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和寇仲听得脸脸相觑,之所以会提到幻魔身法。原意只是件开场白,好弄清
楚侯希白对乃师石之轩真正的心意,岂知却问出另一件事来。
侯希白见两人神色古怪,心中涌起不祥的感觉,愕然道:“有什么问题?”
寇仲道:“不知涫妖女是否胡言乱语,她说杨虚彦已得令师幻魔身法的真傅。想击
败他容易,杀他却是难之又难。”
侯希白虎躯剧震,脸上血色尽退,失声道:“什么?”
旋又摇头道:“不会吧?唉,真的很难说。”
徐子陵了解的道:“侯兄定因当日在四川争夺印卷时,杨虚彦没有施展幻魔身法,
而认为他尚未得到令师传此秘技。但也有可能是他蓄意隐瞒,所以一时难下判断。撇开
这事不说。假设侯兄当日不是遇上我,是否根本不知印卷的存在呢?”
寇仲拍腿道:“我明白啦!”侯希白茫然往他瞧来,苦笑道:“说吧,我现在乱成
一片,极须有人指点迷津。”
寇仲道:“石之轩想害死自己的女儿。”
连徐子陵也失声道:“什么?”
寇仲道:“我这叫旁观者清,石之轩或者没有亲自下令杀害女儿,却把印卷所在透
露与安隆,其他的事便由得他两人去做。唉,虎毒不食儿,石之轩太狠心啦!”侯希白
点头道:“石师确是心如铁石的人,唉!”徐子陵和寇仲只能呆看着他。
侯希白俊脸阴晴不定,好一会才颓然道:“太不公平啦,石师摆明是褊袒杨虚彦,
还要让他来宰掉我。”
徐子陵道:“这是因为杨虚彦生性与他相近,且利用价值大得多。”
寇仲不解道:“若我是石之轩,绝不会浪费侯兄这等人才。为何不命候兄去和杨虚
度合作,反要借杨虚彦的手来杀你?”
侯希白道:“这是我们的传统,外人很难理解和明白的。石师的原意是培肓我出来
专门对付慈航静斋的传人。不过我却有负所托,或者因为这个原因。他决定把我放弃。”
徐子陵道:“侯兄以后有什么打算?”
侯希白勉力振起精神,道:“幸好有两位支持小弟,否则我侯希白定会一蹶不振,
只能有多么远逃多么远。”
寇仲喜道:“果然是好汉一个,现在是否改变主意,央师妃暄念不死印法你听听。”
侯希白回复一贯的洒脱,哑然失笑道:“根深蒂固的思想,怎会一下子改变过来,
按敝门法规,在现今的情况下,无论我或杨虚彦,只可把不死印卷二合为一,才能从中
学习印法。”
徐子陵道:“假若令师像私传幻魔身法般违规传了杨虚彦不死印法,侯兄岂非很吃
亏?”
侯希白道:“子陵有此想法,皆因不明白我魔门的规矩。石师把秘法记于卷内,是
为‘立法卷’,好让我们去争夺,更受到咒誓的约束,不得另以其他途径传授于任何人。
除非他不立法卷,才可不在此限。”
寇仲断然道:“好吧:我寇仲亦立誓无论以任何手段,也要把杨虚彦身上那半截印
卷抢回来给侯兄。”
徐子陵微笑道:“我们对印卷是志在必得,杨虚彦何尝不如是。只要好好利用这双
边的关系,又有安胖子作诱饵引子,说不定真可办到。”
寇仲正容道:“根据贵门的规矩,师傅要杀门徒,徒弟该怎么反应?”
侯希白嘴角飘出一丝冰寒的笑意,淡淡道:“当然是全力反抗,难道坐以待毙吗?”
寇仲哈哈笑道:“那就成了。今晚如此美景良辰,我们又闲着无事,不若按图索骥
的到外宾馆踩踩盘子,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徐子陵和侯希白欣然答应——
提交者:skp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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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卷 第八章 幸中副车
大唐双龙传(第33卷)
第八章幸中副车——
外宾馆位于皇城西的市政里内,与皇城只隔开一道安化大街,共有十所,每所均有
独立院落,大小建筑物十多座,占地广阔。
由于最近下过几场大雪,屋顶堆上厚达数寸的积雪,树木更结满冰串,对高来高去
的夜行踩盘者已是非常不利,今晚更另外多出一道难题。就是整个里坊内的官邸华宅,
无不张灯结彩,热闹喧天,映得处处明如白昼,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去,只是痴心妄
想。
经雷九指的妙手易容成为三个粗鄙江湖汉的徐子陵、寇仲、侯希白绕着东突厥人居
住的外宾馆走足两个圈,仍找不到偷进宾馆的方法。幸好街上全是趁热闹的人,他们亦
不虞惹人怀疑。
最后三人在宾馆两旁其中一座瑞兽石雕的底座处挨坐下来,相视苦笑。
大傩戏的鼓乐声阵阵从皇宫方面传来,此时是亥时中,离元旦只有半个时辰,街上
放烟花、燃爆竹、趁热闹的人人情绪高张,迎接新一年的到来。部份人开始往大傩舞驱
鬼下河的必经之路涌去,好沾染些吉祥气,以求得来年的平安。
寇仲把宾馆图则取出,摊开道:“若我们从后院跨墙而入,可借东北角的园林作掩
护,但出园后将寸步难行,除非我们想大干一场。”
徐子陵摇头道:“这是下下之策,大干一场,对我们有害无益。”
侯希白道:“但若要杀死赵德言。这确是个难得的机会。至少我们知道可达志、康
鞘利和其他有身份地位的突厥人,都去了皇宫参宴。”
寇仲苦笑道:“这叫聪明人出口笨人出手。涫妖女现在是牵着我们的鼻子走。”
侯希白提议道:“不若我们再到后院门去,若找不到机会,就各自回家睡觉。”
寇仲和徐子陵只好同意,于是又绕回后院,这条里巷只有大街的二成的宽度,远及
不上大街的热闹,有的只是疏落路经的人。
忽然后院门张开少许,一个把帽子压盖至眉眼处的人鬼鬼祟祟的闪身而出,挤进人
流去。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剧震。
侯希白盯着那人的背影,问道:“是谁?”
寇仲双目涌起浓烈的杀机,沉声道:“香玉山!”
※※※
三人在永安渠的东岸,瞧着小艇把香玉山送往停在河心的一艘大型风帆,此时河渠
泊满大小船只过千艘,全都是张灯结彩,映得河水闪闪生辉,大增潜上敌船的困难。
寇仲皱眉道:“究竟这是谁的船?香玉山到长安来干什么?”
两人当然没有答案,徐子陵目光扫过岸旁趁热闹的人,道:“无论如何冒险。我也
要刺探香玉山去见的是什么人。只要给我接近船底,我有办法听到香玉山说的每一句话。”
侯希白咋舌道:“子陵这探子真厉害,不过只要你浮上水面换气,很容易会被岸旁
的人瞧见。”
寇仲的目光在河渠上下游巡逡,最后落在泊于岸旁的一排小艇上,道:“只要我们
偷一艘小艇,可解决往返上落的问题。”
又伸手搭上侯希白肩头,微笑道:“若香小贼不是和人说足三天二夜,我和陵少都
不用到水面换气的,去吧!”
※※※
徐子凌从小艇滑入水中,迅速贴着渠底潜游过近七丈的距离,来到目标大船的底部,
水蛭般贴附上去。
为怕弄湿衣衫,他身上仅穿内褂。河水虽是冰寒澈骨,但他内功深厚,不畏寒冷。
当他把耳朵贴在船身,运功收听,整座大船的空间和不同部份的音源,立时活现在
他脑海之内。
在眨眼的高速中,他追踪到从船舱部份传来香玉山可恨的声音。只听他道:“此事
尚须从长计议,若给李世民有任何反扑的机会,会前功尽废。”
徐子陵听得心中愕然,香玉山为何会卷进对付李世民的阴谋中?
一个女声轻柔的道:“香公子啊,现在那还有时间从长计议呢?一切均准备就绪,
只要我们照计划行事,保证李世民难逃大限。”
徐子陵依稀把到这声音是认识的人。一时却想不起是谁,心中苦恼时。另一把陌生
低沉的男音道:“香兄在担心什么?”
香玉山微作沉吟,叹道:“不知如何我总有点心绪不宁,但真正因的是何事,我却
说不出来。”
女子笑道:“香公子是否因寇仲和徐子陵那两个小子而不安哩!”男子冷哼道:
“香兄这担心是否过份了点?”
女子柔声道:“这两个小子确最擅长捣蛋。不过长安可不同洛阳,他们为寻找宝藏
自顾不暇,都还有能力去管闲事。”
徐子陵心中一震,终猜到说话者正是身份暧昧的荣姣姣,而那男子自然就是像石之
轩般神秘鬼祟的“影子剑客”杨虚彦。
涫涫为何要撒谎?杨虚彦和荣姣姣根本是在城内而非城外。若非误打误撞的跟上香
玉山,便会给她骗倒。
到此刻他仍弄不清楚三人间是什么关系。当年在巴陵杨虚彦曾行刺香玉山,还全赖
自己和寇仲为他消灾解难,该是敌而非友。
香玉山叹道:“问题在我比你们更明白他们,我敢肯定他们刻下正在长安。可是他
们究竟躲在那里?正在干什么?我们却连他们的影子都摸不着。”
荣姣姣恨恨道:“若摸到他们的影子,他们早被碎尸万段。长安定有帮助他们的人,
否则不能躲得那么隐密。”
徐子陵心中大讶,若荣姣姣是祝玉妍的徒弟之一,怎会不晓得他们的事。但听她的
语气,确是发自肺腑。难道涫涫蓄意瞒她,又或她和阴癸派的关系另有微炒。
杨虚彦沉声道:“对这两个小子,我们当然不会掉以轻心,但亦不必过份忧虑。李
元吉正全力搜索他们,只要他们稍露行藏,保证不能生离长安。香兄便可去掉这两个心
腹之患。”
徐子陵暗忖假若杨虚产这番话发自真心,那他可能并不知宝库内存在着魔门巽宝邪
帝舍利。
此亦合情合理,以石之轩的作风,当不会让徒弟晓得此事。
香玉山忽然道:“那批火器到了没有?”
徐子陵心中一震,隐约中像把握到某些事,一时却不能具体的说出来。
荣姣姣道:“最迟初四我们可把火器交到你手上,有问题吗?”
香玉山断然道:“初四收到当然没有问题,却不能迟过这一天,否则我们会退出整
个计划。”
杨虚彦道:“这个我们明白,大家以后保持紧密联络。”
徐子陵离开船底,朝寇仲和侯希白的小艇潜游过去。
徐子陵爬上停在两艘大船间阴暗处的小艇,笑道:“侯兄的运道相当不错,那半截
不死印卷至少有半截到了你的口袋里。”
寇仲愕然道:“杨虚彦竟在船上。”
徐子陵一边运功挥发水气,点头道:“荣妖女也在船上,最妙是船上除他们外只有
十来人,听呼吸只是武功一般的好手或不懂武功的,不足为患。”
寇仲把小艇撑到可远眺荣姣姣那艘大船的位置,看到香玉山正乘艇回岸。
此时两岸游人大减,很多人都赶着去看大傩舞赶鬼落河的表演。
侯希白兴奋的道:“杨虚彦仍在船上。”
寇仲瞧着徐子陵穿上衣服,微笑道:“孤男寡女在船上,又是久别相逢。杨虚彦更
性好渔色,际此佳节良宵,两人会干什么?”
徐子陵欣然道:“去听听不是最清楚吗?”
侯希白道:“且慢!这可能是我唯一抢回印卷的千载良机,是否须周详计划呢?”
寇仲道:“子陵怎么说?”
徐子陵道:“我只有四字直言,就是‘攻其无备’。杨虚彦做梦都没想到会给我们
把握到他的行踪,船上亦没有什么防守。只要我们能成功潜到船上,进可攻退可守,随
机应变,根本不用计划。”
寇仲笑道:“大概是这样子,但我却有个更精采的提议。”
侯希白兴致盎然的问道:“什么提议?”
寇仲忍着笑得意洋洋的道:“杨虚彦一向自命来无踪、去无迹,今趟我们来个以其
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无影无迹之法把半截印卷盗走,两位意下如何?”
徐子陵笑道:“上船再说吧!”
寇仲催舟而行,借着附近船只的掩护,往目标大船潜去。
徐子陵和侯希白提高警觉。监视敌船,只要有人在船上向他们瞧来,绝躲不过他们
的眼睛。
侯希白压低声有道:“船上灯火通明,若我们爬上船去,会很易被发觉的。”
寇仲笑道:“侯公子太少干偷鸡摸狗的事,我和陵少却是这方面的大行家。你看到
那些舱窗吗?每个窗都是一个入口,明白吗?”
说话间,小艇绕了个大弯,船头对正敌船的船尾,从这方向驶过去,除非对方有人
站在船尾处,否则休想能发现他们。
徐子陵忽然自言自语的叹道:“为何我们竟像没想过要杀死香玉山,甚或没起过跟
踪他好看他在什么地方落脚的念头。”
寇仲一震道:“给你提醒,此事果然古怪。唉,我虽恨不得把他剁为肉酱,但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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