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装,便给画中少女配了一身水袖唐装,最后加上几根垂柳,权当背景,完毕!
其实,如果不看人物的脸蛋,单看人物的衣饰和背景柳树,这幅画跟国画里的工笔仕女图风格差不多!只是,那画上的人脸,因为具有浓厚的日本漫画风格,眼睛、鼻子和嘴的画法,就显得太夸张了!连色彩的运用,也带有漫画式的明暗分界。
范文采何曾见过这样独特、这样叛经离道的画风,面对着苏浅兰信手画出来的古装仕女图,足足呆了盏茶时光,嘴里才勉强赞了个“好”字,心下暗想,不管怎么说,对方始终是个蒙古女子,难怪不会拘泥于汉人的绘画技法,而随意发展出自己的画风来。
再往那画上仕女望了几眼,仍感觉什么地方怪怪的。在那画上面,找不出非常出彩的技巧来,偏有种别样的吸引人的魅力,让人移不开目光去。
这样的画风,自然不太符合汉人的审美标准,但不知怎么回事,范文采却不想纠正苏浅兰的画技,他隐隐觉得,让这世上多此画风,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反正对方也不是正经的汉人的女子,便由她去吧!
由是一番摸底下来,范文采对苏浅兰掌握的知识算是有了比较完整的认识,想来想去,他忽然发现,自己能教苏浅兰的六艺,最后竟然只剩下了围棋和音律。
除开掷骰子的飞行棋类游戏,苏浅兰最常下、最会下的棋,只有两种,一种是跳棋,另一种是五子棋,就是不会下围棋。抱着对围棋这一国术的景仰,苏浅兰便在范文采不厌其烦的解说下,开始了围棋的学习。
话说围棋的入门瞧着还是挺简单的,规则就那么寥寥几条,几句话功夫就教完了,可是真下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眼看着偌大的棋盘,似乎哪里都可以下子,但没有章法的话,稍不留神,就会丧失大片领土,败得落花流水。
好在苏浅兰悟性不差,在范文采的指点下没几盘就明白过来,开始学会了计算,虽然还下得很粗浅,但假以时日,进步还是可期的,这门技艺到底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事。
教棋用去半个时辰,后面半个时辰,范文采拿出了自己精通的一门音律——筝。
其实蒙古也流行筝,蒙古筝被称为雅托克,它的外形和弹奏技巧,跟中原汉人的筝没有什么差别,只在音色上多了些粗犷风味。
范文采选择了筝来上音律课,是经过了一番思量的。草原民族,除雅托克外,还有马头琴、四胡、火不思等其他乐器,那些乐器,范文采本身不太熟悉,并且流于平民化,不如筝这样乐器,不仅自己熟悉,而且也是适合贵族女子赏玩的高雅乐器。
在范文采想来,眼前这位出身高贵的郡主,应当学过一些乐器才对,于是便请苏浅兰先演示一下她原先学过的音乐。
苏浅兰哪会什么乐器啊!小学学过几天牧童笛,中学摸过几天吉他,全不过是一时兴趣,三天就忘的那种,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会,再说了,这时代要去哪里找吉他这样乐器?
“我不会!”苏浅兰惭愧的坦白承认,好在玉儿这位正儿八经的格格,除了会点唱歌跳舞,脑子里也没有关于乐器的记忆,不怕别人因此怀疑她不再是原来的玉儿。
“明白了,那么我会从头仔细的教你。”范文采点点头,眼中掠过一丝亮色,音律是他侵润了多年的一门绝艺,他非常乐意能够把自身绝学传授给眼前这位聪慧过人的郡主。
“筝乐分为南北两派,其中蒙古筝被称为雅托克,它的构造、定弦法、弹奏技法都跟汉人的筝有差别……”
范文采从筝的来历和流派讲起,先概述了一通筝乐的相关知识,又当场演奏了两首筝曲,一首是江南风格的《汉宫秋月》,一首则是兼具草原味道的《陈杏元和番》,借以说明其中的差异,一直说到了筝的保养和弹奏前注意事项。
“……准备好了这些,接下来,就是正式的弹奏了。”范文采说着,指尖次第划过琴弦,一组音符流水般叮咚过耳。
半个时辰不知不觉过去,迷迷糊糊听了半天理论,又沉醉于筝曲中的苏浅兰,以为范文采这下终于要说到如何弹筝了,精神一振,忙坐直身子,眼带小星星的望定了他。
范文采却镇定自若的从身后拿出了一本薄册:“要练琴曲,需先识谱,这是我整理过的乐谱,从最基本的宫商角徵羽开始,到更为复杂的变徵、变宫,你都要先熟悉掌握。”
苏浅兰一怔,接过薄册翻阅,满纸都是那几个字,而且有的字大,有的字小,还不成行成列,粗略看去,乱做一堆一团。
“这就是……乐谱?”苏浅兰差点晕厥过去,她才刚刚想起,这年头根本没有五线谱,更没有简谱,要叫她重新学习这样的繁体汉字乐谱,杀了她也学不会啊!
“别担心,只要你用心听我给你讲解,勤于记忆,乐谱也并不是很难学会!”范文采看出苏浅兰的惧怯,出言宽慰。
“是!”苏浅兰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答应认真听课。
幸好,范文采的讲解方式,并不是只在乐谱上指指点点而已,乐谱上记载的每一小节文字,他都会即时用筝演奏出来,好让苏浅兰明白宫商角徵羽之类文字所代表的音符。
如此听了几个小节,苏浅兰灵机一动,叫阿娜日取来纸笔,一面听着先生的讲解,一面在纸上把乐谱中的宫商角徵羽全部换成了自己熟悉的简谱符号。
“你写的什么?”范文采不认识苏浅兰的阿拉伯数字符号,皱着眉头发问。
“先生您就别管了,这都是我用来帮助记忆的小标志。”苏浅兰头也不抬的回答,手里还在“唰唰唰”抄写,连简谱的节拍记号、休止符记号都标了出来。
范文采并不看好苏浅兰的办法,在他看来,苏浅兰所用的符号虽然笔画简单,跟其他江湖记号之类的东西并没有多大差别。
过去也不是没人想过用标志符号来代替乐谱汉字,只可惜这样做不但不能清楚表达乐谱的曲意,还极有可能把乐谱曲调弄混弄乱,反而不如老老实实的照着乐谱死记硬背。
因此,对苏浅兰的做法,范文采尽管没有当场反对,脸上神情却是摆明了自己的不赞成态度,善意提醒了一句:“你如果能将乐谱准确转换成符号,那你必然已经学会了看乐谱,既然能看懂乐谱,又何须转成符号。”
嘿!这您哪知道啊!现代简谱可比这什么宫商角徵羽容易识别多了!看古乐谱,咱还得一字一字去思考辨认,若换成简谱,那还不一目十行、一目了然?苏浅兰暗自得意,她的音乐课其实学的不太好,五线谱都认不全,但简谱却是难不倒她的!
自然那些话,苏浅兰只能在腹中说说,表面上则恭敬答道:“我知道先生的意思,我不会本末倒置,依赖符号记忆的!”谁说美女不会骗人?苏浅兰心中暗笑。
听到这样的保证,范文采才略略放了心,指着乐谱的前面三段道:“如此甚好!那么,这里三节曲谱,你是否已经认识掌握,唱来与我听听?”
苏浅兰自信一笑,丢开古乐谱,拿起自己翻译过来的简谱,张口便轻轻哼唱起来。
绿野篇 第十八章 苏秦到访
原本因苏浅兰使劲标注符号而暗中摇头的范文采,越听越是惊异,不由抬眼望住了她,悚然动容。
想当初,自己的音律天赋已是极好的了,在一众同窗中鹤立鸡群,颇得老师的看重欣赏,初学乐谱的时候,却也没少吃过苦头,因背得断断续续而被打手心那是常有的事。
孰料这位蒙古格格学习乐谱不过片刻,便如此流畅的哼了出来,而且丝毫不错,难道,这位蒙古格格的音律天赋,远在自己之上?
苏浅兰偷眼看着先生的表情变化,背地里笑断了肚肠。要说在前世,她可没这种机会叫人大吃一惊,按周围亲友的说法,她是样样都学过,样样都不精通,什么都会一点,又什么都拿不出手,实在憋屈郁闷得紧,哪有现在这般好玩,随便就唬得老师一惊一乍的!
三节曲子哼完了,范文采还处于呆愣状态,苏浅兰忍着笑,唤了他一声,问:“先生!我唱的怎样?有没有唱错?”
“很好……”范文采心念间对她就剩下欣赏了,清甜的声音,准确的节拍——这位蒙古格格竟是天生一副好嗓子,唱起曲来如燕过蓝天,说不出的明媚空灵。
“那——我是不是可以开始学弹筝了?”苏浅兰轻抚着琴身,兴奋发问。
“可以!”范文采淡淡一笑:“但,天色将晚,今日的课已经结束!我们,明天再来!”
“啊!”苏浅兰抬头看看西沉的斜阳,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
“格格!”阿娜日适时出现,提醒二人下课时间已到。一面替范文采收拾书籍杂物,一面凑近了苏浅兰,满脸崇拜的小声道:“格格唱曲子,我全听见了!您唱得真好听!”
“好听么?有更好听的,你还没听过呢!”苏浅兰笑着翻了阿娜日一眼。前世由于生活贫困,她能够去KTV展露歌喉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完。其实她真的很喜欢唱歌,会唱的歌曲极多,可惜了那时一副清甜嗓音,只能唱给自己听听。
令她感到庆幸的是,穿越到如今这具身体中,此前引以为傲的歌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添了几分空灵韵味,比前世越发出色了!
不过,这年头似乎除了青楼戏苑里的人,汉人中没多少人喜欢自娱自乐的唱曲子。就连范文采刚刚让她哼唱的,也不是正经的唱曲,而是无唱词的琴曲。
草原这边情况要好得多了,蒙古是个热爱歌舞的民族,马头琴不用说了,不分男女老少,几乎人人会弹,围着篝火跳舞更是重要的娱乐活动,但这唱歌自娱的,平时还真不多见。唯在喜庆活动的时候,才会有许多人伴着器乐同时唱和。
苏浅兰蹙着眉头到玉儿的残留记忆中找了一遍,发现这位蒙古郡主对草原上风格粗犷豪放的曲子丝毫不感兴趣,从未开口唱过,倒是对舞蹈和骑射情有独钟。这其中,骑射更为她看重一些,而舞蹈的水准,不过中等偏上,得以展现的机会也没几次。
玉儿的骑术是真不赖!射箭的准头也很犀利。苏浅兰羡慕的想着,若是能够借助她残留下来的记忆,迅速掌握这两门技艺,就好了!
这么说起来,其实她之所以能够那么快学会骑马,恐怕也是沾了玉儿记忆的光了!苏浅兰一转念间暗暗欢喜,事实果真如此的话,那么射箭这门技艺,说不定她也能迅速掌握?
正思忖着该如何进行射箭的习练,一个小丫头忽然高喊着跑了进来:“禀……禀格格!前面……苏秦格格来了!”
“等等!你说谁?谁来了?”苏浅兰一下没听明白,瞪大了眼睛望住那小丫头。
“是苏秦格格!女真叶赫部的苏秦格格啊!”小丫头赶忙大声回答。
“真的?”旁边阿娜日不等苏浅兰有什么反应,已经激动起来,紧着吩咐:“你快去,先给苏秦格格奉上好茶,就说咱们格格即刻便到!”
“是!”那小丫头也不管苏浅兰了,转身跑了出去。
苏浅兰瞅着小丫头离去的背影直发愣——苏秦?哪个苏秦?难道,就是历史上那个献玉玺,降清朝的苏秦太后?
她的历史其实学不太好,该知道的总是不知道,不必知道的有时反倒记得一点,而这个苏秦太后,就是其中之一!
苏浅兰之所以知道她,是因为苏秦的名字,曾经和传国玉玺联系起来。据说她献上的玉玺,就被多尔衮认定为传国玉玺。尽管此玉玺后来被乾隆皇帝鉴定为假货,却是有关传国玉玺的最后记载。
话说,这蒙古人和女真人的名字,都只有一个读音而已,跟后世所用的汉文名字实难对得上号!就像刚刚听到的苏秦的名字,翻译成汉文,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苏秦”二字,不过能跟女真叶赫部联系在一起的,貌似,还真就是那位苏秦了!
苏秦!苏秦太后!历史有记载的名人耶!她跟慈禧太后可是同一个姓氏啊!
苏浅兰眼睛发亮,兴奋起来,能亲眼见见真人,而不是历史书里呆板的图片,怎么说也不算白穿这一趟了!只是,苏秦为什么跟玉儿貌似很熟悉的模样?
“格格?您别是喜呆了吧?怎么站着不动呢!”阿娜日在一旁笑着催促。
“没!我这就去!”苏浅兰一醒,匆匆看了看身上没什么不对,便雀跃着望前厅赶去。
乌克善意外的也在厅中坐着,没有去哪里忙他自己的事,想是得了空闲,正好替苏浅兰陪着客人。不过他的注意力,明显的全放在眼前客人身上。
苏浅兰没空理睬乌克善,一进门,对他连招呼都不打,就把目光迅速投向客座,果然看到了一名穿着满人旗装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