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道:“未必!否则纵使我们真以舍利作交易,雷大哥亦
要性命不保。一手交人,一手交货,清脆利落,涫大姐明白没有?”
涫涫轻轻一叹道:“你们准备何时与赵德言交易?”
寇仲毫不犹豫的道:“明晚戍时初布政坊的突厥外宾馆后院,我们此刻可再详论细
节,约定种种暗号,使双方能配合得天衣无缝,皆大欢喜。”
涫涫道:“在对方的地方交易,是否聪明之举?现在主动权稳握在你们手上,换过
另一个地方,对你们会有利无害。”
寇仲几可肯定阴癸派在别无他法下,只有在他们与赵德言作交易前下手强夺一途。
那时他们为要照顾雷九指,将完全处于捱揍的劣局,使得对方不但可轻易抢得舍利,还
可顺手把他们干掉。
不论是祝玉妍、赵德言或石之轩,谁肯甘于只取得邪帝舍利,而坐看寇仲把大批兵
器宝运离长安,最后更极有可能落入李阀手内。
他们为要跟踪寇仲和徐子陵,即使出动最顶尖的高手亦未必办得到;可是要神不知
鬼不觉的监视高占道等人,却是绰有裕余。
魔门三大巨头正处于一种微妙的均衡状态下,表面看来赵德言似是最弱,其排名亦
在祝玉妍和石之轩之下,但因有突厥人在背后撑他的腰,兼有康鞘利、可达志和大批突
厥高手助阵,登时令魔门势力最强的阴癸派也不敢轻觑他们,而最重要的一点,在现今
的形势下,连身为当今实力最强的霸主李渊亦不敢开罪突厥大汗,何况是祝玉妍和石之
轩。
这一切全在寇仲算计之中,涫涫的反应当然亦在意料之内。
寇仲叹道:“明早李渊将率文武百官到终南山脚举行一年一度的春狩,长安城会由
李建成全权负责,那时长安城将是长林军的天下,有甚么地方不是可达志所控制的地头。
所以照我看再不用节外生枝,就在外宾馆和老赵作交易;我敢断言就算他有三头六臂,
亦要给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上。”
涫涫无可奈何的道:“好吧!你们要玩火,我们姑且奉陪,不过你勿要耍甚么花样,
否则我们会不择手段的作出报复,凡与你们有关系的人,都会成为我们辣手对付的目标。”
※※※
徐子陵查看过秘道的出入口,回到厅内与高占道三人商议,道:“从水道把东西运
走是最便捷的方法,但也最易令敌人有可寻之处,变成最危险的方法。”
高占道苦笑道:“我们计划时,还以为一切可在静悄悄下进行,怎想得到会如目下
般搅得满城风雨,人人虎视眈眈。”
徐子陵道:“我们可以低估李元吉,甚或李建成,但绝不能低估天策府,其谋臣如
杜如晦之辈,武功虽不行,却是才智高绝。李世民想也不想的一口答应在我们运宝离城
后才动手,肯定是胸有成竹,不怕我们飞到那里去。”
牛奉义充满信心的道:“我们尚有陆路方面的应变计划,必要时可采迂回曲折的路,
巧布疑阵,只要能越出唐室的势力范围,我们便能安返彭梁。”
徐子陵道:“假设我们的兄弟中,有人给敌人收买,结果会是如何呢?”
三人你眼望我眼。
高占道道:“这不太可能吧?我们兄弟大家曾同生共死,怎会有此种不义之徒。”
徐子陵道:“人心难测,兼之长期居于长安,目睹唐室如日方中的气象,思想改变
并不出奇。”
查杰道:“天策府晓得我们同兴社和寇爷、徐爷的关系,只是这几天的事。而我们
又迅速把人撤走,李世民就算想把人收买,亦来不及措办。”
牛奉义点头道:“我们已非常小心,留在长安的十五名兄弟,都是信赖得过的。更
关键处是行动时互相照应,没有人能有机会单独去见某方面的人。”
徐子陵正容道:“我或者只是多疑,仍留长安的兄弟该没有问题,撤往城外的兄弟
却很难说,李世民最善收买人心,兼且对本地的帮会一向留意,懂得向谁入手,高官厚
利引诱下,人心改变亦是常情,所以我们不能不防他一手,甚至可反过来利用这破绽。”
高占道道:“徐爷对此有甚么指示?”
徐子陵道:“到我们进入宝库,完全掌握要运送财货的数量规模,我们始可厘定运
宝大计。但对分散城外的兄弟则必须先作出部署,趁敌人不曾采取任何行动之前,分配
妥当。”
高占道三人听得糊涂起来。徐子陵刚说过怕有帮中兄弟给敌人收买,现在又说要先
分配他们,岂非会早一步把秘密部署泄露给敌人晓得吗?
但在各人再深入思量,亦认同徐子陵的话非是无的放矢。
李世民乃现成的霸主,投靠他可立即获得大利益,效忠寇仲有何结果却仍属未知之
数,假设李世民有意收买,说不定真能把一些意志薄弱的帮中兄弟打动。
局势的发展,再没有人敢说所有兄弟仍在全面控制下。
徐子陵淡然道:“或者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但肯定的一点是撤往城外的三股人,部
份或全体均在敌人的严密监视下,所以我们可通过调动他们进行惑敌之计,令敌人摸错
门路。”
牛奉义面色微变道:“那他们岂非正身陷险境。”
徐子陵道:“短期内将不会有任何危险。对我和少帅来说,兄弟们的安全比宝库更
重要。只要我们确定如何进行后,他们就可化整为零,全体分散并立即撤离关中,到关
外再集合。”
高占道等瞠目以对。
就算加上寇仲和徐子陵,他们也只得二十个人,任每人多长出三头六臂,对运走庞
大的财货兵器,仍是力有未逮。
徐子陵微微一笑道:“我们要确定的是宝库内的情况,瞧瞧老谋深算的杨素,是否
有运走兵器的任何稳妥计划,而我们亦不用一次过把所有东西全部运走,只要把东西转
移到另一个处所,待风声过后,再设法运出,那将大出敌人料外。”
这正是给沈落雁提醒后,徐子陵和寇仲想出来的花样。
高占道三人豁然大悟,原本苦思不得的变成实际可行。
不由士气大振,更感觉追随寇徐两人,是正确的选择。
只有多方惑敌,他们始有望活着回到彭梁,舍此再无他途——
提交者:skp等——
上一页下一页
第三十五卷 第二章 心战之学
大唐双龙传(第35卷)
第二章心战之学——
太阳终于没在西山之下,自午后开始,天下云层变得厚重,晴朗的天气只是昙花一
现。
徐子陵和寇仲坐在饭馆内一角,叫来馒头小菜,在进水井探险寻宝前先来个喂饱肚
子的壮举。今天是年初二,开营业的店子不多,此为其中之一,故挤满食客。
斜对面就是独孤家西寄园的后墙。
店铺和大酒家虽集中在东西两市,这样的食店却因应需求,散布全城的里坊内。
而客栈则多设于朱雀大街那类通衢大道。
寇仲看看包好放于一旁的井中月和装满探险工具的布袋,笑道:“我的出走留书,
放在枕头下面,这样愉快轻松的离开,对我和沙家均有利无害。另外还有两封信,一封
给李渊,一封给李建成,免得常何费唇舌解释,一次写三封信,用足我整个时辰,真辛
苦。”
咬一口馒头,又道:“祝玉妍、石之轩和赵德言当然不是善男信女,表面上行事作
风也很接近,总爱使手段,处事狠辣绝情,但我总觉得他们仍有很大的分别,陵少以为
如何?”
徐子陵道:“我对赵德言并不熟悉,不过只看他忽然出到掳人勒索这一招,更以
‘七针制神’来对付雷老哥,手段却直接,确有两军对垒、力争胜券的味道,可见此人
既有胆色更有冒险拚搏的精神,我们和他交手,要留神他这种作风和性格。”
寇仲道:“祝玉妍比诸他又如何?”
徐子陵沉吟道:“祝玉妍似不像她摆出来的样子那末无情,事实上她是个感情丰富
的人,至少对岳山和石之轩便变得不太理智。只是坐在她的位置,不能不把真正的感情
隐藏起来,装出冷酷绝情的模样。要真的冷酷无情,还得数石之轩。不过就算石之轩,
仍过不了他女儿父女之情那一关。”
寇仲点头道:“我完全同意你的话。只看祝玉妍悉心栽培出一个涫涫,而石之轩对
两个徒弟左防右防,更令两徒弟为《不死印卷》斗个你死我活,可知石之轩是个只顾自
己的人。至于赵德言则是另一类人,阴险狡诈更过祝石两人,绝不会因一时冲动或愤怒
失去自制,为了个人的野心全不理别人的死活,否则就不会助桀为虐,帮颉利进侵中原。”
徐子陵给他斟茶,笑道:“为什么忽然这么有兴趣讨论他们性格上的分别。”
寇仲双目闪亮,压低声音道:“我在找寻他们性格上的弱点,看看有否可资利用的
地方。我对石之轩最模糊,你曾跟他三度交手,该比我清楚些。”
徐子陵道:“他说话不多,我的直觉是他自视极高、孤傲离群,看不起任何人。事
实上有资格作他对手的,确没多少个。”
寇仲思索道:“纵使知道他们性格上的分别,但在精心策划的行动中,仍起不到什
么作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徐子陵点头表示明白,因为当一个人理智地去计算时,会尽量不被情绪和自身性格
所牵制,兼之要有空闲容纳别的意见,会把个人的主观减至较低的程度。
寇仲成竹在胸的道:“可是当他们发觉所有原本拟好的计划全派不上用场,情况将
是另一回事。所以我才特意造出这种形势,令各方敌人在变化骤生之际,没空经深思熟
虑便要付诸行动,那我们就有可乘之机。”
徐子陵笑道:“少说废话,先到下面看看是什么一回事,才决定怎么办吧。”
※※※
两人先后翻过院墙,躲在一堆草树丛里,两丈许外就是目标的北井。
寇仲低声道:“我真担心下面没有入口,那时怎办才好?”
徐子陵明白他患得患失的心情,安慰道:“这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肯定要考考你这
不肖徒儿在机关术上下的工夫,去吧!”
两人掠过两丈的距离,纵身入井。
井水冰寒刺骨。
他们闭气下沉直达井底,这处光线难到,兼在水内,何况更是晚夜之时,视力全派
不上用场,只能凭感觉行事。
井底忽然开阔,果然不出所料,井底与一条地下河道相连。
若换过是李建成派来的人,此时定弄不清楚该往地底河道那一方摸索,但两人既肯
定宝库该在无漏寺的地下,方向明确,遂朝那边潜去。
在狭窄崎岖,伸手不见五指的河道潜游摸索近十丈后,徐子陵轻扯寇仲一下,表示
不对劲。
寇仲立即会意,因为不是人人都像他们有长时间水内闭气,只靠内呼吸的本领,所
以若入口离井底太远,没有道理。
且地底河不断深入下斜,岂非离地愈来愈远。
片刻后两人重在井底冒出头来。
寇仲道:“肯定不在地底河内,因为地下河会因泥土的变化而改变,所以有些井会
忽然乾涸,入口当在底部井壁的某一处。”
徐子陵调匀气息道:“由现在开始,我再不靠你什么劳什子的机关学,因为小弟左
足踢到的,肯定是入口的机关。”
寇仲大喜道:“不要动!”反身钻回井底去,循徐子陵的脚摸到有问题的一方石块,
果然从井壁上突了寸许出来,刚才若非注意力全集中往地底河,该不会大意错过。
寇仲心叫一声老天爷保佑,向半尺见方的石块用力按去。
在两人期待下,“轧轧”声响,在井底的窄长空间份外触耳。
在浮在井水面的徐子陵头顶处,井壁缓缓凹陷下去,露出仅可容一人通过的入口。
寇仲浮起来,喜道:“我的娘,终成功哩!”
徐子陵叹道:“我没有信心。”
寇仲愕然道:“要信心来干吗?入口就在眼前,只要不是没手没脚,就可以爬进去。”
徐子陵哂道:“我不是对宝库没信心,而是对你的机关学没有信心。”
寇仲心情大佳,没暇计较他的揶揄,笑道:“吉人自有天相,我刚才只是没有表现
的机会,陵少爷,让小弟打头阵吧。”
领先贴壁而上,钻进黑沉沉的小方洞去。
通道先往上斜斜伸延达五丈,又改为向下斜伸,且颇为陡峭。
秘道四壁出奇地没有长满苔菌一类最喜湿暗的植物,空气闷浊得可令人窒息,幸好
两人有转外呼吸变内呼吸的“胎息”绝技,索性像在水底内般闭气而行。如此往下膝行
十多丈后,寇仲倏地停下得意洋洋的道:“又有一按制钮,兄弟!今趟我没有失威吧?”
徐子陵知他学乖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