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暗道这位脾气火爆的小姐转了性,谁知在找了一圈不见芸双之后,何小钏的大小姐脾气立刻发作:“姓江的,你把芸双弄到哪去了?你是不是又欺负她了?”
江叶航皱眉:“嗯?她没在房间里?”
何小钏一副很受不了的表情:“喂,你整天都在想什么啊?芸双是担心你,怕你孤单,才留在你家陪你的吧,可是你不但不去陪她,现在连她的去向都不知道了。你到底有没有在意她啊?”
江叶航在这一连串的轰炸之中觉得头有些疼了,他只好再一次揉揉眉心,一抬眼正好看到安抚完老爹回来的吴桥,立刻一招手将吴桥叫过来,吩咐他带何小钏四处走走,自己则溜到后面继续喝他的百合银耳羹。
吴桥刚刚被激动中的吴叔一通数落,情绪很是低落,实在提不起跟何小钏斗嘴的兴致。嗯嗯啊啊地听何小钏抱怨了一会儿,也找个由头溜了,留何家大小姐一个人在偌大的院子里闲逛。
何小钏是第一次来江家,名义上是代表何家来送寿礼,实际上则是两个月没见芸双很是想念,借这个机会来看看她。谁知她大老远地来了,芸双却不见人影,而且本以为江府会很热闹,有不少好玩的事可做,可是如今看来,整个江府的人都很忙,院子里也是冷冷清清的,连个招呼她的人都没有。
何小钏有些后悔自动请缨来送寿礼了,她寻了个凉亭在里面坐了,暗自嘟囔着:“一个破园子有什么好逛的,无聊。”
话音刚落,何小钏多年闯荡江湖锻炼出的敏感神经忽然跳了跳,说不出什么原因,可她就是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人将要出现。好事的大小姐心中一喜,心想好玩的事情终于来了,连忙轻手轻脚绕出凉亭躲在一座假山背后,探头张望。
这里临近江府外墙,新植不久的地锦正沿着墙壁向上攀长,还不够茂盛,露出大片大片的粉墙来。何小钏可疑地盯着粉墙看了半天,正要怀疑是自己的直觉出了问题的时候,墙头衣袂翻动,一个长身的男子轻巧翻过院墙,落在地上的时候没有发出一点声息。
好轻功!何小钏暗暗赞了一声。待看清楚来人的相貌,她不由得扯动嘴角冷笑一声,然后猛地窜出去低叱:“小偷,站住!”
来人并没有如同何小钏料想中那样被她吓住,他只是微微一怔,半抬眼皮面无表情地瞥了何小钏一眼,然后悠然地随手掸一掸他华贵的衣襟,再整一整他本就没有丝毫散乱的鬓发,单手捧着的一只漆盒优雅的举在胸前,最后,微微欠身行了一个世家公子标准的点头礼:“何大小姐,幸会。”
“幸会个鬼啊!”何小钏真是大开眼界,第一次见到偷翻人家院墙被发现之后还能如此悠然自得礼数周全的人。“你好好的大门不走,翻墙是要做什么,沈皓宣沈公子?”
沈皓宣颇为严肃的将一张脸扬起来,看了看天:“我怕没有人给我开门。”
何小钏立时睁大眼睛,露出一副非http://。常佩服的表情:“还是你有先见之明!我进来的时候,差一点被扫帚赶出去!”
沈皓宣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终于没有忍住,侧过头去,唇边浮起一抹笑容。
“私闯江府,当我吴桥是透明的吗?”随着一声断喝,淡蓝色的人影掠风而来,转眼已至眼前,水色剑光在阳光下画出一道刺目的弧线。
沈皓宣侧头闪避,一边向后退一边道:“钱塘沈园拜会江公子,有寿礼奉上。”
“哈?”吴桥长剑停在半空,“等等,寿礼是你送的,还是沈家送的?”
沈皓宣微微一笑:“是父亲和在下准备的,爷爷他虽未明说,也是默许了的。”
“哦,这么说是算是沈家送的了。”吴桥点点头,悬在半空的剑向前一送,“那你还是拿回去吧,沈家送的东西,谁知道是毒药还是炸药,江家无福消受。”
何小钏撇撇嘴:“原来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也没比我强多少嘛。而且你家主人还没说什么呢,哪里轮到你做主?”
吴桥也撇嘴:“更加轮不到你多嘴,你也是不受欢迎的客人。”
“喂,我可是你家少主亲自请进来的,还吩咐你好好招待我,你不要忘记了!”
“告诉你,我就算现在把你赶出去,叶航他也说不出什么来。”
……
在早已习惯的两人无营养的争吵声中,沈皓宣重新整了整衣冠,举着他的锦盒,踱着悠闲的步子向江府深处走去了。
第58章 五十六、三份寿礼
沈家的寿礼,就装在这无甚特殊之处的锦盒内。
江叶航将盒子打开,红绸包裹着两只雪白瓷瓶,拿起来摇一摇,不知数的小粒药丸撞击瓷瓶内壁哗哗有声。
江叶航向沈皓宣投去询问的目光,沈皓宣却先问了一个问题:“江公子是否自幼不能饮酒,勉强饮下时,便会浑身乏力,体虚流汗,一两个时辰才可恢复如常?”
江叶航点头:“正是。”
“那就没错了,当初白一琴奉命杀你的时候,也是利用了这一点。其实——”沈皓宣眼含笑意,顿了顿才道,“这是沈家子孙当中常见的一种先天体质,老爷子,映桐姑母,还有在下,皆是如此。”
从江家少主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内心的震动,沈皓宣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像一个真正的兄长,“血缘是很奇妙的东西,虽然我这样说你也许并不开心,但你身体里确实流着沈家的血,你也是沈家的孩子,叶航表弟。”
江叶航垂下头,修长的手指滑过细瓷的药瓶,没有说话。
沈皓宣见他不语,只好缓缓解释道:“这是沈家多年来延医问药,几十年反复摸索炼制出的药丸,早晚各服一粒,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当可见效,之后再饮酒便可无碍,只是不要贪杯,喝得太多可是会复发的。”
江叶航还是垂着头,像是在慢慢思索沈皓宣的话,良久才抬头露出一个温润的笑:“谢谢你,表哥。”
他只能说到这样的程度,虽然他听从母亲的愿望没有向沈家报仇,可心中的隔阂,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但是在这个世上,这个他从小就感到孤独的世上,还存在着这样和他血脉相连的人。由一个小小的缺陷将他们绾系在一起,即使今生不能像真正的亲人一样敞开心扉,却也让他感觉到格外的温暖。
院子里响起何小钏的惊呼,紧接着是吴桥的一声:“小心!”
江叶航来到窗边,将面朝庭院的轩窗打开。
“看招!”红色的人影贴着刚打开的窗框滑了进来。江叶航退后两步,就见何小钏轻巧巧落进屋内,冲着窗子外面嫣然一笑:“承让了。”
吴桥站在院子里撇嘴:“好歹也是个成名人物,怎么像小孩子一样耍花招。叶航,要不要我把她赶出去?”
何小钏连忙道:“江叶航,你别理他,我有礼物要给你。”
“何家的礼物不是已经抬进去了?你骗谁啊?”吴桥从鼻子里哼哼了两声。
江叶航微微一笑,对吴桥说道:“好,把她赶出去吧。”
“喂!”何小钏眉毛立刻竖了起来,“不要忘了芸双叫我一声姐姐,你敢得罪我,我就跟她说,叫她不要嫁给你了。”
江叶航怔了一下,皱皱眉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芸双还没回来?”
何小钏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你们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吗?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吴桥忙道:“我去问问,看有没有人见到她。”
江叶航点头道:“我和你一起去。”
何小钏自然紧紧跟在后面,三个人在江府转了一圈,就转到了江府的大门口。
也就是这个时候,咚地一声,侧门被人用力打开。
闯进来的那个人,正是我们在寻找的女主角。不过这位姑娘丝毫没有意识到旁边有人,相当夸张地长舒一口气。她鬓发略有些散乱,胸口以下的衣裙染了大片大片的水渍,裙角和绣鞋上还沾着不少污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副样子,相当不满地瘪瘪嘴,原地狠狠地跺了跺脚,将污泥抖落到雪白的石阶上。
何小钏吃惊地睁大双眼,说道:“天呐,芸双,你这是去哪了?”
芸双一抖,连忙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江叶航含笑的玩味表情。芸双整个人惊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第一个念头是自己如今的尊容万万不应该被江叶航看到,她用力闭了闭眼,想忘掉刚才的一幕,然后冲到门边,伸手去拉门环,试图夺门而出。
可是——芸双握住门环的手停住了。一想起刚才街上随处可见的行人,以及这些人向她投来的古怪目光,她就没有拉开门的勇气了。芸双低垂着头,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呜咽,终于认命地转回身,委屈地看着面前的三个人。
“这是怎么了?遇到危险了?是什么人?”江叶航一连声问道,一边向着芸双走过去。
“你……你别过来!”芸双贴着墙根向远离江叶航的方向跨了两步。
“好,我不过去。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江叶航用柔和的语声说道。
“我……我……”芸双又瘪瘪嘴,委屈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
江叶航眨眨眼睛:“嗯,都是因为我。然后呢?”
“那个,明天你,嗯,过寿,这些天好多人来送礼物。我……也想送你礼物啊,而且要别出心裁,跟他们送的都不一样。所以我就……就去准备礼物了。”
“什么礼物需要弄成这副样子?”何小钏忍不住的好奇。
“我……”芸双涨红了脸,嗫嚅半晌,终于下定决心,一闭眼说道,“是兔子,我想抓一只兔子回来养。叶航他……在家没事的时候,总是闷闷的一个人发呆,我就想,养个兔子给他解闷啊。”
“嗯,所以你就去抓兔子了。”江叶航依然非http://。常有耐心,“然后又发生了什么?”
“然后……你不是看到了嘛,我没抓到,还不小心跌到河里,弄成这副样子!你……你不许笑话我!”芸双跺跺脚。
“好,我绝对不笑话你。”江叶航非http://。常认真地回答,然后再次向芸双走去。
“不是让你不要过来嘛!你转过身去!你……”话未说完,江叶航已经脱下外衣披在芸双身上。
芸双一愣,“会弄脏你衣服的……”下一个瞬间,人已经被江叶航凌空抱起。
这下芸双的脸比刚才更红了,尤其是当她意识到吴桥和何小钏正在眼睁睁看着他们的时候,立刻下意识地挣扎了两下。
“别动。”江叶航的声音将她整个人包裹住,“要是再乱动,把家里的人全都引过来怎么办。”
芸双身子轻轻抖了一下,扭过头将脸深深埋进他温暖的胸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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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知道,抓住兔子不难,可是要毫发无伤的抓住,就很难了。”梳洗清爽的芸双坐在椅子上,眨着她大大的眼睛,用最真诚的语气说道。
江叶航温柔地冲她一笑:“既然这么难,明天我陪跟你一起去抓吧。”
芸双很是泄气地说道:“是我送你的礼物,哪有让你帮忙的道理。而且,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http://。欢。”
江叶航还是笑:“我喜http://。欢的。是你送的,我怎会不喜http://。欢。”
“叶航,你是不是忘记旁边还有两个大活人了?这么肉麻的话你也说得出口。”吴桥一副很受不了的表情。
何小钏却意味深长地笑笑:“对了,趁着你们两个都在,有件礼物要送给你们。”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蓝绸包着的事物,打开一看,却是曾在何家见到过的,当年江君夜赠给何彦风的匕首“潜蛟”。
“前面送的那些,不过是些表面工夫。这才是我们何家送上的,真正的寿礼。”何小钏将匕首托在手上,继续道,“关于这件礼物,五弟他是这么说的——”
她轻轻嗓子,学着莫含的语调道:“将‘潜蛟’送上,并不是要与江家断绝来往的意思。其实‘潜蛟’和‘鸣鸾’本就是一对,早年江君夜将‘潜蛟’慷慨相赠,后来又将‘鸣鸾’赠给阮家,冥冥中成就了江阮两家的一段好姻缘。由此想来,似乎也该是这一对分别多年的利刃重聚在一起的时候了。以何家现在的立场,大概就算送上怎样的奇异珍玩,江家也是不屑一顾的。那么如今就将这匕首归还,也算是何家对二位的祝福吧。”
这一席话说的芸双红着脸垂下头,倒是江叶航相当郑重地接过,正色道:“替我谢过……你爹,还有五公子。”
两只匕首排列在一起,古老而毫不起眼的样子,却不知承载过多少人的悲欢离合。芸双轻轻抚摸着它们被磨砺得光滑的皮鞘,轻声道:“爹从来没告诉过我这是江伯伯送给他的匕首,当初叶航你不愿意将匕首还给我,是因为你知道这是你父亲曾经的东西,所以不舍得还给我,对不对?”
江叶航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倒是吴桥忽然笑道:“他啊,只是太过听话了。不管是他爹还是我爹,对他说的话,他都当圣旨一样听。所以呢,才会打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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