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仙戒- 第16部分

三叔公住在朝阳县的一个小山村，山清水秀远离喧嚣。下了汽车还得走上十来里山路才能到地头。村子里如今只有十余户人家，个个家里养了几条土狗，一闻到生人气味就狂吠不停。



老子的子孙早已散落各方，只有一个小儿子还在跟前服侍，却也已是白发苍苍。



“张德福？就是张狗剩的那个小崽子？”三叔公头发已经掉光，眉毛胡须都雪白雪白的，拄着一根枣木拐杖，说话吐字都非常清晰。



“对。”丘吉元把所有的事都清清楚楚的跟老人讲了个透彻，连养鬼除鬼的事也没隐瞒。这样一位见证了人间百年沧桑的老人，还有什么奇闻没有听过？



“没有想到当初那个穷的只能跟野狗抢饭吃的张狗剩，如今的儿子也能这么出息了”三叔公唠唠叨叨的叙说起了当年的一些往事，丘吉元不敢插嘴，只是恭敬的听着。



王蒙在一旁也是端坐如松。外表看上去不急不躁，涵养深厚。其实他内地里在修炼一元正法打发时间。只是这番镇定作态让老人看的暗地里赞赏。



“也不是什么大事。”老人絮叨了一碗茶的功夫，突然就说了一句。却是面向了王蒙。



“只是这位小朋友可能要受些委屈。”



“三叔公有话但讲无妨。”王蒙按辈分其实得是丘吉元女儿这辈的，不过他脸皮厚，也跟着丘吉元称呼。



“我丘家虽然在朝阳县是外来户，不过到如今也经营了近百年了。子子孙孙开支散户，也有许多出息的。解决这点事儿实在不难。只是这件事儿初是因你而起，自然也要以你而终。若是小朋友你能忍的了一口气，离开朝阳县不在与那张德福争斗。我自然能够保得了我这孙儿的平安。”



“三叔公是要我认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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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罗汉堂



人老成精。三叔公哪里不知道王蒙与张德福这等江湖中厮混的人物，最看重的是一个脸面，最在乎的是胸中的一口气。



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怒发冲冠血溅五步。古时多称游侠儿，放现代其实就是地痞混混。



丘吉元能够被王蒙轻言几句不在争斗蒙骗过去，但三叔公百年的人生阅历，看人看事都透彻无比。知道王蒙这样的人，是绝对忍不下这样的事的。终究会报复！



打狗不死反受其伤，三叔公就怕王蒙与张德福的争斗会再度波及到丘吉元。如果张德福狗急跳墙，就算一国大佬也震慑不住想要玩命的疯子。



三叔公面对王蒙的质疑没有回答，只是端起桌子上的一碗清茶啄了一口。



王蒙思虑了许久，也迟迟不肯开口。其实若真是一口气的话也就罢了。毕竟王蒙如今也已踏上社会，不在是当年那个一言不合就能拔刀捅人的小混混。只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张德福在不停的对付他。从第一次找人打他双方被抓进公安局，第二次他的马仔在超市故意找他的麻烦，第三次去丘吉元处逼问他的下落想找人堵他砍他王蒙自问自个这几年脾气还算收敛，为了混迹社会也忍过不少气。但这种别人都骑到你头上作威作福，要整残你整死你的事情还要忍。那***就不是人，是忍者神龟了！



而让王蒙下定决心要和张德福干到底得，就是陷害丘吉元养鬼这件事情。江湖中人江湖道，混混们经常在外砍的人仰马翻，自己怎么着不要紧，最要紧的是家里人，周边人。祸不及亲朋好友，这是江湖道义江湖规矩。否则你玩我家人，我杀你亲人，那大家都玩完。



张德福已经越过了这条界。虽说王蒙已经没了父母双亲，但是朋友还有一大把，丘吉元也算其中。如果不弄死张德福，王蒙自己倒不怕，却又用什么手段去保护自己周边人的安全？



青春期养成的思维习惯，让王蒙还是更倾向于用混混的思维方式去解决问题。而结果，必定是一人死，一人活。



“小朋友，看的出你是一个相当有血气的人。”就在王蒙快思定时，三叔公突然加了一把火，“你应该跑过江湖，也应该很能打。只是不知道你听过‘罗汉’没有？”



罗汉？王蒙的脸色微微有些变，三叔公立刻就发觉了，轻轻的微笑起来。



“天马山上七寨主，九渊河前三龙王。和尚乞儿遍地走，横行还是罗汉堂。”



三叔公娓娓念了一首不伦不类的打油诗，丘吉元听得懵里懵懂，王蒙心里却惊骇欲绝。不知他怎么提起了这个话题。



这四句诗年代十分久远，所流传却只有跑江湖的一个小圈子。别说丘吉元没听过，就是现在的年轻混混也根本就不知晓。王蒙还是当初听过自己大哥喝醉酒吹牛时才长了一点见闻。



原来这四句诗分别代表四个年代。指的都是本省当时的江湖顶尖人物。天马山上七寨主是说清末年间的七位强盗，弓马功夫高强。清廷几次着州府派兵围剿都没有成功。九渊河前三龙王是本省九渊河旁的三位扛把子，抗战年间人物。曾经凭借着一身能闭气几个小时的水下功夫在九渊河流域杀的小日本闻风丧胆。和尚乞儿遍地走就是开国之后灾荒时期了，那时行乞讨生活的江湖人物特别多，其中隐有不少高人。



最关键还是那句“横行还是罗汉堂”。这是十年动乱间的事情。当时全国各地都掀起运动热潮，经常有理念不合的火拼事件发生。而且恰好是上承民末的时期，民间还有不少武学大家在世，传下了许多真功夫。这就让许多练了功夫的年轻人在打斗中不断增长水平。而且胜利的一方四处抢掠，还能得到许多珍贵典籍。使得自己越来越强。就在这个时期忽然出现了一个叫做“罗汉堂”的松散联盟。说是松散联盟只因当初这帮人理念相近，而且又分散在本省各地，产生不了冲突。但这些人有空便互相交流武学，互相学艺、切磋，每个人的实力据说都极为恐怖。放到现在来说声“以一敌百”也不为过。当时这群人自称为“罗汉”，这个松散联盟也因此叫做“罗汉堂”。



算算年岁，这批当初的罗汉若还活于世上，也都有四五十年纪了。王蒙还深刻记得自己当初那位大哥就曾言自己的表叔就是当年的罗汉之一。那大哥手底下功夫也很是硬朗，比起王蒙现在也不逞多让。而那大哥酒后吐言时还说过一句，他的本领还不及那表叔十分之一。



“罗汉我知道。”王蒙略作回忆，便问起了三叔公，“这跟这件事有什么关联？”



“张狗剩有三个儿子。老大张德功，老二张德贵，老三张德福。”三叔公喝着清茶，不紧不慢的说道：“老大张德功便是当初的罗汉之一。名声彻响周边诸县，他的两个弟弟也学了他七八成功夫。”



王蒙心里一抖，暗骂了一声妈的。当初在警察局门口见着那张胖子的时候，除了一身肥肉根本就没看出有什么厉害。没想到这胖子藏的这么深。



“这三兄弟在打天下的时候显赫过一段时间。不过后来就极少出手了。老大现在去海外当了富家翁，老二进了市政府做官，只有老三还不成器的在县里厮混。不过如今也勉强算号人物。小朋友，你要和他们斗。不管文武，都难有胜算。我劝你避开也是为你好。你还年纪轻轻，何必为了一时之气去撞个头破血流。”



三叔公说的诚恳，王蒙听得也是颇为纠结。以前他不知道张德福手上还会功夫，只当他是靠着几十号马仔横行无忌。凭借从阿苦那里学来的三门武学，王蒙自筹个把月就能练出以一敌十的功夫来。然后提刀报仇，利发公司自是任他来去。只是如今听了张德福的这些根脚，恐怕王蒙不将三门武学练到大成，或者学会些仙术手段，根本就没有抗衡的资本。



想要报仇，也没有当初算计的那么简单了。



三叔公看见王蒙的脸色不渝，还以为这小伙终于看清了局势，内心有了怯意。笑意不免愈加了几分。



“你也可放心。你是外乡人，只要躲出去就没事。张德福势力再大。也顶多是横行朝阳县。他的爪牙还伸不到那么远。”



“谁说我要躲了？”王蒙却突然冷哼了一声，“他张德福再牛也顶多是个罗汉，比的过戾鬼？我连鬼都能弄死。就不信弄不死他这个人。”



平日王蒙的所思所想都是藏在心里。今天还是第一次说出这番煞气如此重的话，莫说三叔公便是丘吉元听了也是猛的一惊。



三叔公不知王蒙有什么底气对抗张德福，还以为年轻人只是头脑发热争一口气，不由得摇头劝道：“那只鬼想来也是张德福通过歪门邪道搞来的。你也是联合了那位小道爷才能除掉他。却不一定能够对付张德福。年轻人，常言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空天空。你怎么就看不透呢？”



三叔公自以为的把除鬼的功劳都加到了小道士刘宇身上。这事始末丘吉元也不大清楚，王蒙也不去解释。只是冷着张脸不说话。



一旁的丘吉元却终于忍耐不住了：“王蒙，王兄弟。听我三叔公一句劝，别斗了。不值得的。你就当为了我，为了我这一家子老小放手吧。”



三叔公略带威胁的话王蒙听不进，丘吉元这番恳切的请求他却不能视之不见。王蒙内心一直觉得对老丘颇有亏欠，今日来这里求三叔公，不也是希望能够保住丘吉元。若他真个一意孤行，最先倒霉的可能就是为了他差点让鬼祸害了的老丘。



内心挣扎了许久，王蒙终究耐不住丘吉元恳切的目光。



“好！我明天就离开朝阳县。”这个怂看来只能暂时认了。



“别再回来。”三叔公精明的接了一句。



老贼头！王蒙暗骂了一声，话已至此他只能咬牙痛快的说道。



“这辈子我再踏入朝阳县我就是王八蛋！”



“好。小朋友是个信人。必不会出尔反尔。”三叔公哈哈大笑的用几顶高帽子顶死王蒙的自尊心。随后又叫来自己的小儿子，当着两人的面让他打了几个电话。



丘家这百年的发展，早就开枝散叶到了四面八方。势力到也说不上有多庞大，不过每个子孙一张关系网，组合起来在一个小县城就较为恐怖了。而且三叔公作为丘家如今辈分最高的人物，说话还是很有分量。半天的光景，各处陆续回话，都已肯定张德福已经答应不再找丘吉元的麻烦。



至于王蒙这个事件主角自是无人提及，王蒙也不指望丘家能够帮他调解矛盾。他又不是人家的亲孙子。



丘吉元原本还想陪着三叔公在村子里住一宿，但被王蒙拉着急急走了。老而不死谓之贼，王蒙在这三叔公面前总有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这感觉极其让他不舒服。何况他今天被逼着做出这么窝囊的承诺，实在是一肚子火。



“甭明天了。我今晚就走。赶最后一班车麻辣隔壁的。别让老子在朝阳县以外碰见张胖子，不然老子非弄死他不可。”



赶回老丘批发部的时候正好又是太阳落山，丘吉元和他老婆相见又是抱着痛哭了一场，看得王蒙心里憋得慌。



和老丘道了句别，王蒙径直就回了住所。花了十来分钟就收拾好了一个包，接着直奔车站。



利发公司总部，张展元双脚翘在办公桌上玩着斗地主。外面一群马仔正在给货车装货，呼喝之声很是吵闹。正当张展元一手连牌打下去，准备再接最后一对天王炸时。红毛却突然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展哥，展哥，找到那小子了。他跟丘吉元刚刚回了老丘批发部。咱们的人已经盯上了。”



“好！”张展元猛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现在在哪？”



“走了。马仔没敢跟，怕被那小子察觉。不过已经听到了那小子跟丘吉元说要坐车离开县城，今个傍晚就走。”红毛当初被王蒙打成猪头的脸还没有好全，还有不少青紫处清晰可见。提起他也是一脸狰狞。



“丘吉元这个老王八！不知道从哪里求的菩萨，今天好几位大佬都打电话给我叔帮他调停。叔就猜到了这小子准备跑路，没想到这小子手脚还真挺利索。召集兄弟们，操家伙！今天一定要把他给我堵了。想跑？得看看他有没有这个命！”



“咱们这只有十二号人，还有四个要运货。怕是不够，我打电话叫？”



“打你妹。来不及了。甭运货了，全部叫上跟我走。”



红毛应了一声，立刻跑了出去。



门口刚来工作的一个十**岁的会计小姑娘本来还在算着帐，猛然看见刚才还在嘻嘻哈哈运货打闹的一群年轻人。突然就面目狰狞的嘶吼着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又一把尺许长的砍刀，顿时吓得小脸雪白，话都说不出了。



张展元呆在房间里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