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终于还是要离去!从此之后,她将孤独一人面对后宫无数的女人,再也没有人和她并肩而立!
“你……要保重!”苏秦只能将内心的忧虑化为简单的嘱托,她不敢想象,苏浅兰出走之事一旦被发现,将会面临怎样的艰难处境。
苏浅兰反而显得很是轻松,眼里闪烁着将获自由的喜悦,笑着拍了拍苏秦的手背,想起林丹汗失败早亡的结局,看着眼前实心实意呵护这段婚姻的苏秦,心中一黯,忍不住就提醒她:“苏秦,虽然我走了,可你一定要记得,南绪在建州,你的家人全在建州!不管你今后会遇到什么样的挫折,千万要好好活着!”
苏秦微微怔住,总觉得这话听着很是特别,似乎并不仅仅是临别互道珍重的言辞,迎着苏浅兰郑重其事的眼神,想了想,点点头。认真记住了她的话。
该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只好留在肚子里,陪着苏秦又坐了小半个时辰,直到小额哲玩累了跟着嬷嬷下去休息,苏浅兰才起身告辞,在苏秦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坤德殿。
出得汗宫,阿娜日和梅妍牵着她的夜辰马迎了过来,这次下山,苏浅兰选择的是骑马而不是乘车。因为在她看来,精练骑术也很重要,跑得越快。越不易被追捕回来。
翻身上马,远远的看了守护在附近的戈尔泰和他几名手下一眼,苏浅兰策马朝南城门驰去,这也是她两年来努力获得的有限自由,就是可以在城郊草原跑跑马。当然汗宫的禁卫会紧紧跟着,但她还是借机慢慢练熟了骑术。
秋季,草原不复万里青翠、繁花遍地的绚烂,一眼过去,到处是斑驳的黄色,只有天空,却是蓝得更纯净了,丝丝白云,带着悠然的飘逸。
苏浅兰先是让夜辰慢慢跑着,当是热身运动,然后渐渐加快了速度,在南城这片早已熟悉的草场放马狂奔起来。
两年,生活看似没怎么变化,其实岁月在悄悄改变着某些事情,比如说,夜辰!它终于从少年期踏入了青年期,在苏浅兰的精心呵护下,它长得皮实!骑在它身上,苏浅兰都能感觉到它越来越来强健有力,它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过去,苏浅兰一直控制着它别跑太快,但今天,她却动念放开束缚,任由夜辰箭矢般冲了出去,把阿娜日和梅妍两人都远远抛到了后面。
几名汗宫禁卫在戈尔泰的率领下策马紧随,这些人都是数一数二的勇士,否则不会被精选出来担任那么重要的守护之责。可是,原本不怎么在意的他们却越来越惊骇,因为苏浅兰胯下的夜辰爆发出惊人的潜力,竟是渐渐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统领大人!”其中一人忍不住急叫,焦虑的望向戈尔泰。若是让苏浅兰逃掉,他们这些人回去都得死!即便苏浅兰没跑,他们也要担心苏浅兰受到什么伤害。若是苏浅兰不小心坠马,他们回去同样是死罪。
戈尔泰微微皱了皱眉头,听到后头阿娜日和梅妍“格格、格格”担忧的呼唤,回头吩咐手下:“你们回去,让她们别追了,郡主交给我!”
“是!”几名手下如逢大赦,放慢马速,看着戈尔泰陡然提速,如箭一般冲了出去,一点一点缩短他和金刀郡主之间的距离,心下都略略松了口气。戈尔泰可是两年前那达慕大会上赛马的头名,有他在,自然不必担心追不到金刀郡主。
“真看不出来,那匹黑马竟是这般厉害!”一名侍卫惊羡的看着远去的夜辰。
“还好咱们大人的马也不错!骑术更在金刀郡主之上!”
“没错没错!看刚才统领大人追得多轻松,原来先前都没尽力呢!”
“小心些!别又坠马,害自己难受!”戈尔泰终于追上苏浅兰,很有技巧的靠着坐骑压制夜辰减缓速度,一面开口劝道。
苏浅兰顺从的放慢速度,看看身后,那些侍卫,还有阿娜日她们全都成了一个小点。不由望向跟她并驾齐驱的戈尔泰:“不叫我玉儿了?”
“回去吧!”戈尔泰不答,只是压住了内心的叹息,尽力平静的提醒苏浅兰掉转方向。
“戈尔泰!你就这么想我回去,投向大汗的怀抱?”苏浅兰生起气来:“你的男人骨气哪里去了?大汗的什么狗屁事业,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比我还重要?”
戈尔泰微微一震,迅速的抬眼望了苏浅兰一眼。自从两年前那次探监以后,两人之间就多了一重厚厚的隔阂。他紧守着内心的礼数,生怕泄露任何一点对她的爱意,让她的处境更糟糕。而苏浅兰仿佛也在隐藏着两人之间的过去,从不和他单独相处,连多余的话也未曾对他多说半句!可今天是怎么了?忽然爆发出这么强烈的情绪?
“你说啊!我在问你话!在这里说话谁也偷听不到!你可以大声说,你是怎么想的了!”苏浅兰火大的瞪着戈尔泰:“我要知道你最真实的想法!”
绿野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曙光乍现
第一百二十四章 曙光乍现
没等戈尔泰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苏浅兰又迅速恢复了冷静,吐了口气道:“很抱歉!或许我已经没有资格问你这个,你若是不想回答,就当我没问。”
苏浅兰微微调整方向,停在原地,望向日出之地,两年来,她已然养成了这个习惯。明知道早一天乖乖嫁给林丹汗,她就能早一天以省亲的名义风光返回科尔沁,或者从科尔沁传召亲人入汗都觐见,可她就是这么硬生生的独自撑了两年,一天也未回去。
她此时的心情,说不出的矛盾!自从两年前范文采答应她的请求,回转科尔沁之后,奥巴大首领便真的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拖延了戈尔泰和莎琳娜之间的婚事。她心中快意的同时,却也忍不住会想,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竟然做出这等拆人姻缘的事。
除了莎琳娜,戈尔泰娶谁都可以!她都会衷心祝福戈尔泰——她经常会用这个想法来驱走内心的阴暗,逃避戈尔泰。可是今天,她发现自己其实还是有点在乎戈尔泰。
因为在乎。所以生气,气戈尔泰担当不起两人之间的爱,气他迂腐,气他宁愿自己痛苦也不肯违背所谓原则,气他不答应跟自己不顾一切海角天涯……不过这一肚子气,仿佛随着时间流逝在变淡,居然只爆发了一瞬间,理智就战胜了情绪。
道不同不相为谋,放之于情爱也一样,不管两个人之间个性差异多么大,背景差异多么大,只要理念观点相近,就能白首相伴。若是理念观点发生了根本性的歧见,哪怕两人之间个性、背景、爱好再怎么相似,也只能争吵一世。
异性间互相吸引的那些,比如气质、容貌等等,全是感性的东西,或许带有包容性,能让人失去理智情绪化的去爱,可这种爱,却经不起考验,跟理智相抵触的时候,往往只会让清醒过来的两人感觉彼此伤害,甚至深深悔恨。
在二十一世纪渡过了二十六年的苏浅兰,用许多次失败的恋爱换来了这个惨痛的教训,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妖孽般俊美、温雅的气度,戈尔泰仍然对她有着吸引力。更不要说戈尔泰竟然可以无视自己的婚事,从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默默地站在她身后,紧紧守护了她两年!
可是,她的感动无法战胜理智,她能预料得到两人之间如果继续相爱,婚后平淡下来的日子里,将会为各种各样的意见分歧争吵不断,相爱变成相害,一齐走入痛苦的坟墓。她要及早抽身,趁着脚背未湿,就把脚抽出这段爱的泥淖。
然而戈尔泰却没有这样的见识,他完全不知道两人之间无法白首相伴,他仍固执的用自己的方式在延续对她的爱,他让自己深陷爱的困境,她该怎么办,才能让他明白这一切,又不至于伤害到他,让他因误会而更难受?
正当苏浅兰思绪百转千回的时候,忽然听到戈尔泰低低地回了她一句:“玉儿,我们并不单止有我们自己而已!我身后有父母兄弟。有仰仗我们庇护的族人,你也是!”
地球离了我们照样转!苏浅兰差点冲口而出,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吞了回去。她发现,身处的时代不一样,自身的地位高度不一样,这句话是否合理得重新商榷。至少,两年前如果她真的敢背弃林丹汗,绝对会给科尔沁带去灾难。
她想了想,期待的望向戈尔泰:“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不必再担心别人,不必再担心亲友族人的安全,你会怎么做?”
“你想我如何做,我便如何做!”戈尔泰直觉的说完,眼底掠过一丝懊恼,他感到自己不应该做这样无法实现的承诺,与其两人一齐痛苦,不如让对方忘掉过去,重新寻找另外的快乐。可是,一触到苏浅兰充满希翼的目光,他就忘记了这一点。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你也知道!”深吸口气,戈尔泰赶忙补了一句,掉过头去看向别处,不想苏浅兰从他面上看出有何不对。
苏浅兰笑了,愉悦的望着他道:“这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事!奇迹会有的,你等着瞧好了!我只希望到那时候,你还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
戈尔泰微微一愣,回头诧异地发现,苏浅兰正策马往城门方向缓骑奔去,阳光斜落在她的背上。折射出美丽的光晕,仿佛每一点金光都在欢欣跳动。
金刀郡主乖乖地、安全地返回,让所有跟出来的侍卫都松了口气,眼神佩服的望向戈尔泰,其中也不乏暧昧,但当然,戈尔泰良好的德行口碑让他们不会对他随意取笑。
戈尔泰无心追究手下对他的看法和猜测,苏浅兰今天的异常,意有所指的言谈,都让他感到迷惑不安,好像有什么事在发生,而他眼前却一片迷茫。带着这份忐忑的心情,戈尔泰将苏浅兰送回金顶白庙,又在苏浅兰意味深长的笑容中愈加沉沦、愈加不安。
失魂落魄的回到营中,一个意外的访客彻底将他心神拉回了现实。
“请六贝勒安!”风尘仆仆的范文采就站在营地的辕门外,向戈尔泰行礼,嘴边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倒是让戈尔泰心中一定,知道他必不会带来坏消息。
“范先生怎么来了?快请入内!”戈尔泰见到来自科尔沁的熟人,也十分高兴,连忙下马,将范文采带进了自己居住的翰儿朵,并吩咐手下摆酒上肉。
听到小主子这一声“先生”。范文采心中感慨良多,一开始只是靠精湛的医术获得奥巴首领的赏识,后来一些含蓄的表现,又逐步加深了奥巴首领对他的信任,将他放在喜好汉学的戈尔泰身边,成为戈尔泰的幕僚清客。
实际上,由于身为汉人,他的地位并不高。但苏浅兰竟拜他为师,随着苏浅兰受封金刀郡主,他作为郡主的老师,地位无形中涨了几分。连奥巴首领也对他更重视了一些。
直到苏浅兰暗中托他游说奥巴首领,他才一改过去无可无不可的旁观态度,正式投入到科尔沁的政事当中,展露他的才华,更是大大震撼了奥巴首领一把,提升他的爵位,给他更高的俸禄,“先生”之称于是传扬科尔沁,连戈尔泰也不得不跟着修改了对他的称呼。
戈尔泰哪晓得范文采有此感慨,早在苏浅兰拜他为师的之初,他就已经打算跟着苏浅兰唤他先生,只是没机会罢了!
“先生,我阿沃可好?科尔沁可好?”几杯烈酒下肚,戈尔泰便关切探问。
范文采笑笑,一语不发,瞅着端酒送菜的随从退出帐外,屋中只剩两人,便从贴身的内兜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戈尔泰。
戈尔泰疑惑接过,一看信上字体,喜道:“是阿沃给我的信!”顾不得再猜测范文采什么意思,连忙拍去火漆,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笺来,就着帐中的烛光细细读了起来。
范文采一派悠闲姿态,自斟自酌,喝酒吃肉,目光却始终投注在戈尔泰身上,含笑看着他神色大变,手指轻颤,险些让信笺脱手落地。
“这、这是真的?”戈尔泰难以置信的抬眼望向范文采,眼里尽是掩饰不住的惊骇。
“文采岂敢欺瞒贝勒爷!”范文采神色肃然,让戈尔泰不至误会。
“但是、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戈尔泰仍然无法接受,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怎么可能玉儿刚说会有奇迹,晚上就传来了这样的消息!自己的义父竟然就做出了背叛林丹汗、投靠努尔哈赤的决定!
范文采淡淡一笑,压低声音劝道:“贝勒爷还是将信烧了吧!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为人子者。应顺父母之命,除非贝勒爷这就反了科尔沁,与首领大人断绝父子关系!”
戈尔泰呆若木鸡坐了半晌,长叹一声,顺从地将手中信笺连同封套一齐塞进烧着肉汤的炉子,化成了灰烬。
范文采轻笑一声:“贝勒爷莫非不乐意?我可是听说,首领大人打算退了莎琳娜格格的亲事,替你撮合哈日珠拉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