间都弥漫着汽油的刺鼻味道。
“这些都是马古拉村的村民?怎么一整座村子的人都聚集起来了?”雪珂有些害怕。暴露在疯狂群体面前的独立个体,总会慑于群体的威胁。
出了古堡,我浑身不舒服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仿佛灵魂正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往外抽取。
沃尔德教授站立在喷泉顶端的众神殿前,他穿着黑色的罩袍,蒙着头,用犀利的眼神看向我们。然后,他突然笑了:“欢迎我们来自东方的朋友,夜不语先生。没有他的血脉,我们的仪式,不可能完成。”
我眉头大皱,这啥意思?我有什么血脉?怎么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教授的手一挥,一大群村民涌过来,将我、雪珂和老师分开。他们俩被绑住,扔在了古堡地上。而我不知道该荣幸还是该恐惧,村民将我关在了笼子里,悬挂在喷泉顶端。
沃尔德的老脸,离我只有一个笼子的距离。
他笑嘻嘻地看我,看得我浑身不住地发冷。这家伙的眼神里,充满了疯狂。那是一股邪教狂热分子的疯狂,他不在乎自己的命,更不在乎别人的命。
这家伙,究竟有什么目的?
“夜不语先生,我想你肯定有许多疑惑吧?”教授问。
我刚要点头,这老混蛋居然悠然道:“放心,你的疑问,我一个都不会回答。仔细看看吧。在仪式完成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会被我改变!”
第三章 诡异的旅客
心理学上有一条著名的定律叫做“不值得定律”,其最直观的表述是:不值得做的事情,就不值得做好。
不值得定律反映出人们的一种心理:一个人如果从事的是一份自认为不值得做的事情,往往就会敷衍了事,因为就是成功了对人来说也没有可意义。
没意义,自然也不会觉得有多大的成就感了。
我赶到耳城前,就觉得这一趟有些不值得。
作为侦探社社长的老男人杨俊飞,居然让我去一个普通的家庭,调查一件某个小学生身上发生的诡异事件。我最近被沃尔德教授的事情闹得焦头烂额,临时接到案子,火急火燎地去一个偏南部的小城市,我肯定是没什么好心情的。
心情不好,做事自然也非常的敷衍。
扯远了。来到耳城所属的地级市时,又是午夜。时差调得自己欲生欲死。我摸着有些发痛的额头,将就着在机场住了一个晚上。
这个机场离耳城至少也有八十多公里,我还需要找车前往。
躺在机场冰冷的椅子上,我看了看手表。午夜四点多,离天亮还早。市内的空气极为浑浊,最近由于厄尔多尼诺现象的影响,整个国内的天气都进入了脑抽模式。
地级市的夏天本应该极热的,可现在却阴雨绵绵,气候也挺凉。不过这种凉爽,让人十分不舒服,湿答答的,如同无数蛞蝓在身上爬来爬去。
机场犹如一个小社会,无论何时,总有许多人来来往往,从这个城市,飞往另一个城市。我不太睡得着,干脆就那么躺在椅子上,一边看身旁匆匆走过的人群,一边睁开眼睛,将思维放空。
就这么过了几刻钟,突然,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个男人,大约二十多岁,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焦急惶恐,但又努力地想要将自己的情绪压下去。这个男人提着一个硕大的蛇皮口袋,但是口袋蔫蔫的,并没有放太多东西。
所谓地级市,人口本就不算太多,午夜赶飞机的人也就更少了,偌大机场里,空间足够。可是这男人走路摇摇晃晃,精神也不集中。隔着十多米,居然也撞在了别人身上。
“你干吗!”被撞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男子怯懦地缩了缩脖子,没有封口的蛇皮口袋中的物件散了一地。他一边连声道歉,一边赶紧趴在地上,将袋子里的东西收拢进去。
“格瓜子(方言,傻瓜,白痴的意思),小心点!”被撞的男人哼哼了两声,或许急着去赶飞机,就没有太追究。一边小跑着往前走,一边拍了拍弄脏的衣袖。
二十多岁的青年收拾完自己的物品后,没有急着走,只是站在原地呆了好几分钟。他的古怪形迹似乎也引起了机场保安的注意。保安走过来,盘问了他一阵子,又检査了他的行李。
实在是查不出古怪,保安这才一脸疑惑地离开。
年轻男子掏出自己的飞机票看了看,脸上挣扎犹豫的表情更加明显了。他没有走入检票口,就在离检票口最近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过了半个小时后,一架飞机起飞了。
那架飞机起飞没多久,整个机场忽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我吓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这个地级市的小机场,哪怕在等待室都能通过玻璃窗看到起飞的飞机的状况。
只见天空中有一架飞机盘旋着正在降落,降落得极快。机场中许多工作人员都在尖叫,机场警察和消防员拉响尖锐的瞀报声,救护车和消防车朝停机场开去。
停机乱成了一团。
还好飞机飞了没多远,顺利地降落了回去。飞机上—大堆乘客蜂拥着从充气滑梯往下跳,涌入候机室后,大部分人仍旧惊魂未定。
每个人,似乎都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出什么事了?”好奇心本就很旺盛的我,站起身,凑到了吓坏了的、坚决不愿再上飞机,而是准备打道回府的一些乘客周围。
一大群乘客用力摇着脑袋,甚至还没有从惊恐中恢复说话功能。能说话的,只言片语中,我也无法归纳出语言结构和情节。
我皱了皱眉头,将手机打开,刷了刷当地的社交网络。微博上一大堆关于这次事件的信息顿时就跳了出来,图文并茂,详细得很。
刚刚降落的飞机上,一个十多岁的年轻男孩用文字和视频将一切都记录了下来。他说,第一次坐飞机,好屌,兴奋得要命。飞机起飞后不久,这不守规矩的家伙就偷偷摸摸地拿出手机东拍西拍。
—不小心,就拍到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中年男人就坐在他附近不远,额头上一直在冒冷汗,整个身体也抖个不停。脸色慘白,他的脑袋不停摇晃。少年偶然看了中年人的眼睛一眼,吓得背脊有一股凉意立刻蹿了上来。
那中年人眼珠子往上翻,在眼眶中骨碌骨碌地转得毫无规律。
“该不是要变丧尸了吧?”少年显然是丧尸片看得有些多,他在视频中咕哝着,正准备告诉自己的老爸。
坐在中年人身旁的女性,也发现了异状。她连忙伸手按了呼叫铃,让空乘人员过来。但是没等到空乘人员,中年男人已经颤抖着挣脱安全带站了起来。
确确实实是挣脱,根本不是解开的。一个人要将安全带挣脱开,究竟需要多大的力量?发现这个现象的少年以及中年人旁边的女人,吓得顿时尖叫了起来。
站起来的中年人充耳不闻,他因为强行挣脱安全带的行为,明显已经受伤了。血从他肚子上不停地往下滴落。
男子在所有人的尖叫声里,走到了飞机的安全门前,伸手打开。
然后在极强的风压中,跳了下去……
视频就在这时,彻底漆黑。可想而知当时的乘客有多恐怖和绝望。还好飞机顺利降落,乘客中除了那个跳下去的中年人,也没有别人受伤。
不幸中的万幸!
我看完视频后,沉默了许久。视线偷偷地落到了不远处那个挎着蛇皮口袋的年轻人身上。那个年轻人同样在看手机,他似乎也看完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本来就很苍白的脸,顿时变得更加绝望与惨白起来。
这个家伙站起身,走出等候厅,推开机场厚厚的玻璃门,来到—个垃圾桶前时,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年轻人掏出了兜里的机票,摇着脑袋撕掉后,扔进了垃圾桶中。
就在他准备打车离开机场时,我一把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兄弟,别忙走。”我面无表情地看他一脸惊愕地转过身,“我有个事,想问你。”
年轻人强自镇定:“问啥?我又不认识你,为啥要回答你的问题。”
“等我说一件事后,你肯定有兴趣回答我。”我眯着眼,“你刚才不是撞到了一个中年男人吗,你是故意的吧?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你在中年男人的衣服兜里,塞了些东西。”
“本来我是不感兴趣的。可是半个小时后,那个中年人搭乘的飞机被迫降落了。他还鬼上身般从飞机上跳了下来。”我冷哼了两声,“你究竟给他塞了什么?如果不说清楚,我就报警了。”
“你张口就诬赖人,我、我、我啥时候塞过东西了?证据呢?”青年人急起来,他的脸上满是焦躁,似乎是想要急着离开。
“证据,我当然有。”我慢吞吞地掏出手机,“现在的手机就是方便,随时随刻都可以掏出来拍些东西。”
青年人更急了,貌似并不是害怕我,而是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他。
“懒得跟你扯。”他突然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把粉末朝我扔了过來,我连忙警觉地后退,这层粉末纷纷扬扬的,好几秒钟才散去。等尘埃落地泊,那个青年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我气得狠狠踩了几下地上的地砖。
蹲下身用手沾了一些粉末在手指上。居然是灰烬。那是黄表纸烧过之后留下来的灰蒙蒙的灰烬。这一类纸张带着特有的颜色和特征,这点我绝对不会判断错。
黄表纸在国内的用途很多,但是用来焚烧的话,通常代表一种形式。那就是鬼钱!
青年人为什么会随身带着鬼钱的灰烬?他究竟在中年男人的衣兜里塞了什么?是不是塞进去的那种东西,令中年人神经失常,最终跳机死亡?
这一切,都是一个谜。
最令我在意的是,视频显示中年人跳机前,手里还紧紧地攥着某样东西。
亏了每部手机都带着高清的摄像头,所以我才能从视频中看到飞机的灯光下,中年人手里死攥着的东西似乎隐隐散发着某种特异的光泽。
某种令我十分熟悉的光泽。
那光泽,和前几天在沃尔德的古堡中,那些鬼头钱所散发出来的极为相似。
两者之间,是否有联系呢?那个故意朝别人兜里塞东西的青年人,是不是真的将鬼头钱塞入了出事航班中跳飞机自杀的中年男子身上?
我皱着眉头,很难理解刚刚发生的一幕。青年男子,为什么要撕毁飞机票,而且一脸绝望?
希腊出现的鬼头钱,又怎么会同样出现在了国内的南部小城市?难道之间真的有某种冥冥中的联系?
一切的一切,将我的思维搅成了乱麻。我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儿。心乱了,也更加无法继续安然呆在机场了,?凌晨五点多,冒着夜色,我租了一辆车,朝耳城行驶而去。
耳城,是一个南方小城市。和中国无数个小城市一模一样,并没有太多特殊的地方。南方小城的特点,就是雨水多,一到夏天就开启了蒸笼模式。无论白天晚上,只要是出门,就跟在桑拿房一样浑身充满负能量。
南方多小山,开着租来的车,一路顺着省道在无数山脊中行驶,看着太阳从山头上飘出来,将万丈金光挥洒在无数的葱葱树木上,其实也挺赏心悦目的。
我一边开车,一边将车窗打开,把左手胳膊放在窗台上让清晨的凉风吹拂进来。一时间,晕乎乎的脑袋似乎也清醒了许多。
车道两边成荫的柏树很是古老,每一株都有成百上千年的树龄。
朝霞透过山涧射在这些古柏上,将地上的影子拉长,犹如血染的手爪。本来挺赏心悦目的景色,不知为何,却看得我猛地打了个寒战。
心里,老是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这一次去耳城,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我皱了皱眉头,甩了甩脑袋。殷红如血的朝阳,在自己的视线中,变回了原本的色彩。漂亮的西红柿般的红色太阳,仍旧在山间跃动。可那两旁的森森古柏,迎风招摇,依然透出一股说不出的不祥预兆。
路过一个小村子时,在村口早点店,我停下车,准备叫一碗豆浆几根油条,当作早饭。
路边小食店虽然小,但是味道还不错。就在我吃得正高兴的时候,居然看到—长串农用车扬着震耳欲聋的发动机巨响,从远处的无数条机耕道行驶进了省道中。
农用车司机们显然刚从各个村子汇合,也不知道车上装的是什么,用黑色的不透光油布遮盖得严严实实。但是哪怕隔了老远,我的鼻子也能闻到令人难受的血腥味。
熏天的血腥,染得四周清新的农村空气也变了味道。
那些司机坐到小吃店里,急急忙忙地要了许多早点,然后又匆匆忙忙地开车走人。省道上掀起的尘土以及车上浓烈的血腥气味,交织在一起,几乎让我窒息了。
“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