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猩似的老头虎目一瞪,横扫了三人一眼,粗矿的语调道;“要找老夫的人,就是你们三个小混蛋?”
小鱼儿怒容满面地道:“你是什么人?本帮主不跟无名之辈磨牙。”
“老夫辛幸,天下无敌庄庄主。”
“哼,我看你倒像是一头猩猩,身为一庄之主,说话最好放干净点。”
“臭小子,不干净又怎样?”
“小心本帮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不长眼的雏儿,老夫是骂人的祖宗,操你亲娘祖奶奶。”
“混蛋王八老头,本帮主是骂人的祖宗的祖宗!”
阿呆马上又补充一句:“狗皮倒灶的老乌龟,本二帮生操你亲娘祖奶奶的亲娘祖奶奶!”
一阵叫骂,狂夫辛幸显然并没有讨了好,怒目圆睁地道:“小兔惠子,你们找老夫何事?”
凤儿不疾不徐地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想找你的麻烦而已。”
这是什么话,狂夫辛幸简直要气疯了,口沫横飞地道:“妈的个巴子,你们胎毛未退,乳臭未干,居然胆敢来找老夫的麻烦,是不是不想活了?”
“正确的来讲,应该说是代别人来找的麻烦。”
“代谁?”
“千面人魔。”
“千面人魔?老子不认识这个匹夫。”
“认不认识不要紧,许是你稍有名气,挡住了他登上武林王宝座的路,或者是你们有什么仇仇恨恨也不一定,反正无事不登三宝殿,小鱼帮找上门来,你就注定要倒大霉。”
阿呆神气活现地道:“不错,轻则头破血流,重则家破人亡。”
小鱼儿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接口说道:“同时也为本帮自己而来。”
狂夫辛幸沉声喝问:“小鱼帮意欲何为?”
“想扬名立万,拿你开刀。”
“臭小子,你的口气也未免太大了,想当年老子冲南闯北,打遍天下无敌手,连太极老祖、黄山姥姥都自叹不如——”
“少吹,吹死人不偿命,你狂得可以。”
“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老夫武功夫下第一,本庄无敌天下。”
“就算是吧,杀了你本帮便可以名符其实的天下无敌!”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等于是在比赛吹牛说大话,狂夫辛幸怒目暴睁,须发直竖,吐字如刀地道:“反了,反了,魔崽子小小年纪,一点也不懂得敬老尊贤——”
阿呆截住他的话头道:“呸!你如果是贤人,我们就是不折不扣的圣人啦,少臭美。”
“杀!”
一口难对三嘴,狂夫辛幸斗嘴不赢,只好诉诸武力,喊杀声中,人已疯狂扑出,猛锐的招式宛若暴雨狂风。
“杀!”
“杀!”
“杀!”
一声杀换来三声杀,一个人惹来三个人,三小还是老规矩,联手一齐上,猛冲!猛攻!猛打!
招扇变幻多端,乌剑无坚不摧,太极棍更是八面威风,三小一鼓作气,势如破竹,打得狂夫父子手忙脚乱,焦头烂额,卒至溃不成军,狼狈而逃,逃进“天下无敌庄”内去。
“追啊!”
小鱼儿一声令下,三小去势如风,追进在门,追过庭院,如影随形,死缠不放,根本不给他们半点喘息的机会。
阴沟里翻了船,酒杯里淹死人,辛幸倒了八辈子的霉,活命要紧,哪还能狂得起来,虚幌两招,从后院夺门而逃。
“打啊!”
凤尾刺、麻将牌、还有梅花毒针,照准他们父子的背影打过去。
可惜并没有打中人,全部打在门板上。
也不是门板,因为门板上不可能装轮子。
进一步细加审视,才发现原来是棺材底。
小鱼儿乃绝顶聪明之人,一颦眉间便心知肚明,扬声吆喝道:
“老猴子,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来得正好,阁王殿又要多添一名孤魂野鬼。”
双掌平推,人随掌进,原打算强行闯出去,孰料,棺材突然被人拖出去,扑了一个空,一时收势不住,冲出去七八步才停下来。
后面是一个果园,触目皆是结实累累的水果,狂夫辛幸父子已然不见,疯人侯志则傲然卓立在他老婆的棺材边。
不待三小开口,疯人侯志便笑容可掬地对阿呆说道:“阿呆,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阿呆楞了一下,道:“什么怎么样了?”
“认老夫作干爹的事呀。”
“怎么?还没有找到你儿子?”
“小和尚可能就是你,你不认帐老夫如何能找得到亲儿子?”
“老猴子,少疯,父子乃人伦大事,儿戏不得。”
“所以,老夫此刻只想认你作干儿子,求求你,帮帮忙,行行好,就可怜可怜我这个孤苦无依的老头子吧。”
说他疯,他还真疯,简直语无伦次,而且还不停地打拱作揖,说至最后,竟然淌下来两行老泪。
凤儿连声冷笑道:“哼,疯子,莫名其妙。”
小鱼儿道:“别说是认儿子,就算是阿呆作爹,也救不了你的命。”
疯人侯志摸了一把泪,却正经八百的道:“小鱼儿,父子连心,老夫感觉得出来,阿呆就是侯志嫡嫡亲亲的亲儿子,绝非胡认乱认,信口开河,你们不妨仔细地瞧一瞧,我们是不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侯志不说还好,经他这一点破,凤儿和小鱼儿赫然发现,这一老一少,无论举止言行,音容笑貌,确有几分神似,不由得心儿打鼓,小鱼儿暗道:“妈的,莫非大水冲倒龙王庙,他们真的是一家人?”
小鱼儿神色一紧,审慎盘问道:“老猴子,你儿子是在什么地方失踪的?”
“河南。”
“那时小和尚几岁?”
“两岁多,三岁不到。”
“是否淹死?或者是被狼吃掉?”
“都不是,是被人抱走的。”
“被谁抱去?”
“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说,并非你自己亲眼目睹?”
“是别人看到的。”
“对于掳去你儿子的这个人,你知道多少?”
“很少很少。”
“起码应该知道是男是女?”
“是个男的。”
“多大年纪?”
“当时据说大约三四十岁的样子。”
“可知此人打哪儿来?往哪儿去?以及他的姓名?”
“一概不知。”
“伤脑筋,山穷水尽,线索全无,这件事的确不大好办。”
凤儿寻思少顷,道;“小鱼哥,越是难办的事,越富有挑战性,一旦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说多刺激就有多刺激,我看这档子事咱们替老猴子扛下来啦。”
小鱼儿一征神,道:“你是说咱们替老猴子找儿子?”
“是啊,是啊。”
“完全义务劳动?”
“他多少应该付咱们一点费用。”
“你记得吧,照老头的指令,咱们该取下老猴子的项上人头?”
“先帮他找到儿子,再要他的命也不算晚,这样老猴子应该了无遗憾,含笑九泉。”
小鱼儿转对阿呆道:“阿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事不关己,关己则乱,阿呆的点子一向挺多,此刻却没了主张,但无论如何,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总觉得对老猴子存有几许好感,略一沉吟后道:“你们怎么说就怎么办好啦,我没有意见。”
小鱼儿愕然一怔,道:“阿呆,你好像对老猴子的遭遇很同情?”
阿呆红着眼圈道:“可不是嘛,拖着棺材,浪迹天涯,到处找儿子,侧隐之心,人皆有之,好可怜啊。”
“阿呆,你似乎有认老猴子做干爹的意思?”
“没有呀,绝无此事,只是觉得老猴子很对我阿呆先生的胃口罢了。”
“这就是缘份,没有关系,如果你愿意,我们不会反对,可以放他一马。”
“笑话,我阿呆可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明大义,识大体,不会随便跟人乱拉关系,更不会以私害公,你们假如决定要杀掉老猴子,我阿呆绝对少数服从多数,愿意打第一拳,杀第一刀”
这小子憨厚耿直,一根肠子通到底,言出必践,刀字出口,真的将雷玉娇送他的定情匕首拔出来,准备动手。
小鱼儿伸手一拦,转对疯人侯志道;“老猴子,你可愿意接受我们的条件?”
疯人侯志眼一瞪,道:“什么条件?”
凤儿道:“我们帮你找寻失散的儿子。”
侯志疯言疯语地道:“好哟,好哟,求之不得,混蛋王八才反对。”
小鱼儿道:“你先别高兴,本帮不是免费服务,是有代价的。”
疯人侯志粗声道:“还要钱是不是?可以,娃儿们且等一等,我这就找老婆阿兰去要了。”
掀开棺盖,俯下身去,忽又探出半个头来道:“要多少?”
凤儿道:“万金不嫌多,一文不嫌少,数目不拘,随你的便好啦。”
小鱼儿道:“老猴子,尊夫人身故已久,肉身变成骨头,希望阁下能面对现实,不要再活在梦幻里。”
不料,好心反遭雷公打,侯志说疯真疯,呼地跳起来,大发雷霆道:
“臭小鱼,烂小鱼,你好大的狗胆,阿兰好端端的在家里睡觉,你竟敢咒她死,再胡言乱语,当心老子将你捣成鱼浆做丸子吃。”
遇上这种疯子,小鱼儿百口莫辩,只好苦笑一下,道:
“好,尊夫人还活着,还可以陪你上床做游戏,快拿银子来吧,本帮主没工夫陪你泡磨菇。”
疯人侯志口中念念有词,似在和他的白骨夫人商量数目的大小,然后拿着一小叠冥纸,递给小鱼儿,道;
“老夫手边没银子,这是一千两银票,你们就将就点吧,只要找到小和尚,让我们全家团聚,老夫另有重酬。”
跟疯子打交道,真是厄运当头,竟将冥纸当银票,小鱼儿自认倒霉,连说:“衰!衰!其他妈的衰透啦!”
脸色一整,小鱼儿正容说道:“老猴子,有一句丑话,本帮主愿说在前面。”
疯人侯志扬眉道:“有话快说,有尿快放。”
小鱼儿道:“一旦找到你的儿子小和尚,也就是你老猴子向阎王爷报到的日子。”
凤儿另加注解道:“当然,本帮绝无扶恩自重,要你举掌自杀的意思,你老猴子仍可奋力一战,以定生死存亡。”
疯归疯,侯志倒挺爽快的,拍着胸脯大声道:
“没问题,但能找到我儿小和尚,要人头给人头,要骨头给骨头,何况还有一战的机会,老子答应啦。”
阿呆久未开口,忽然冒出一句:“答应就好,愿你善自珍重,别在你们父子相会之前疯到阴曹地府去。”
疯人侯志哈哈狂笑一声,道:“放心,老夫的命还长得很,十年八年之内还死不了。”
拖着棺材,扯开喉咙,喊着他寻找儿子的老词儿,扬长而去。
早先领袖武林的是黄山老人。
青山老人仙逝后,是穿云堡主镇八方罗四维。
穿云堡惨遭灭门之祸,由九华山葫芦谷主铁掌排云林清风继起。
是以,论身份,讲威望,甚至波武功,在当今武林之世,林清风应是首屈一指的人物。
无疑,葫芦谷成为武林的重心,林谷主成为大家敬重崇拜的偶像。
可是,初生之犊不畏虎,任谁也没有想到,小鱼帮的三个娃儿今日此来,却既不是投贴拜山,也不是慕名求见,而是存心来找碴的。
葫芦谷名如其实,两峰对峙,谷口极为狭隘,有一个横跨两座山壁的桥式拱形大门,“葫芦谷”三个大金字,足有丈许大小,数里之外更清楚可见,气派的确不小。
三小已至谷口,抬头挺胸,大踏步地走进去。
立有一名管事迎上来,很有礼貌地道:“三位小英雄是来观光?还是问路?”
小鱼儿不假思索地道:“是问路。”
“三位想到哪里去?”
“葫芦谷。”
“这就是葫芦谷,有事?”
“废话,无事不登三宝殿。”
“不知有何见教?”
“想找一个人。”
“哪一位?”
“铁掌排云林清风。”
铁掌排云林清风乃是响叮噹,叮噹响的大人物,从来也没有人敢直呼其名,管事不由听得一呆,道:“可否请先说明来意?”
阿呆道:“见到姓林的,我们自会言讲当面,你还不够资格问。”
管事心里恼火,表面上仍客客气气地道:“请教跟敝谷主可是旧识?”
凤儿娇冷的声音道:“素昧平生,压根儿还不曾见过他。”
管事一怔愕,道:“既是素昧平生,可否请报个字号出来?”
小鱼儿冷然一晒,道:“没有这个必要,见到他本人,本座自会交代清楚。”
这神态、这语气,简直未将葫芦谷放在限内,而名门正派的修养,也的确令人叹服,管事始终和颜悦色,未曾发作,闻言后为迟疑一下,道:“如此,请三位在此少待,穿在下入内通报。”
小鱼儿道:“你请便,但请快去快回。”
凤儿亦道:“丑媳妇迟早是要见公婆的,别拖时间。”
阿呆说得更露骨,道:“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今天是他倒霉的日子,躲也躲不过,避也避不开。”
管事早已去远,也不知他听见多少,片刻之后便又匆匆而回,道:“敝谷主有请三位小英雄。”
小鱼儿道:“葫芦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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