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红线!”翟恩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快喘不过气来,咬牙切齿道:“它变成两条红线,我翻烂了说明书,还问了一海票医生,他们说有的验孕棒反应会比较慢,你得等上五分钟!”
她怀孕了?她怀孕了?她怀孕了?
吴春光张口结舌,拿着手机的左手被汗浸湿了,右手颤抖却温柔地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宝宝。
“你现在在哪里?你马上给我回来!不对,你在原地不要动,我开车去接你,还有,找张椅子乖乖坐好!”他语气凶狠得像绑匪。
“我坐在椅子上。”她喃喃言语。脑子里奇异的麻痹感渐渐消退,起而代之的是微微的恐慌和不知名的快乐。
“那就好。”他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咆哮起来,“你到底天杀的在哪里?”
“不关你的事。”
手机那头瞬间戛然无声,应该是气呆了。
吴春光嘴角慢慢浮起一弯笑意,胃暖暖的,心口也暖暖的。“这是我的孩子,我的宝宝,是我的。”
这就对了,再对也不过了。
翟恩是个颠倒众生的万人迷,自由自在的黄金单身汉,而她是个浪迹天涯的独行侠,他什么都有,而她有宝宝……
她的孩子,将成为她孤独的旅程上最美好的伴侣,她生命里最珍贵的礼物。
突然涌现的幸福与满足感几乎令她快乐到晕眩,连他在手机那头气急败坏的狮子吼都无法破坏她的好心情。
“我们有过协议,只要你一怀孕我们就结婚!”翟恩暴跳如雷,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严格来说你现在就算是我的未婚妻了,你休想翻脸不认帐!”
“别太生气了,你眼光应该放远一点,”吴春光又重拾和他斗嘴时感受到的满心愉悦与乐趣,“台北市满满的PUB里有满满的美眉,你会重新找到人生目标的,Bye !”
“Bye什么Bye?”翟恩瞪着手机那端嘟嘟嘟的断讯声,那个可恶的小红帽居然挂他电话?
并且还偷走了他的宝宝,和他原本欢乐美好的浪荡生活。
第7章(2)
翟恩发了疯似的持续狂call猛call了半个小时后,直到听见手机那端响起空号音,他原本狂怒焦噪到极点的情绪,瞬间反常地平静了下来。
要玩游戏是吧?
“很好。”他性感的嘴角弯起一抹危险的狞笑,“狩猎小红帽的时候到了。”
他发誓,这辈子绝不再任由哪个人擅自进出他的生命并扬长而去!
晚上八点五分,脸上噙着微笑,双眼肿若核桃的吴春光走出台中火车站前站,背着行李抱着盆栽,望着灯火璀璨的台中市,深深吸了一口气。
得先找间旅馆投宿,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开始找落脚的地方。
她的目光突然被一张贴在某个柱角的广告单吸引住了。
时间:二0一0年
地点:中部某大城市
建筑物:六0年代巴洛克旧洋房
地址:自由路X段XX号1…3F
招租启事:欢迎各界举凡未婚妻、正妻、午妻、下堂妻……等等婚姻适应不良者参观入住(逃婚者尤佳),环境幽雅,租金合理,保密度佳。
房东兼保全简介:为美国CIA某高阶探员前妻,资历丰富,经验可靠。
意者电洽:(04)X×X×X×XX
或E…mail:Who cares@shubao2。com。tw
Ps:非诚勿扰
“是恶作剧吗?”饶是前途茫茫,心事重重,吴春光还是忍不住笑了。“或是什么舞台剧的新戏要上演?”
不过环境幽雅、租金合理、保密度佳……这几个字眼瞬间打动了她。
“好吧,就算是恶作剧,起码也很有创意,是值得花几块钱的电话费。”
因为手机门号已经被她取消了,所以她背了一下广告单上头的电话号码,走到一旁的投币式电话前,决定冒险试试运气。
一串悦耳的音乐过后,电话那端被接起。
“喂?”她犹豫地开口,“请问——”
“你是哪一种?”一个清脆却不耐烦的女声打断她的礼貌。
她一愣。“什么哪一种?”
“逃婚的哪一种?”女声带着一丝质疑,仿佛自己正和只智能不足的鹦鹉对话。
好个友善的房东太太。
吴春光正考虑是不是该客气而冷淡地结束这通电话,也许到别的地方碰碰运气,对方已经闪电抛下一句:“我刚好在家,你要有兴趣就现在来!”
她还来不及回答,电话已经喀地一声挂上了。
瞪着传来嘟嘟断讯音的话筒,吴春光愣了几秒钟才想起要放回去。
“也许我下错站了。”她摇摇头,“早知道就少买一段票,到彰化花坛去当苗圃工人也不错。”
她转身迈开脚步,可离去前还是忍不住再瞥了那张传单一眼。
半小时后,吴春光站在那栋隐身在巷弄花树后的白色巴洛克式洋房,尽管天色黑了,犹能看见在浓密花树墙后透出晕黄光线的窗口。
会不会一按门铃,她就被巫婆一把抓进去吃掉?
拜那头野兽所赐,吴春光,你中童话故事的毒太深了。
尽管前来的路上她不断告诉自己,光是通电话就已经那么难搞的房东太太,若是真的住了下来,说不定会让她每天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内心深处隐隐感觉能写出那广告单内容的人,本质也不会糟到哪里去。
再说她勉强够得上是“逃走的未婚妻”,资格也不算不符合,但事实是她现在又渴又饿又累又倦,肚子里还怀着宝宝,她迫切需要马上找到落脚歇息的地方。
她闭了闭双眼,背着行李袋的肩背僵硬酸痛得微微发抖。
今天真是太漫长了。
带着不安却坚定的脚步,她鼓起勇气走向那栋美丽的洋房,在铁铸的大门前按下门铃。
片刻后,一名身形丰满的鬈发女子打开门,拾阶而下,穿过小花园而来。
吴春光愣住了,有一丝迟疑地望着眼前和她年纪相近,也许只大了一两岁的酒窝女子。
她穿着一件淡绿色小碎花洋装,腰间围了条白色织花围裙,胸前扣子危危险险地在迸开来的边缘,可是整个人毫无半点艳女该有的强大杀伤力,反而有种母性的、温暖甜美的小妇人气息。
简直就是限制级的小甜甜,还是胸前伟大的那种。
出自某种荒谬的自卑,吴春光低头看了看自己……并颇引以为耻。
“你好。”她抬起头,清了清喉咙,“请问……”
限制级小甜甜只用锐利的目光扫了她一眼,立刻按了开门钮,随即转身走回屋子。“进来。”
显然眼前这位就是她可能的新房东,如果她没有在进屋三分钟后夺门而逃的话,也是稍早前电话里的那一位。
吴春光深深吸了一口气,趁自己改变心意前赶紧跟上去。
客厅里充满了六0年代的洋楼风,有点像是圆山附近那座由茶商所建的台北故事馆的放大版,或是上海和平饭店的缩小版。
光可鉴人的木头地板,雪白的墙面,螺旋优雅的柱角,一套看来很有历史却舒服的红色古董皮质沙发椅,还有一张大大的长方形樱桃木桌,一盏罩着绿色厚玻璃的立灯散发温暖光亮,底下还有张单人的钉铜扣深色皮椅。
她一脚踩进了老上海吗?
“我很想请你坐下,”限制级小甜甜的声音穿透旧时代风情的魔咒,让她当场清醒了过来。“但我怕你张太大的嘴巴会滴得沙发上都是口水。”
吴春光定了定神,渐渐习惯了对方说话的方式。“只要给我条抹布,我会负责擦干净的。”
限制级小甜甜上下打量她,眼底闪过一丝光芒,随即耸耸肩,波涛汹涌的酥胸能令每个男人口干舌燥花了眼。
吴春光突然想起嗜美色如命的翟恩,胃不自觉翻腾搅弄了一下,旋即又有些不争气地黯然神伤起来。
“我是管娃,房东小姐。”连名字都很可爱的限制级小甜甜加重了“小姐”的语气,但听来却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叫吴春光。”
“好惨的名宇。”
“这个姓是不太好取名宇。”她同意。
不管原先想要什么,只要一冠上“吴”,最后就变得什么都没有了。
……悲惨的先天命运。
管娃点点头,还是看起来很不爽和难搞的样子。“你逃哪一种婚?”
“就勉强算是……差一点点……”她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老实承认,“呃,没有正式订到婚的那种。”
“那你资格不符。”管娃立刻指出。
“对。”她心情沉重地吁出一口气。
她到底在想什么?只是想要攀住根浮木,好让自己不要被仿佛永无止境的沮丧与落寞打沉吗?
也许她应该马上告辞,去找家便宜的旅馆,然后明天到附近的公布栏看看那些招租红纸。
“但你在逃离某个男人?”
“……对。”
管娃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吴春光目光疲惫但坦率地迎视着。
“月租七千,含水电,每个月五号交房租,押金一个月。包三餐另外再贴三千,我煮什么就吃什么。还有,禁止携带宠物进屋,男人包含在内。”
吴春光心先是一松,面上却难掩愕然。“所以……你是答应租给我了?”
“我刚刚说的话都没有人在听吗?”管娃冷哼了一声。
她立刻闭上嘴巴,脸上依然满满惊异。
“房间在三楼,东边那间。”管娃站了起来,“明天早上下来打租赁契约。”
然后她就走了。
吴春光很少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候,但遇到这么有个性的房东小姐,她也只有哑口无言的份。
不过,她终于能在这个城市、这间屋子里落脚,好好歇口气,思考一下未来。
她下意识摸着平坦的小腹,努力不去想宝宝那个令她一夜就中奖的种马老爸。
他现在在哪里?吃过晚饭了吗?还是在PUB里寻欢?又流连到哪个美女身上了?
他看见她留在客房里的东西了吗?
第8章(1)
早上,吴春光在小巧却宜人的房间里醒来。
她犹显困倦的双眼有些茫然地环顾绘印着蔷薇的淡紫色壁纸墙面,沉稳的深红色樱桃木衣柜、书桌,还有一张铺着咖啡色坐垫的白色木倚。
这么美的房间月租只要七千元?
简直便宜到像在作梦一样。
她的目光落在搁在一角的丑陋行李袋……不是梦。
所以,这就是她新生活的开始。
她精神振奋了一些,但如果能够彻底摆脱昨夜那些乱七八糟梦境带来的困扰,相信她会显得更兴奋愉快很多。
而且若是翟恩可恶的迷人笑脸不要常常出现在她的梦里,对此,她会更加感激上苍。
她用力摇了摇头,试图将过去的记忆和不良影响甩开,专注心神在接下来的人生上。
吴春光刻意用冷水冲澡,让脑袋清醒冷静不少,套上她最好的一套衣服——NET打过折扣的便宜黑色棉T和洗得褪色的紧身牛仔裤,然后下楼。
松饼和奶油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她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循着食物香气拐进宽敞的厨房,她还来不及和背对着自己,正在为平底锅里的松饼翻身的房东小姐打招呼,目光便先和坐在长餐桌旁的一名纤弱女子打了个照面。
“早安。”吴春光礼貌地微笑。
“你好。”纤弱女子看起来像是随时会受惊的小白免,露出一丝迟疑的怯怯笑容。
“我是昨晚才到的新房客,以后请多指教。”吴春光安抚道。
“谢谢你……”纤弱女子喃喃说了一句她听不清楚的话。
吴春光只听到模糊的“其实我也……三天前……”什么的。
“如果你们两个聊够了,可以自己动手拿盘子过来盛松饼了吗?”管娃翻了翻白眼。
“好。”吴春光识相的忙抄起桌上绘着樱桃的白色磁盘。
“对不起。”纤弱女子内疚地低声致歉,也乖乖拿着盘子过去排队。
管娃铲起煎得金黄诱人的松饼各扔了两片在她们的盘子上,旋即又敲了三颗蛋进锅里。
吴春光和纤弱女子像小学生一样站在旁边等,有些讪讪然地互觑一眼。
等荷包蛋煎好了之后,管娃再度支使她们去倒牛奶,然后自己煮了一大壶浓浓的咖啡,一样是砰地放在长餐桌上。
管娃切着松饼的动作却是秀气极了,对切成漂亮的八片,然后在上面淋了一大堆枫糖。
“干嘛?”她抬头,注意到吴春光的表情。
吴春光吞了口口水,摇了摇头。
“你想说人胖不是没有理由的吗?”管娃手中的叉子正确击中枫糖松饼,报复性地咬了一大口。
她心中像充满了忿忿之情,是冲着某个人吧?
吴春光突然想起广告单写的,关于房东兼保全简介的那一栏。
“那个……关于美国cIA某高阶探员……前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