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嘛,也是最重要的,黄澜舟既然是奉了神机营的命令到河东追查刺客,那圣上对刺客一案到底是何态度,是陈家最想知道的。
之前在调查黄澜舟时,遇到了不少阻碍,已经惊动了对方,陈家只好顺势抛出了橄榄枝,可黄澜舟态度暧昧,身后又有神机营和明德侯府为他撑腰,陈家也不好强来。
本想从祁青远这里绕个弯儿,但看祁青远一脸为难的样子,只好退而求其次,意味深长的叹息道:“青远放心,陈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早日、顺利抓到刺客而已。”
早日、顺利,祁青远暗自咀嚼陈东行的话,扯了扯嘴角,听懂了陈家是顾忌圣上的态度,怕神机营领的是灭口的旨意,抢先一步抓到了刺客。
深吸一口气,祁青远无奈道:“青远明白,黄表兄那里,青远会周旋一二,河东那边的事,青远也会尽快查清楚。”
祁青远当然希望抓到刺客的是陈家,这样一来就有了指证礼亲王的铁证,对陈家对荣亲王,对祁青远来说,都是乐见其成的。
可因为祁青远新婚,神机营批了他七日的假,神龙卫的情报是不能带出神机营的,祁青远对河东的事两眼抹黑,情势不明,他当然不会随意做出决定,只好含糊其辞的保证会尽快查清河东的事。
陈东行听到祁青远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要求什么,端起茶碗,抿了两口后,再开口时,聊的都是轻松的话题了。
等招待完陈家的几位贵客,祁青远立刻吩咐回事处,把压在回事处的那一大叠拜帖都拿过来,选了几家不算亲也不算远的回了。
陈家几位夫人的到来,结束了公主府闭门谢客的状态,公主府陆陆续续的接待了好几位赵氏皇亲和祁家姻亲,当然还有祁青远的几位好友等黄澜舟上门,已经是两日之后了。
“行了,别客套了,坐。”祁青远终于等来了正主儿,见黄澜舟一脸正经,敛去了平日里的飞扬,还装模做样要行礼,直接挥了挥手道。
黄澜舟干咳一声,耸了耸肩,坐到了祁青远的对面,端起茶杯闻了闻,赞叹道:“这是哪里出的新茶?闻着还真香。”
祁青远听黄澜舟颇为夸张的语气,就知道这小子心里门儿清,反正人现在坐在他面前了,也不急着审问,顺着他的话答道:“一点花茶而已,表兄要是真喜欢,等会儿回去的时候,让管家给表兄稍几包。”
黄澜舟喝了两口,砸了砸嘴,笑眯眯的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祁青远随意的点了点头,道:“许久没和表兄叙旧了,听说表兄最近忙得焦头烂额,若有需要青远帮忙的地方,表兄可千万别客气。”
黄澜舟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好半天才憋着气道:“看来陈家都告诉你了?”
祁青远也不扭捏,直接点头称是,黄澜舟与陈东行不一样,他是武人,虽然智谋心计都不浅,但与他说话可比和陈东行说话舒服多了,没那么多试探和弯弯绕绕。
黄澜舟收了脸上的笑,思索片刻,小心翼翼的措词:“那你现在是以上司的身份审问我,还是以陈家女婿的身份和我谈河东之事?”
祁青远一听,先是狐疑的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黄澜舟,才慢条斯理道:“我以你表弟的身份,关心关心你如何。”
黄澜舟一脸了然的样子,悻悻道:“那青远表弟来帮为兄分析分析,陈家暗中抛给你表哥我的橄榄枝儿,我接是不接。”
祁青远眼珠子一转,意味不明的说道:“看来与陈家探子撞上的那两人,是你私自留在河东的,表兄胆子可不小。”
黄澜舟勾了勾唇,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道:“神机营的确另派了人潜留在河东,但我已经在河东经营了半年,就这么收手了,到底有些不甘心。
这次若不是那人走的是小道,我的探子也不会同陈家的人撞上,不过,我倒是对陈家的探子佩服不已,比神机营的人反应要快。”
“噢,真的是那伙刺客么?”祁青远精神一震,忙问道。
黄澜舟也不隐瞒,直言道:“八九不离十吧,王涛奎在伏法前把刺客的底儿招了个干净,与刺客有关的人也都已被审问看押,但总有漏网的,我也是偶然通过一桩黑市买卖,查到了一个女人身上,才有了些线索。”
“女人?”祁青远皱了皱眉,很是怀疑,一个敢刺杀亲王的亡命之徒,怎会因为一个女人而重回险地。
黄澜舟摇摇头,解释道:“当然不是女人,是钱财,那伙悍匪在河东盘踞多年,又是掠抢又是和官兵勾结,好东西可捞了不少。
但从之前神龙卫的调查来看,荣亲王遇刺前几个月,河东市面上的现银流通都很正常,黑市也没有批量的珍品买卖,而我们找到的悍匪老窝,可什么都没留下。
当时我和尹自然奉命到河东,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他通过官府的力量查,而我则是混迹市井,从暗地里打听些消息。
近两月来,河东黑市上陆陆续续流传出不少好东西,直到一块价值不菲的羊脂司南玉佩的出现,才引起了我的人的注意,因为他们能确定,那块玉佩曾是一个镖局接的押运之物,但在途径河东的时候,被那伙悍匪劫走了。
而那块玉佩的卖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下女人,一查之下,才知道那个女人,是那刺客大哥背地里养的相好。”
祁青远了然,想必当时那伙刺客来帝都前,没能把家底处理妥当,只能选择掩藏起来,现在觉得风声小了,就悄悄回河东处理遗留下来的钱财。
既然现在有了线索,只要顺着那个女人,在那伙刺客处理完那批不义之财前,抓到他们就好了,只是……
祁青远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的问道:“神机营现在可收到这个消息了?”
黄澜舟摸了摸鼻子摇头道:“到今天为止,应该还不知道。留在河东的人并不是神龙卫,而且管大将军对我和尹自然各自留了人手在河东的事,也不是全然不知。
若不是在跟踪的途中和陈家的人碰到了,陈家反应快,在我没反应过来时,就查到了我身上,又及时抛出了橄榄枝,我也不会压住这个消息。
不过,你也知道,神机营的人都不是吃素的,这消息就算瞒也瞒不了多久。”
第101章 回门
“嗯,的确瞒不了多久,”祁青远了然,思索片刻后又问:“那你到底能瞒多久?”
黄澜舟早有腹稿,伸出手指比了比,肃声道:“按这段时间黑市买卖的规律来看,一般隔四五天,那伙刺客才会再次出手,我最多还能压一两个回合,再多就不行了,不然若是那伙刺客又跑了,我们谁都交不了差。”
祁青远点点头,轻喃道:“四五天,足够了。”
“当然够了,”黄澜舟含着笑,意味深长道:“以陈家人的办事效率,想必还绰绰有余,只是可怜你表兄我噢,少不得要在管大将军面前,落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祁青远见黄澜舟一副吃了大亏的样子,戏谑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若不是陈家开了足够让你动心的条件,你能心甘情愿担下这个办事不力的名声。”
黄澜舟一脸便秘,哼了哼,“哪有什么好处,被人查了个底儿朝天不说,若不是我父亲暗中伸出了援手,险些就引起了神龙卫的注意。”
一听明德侯爷出了手,祁青远最后那点担心都消散了,看来神机营这次还真是被瞒住了!虽然到底瞒不了多久,但这几天的时间差,足够让陈家的人顺藤摸瓜,先人一步了。
黄澜舟和明德侯的算盘,祁青远当然明白,刺客一旦被陈家的人抓到,那对于礼亲王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甚至不需要黄家的人多做些什么,只要黄澜舟压下这个消息,就是给陈家的人开了方便之门,陈家和荣亲王自然会领明德侯府这个情。
因为黄澜舟心知肚明,刺客被陈家人抓到之时,就是礼亲王倒台序幕的开始。
礼亲王一倒,荣亲王问鼎东宫的最大障碍也就扫除了,其余皇子不是不受宠,就是生母地位低,以荣亲王中宫嫡子的身份,东宫之位花落谁家,不言而喻。
未来太子抛出的橄榄枝,黄澜舟岂能不动心,就算黄澜舟之前犹豫不定时,都不敢轻举妄动;就算黄澜舟现在什么好处都还没得到,但还是暗中压下了这个消息。
祁青远也不点破黄澜舟半真半假的叫苦,沉声道:“既是如此,那河东的事儿,就交给表兄了,陈家那边,就由青远替表兄传个话吧。”
黄澜舟忙不迭点头,祁青远的话正中他的下怀,他虽然接下了陈家抛出的橄榄枝,但还是不宜同陈家的人直接接触,不然等河东的事一发,在管大将军面前,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办事不力了。
祁青远同他是姻亲,又是他在神龙卫的上级,还是陈家的外孙女婿,不仅能在神机营帮他描补一二,还能做他与陈家、与荣亲王之间的桥梁。
“有表弟帮忙,自是再好不过。”黄澜舟欢喜道,接着又与祁青远就河东一事,商量了一番,才心满意足的带着几包花茶告辞而去。
祁青远摸清了河东之事,心里也有了谱,想着黄澜舟上门一事,陈东行肯定已经收到了消息,也不耽搁,吩咐力行备好纸笔,把黄澜舟的态度告知给陈家。
陈家一收到祁青远的暗示,一串串密令就吩咐了下去,留在河东追查刺客的陈家人,没了顾忌,又有黄澜舟暗中照拂,放开了手脚,不到两个月就顺藤摸瓜抓到了刺客,抢先神机营一步,把刺杀一案的主谋给审了出来。
这些当然是后话,帝都离河东千里之遥,来回传信也要半月有余,祁青远此刻当然不知道后续发展,把自己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也就默默地从河东一事中抽身出来,静等陈家的结果。
等力行从陈家送完信回来,祁青远揉揉了酸痛的脖颈,想着明日是怀安公主回门的日子,也就放下了手中的琐事,回了满穗园。
怀安公主正拿着明日要献给帝后的礼单检查呢,见祁青远回来了,朝他嫣然一笑,又是亲自给他端茶,又是让人倒水的,到是让祁青远受宠若惊。
享受了小公主殷勤的侍奉,祁青远也不能没表示啊,把小公主滑嫩嫩的爪子握在手里捏了捏,问道:“怎么,殿下觉得礼单不合适?要再添两成么?”
怀安公主早就适应了祁青远不时亲昵的举动,也就大大方方的任祁青远捏着,摇摇头道:“礼单已经够厚了,只是想着多日没见母后了,有些想念罢了。”
“噢,”祁青远有些不相信,往日他回来,小公主可没这么乖巧,不过,怀安公主在他面前可藏不住事,就算他不问,小公主自己也会嘀嘀咕咕说出来。
果不其然,见祁青远只是淡淡的噢了声,就没反应了,小公主只好自己问了出来:“外面的事儿都处理好了?”
因为国公府分家和公主受伤的事,在帝都还有余热,祁青远若是直接约见黄澜舟,太引人注目了些,祁青远只好采取迂回之法,让怀安公主陪着见了不少人。
怀安公主也从祁青远口风中,模模糊糊知道这两日,祁青远一直在忙河东之事,事关胞弟,怀安心里自然牵挂着。见祁青远今日这么早就回了满穗园,还一脸轻松的样子,自然忍不住想关心一二。
“嗯,”祁青远微微颔首,他并没有这个时代男人的大男子主义,觉得女人的天地只能是后宅,怀安公主对刺客一案的关心,他也清楚,能对她说的,他都不会有所隐瞒。
但事关重大,结果到底如何也难以预料,也不好与她详说,只道:“暂时还算顺利,后续如何,就看舅父和大表兄的了。”
怀安公主听到顺利二字,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笑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见祁青远僵直着脖子,主动替他按摩起来,骄声道:“舅父的本事就不用说了,大表哥是陈家孙字辈最出类拔萃之人,有他们出马,定是手到擒来。”
祁青远眯着眼,享受着小公主难得的殷勤,附和着与她耍嘴皮子:“是是是,陈家的几位表兄都是了不得的人物,这点小事哪能难倒他们啊。”
怀安公主得意地扬扬眉,矜傲道:“当然,本宫的驸马本事也不小,不然大表兄怎么会说,你是不输他的小狐狸。”
祁青远听小公主夸他本事不小,刚咧开了嘴,就听到陈东行说他是小狐狸,嘴角的弧度一下子僵住了,悻悻地问:“陈东行就是这么评价我的?”
怀安公主揉捏的动作一顿,暗呼失言,怎么把陈家人玩笑时对他的评价说了出来,支吾了两声,撒娇打岔:“驸马爷对本宫的按摩可还满意。”
祁青远哼了哼,把想要逃跑的小公主困在怀里,挠了挠她腰间的软肉,威胁道:“为夫觉着陈大表兄才是货真价实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