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娜日还以为自己主子是服软认输了,噘着嘴,不甘不愿的抬起双臂,满脸都是慷慨就义的神情。让苏浅兰看了心中好笑。
眼看两位嬷嬷枯爪般的手就要碰到阿娜日身上,苏浅兰突然出手,一把将阿娜日拖离了原地。两位嬷嬷措手不及,指尖力道全落到了苏浅兰横阻在她们眼前的手臂上。
“啪、啪!”两声脆响骤然响起,却是苏浅兰顺手甩了两个嬷嬷的耳刮子。
“这是……”一干人全愣住了,惊疑不定的望住了苏浅兰。此举太过出人意料,竟是没人反应过来,脑海中唯一浮起的疑问,就三个字,为什么。
苏浅兰可不会等他们自己领悟,手里金刀平胸一抬,冷笑道:“想必你们都忘了!敢对金刀主人不敬者,斩无赦!”
两名嬷嬷吓得当场跪了下来:“奴才冤枉!格格饶命!格格饶命啊!”
扎那又惊又怒:“哈日珠拉格格!你可别太过份了!若不是你答应让她们搜身,她们又岂会触碰到你!”
“很好!你你你的,这么称呼是不是感觉很爽?”苏浅兰美目一瞪,冷眼向扎那掠去:“你只不过是个奴才,奉大汗命令前来保护我的奴才!什么时候轮到你也敢跟我平起平坐的对我你来你去不用敬称了?”
“我没……”扎那心中一紧,暗悔冲动。
苏浅兰却没打算轻松将他放过,回头道:“林青!给我好好教训这狗奴才!让他深刻的记住我是金刀主人!敢对我不敬者,必严惩不贷!”
“是!”林青应声未落,人已猱身上前。向扎那扑去。
“公主,咱们走吧!”苏浅兰也懒得去看林青如何教训扎那,向目定口呆的泰松公主点头打了个招呼,带着阿娜日当先朝山外行去。
阿娜日一脸兴奋,紧紧跟在苏浅兰身侧,嘻嘻笑道:“格格您真是太厉害了!怎么给您想出来的,轻轻松松就打了那两个嬷嬷,还揍上了扎那!好痛快!真解气!”
“不是我厉害,是林嬷嬷厉害!”苏浅兰回头望了一眼,就这么片刻功夫,也不知林青怎么弄的,高大魁梧的扎那就已经被她放倒在地,哼哧半天爬不起身来。
“真的好厉害!”阿娜日眼里是深深的震撼:“林嬷嬷是怎么练的?怎么可以那么厉害!可是格格,您又是怎么知道林嬷嬷打得过扎那统领的呢?”
苏浅兰淡淡一笑,没有回答阿娜日提问。林青有多厉害,她也不甚清楚,只见过她一手刀削茶杯的绝技,还有对付吉达贝勒时的那份轻松写意。
若不是有了林青这样的高手在身畔随行,她也无法像如今这般,有了立威的本钱,真正行使出金刀主人的权利来,直接操控别人的性命,叫人惊惧、叫人畏怯,从此更加不敢轻忽她金刀郡主的身份。
林青很快就在阿娜日敬佩的目光注视下回到苏浅兰身边,低声回话:“格格,只卸了他一条腿,半月之内无法下床,这样可以了么?”
“林嬷嬷,您的处置很恰当。辛苦你了!”苏浅兰朝林青感激一笑,心中却是更加想学一身功夫傍身了,毕竟靠人不如靠己,只有自己厉害,那才是真的厉害。
山脚下有寺庙别院,泰松公主的车驾便保管在此处,别院的管事早已接到公主通知,早早备好了车马停在山门外候着,这时见公主跟着金刀郡主脱身出来,慌忙迎了上去。
苏浅兰本来是没有车驾的,后来林丹汗拨给了她两架,跟泰松公主的车驾一同放置在别院,不过这次泰松公主却极力要求跟苏浅兰同车而行,苏浅兰只好让阿娜日和林青都去乘坐自己的车子,自己则上了泰松公主的车驾。
一上车,泰松公主就不停的说着苏浅兰的好话,说不尽的佩服,道不完的赞叹,苏浅兰都快要被她说到脸红了。
其实也难怪泰松公主这副崇拜的模样,她个性懦弱,又没什么同龄的可信任的朋友,难得跟苏浅兰年纪只差五六岁,你撞见过我受辱。我带人救过你,都有秘密被对方知道,又有共同要对付的仇人,想互相疏远都不可能!
偏偏随性又有能力的苏浅兰,处处显现出比她这个正牌公主还要强势的一面,正是她所缺乏而又想要拥有的东西,再加上深心里认定苏浅兰必会是她未来的嫂子,那还不信任到骨子里去!等不及苏浅兰正式过门,就对她用上了对嫂子的态度。
苏浅兰暗叹泰松公主热情得叫人难以消受,微笑守礼的偶尔应对着,好不容易抽空探首窗外向后方一瞥。果不其然,有一小队汗宫禁卫骑着马,远远的缀在后面。
自从那次出门给哥哥乌克善送行,戈尔泰带人随行保护之后,这规矩便延续下来,但凡她要离开金顶白庙,戈尔泰必会亲身随行。
如今禁卫统领虽然换了人,规矩却是没改变,即便林青打坏了扎那一条腿,还是阻不了他派别的手下领兵随护,完全不管苏浅兰是否愿意接受他们的“保护”。
“怎么了?”泰松公主不解发问。
苏浅兰轻轻蹙了一下眉头:“我们要想瞒过贵英恰的耳目,从汗宫中拿到需要用到的蓝宝石,只怕不容易!”
泰松公主沉默下来,她想了一整夜,总算想到一条门路,似乎可以很自然的、若无其事的拿到那些蓝宝石,可如果贵英恰的人阴魂不散跟在后头,事情总有暴露的时候,到时可就骗不到贵英恰了!
“您想通过谁的帮助,来取得宝石,能给我说说么?”苏浅兰动念询问。
“嗯,我想找的是娜木钟大福晋!她跟芭德玛璪一样,同是汗宫大福晋,彼此地位不分轩轾,她们谁都可以调用内务府里的物资,包括一些贵重的饰物,而不必事先向大汗报备。娜木钟跟我私交不错,我向她讨要几颗蓝宝石,她应该会同意。”
泰松公主倒也不瞒苏浅兰,坦白说出了自己的打算,紧张地盯着苏浅兰的神情变化,果然看到苏浅兰不满意地摇了摇头。
“直接问大汗是不可能的!”泰松公主连忙解释:“大汗身边全是贵英恰安排的近卫,而且大汗完全信任贵英恰,说不定随口就会把我们拿走蓝宝石的事给说出去。芭德玛璪也不行,她做事太严谨,不会同意让我先把宝石拿走而不事先向大汗报备,我想来想去。只能找娜木钟了!她一向就有拿东西不先报备的习惯。”
苏浅兰还是摇头:“娜木钟也不好,她为人比较率性直接,您可以令她答应把宝石给您,而不去跟大汗先行报备,可是您保不住她的嘴巴,会对别人宣讲,即便她答应保密,以她的性子,未必就真能替您保密,她会无意中说出来的可能性,非常大!”
泰松公主不由点头同意,这也正是她最担心的一点,娜木钟是个藏不住秘密的人,就算她不说话,脸上神情也会有异,行动也会有些显现。
“那怎么办?”泰松公主一时没了主意。
苏浅兰微微一笑,轻轻道:“您忘了一个人!”
绿野篇 第一百零五章 相见时难
第一百零五章 相见时难
“忘了一个人,谁?”泰松公主一诧。继而恍悟:“你说苏秦?对啊!我怎么偏偏漏了她!她可是刚刚被破格晋封了大福晋,一定也有调用重宝的权利!”
苏浅兰赞许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她!她是我的密友,性情外柔内刚,人聪慧机灵,而且她的口很紧,绝不会轻易泄露咱们的秘密,您只要把咱们的需求告诉她,她一定有办法不动声色的把宝石给您弄来,完全不需要您操心!”
“嗯嗯!”泰松公主欣喜道:“正好,她晋封大福晋之后,我还没拜会过她呢!我们这就回府选几件趁手的礼物去拜会她,顺便跟她提这个事!”
“公主您自己去见她就好,我就不陪您去了!”苏浅兰淡淡的道:“等会到了您的公主府,我给您写封短信,您拿着去见她,她看了我的信,一定会帮您!”
“这是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去见她?她不是你的好朋友么?你难道不想她?”泰松公主十分意外,在她想来,苏浅兰应该很希望能借这机会跟密友叙旧才对!而且苏浅兰没跟在她身边的话,感觉行动的勇气都少了许多似的。
苏浅兰轻轻摇头。不是她不想跟苏秦见面叙旧,她也很关心苏秦现在生活得怎么样,只是,她更想趁此机会,去探望狱中的戈尔泰。
当然她不会把自己的真实意愿告诉泰松公主,于是说道:“公主您也知道,哈日珠拉如今也是贵英恰防范的对象,偏偏又是他奉命派人紧紧的跟着我,名为保护,实为监视。与其咱们费力甩掉那些耳目,不如我来将他们的视线引开,还能更好地掩饰您的行动!”
“是这样啊!”泰松公主不说话了,她也能够看出,苏浅兰这般布置最合适不过。
车中沉默下来,只有行驶时传来的粼粼车声钻入耳中,使人思绪飘飞,如外边掉落地面的枯叶,翻飞回旋。
公主府很快就已经到达,被泰松公主一催促,苏浅兰这才回过神来,在小丫头的搀扶下跳下车来,抬头望向这座偏安于内城一隅的公主府。
泰松公主的府邸,气势上明显远不如兀浪哈长公主府,建筑大小似乎差不多,也很精致,可就是少了一份迫人的贵气,多了些冷清寂寥、缺少人气。
还没等人都从车上下来。这条道的另一头又驶来了几辆车马。泰松公主看到苏浅兰好奇的样子,笑道:“这条街的尽头,是我叔祖岱青台吉的府邸。”
“岱青台吉!”苏浅兰一愣,忽然想起,上回哥哥乌克善被押解到察汉浩特,似乎,就是被软禁在这个岱青台吉府内,没想到他的府邸,距离泰松公主府却是如此之近。
说话间岱青府邸的车驾已到泰松公主门前,车中探出一名老者,朝泰松公主寒喧了几句,泰松公主跟这老者显然关系极熟,也笑着回应:“叔祖您这么早便下朝了么?”
“咳!”老者神情萧索,很不愉快的摇头道:“不瞒公主,老朽这是被大汗赶出来的!人老了,说什么话,年轻人都不容易听得进去……”
老者扫眼看到泰松公主身后淡然而立的苏浅兰,蘧然一惊:“这位,莫非正是金刀郡主!”
“叔祖!您见过金刀郡主?”泰松公主笑着承认,拉着苏浅兰,亲热的替两人之间做了个介绍。说道:“金刀郡主难得出趟门的,可真巧竟能跟您碰上!”
“哈日珠拉见过岱青台吉!”苏浅兰对这面目祥和的老者倒是挺有好感,很客气的对他行了一礼:“兄长乌克善曾在台吉府中作客,承蒙台吉好生款待!哈日珠拉感激不尽!”
她当初可是听乌克善说过,岱青虽奉命将他软禁,吃食用度却是非常周到,他给予乌克善的,简直是贵客般的待遇。
“呵呵!好说,格格太客气了!”岱青台吉微微一笑。他也不好将泰松公主的客人留在门外说话,客套几句,也就驱车离去。
在泰松公主府中稍作停留,等苏浅兰写好信件,泰松公主也挑好了礼物,当即辞别苏浅兰直奔汗宫而去,两人约定了午后在公主府重新碰面,再一齐返回金顶白庙。
送走泰松公主,苏浅兰登上自己的车驾,也离开了公主府。
戈尔泰的关押地点,她事先已让梅妍帮着打探过,也托付了李循方和他的同伴暗中保护戈尔泰不被害死在狱里。
这件事情难度并不大,毕竟贵英恰是利用《甘珠尔经》失窃案将戈尔泰下的狱,只能关押在官牢里,不能下在私狱,以避嫌疑。这也就限制了他暗害戈尔泰的手段,李循方只需收买狱卒,派遣精明的手下混入监牢,便可保得戈尔泰安然无事。
到了官狱,扎那派来随行“守护”苏浅兰的那一队汗宫禁卫又想上来阻挠,可是被林青一瞪。顿时犹豫下来,最后却是没敢跟进大牢,而是派了人马回去飞报自家统领大人。
苏浅兰无视监牢外边严密把守了各处出口的那队汗宫禁卫,丢出几个打赏银子,跟着带路的狱卒便直奔戈尔泰所在的牢室。
颇出意料的是,单独关押戈尔泰的牢室十分干净,一些必备用具比普通人家的东西都结实耐用,被褥也不算太薄,最奇的是,连文房四宝也有,而且戈尔泰的身上也没有任何镣铐锁链,若非铁门高窗触目可见,你会错眼以为自己入了禅房静室。
看来戈尔泰新封的那达慕第一勇士头衔很有用!哪怕贵英恰对他暗藏杀心,也不好将他当作普通囚徒对待,只能将他放进专押有身份地位人物的高等牢室。
一裘米色的冬袍,脑后垂落乌黑亮泽的蒙古人发辫,戈尔泰正背手站在窗下,抬首仰望窗外的浮云,挺直的背影,抖落出无尽的孤单忧郁。
听到身后动静,戈尔泰优雅的转过身来,却在看到苏浅兰的那一刻凝固,连眼神都定住了愣愣的直落在苏浅兰面上。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