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第三棒显得毫无悬念。“三振出局。”忍足赞叹着,“太棒了!”全场沸腾中,甫开场就给了对手一个下马威,令进攻方一分未得的投手依然带着一脸自得的表情下场。
“不愧是本大爷看中的人。” 迹部跷着二郎腿。
忍足看了他一眼,说,“不明明就是我推荐的吗?”
不出意外的被迹部瞪了一眼。
第一局下半场换攻守,太阳队进攻。
以此充分体现了对手也不是弱队。太阳队并未从他们手里拿到一分。
巨人队的实力显然也不可小觑。
还有,今天的比赛似乎并不如迹部所想象的那么顺利。
第二局,很多观众都注意到了,巨人队两人出局后,上场的是一位极具潜力的击球手。一匹黑马。
他十分冷静的面对着投手,摆好姿势,眼神镇定而坚毅。
刁钻的投球居然在捕手以为就要得手之前,被他精确无误的击中。球直直的飞了出去。
一击而中之后他跑垒的速度惊人。他的球飞得还算远,以至于他经过一垒二垒的时候根本不停,在观众的一片尖叫声中,他在球被三垒手接住之前奋力向前扑去,一气滑到了三垒。
安全上垒。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
“有胆识。” 迹部既没有紧张也没有生气,相反的嘴角还升起一缕奇异的笑容。“太轻易得到的胜利,反而没有意思。”
手冢没有说话,不过直觉隐约告诉他这将不会是一场平淡的比赛。
忍足兴致勃勃的看着内场,目光流露出对刺激的渴望。
下一棒上场后,投手为了阻止接下来击球手上垒而三垒的黑马趁此跑上本垒得分,负担着巨大的压力。而他在此压力之下居然接连投出坏球。
观众不免为他着急。当然,这不包括前面座位上没有明显表情的三个人。
而太阳队这局没有上场的王牌投手,诹访原,注意力并没有放在本方现在处境险恶的投手身上,而是在场边若有所思的盯着那个在三垒上做好准备随时跑垒的黑马击球手,脸上则出现了棋逢对手的饶有兴趣的笑容。
要阻止对方得分,看来不容易。手冢在心里下了判断。
投手调整了状态,与捕手再次交换了战略,整装重发。这次他成功的令击球手击空一次,界外球一次,最后一球则被接手接住。至此,进攻方三人出局,太阳队终于保住了防守局。比分继续维持0。而巨人队辛苦争取到的三垒则被白白浪费掉了。手冢心里觉得颇为可惜,他看向三垒上那个击球手,发现那个人脸上依然是一派冷静,没有任何失望或气愤的负面情绪出现。痛失得分机会的最后一棒走到他身边,神情充满懊恼和抱歉,而他却反过来安慰似的拍了拍那人的肩。
“那家伙有点意思,不是吗?”
手冢转过脸,看到迹部也正看着那个击球手。
“他那个冷冰冰的神情,老实说,还真有点神似你。” 迹部恶质的勾起嘴角。
无聊。
又是太阳队防守。诹访原上下抛动着棒球,注视着对面的人,眼睛里充满兴致。
终于对上他了。
对方——刚才打出过三垒打的击球手,毫不畏惧的以冷然的眸子迎着他。
诹访原暗暗一笑,球嗖的飞出去。
是个变速球,实际球速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快。
击球手的眼睛刹那间做出了准确的判断。
球被尽力打飞了出去。一秒钟后,全场轰然响起欢呼声。这个球起码打出了98米以外,直接飞出场地底线。本垒打!
“本垒打!——是本垒打!置点选手打出了本垒打!”广播里激动的声音在上空回响,观众欢声雷动。忍足居然在由衷的鼓掌。迹部已经无暇瞪他,他面沉如水的望着场地中因为打出本垒打而完全不必着急跑垒的置点,此时正以正常步伐绕垒一周走回本垒。手冢看向投手诹访原,那个人的脸色难看了很短的时间,随即恢复了玩世不恭的笑意。但他的眼睛开始燃起斗火。
而观众们似乎现在才开始发现了本场比赛的一大看点,投手vs。击球手,王牌vs。黑马,今天的比赛,想必有趣得很。
“那个置点,你们难道不觉得投手的球简直像是被他吸过去了似的,朝着他那里飞?捕手简直毫无用武之地。”忍足后来这样评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双方的得分都相当艰难。九局结束的时候,结果为平手。
比赛进入加时赛。
“打赌吧。” 迹部忽然说。
手冢确定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之后,疑问的看着对方。
“赌今天本大爷这边必胜。如果本大爷的队胜利,你就输了,你要……笑给我看。” 迹部诡谲的一笑,“是真正的笑哦,不是扯一扯嘴角就算数的。”
忍足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
手冢沉吟了一下。“如果你输了呢?”
“那么本大爷会答应你一个条件。” 迹部不假思索的说,“不过,本大爷是不会输的。”
“条件……我还没想好。”手冢思考着。
“那你慢慢想吧。”迹部宽宏大量。“不过绝对用不上。忍足,你作证。”
“My pleasure。”忍足淡淡一笑。
场上已经到了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一垒和三垒都站着巨人队的跑垒员,置点和诹访原隔着不远的距离正面相对,彼此都明白对方的棘手。诹访原已经连续投出了不少球,手臂的负担想必很重了,但他的眼睛依然咄咄逼人。置点抓紧球棒,默默的做好迎击准备。他必须尽力击出能让三垒上的跑垒员跑回本垒得分的一击,这样他们就可以取胜。
但是前两个球他都放过了。
诹访原的眼睛闪闪发光,充满挑衅的聚焦在他身上。似乎在问,你行吗?
忍足低语,“已经第三个球……”
迹部的喉结动了一下,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扶手。
手冢沉默的看着场上那两个人。
诹访原投出了第三球。
所有观众都为置点和巨人队捏了一把汗。
——我会让你跑回本垒的。
置点紧盯住来球,奋力地一击,白色的小球几乎要溶入蓝天白云,直飞外场。 没想到对方的中外场手在急速奔跑运动中飞身跃起将球接住,他被接杀了。
他被接杀了……
但是太晚了!他虽然被接杀了,可是他的队友在中外场手接到球的同时,从三垒飞快地跑回本垒,成功得了制胜的一分。全场立刻响起排山倒海的欢呼声。
比赛终于结束。
场上的诹访原定定的看着放下球棒喘气的置点,傲慢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置点抬起头,接触到他的视线,一怔。接着,两人很有默契的上前击掌。观众席顿时爆出尖叫。
观众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迹部坐在那里,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忽然对着忍足大吼,“你回去给我检讨!不然本大爷撤你的职!”
忍足一脸无辜,对着手冢做了个鬼脸,嘀咕道,“间歇性迁怒症发作……”
不知怎么的,手冢开始觉得头有点昏。但他不得不出声提醒迹部,“打赌,你输了。”
迹部很勉强的,“你想要什么?”
手冢想了一下,慢慢的、很认真的说,“你同手同脚的走十个台阶。”
忍足噗嗤一声,然后拼命的抿紧了嘴转过身去,肩膀却抑制不住的发抖。
迹部怔住,继而用吃人的目光怒视手冢。
手冢岿然不动。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白咬一口岂容就那样算了?
许久,手冢悠然说,“你要是不行,就算了。”
迹部的目光顿时由吃人升级为杀气腾腾,甚至有些恐怖。
最后他僵硬的站起来,咬着牙,艰难的抬起一条右手和一条右腿。落地。接着是左手和左腿。对于正常人而言,这种违反协调性的动作其实是有些难度的。这姿势艰难而古怪,放到华丽潇洒的迹部身上……效果更加不敢恭维。
手冢尚且能维持平静的看着,忍足已经捂着肚子快要笑趴在地上拿起拳头捶地,眼看形象快要比迹部好不到哪去。
这短短十步的滋味对于迹部来说不啻于万里长征。终于走完了丢脸的最后一步,迹部转过身,目光狠狠的剜着手冢。
手冢居然向他点点头。而忍足还在旁边很没良心的笑成一团起不来状。
“手冢,你给我出来!本大爷在外面等着你!”
迹部怒气冲冲,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忍足好不容易将笑到抽的脸部肌肉调整复原,对手冢说,“我早就说过了,你果然狠。”
(7)
迹部正倚着他的跑车站着,看到手冢,他抬了抬下巴。
“上车。”他漫不经心的说,“反正我们目的地一致,不是吗?”
手冢皱了皱眉。直觉告诉他,在迹部刚刚被捉弄过现在虽然表面上毫无戾气若无其事但内心极有可能还怒火蒸腾的情况下,最明智的选择是不要坐迹部的车。
迹部忽然挑眉一笑,“你怕什么?本大爷打击报复?你真以为本大爷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么?”他既不屑又不耐烦的嘁了一声,“还磨蹭什么,叫你上车就上车。”
手冢左右看了看,说,“忍足呢?”
迹部嗤之以鼻,“你管那家伙干嘛?肯定已经溜了。”
手冢上了车。
从刚才打赌时起就开始不舒服的脑袋好像变得更沉重了。手冢微皱着眉用手指按揉着太阳穴,医生的直觉告诉他这种情形不是突然的,而是和从昨晚就开始的着凉脱不了干系。只不过,刚才精彩的比赛令他和其他观众一样看得投入而暂忘了任何不适,但比赛一结束头部的昏沉感就提醒了他。想到这里手冢心里苦笑了一下,他是属于万年没生过病的那种体质,现在难得虚弱一回还好彩不彩的是跟某人坐在一起,心下只能希望尽快回家好好休息。
迹部少见的没有开口说话,他专注的开着车,表情如常,车速很快但是很稳。手冢把头放在靠背上,渐渐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养神。直到他感觉到车慢慢停了下来,并且很久没有再发动。手冢睁开眼,意外的发现面前并不是红灯或者车龙。
“这是哪里?”手冢皱眉。他们住的公寓外面可不是这种风景。
迹部把手压在方向盘上,正看着他,似笑非笑。他答非所问,“你知道,如果上场打棒球的话,本大爷会选择什么位置吗?”
手冢不明白他突然葫芦里又卖什么药。
迹部傲然一笑,“击球手作为攻方站在场上时,那种以1对9的形式会令人充满了英雄感。但是,本大爷也很喜欢投球——因为投手是阴谋家,他可以象猫一样地逗着击球手和垒上的跑垒员。不过……”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带着戏谑掠过手冢。
“至少我发现一件事,你……绝对是个百分之百的投手。”
迹部冷不丁的向他靠近过来,那张单从神情难以推测其真实想法的脸与他的脸之间的距离一下子缩短到只有十几公分。迹部的眼睛像咬紧了猎物的猎人一样闪闪发光的盯着他。这让手冢感到很不舒服。他向旁边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这里并没有多少空间给他退。于是他多少有点愠恼的看着迹部。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迹部好笑的看着他的动作,脸又靠近了一点,“不是吗?本大爷只不过才咬了你一下,你就这样整我?不动声色的逗着别人,很好玩吧?”
手冢抿紧了嘴,眼里浮起一层嘲讽。
这家伙果然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而且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迹部显然看出了他的想法,悠然说道,“本大爷的确说过自己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他凑近,盯着手冢的眼睛,一字一句轻轻的说,“本大爷是两两计较。”
说完,他猝不及防的用手卡住了手冢的脖子。
“很可惜,你若是投手,那么本大爷就是捕手。再高明的投手,也休想违逆全场指导中心的意思。”
虽然心里知道以迹部的作风他极有可能又在开恶意的玩笑,手冢还是吃了一惊,想打掉他的手,“你干什么?!”
迹部轻松避开,悠闲的看了看车窗外,“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这种地方不是最适合杀人弃尸吗?你害得本大爷形象无存,不如就地解决你。忍足那老小子既然看到了,回头他也逃不掉。记住,他是被你连累的。”
手冢铁青着脸,吼道,“你玩够了没有?”
迹部勾起嘴角,华丽的哼了一声,“还可以先奸后杀。”
手冢顿时气得发昏。
倘若是平时,手冢绝不认为自己会这么丢脸的靠在这儿受迹部挟制看他耀武扬威,可是他现在感到乏力,那种昏昏欲睡沉甸甸不舒服的感觉已经从头部扩散占领全身,手冢觉得他的脸开始发热,眼睛也有点朦胧。他努力睁开眼,盯着迹部那张可恶的脸。
迹部敏锐的发现手冢的不对劲似乎不只是不说话这么简单。他“喂”了一声,拍了一下手冢的脸,皱了皱眉,又放手在他前额上探了探,然后不敢置信的松开了手。
“不是吧? ……这种时候你居然给我玩生病?……太狡猾了。”
手冢听得很清楚,他闭着眼睛偏过头,不想再理睬迹部。
偏偏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