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草,你在此等我。”他说着话,双手用力一抹脸上,把泣后的难受之感抹去,就要进那幻阵,却见七色光团急转起来,连接一处,相互交融,绽放出强烈光华,直刺得他和绿草都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只见七色光彩已然不见,一条白色流光漂浮面前,亮丽纯洁,耀眼万分,却又吸引着人直想去看。
“这光芒,好强大的气势!”
云罗与其有着灵魂上的连接,对其敏感至极,那气势虽然隐藏起来,却也让他惊骇不已。
“以这光芒,当能保我带他们的尸身出来了吧?”
他锋锐无比的眸光绽射,再次望向了幻阵入口。
第三十一章 魔头
云罗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因为沙图和云休逝去的悲伤还未散去,无比的振奋自信就在心中腾起。
纵使他再悲伤,也无法对那白光在他灵魂深处展现的强烈气势无动于衷。因为这不仅关系着他现在能否带出沙图和云休的尸体,更关系着他的未来,他的梦想。
“一定能把他们带出来的!”
他坚定无比地对自己说。
然而他还未踏上那幻阵入口,就见白光光芒绽放,疾速向前延伸开去,于那幻阵之上,破开空间,使得空气一阵扭曲,白光消失无际。他以灵魂感知,那白光前段却是进入了幻阵之中。只是或许是空间的问题,他此时与那白光连系明显减弱,所有感觉模模糊糊。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他隐约间感觉到了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眼望前方,那空气持续扭曲着,如同烈焰之上模糊扭动的景色,隔绝了两个世界,亦隔绝了他的视线,但那幻阵之中究竟发生的事情依旧通过白光含含糊糊地传入灵魂,让他看到。那模糊的景象之中,金光暗淡,白芒灿烂,强烈无比的气息接连不断地爆发,冲击波浪漫天绽放,隐约间有一道门打开,肆虐的暴乱气流从其间涌入。
然后,白光倏然收回,那端头上卷着两个人身,他睁眼看清,赫然正是沙图和云休,不禁既是庆幸又是悲伤,亦涌出一阵无法言述的心情。
绿草吃惊地睁圆了双眼,白光在眼前晃过,被卷在一起的两个尸身令她只觉不可思议。那幻阵中千难万险,云罗安能如此简单就把他们弄将出来?
然则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云罗接过两个尸身,便见白光晃了一晃,化成光点消散无踪。刹那间他的脑海又是一闪,“敛光法”里他初记时不曾理解的许多内容都在霍然间融会贯通,七色阳光融合之法明了于心头。
沙图和云休最后遗留在面上的表情,都是那般绝望,那般痛苦悲伤,安详迷蒙霞光漫过他们的面庞,空灵涤神的灵山梵音四处回荡,却冲不去他们的最终的心殇。
“我们走吧。”云罗只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
绿草应了一声,却从云罗处接过沙图扛着,云罗抱着云休,捡生灵相对稀少的地方潜行而去。
灵山植被高密,正好可以助他们掩藏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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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山中真正的雷音宝刹,亦如那虚假门墙一般,建在山顶。进入其中,亦如宝刹之外,有天空幻象,山海虚景,正如传说所言,乃是极乐世界。
雷音寺中,那三千诸佛、五百罗汉、八金刚、四菩萨安然而立,静听佛祖如来讲经。
佛祖如来坐于上品莲台之上,周围庆云彩雾聚集,飘渺却庄严。开口讲经之时,口绽金莲,天花乱坠,佛门大道从此而出,令一众僧佛如痴如醉。
便在这时,如来声音顿止,双目炯炯,望向前方宝刹之外,一阵沉默。众僧佛不明所以,跟着扭头看了过去。
就听如来一声叹息,说道:“镇魔金佛破碎,尔等本心魔头都将现世来寻,且都各自归去,小心保证真如,守护本心,降服魔头。”众僧佛皆是一阵哗然,而后点头称善,相继步出宝刹。
待得所有人都已出去,雷音寺内空旷起来,如来眼望虚空,淡然说道:“魔头,你既然已至,为何却不现身?”
虚空中传来一个冷冰冰似若无情的声音:“如来,天地万事,一斟一酌,自有因果。我既然出世,就自有出世的道理。而今镇魔金像破碎,我再无拘束,乃是大道所定。如今前来见你,只是知会一声,从此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之行动,再不受你管束。”
如来缓缓摇头,却道:“你是我本心魔头,又在镇魔金像中协助镇魔,已有千万载,恶念寄生,浓重繁多,如若任由你逍遥自在,必然祸乱世界,岂不是我佛门之过错?不行,不行!”
那藏身不出的魔头冷笑道:“我要走要留,岂能让你来决断?”
说时,一股激烈劲风扫过,显是魔头突然发动,要离开这雷音宝刹。
如来不再言语,伸手向前,手掌变大,及至如雷音寺门大小,才停止不变,胳膊“唰”一下拉扯得老长,直直伸出,霎时间超过了那道劲风,一巴掌扣在宝刹门上,将门口挡了个严严实实。
劲风去势顿止,一个人影显现出来,身着宽大灰袍,身躯容貌竟与如来一模一样,只是眉宇间戾气深重,却不如如来那般空明沉静。他停身静静看着如来,却也不见急躁郁怒,只冷冷道:“如来,我若出去,不会惹你灵山僧众,亦会换容修身,不做你的模样,你怎的这般顽固,要置我于绝地?”
如来道:“世间苍生万万千千,我安能只顾我佛门大众?你且安心在此等候,且待那镇魔金像修复完毕,依旧回去镇守,他日论述功德,当有你的正果。”
那魔头冷哼一声,手上光芒一闪,竟然出现个荷叶般大小的金色手掌。如果云罗和绿草在此,定然可以认出,他手中所拿,赫然正是镇魔堂中金像上的手掌。
如来叹息道:“魔头,那金像是蕴含大功德之物,你将其手掌拿去,实在贪得无厌。”
那魔头却不言语,只将金掌猛劲一挥,便见漫天金光爆射,龙卷风暴席卷而起。
如来双手合十,座下上品莲台旋转开来,庆云彩雾笼罩身周,那裹着金光的龙卷风暴撞上,便立时被弹将开去,肆虐别处,不多时,这宝刹之中就乱七八糟,一切物事无一完好。
魔头摇身化作劲风,倏忽间到了如来跟前,举着金掌向如来抽去。如来闭眼不理,上品莲台绽出七彩霞光,将那金掌格挡完全。
魔头将那金掌连刷,撞击在七彩霞光之上,连连暴起冲击波浪,却见如来安然无事,神态似如古井,毫无波澜,不禁冷哼说道:“如来,你想就这么做个缩头乌龟么?”
如来睁开双眼,声音平静无波:“你我本自一体,你斗不过我,我亦斗不过你,平白出手,却是无用。”
魔头听来,却觉如来是在笑话他白做无用之功,不禁恼怒,嘿然笑道:“既然如此,我便不与你动手,只去毁掉这雷音宝刹,看你如何反应?”
如来缓缓摇首:“众生法相,应我真如,守护极乐,永恒不变。以你手段,自不可能毁灭雷音寺。”应着他的声音,雷音寺中影影绰绰,现出千万生灵影子,千姿百态,形成各自生活景象,雷音宝刹这极乐之景霎时间仿佛坚固了许多。
魔头双手虚张,蔑然冷笑:“真如不变,我便成就自己真如,与你不同,与这天地不同,与万物不同,乃是新成破灭之道,乱你灵山,且看一看你之真如守护,究竟效果如何。”一股莫名气势轰然爆发,竟使整个灵山震荡起来,轰隆隆一阵响动,那万千生灵虚景尽皆不住波动,有粉碎之象。
如来很是罕见地露出了惊讶神色,而后依旧古井无波,缓缓道:“没想到你竟然有如此之高的境界,足见功德深厚。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若悔改,我成你功德,可好?”
魔头冷笑不止,没有回答,灰袍鼓动胀气,刹那间宝刹震动更大,众生景象越发虚幻,色彩淡极,似乎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如来叹道:“你既然如此执拗,却怪不得我了。”
魔头哂笑不已:“你却能奈我何?”
如来站起身来,走下上品莲台,虚空踏步,闭眼合十,念道:“须弥芥子,以成我身,禁我心魔,法相如是。”身上亮起一团光华,朝着魔头裹去。魔头大惊,想要化风躲闪,哪知那光华传来一股强横至极的吸扯力道,任他如何挣扎,都摆脱不掉。他听到如来诵念佛号,那吸扯力立时增大数倍,将他吸将过去,消失在光华之中。
那光华返将回去,融进如来身体。如来睁开眼睛,默默立了一会儿,返身登上莲台端然坐下。
隐约间,莲台上有魔头的声音响起:
“如来,你将我封于你的体内,却不想我乃你之分身,久驻镇魔堂中,乃成恶念,如此后果,你岂能安然?我当以我之恶念,缠绕你心,感染你灵,不让你消停!”
如来口喧佛号,岿然不动。
第三十二章 葬曲
外层灵山,沙图云休父子的住处,与云罗住处一样,也是土坯茅屋。然则这座茅屋建在悬崖绝壁之上,地势高绝,陡峭险峻,云罗以前每每有事去找云休,都不敢过去,只是远远站着叫唤云休名字。但是他现在却鼓起了勇气,带着绿草上去了那崖上。
他要安葬好沙图叔和云休。他想尽管自己讨厌这灵山,但如果他们父子的话,应该是想留在这里的吧?有些事情,应当有所担当,他和绿草急于逃跑,却也必须当先完成此事,才可安心,消减些许愧疚。
他到那悬崖边上,使用“敛光法”,以橙光做铲,临崖掘出两个墓坑,将沙图和云休安放进去,埋好,以木立碑,而后黯然叹气,对绿草道:“我们走吧。”
他们转身要走,却见一个消瘦人影站在身后,却是那瘦子云河。只见其怔忡而立,神情恍惚,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他们……他们死了?”
云罗愣了一愣,却无言以对,远目而望,不敢直视云河眼睛,心中五味杂陈,抑郁非常,默然半晌,沉声说道:“云河,我们得走了。”
“走?这便又要走?”两滴泪水沿着云河面颊淌落,满脸难以抑制的愤慨,“你一直要走,一直要走,天轩叔因此死了,而今沙图叔和云休也死了,你却还不知悔改!我又……又怎能放你离去?”双手合十,他动作猛烈,发出砰然击掌之声,作势要拦住云罗二人。
云罗又是一阵默然,乃沉声道:“云河,你让我走吧,我不想与你再起争执。”
“再起争执?”云河声音发颤,语气却冰冷至极,想努力保持平日的冷漠状态,只是,他的郁怒终究抑制不住,“那又如何?今日我拼劲全力,也要拦下你!”骤然暴起,合十的双手裹起金光,分将开来,拍击出去。
云罗伸掌凝光,紫色光幕挡在身前。云河掌击顿止,金光溃散,他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手掌聚着金光连连拍击,在紫色光幕上一次又一次地溃散,他似乎只是在发些着,而没有去想怎么才能破解云罗神通,只是他掌击迭发之间,愤慨却似越来越重,丝毫没有减轻。
云罗一心愧疚,却只是防御格挡,不肯还击,他掌前紫光点点减弱,只得不断重新凝聚,使他第一次感觉“敛光法”使用起来竟然是这么的累人,法力一点点地随着紫光的凝结减弱,俄而额头冒出虚汗,也只是咬牙坚持,不曾反击。
云河眼神移转,蓦地注意到正犹豫是不是要出手相助的绿草,猛然收掌,转向绿草劈去,愤然大喝道:“而今一切因果,都自你始,且来受死!”
云罗和绿草都大惊失色。绿草别样功法毫无涉猎,唯于七十二变上精通至极,以往游览山川,每每遇险,都以此法躲避,当下亦是如此,口诀在呼吸间便已念毕,变身鸿毛,借着掌风晃悠悠出了掌击范围。
云河见如此状况,怒火更盛,合十双手,便见金光乍起,他挥手一甩,将那金光甩向绿草所化鸿毛,要学其父之法,把绿草囚困起来。
云罗急切阻止,撤去紫色光幕,刹那间凝成赤梭掷出,穿透逐渐形成的金色光笼,没入土中。那金光立时破碎,已经渲染到鸿毛之上的金色光泽亦立马不见。
鸿毛轻轻晃了一晃,变回绿草,双眸瞪视云河,想要发怒,但看着那完全被怨怒侵占的面庞,忽然就无火可泄。他知道自己于此处争执无用,飘身后退,到了云罗身后,看着前面二人,神色复杂。
云河被那突然而过的赤梭惊了一跳,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向云罗,冷哼道:“你倒是挺护着她!”
云罗又是一声叹息:“这些事情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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