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第一个令他真正动心的女子,也是他唯一想要拥有的女子,以他今天的权势、地位来说,不知有多少女人向他投怀送抱,昭南王妃可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地位。
偏偏这小女子却视如敝屣!
也许是愈得不到,就会愈想得到吧!
所以,他决定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留住她的人,也要留住她的心。
但是,他留得住她吗?
他的心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烦躁。
“祁雷!”他唤着正守在书房外的祁雷。
“王爷!”祁雷恭敬地行礼。
“不是告诉过你,若没有外人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就省去那些琐碎烦人的礼节
吗?“
“王爷,这么晚了你还不想休息,是不是有事令你烦心?”
“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知我莫若你。”他拍拍祁雷的肩回忆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当然记得。”祁雷永远也忘不了当年他因家境贫困,六岁时父亲病逝却无钱可埋葬,他只好到市集卖身葬父。
正巧太君上明法寺上香祈祷,薛洛也跟随在旁,一见到祁雷,年纪尚小的薛洛竟要求太君为他安葬了父亲,甚至还要求太君将祁雷带入王府。
薛洛待他很好,不只让他与他共同读书,还共同拜师习武,他方今天的成就,完全要感谢薛洛。
所以,他曾对天发誓,永远效忠薛洛,即使为他两肋插力也在所不辞。
“祁雷,你可有意中人?”
“王爷,祁雷誓死效忠,一生只愿保护王爷、伺候王爷……”
“荒谬!”薛洛不赞同地道:“你这已经是变成愚忠,古有明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祁家只有你一脉单传,怎么可以为了我而误了你的婚姻大事?太荒唐了!”
“王爷……”
“我们是好兄弟,如果你有意中人,不妨告诉我,我可以为你上门去提亲。”
“多谢王爷的好意,属下已决定终身不娶。”他意志已坚,这一生中,他只爱薛兰儿一人,但他不会将这份爱告诉任何人,他只想默默地守护她。
“难道你是——”
“王爷,祁雷并无断袖之癖,只是,我的心已容不下第二个女孩。”
“第二个女孩──”薛洛大感意外,“这么说,你早已有意中人了,是谁?”原来为情所困的不只他一人而已。
“恕属下无法回答。”
“祁雷!”薛洛不悦地瞪着地问:“我们是不是好兄弟?”
“王爷,请别逼我,原谅属下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我不逼你,我只希望能帮得了你。”
“王爷的盛情,属下铭感五内,只是这件事——”
“不好!不好了!”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只见如意气喘吁吁,脸色发青地跪在薛洛面前。
“如意,出了什么事?”薛洛有不祥的预感。
“启禀王爷……小霞姐姐……不,朱姑娘她……”
“她怎么了?”
“她不见了!”
朱小霞已忘记自己到底走了多少路,一直到走累了才停下脚步。
温差愈来愈大,而天空黑漆漆的一片,加上风的呼啸声,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哈啾!”她只觉得好冷喔!
真后悔自己没计划周详,结果让自己陷入如此狼狈的局面。
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处在什么地方,四周全是半个人高的芒草,连一个可以坐下来歇歇脚的地方也没有。
可见,逃得顺利未必是件好事。她铁定是全天底下运气最差的人了。
“呜!呜!”
是什么声音啊?
绝不是燕子叫的声音。
“呜!呜!”
完了,完了!真是天要绝她,这是狼嗥啊!
这下没被冻死,可能会被豺狼虎豹给吓死,甚至还可能成为它们的美食。
妈妈咪呀!她还不想死呀!
她才十九岁而已,美妙的人生才要开始,要是她就这么死去,她太不甘心了。
早知道就嫁给薛洛当昭南王妃了,说不定还可以享尽荣华富贵,现在才后悔好象太迟了些吧!
忽然,她感觉到有脚步声朝她走了过来。
她全身毛发肃立,屏息以待。
不怕,不怕!但天晓得,她快怕死了。
她回过头,发现芒草中正有一对锐利的眼光盯着她,而且愈来愈靠近。
是一只豹,那豹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看。
死定了!有谁来救救她呀!
因惊吓过度,她的声音全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豹正一步一步地接近她,还不时龇牙咧嘴地向她示威。
认命吧!她长这么大还不曾如此无助过。
“薛……洛……”这是她唯一想得到,也叫得出的名字。
就在她绝望的当头,只听见从背后发出一声“咻”的声音,一支箭不偏不倚正中豹的左眼。
豹发出一声哀嚎,张牙舞爪地直向她扑过来;又是“咻”地一声,它的右眼又中了一支箭,然后有一只手将朱小霞拦腰抱起,霎时,她被搂入一个安全且温暖的怀抱。
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救了她。
即使明白自己已脱离险境,但是恐惧仍攫住了她。
朱小霞想到只要薛洛再迟一步,她恐怕已被豹吃得尸骨无存,那种被利齿撕裂的疼痛──她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没事了,你已经安全了。”薛洛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试着让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冻冰的身子。
“我……我没事,我一点也不怕。”又死鸭子嘴硬了。
她听见头顶上传来薛洛闷闷的笑声,她知道他一定是在笑她。
“你笑什么?”她不服气地抬起头瞪视着地,“其实,刚才那只豹差一点就被我吓跑了,你别以为是你救了我,我才不会领情呢!”
“失礼失礼,都怪我多事,下一次我一定会记得袖手旁观的。”他一脸的嘲讽。不会有下一次呢!
“现在你可以跟我回去了吧?”
“谁要跟你回去。”这样回去太丢人了,于是,她甩开他的双手,快速地往前跑去。
“该死!”薛洛根本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连忙吹了一声口哨,一匹全身银白,四蹄振飞的骏马彷如从天而降,停在薛洛的面前,只见薛洛纵身一跃蹬上马,策马直追而去。
第六章
朱小霞盲目地前行,明知道自己的行为太愚蠢、不够理智,但是她就是拉不下脸承认自己害怕。
恐惧因自己愈走愈远而加深,芒草划伤了她的手臂、脸颊,她想要咒骂出声,却一个不小心被地上凸出的石块绊倒。
她惊喊出声,而回响也大得惊人。
忽然,她又感觉到有东西正在接近她。
完了!一定又是凶暴的动物。
真是天堂有路偏不走,地狱无门硬闯进来。这次就算有什么危险,也是她自找的了!
她变得静寂不动,倾听四周,没有任何叫声,只有微风吹动芒草的声音。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站了起来,准备再往前走时,她陡地被凌空抱了起来。
她因恐惧过度,根本没看清楚是什动物攫住了她,只有双手双脚同时并用,拚了命的挣扎。
“放开我,放开我。”
“安静一点,是我!你再不安分一点,就会摔下马去。”
是薛洛!他没有丢下她不管!
老天!这次她再也不敢逞强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好了,没事了,是我,我不该吓你的,对不起!”薛洛原本满腔的怒火被她的泪水给浇熄了。
“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啊!”她还得理不饶人。
“我知道,我知道。”他轻若微风地展开自己身上的披风密密裹住她,软言道:“风很大,我们回去了,好吗?”
现在就算他不让她回去,她都要死皮赖脸的赖回去了。
这一夜她已受够了惊吓,再也承受不住另一次的惊吓了。
王府的大门外站着一排又一排的士兵,许多的马匹也严阵以待。
当薛洛的座骑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脸上原本紧绷的线条才略显放松。
这下真的丢脸丢到了太平洋去了。
朱小霞把脸紧紧地藏在薛洛的胸前,一方面是因为怕丢脸,一方面是舍不得离开,她竟眷恋着从他身上传来的男性气息和他身上的体温。
“王爷,把朱姑娘交给我吧!”
一听到祁雷如此说,朱小霞摆在薛洛颈项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力道。
薛洛似乎也感觉到她的反应,“我来就行了,也忙了一个晚上,吩咐大家好好休息吧!”
“是,王爷。”
就在众人的错愕下,薛洛抱着朱小霞走回房间。
祁雷并不是个愚钝之人,薛洛对朱小霞特殊的举动,他早看在眼里。
他应该为薛洛找到意中人而高兴,但是他却放心不下,只因朱小霞的身份不明。
看来,他要更费些心思去查明朱小霞的真正身份才是。
“把这碗参茶喝下去暖暖身子,免得受风寒。”
望着薛洛手上那碗褐色的液体,朱小霞皱起眉头。
从小到大,她的身体就很健康,甚至连小感冒也很少,她才不相信吹了一点风就会受风寒。
“哈啾!哈啾!”她连打了几个喷嚏。
看吧!铁齿的结果。
“你是要自己喝,还是要我喂你?”他的口气恐怕是说他要用灌的吧!
“我自己来!”她抢过参茶,捏着鼻子咕噜喝个精光,喝完还不忘批评道:“真难喝,好苦喔!下次记得要帮我放点糖,否则我不喝。”
其实,她也只是随口说说,岂知薛洛竟转头吩咐如意,“明天的参茶,记得帮朱姑娘放点糖。”
“是的,我会牢记。”如意鬼灵精地直朝朱小霞眨眼,似乎在告诉她——王爷好疼你。
朱小霞的脸酡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有点老羞成怒地板着脸孔下逐客令。
“我已经被你逮回来了,你可以回自己房间,我累了,我想休息。”
薛洛定定的看着她,并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朱小霞悄悄的看着他,了解自己的态度有些过份,好歹他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是不是?
“好啦!你别再用这种眼神看我了,你救了我一命,我很感激,谢谢你。”
“我想听的不是这句话。”
“那你想听哪句话?”她傻呼呼的问。
“我要你发誓永远不再逃离王府、逃离我。”
“这……”她咬咬唇,要是真的发誓,那她不就得乖乖地受他摆布?
但若不听从他的话──天哪!他那张脸简直可以媲美那只可怕的豹,说不定他会掐死她。
识时务为俊杰,再说,有了今晚的经验,她明了一件事,其实,昭南王府比起外头安全太多了。
“你要我发誓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她可是从不肯吃亏的。
“什么要求?”他实在很佩服她的勇气,今天若换成了别人,恐怕她早遭到了处罚了,哪容得她在此与他讨价还价。
“我要有绝对的行动自由,我不要受任何牵制或监视。”
“可以!”
“好,那我发誓。”她做了一个童子军的手势说:“我,朱小霞在此对上天发誓,绝不逃离王府和薛洛,如果我食言,我就——”
“够了!”他的手指点住她的唇,轻柔地为她盖好被子,“你累了,好好休息吧!”
薛洛充满磁性的声音里满含着柔情的关怀,朱小霞的心神更被他那双燃烧的眼眸给震慑住了。
就连如意是何时离去的她都没发现,眼底始终只有薛洛一人。
“你……可以等我睡着了才离开吗?”她浑然不觉自己的手早已抢先一步紧紧地拉着他的手不放。
他没有拒绝,只是用手轻轻将她沉重的眼皮抚下,她终于不敌浓浓的倦意而坠入睡梦中。
这是什么地方?一片的空旷,且从四面八方不断地飘来浓雾。
朱小霞茫然地在雾中行走,突然,她见到一幢很眼熟的房屋,那是她的家。
她加快脚步,迫不及待的推门而入,却听见屋内传来啜泣声。
她走近一看,原来是她的母亲正掩着脸流着眼泪,口中不断地喊着她的名字。而她的妹妹也陪在一旁不断地安慰着她母亲,只有她的父亲满面忧愁地伫立在落地窗前抽着烟。
她蹲在母亲面前,安慰着母亲说:“妈,我在这儿呀!您别哭了。”
她母亲似乎没有听见她的声音,甚至对她视若无睹。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母亲看不见她的人,听不到她说话?
她不放弃地转向朱小佩说:“小佩,我是姐姐,你快回答我。”
朱小佩仍没反应,只是不断地安慰着母亲。
朱小霞的心凉了半截。
她跑到父亲面前,慌乱地叫着父亲:“爸,是我,我是小霞,你看得见我吗?”
她的期望也破灭了,朱正华仍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