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泰在一旁默默凝望着眉开眼笑试图捕捉身边萤火虫的苏浅兰,心中感叹!自己生相俊美过人,一直被人目为金童转世,难免看不上那些容貌一般的女子,莎琳娜算是容颜出色的,个性却又不为自己所喜。本以为世间不会再有转世的玉女,谁不知却遇到了她!
美丽中透着飘逸,柔弱中透着坚韧,娇憨中透着善良,迷糊里透着俏皮……世间,怎会有这样魅惑的女子!让他目光一触便移不开去,只要看到她,便无处不是美景,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引着他的注意力!
没遇到她,不会明白什么才叫做美人,没遇到她,不知道自己原来也会心动!戈尔泰不是诗人,不懂得像李白那样叹美而作美人诗,但他却是能歌善舞的蒙古人。心意微动,便掏出口弦,轻轻吹起了曲子。
戈尔泰忽然吹口弦,苏浅兰起初并不在意,但听了一会,却感到那曲子的旋律好像有些似曾相识,仔细一分辨,顿然晕红了双颊。
原来这曲子,是哈萨克族的求爱曲之一,后世的人便是以它为蓝本,收集整理,创出了一首脍炙人口的藏族民歌: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们走过她的帐篷,都要留恋的张望,她那粉红的小脸,好像红太阳“这曲子,是藏族的啊!”苏浅兰心里想着,口里便不由说了出来。
“是!”戈尔泰微微一笑:“你能知道是来自高原的民曲,那你也一定能知道它的意思!”
苏浅兰赶紧闭上了嘴巴,沉默是金。当时林丹汗对藏传佛教崇奉至上,亲自从青藏高原上引入了黄教喇嘛,在蒙古草原广为流布,使得民间与青海西藏一带交往日盛,戈尔泰由此学会他们的民曲,并不奇怪。
“玉儿!”戈尔泰温柔的呼唤着。夜风轻拂,将他的白色袍子一角吹得贴到苏浅兰腿上,仿佛有节奏般悄然拍击着她。
苏浅兰刚刚警觉到戈尔泰离得自己太近了,手里的花束便被他接了过去,耳边果真听得他绵绵私语般问了出来:“你可愿意,做我的福晋?”
不……苏浅兰内心有个声音在本能地拒绝,然而当她抬起头来看到戈尔泰一双充满了希翼和爱慕的明亮眼睛,拒绝的话却是在嘴边打个滚,缩了回去。
一个拥有完美面孔的明星般的男人,一个空悬福晋之位、拒不纳妾的男人,一个努力且才能盖世的男人,能嫁给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这不就是,身为女人对这生命最大的期望的吗?
萤火虫的光点明灭飘忽,平静的水潭反射粼粼月光,蒿草轻摇,树影婆娑,浪漫此景如是,又有几个女孩能抗拒这爱情的美丽?
苏浅兰渐渐迷惘了心意,自己是不是应该,放弃心理年龄的障碍,坦然接受这瑰丽的爱呢?能不能,就当自己真是十三岁情窦初开的少女,甜蜜地,爱一场呢!
“戈尔泰!”苏浅兰觉得,若要接受戈尔泰的求爱,必不能隐瞒他相关的一切,心念转处,轻轻叹着说了出来:“长公主……长公主有意,让大汗将我指婚给她的驸马,大汗的中军统帅贵英恰。”
戈尔泰一愣,立时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答应了?”
苏浅兰摇摇头,将那天去公主赴宴,兀浪哈对她说的话转述了一遍,当然,她没说公主府失火遇窃的事,也没有说出长公主可能是个百合女同的事。
听说这件事还未曾提上议程,还只是个意向,戈尔泰松了口气。
“你放心,只要我在这次那达慕上赢得勇士之衔,向大汗提出娶你为妻,大汗会答应的,哪怕先前有过其他的想法,大汗都不会轻易撕毁他今天许下的承诺!”戈尔泰自信的说着,眼中的亮光眩惑了苏浅兰脆弱的心。
“戈尔泰,你真能夺得勇士之衔么?”苏浅兰喃喃轻语,如果这是真的,如果真能变成现实,她所面临的一切难题,都将不复存在!这是何等诱惑啊!
“相信我,玉儿!”戈尔泰斩钉截铁的说着,垂目看到手中的花束,不由微微一笑:“如果你答应,那我就当这束花,是你送给我的贺礼了!”
“嗯!”苏浅兰望着他,深深被他的自信感染着,终于展颜一笑,点了点头。
“过来吧!我的玉儿!”戈尔泰忽然张开双臂,神色间带着期待,又带点诱惑的挑眉望住了苏浅兰:“能不能让我感受一下,你的应承并不是我在做梦?”
如果是个汉家女子,这是无法想象的事,就算是开朗大度的蒙古女子,也会羞红了脸庞,但苏浅兰,却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女子,哪里会怕这个,嫣然一笑,轻轻将身体靠过去,甚至双手环上戈尔泰的脖颈,将自己送进了他的怀抱。
“玉儿!”戈尔泰激动中带着微微的感动,这个女子,竟是如此善解人意,毫不虚伪造作、矜持孤傲,柔弱纯净得让人心疼!
qing动处,不由收紧双臂,紧紧抱住苏浅兰的娇躯,令两人身躯间再无空隙。
听着戈尔泰有力且急速的心跳,敏感的感觉到他身躯的热度,某处的坚硬,饶是苏浅兰见惯二十一世纪的风月影像,仍不禁涌起阵阵羞意,终于从脸颊烫到了耳根。心中暗恼自己穿出了那双能增加身高的靴子,否则戈尔泰必不能如此恰到好处的抱她!
“玉儿……我会好好待你,我会努力争取一切,给你,我的所有……”戈尔泰将苏浅兰的头埋在自己下巴下,低头轻吻着她耳后的秀发,悄声诉说着内心情话。
苏浅兰听得又迷惑又感动,她不知道戈尔泰为何就看上了她,可她能感受到戈尔泰的真心,将空悬许久的福晋之位许给她,这本身,就已经是份量最重的心意了!
想到林丹汗将来的败亡,蒙古的覆灭,苏浅兰不由心中抽紧,抬起了头,想要告诉戈尔泰,远离蒙古,远离林丹汗,到金国去,去投靠最后的胜利者“明天,明天开始,我就要为夺得勇士之衔而奋战!”戈尔泰放开苏浅兰,改为拉住了她的手,精神振奋地说道:“玉儿!你看着吧!我一定会实现我的承诺!”
“嗯!”苏浅兰带着鼓励和信赖的眼神重重点了点头。那个叫他改投金国的话,就留待以后再说吧!让他先安安心心地,去为他的理想而奋斗。
绿野篇 第三十七章 意外红痕
戈尔泰赶在篝火晚宴开始之初带着苏浅兰回到了科尔沁所在的营地。乌克善看到相偕出现的两人,目光一闪,哈哈笑着拉走了戈尔泰,看哥哥那副热情里透着算计的神情,苏浅兰不由幸灾乐祸的瞥了戈尔泰一眼。
“这家伙!占我的便宜,就该让阿剌狠狠罚他喝酒,醉死作数!”苏浅兰红着脸,心中咕哝了一句,转头却发现阿娜日好像有点不对劲,她怎么老往背后躲啊?
“阿娜日!”苏浅兰佯作生气的唤:“你是不是觉得你家格格太出格,在心里面偷偷的鄙视你家格格我啊?”
“没有没有!哪有这回事啊!”阿娜日赶忙胡乱摆手不予承认。
“没有?那你躲什么!快过来陪我喝酒吃肉!”苏浅兰一把抓住阿娜日把她从阴影中强拖出来,按坐在篝火边上。
围着篝火设了几个席位,除了上首的乌克善,客席的戈尔泰和范文采先生,就剩下她面前也有整桌的酒肉。这么多吃食,苏浅兰席上却没别人,她一个人可吃不了多少,才干脆把阿娜日也拉过来陪坐。
“格格!”阿娜日挨着席位下首坐下,微带慌乱的赶忙低头拿起酒袋往苏浅兰面前的小银碗里倒酒:“让婢子侍候您用膳!”
“阿娜日,我非不得以是不喝酒的,你忘了?”苏浅兰越发觉得阿娜日很不对劲。范大夫说过她必须慎重膳食,最好滴酒不沾,阿娜日当时答应得挺好的,怎么可能眨眼就忘?
“啊!对对……”阿娜日一慌,竟然把酒斟出了碗外,赶忙丢了酒袋就用手来擦。
“等等!你的脸怎么回事?”就着火光照射,苏浅兰忽然发现阿娜日脸颊上仿佛多了几道红痕,伸手拦住她的动作想要细看。
“这个……这个是……”阿娜日赶忙以手捂脸,支吾道:“这个是蚊虫叮咬,我……我自己不小心抓坏的!”
这时首位上正在笑谈的乌克善和戈尔泰几人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停止交谈望了过来。
“你们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乌克善疑惑发问。
苏浅兰刚想回答,便感到阿娜日在偷偷拉扯自己的衣袖,出口的话顿即变了个样:“没什么!阿娜日看到我衣服脏了……阿剌,我要回去换换!”
“真麻烦!那就快去快回吧!”乌克善笑骂一句,挥手放行。
“是!”苏浅兰告个罪,歉意的朝戈尔泰眨眨眼,便拖着阿娜日奔回了灯火明亮的营帐。
“阿娜日,到底怎么回事?不许瞒我!”苏浅兰不悦地逼问阿娜日。
“是……是莎琳娜……”阿娜日架不住苏浅兰追问,说了一句。
“莎琳娜来过了?是她打了你耳光?找不到我,拿你撒气?”苏浅兰火了。
“不是,动手的,是她带在身边的一个婢女……”阿娜日一看苏浅兰愤怒的样子,慌忙劝道:“格格!您别生气了,是我……是我言语不敬先惹火了莎琳娜格格,她手下才会动手的,反正……反正我一点都不疼,就、就捱了一记……”
苏浅兰还是抑不住的气得在帐中来回走动,这个莎琳娜,真是被醋迷了心了,堂堂一个郡主,竟然寻下人的晦气,这简直就是自掉身价的举动么!
“我阿剌不在?难道别的人也不在么?为什么都没有人出头,保护好你,难道我科尔沁的侍卫,全都是摆设!”苏浅兰怨怪起当时在场的人来。
“格格,这不怪他们!”阿娜日连忙解释:“当时莎琳娜格格带着手下围住了我问话,他们也没想到莎琳娜格格的侍女会动手打人,都被隔在外头,她们的动作又快,所以阻拦不及……不过,不等他们过来,莎琳娜格格已经喝止了手下,并且,道过歉了!”
“道歉?”苏浅兰冷笑,打了人,然后轻飘飘口头道歉两句就走,世上哪有这样便宜的事!这分明就是以势压人,看准的就是科尔沁惹不起他们土谢图汗部!
“发生了这种事,我阿剌,都不知道么?”苏浅兰皱起了眉头又问。
“是我不让说的!”阿娜日摇头解释:“我不能让大阿哥因为侍女之间的口角纷争,就去跟莎琳娜格格撕破脸面。还有范先生,他也同意我的意见,说是即便要告诉大阿哥,也该由格格您去说才对。”
奴仆和贵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阶层,正常情况下,绝不会有贵族为了奴仆被打的事就去为难另一位贵族,除非是当面侮辱,构成了一种当众打脸的没面子的境况。
像阿娜日这样,主子不在场而被对方教训的,随便对方说一句不敬主子的话,苏浅兰事后便很难给她找回公道。如果其中有利益牵涉,无法跟莎琳娜反面为仇的,苏浅兰见了她,非但不能替阿娜日说话,还得替阿娜日告罪,说自己没教好奴仆之类——这就是现实!
此所以范文采会让苏浅兰自己来处理这事,是息事宁人,而阿娜日白白被打,还是不死不休地作对下去,只能是由苏浅兰和乌克善两兄妹自己权衡了利益关系来决定。
“范先生是这么说的?”苏浅兰渐渐冷静下来,又踱了几个来回,心中有了计较,回过身来在阿娜日面前站定,拉住她的手诚恳说道:“阿娜日,这件事,我不会告诉阿剌,让阿剌难做……”
“嗯!”阿娜日欣慰的点点头,格格果然长大了,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火爆莽撞,这真是个好现象!刚才自己还害怕格格冲动来着,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苏浅兰口气一转,咬牙切齿的道:“敢打你的人,无论她是谁,我一定会替你找回公道!就用我自己的能力和智慧!”
阿娜日迅速抬眼望住了苏浅兰,一脸的惊讶和感动:“格格?”
“你……”苏浅兰瞧着阿娜日左脸上触目心惊的四条红指痕,不由心疼的伸手轻轻抚了上去,放缓了语气询问:“痛不痛?找范先生拿膏药擦过了么?”
“不痛!一点不痛!”阿娜日连连摇头。
“怎可能不痛?都已经红成这个样子了!”苏浅兰哪里会信阿娜日的说法,当下便要去找范文采拿些外伤膏药。
“格格!不用了!”阿娜日忙一把将她拉住,快速的道:“我是真的不痛啊!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她打我的时候,力道似乎也不是很重,就是辣一下,过会就没感觉了!”
“力道不重?你不是胡说的吧?”苏浅兰一呆,不相信的用手指在红痕上按了几下,果然,阿娜日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并没有像她预想中那样痛叫起来,或者脸上变色。
“那怎么……怎么瞧着那么严重?”苏浅兰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