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敌人走得一乾二净,山崖回复宁静,星空当头下,寇仲苦笑道:“我是否做错
了?”
徐子陵搭著他肩头,离开崖边,欣然道:“你当然没有做错,照我看你已赢得云帅的尊
敬。”
寇仲愕然止步,不解道:“尊敬?你是否哄我,难道你听不到他走时口口声声必雪此恨
吗?”
徐子陵分析道:“云帅只是为了朱粱父女和安隆才会对付我们,他的目标该是突利,与
我们并没有真正解不开的仇怨。刚才你表现得那么爽快大方,对比下朱桀安隆一向的作为更
显得卑鄙低下,所以他才故意不顾而去,没留下半句话,看看朱粱安隆等人会否尊重他的承
诺。”
又道:“况且我们一直没对他的宝贝女儿施辣手,老云是鸡吃放光虫,心知肚明哩
1.”寇仲心服道:“经陵少这么分析,我也深有同感。不过照我看老云这波斯家伙生性高
傲,绝不肯接受挫折失败,所以他仍会全力追击我们,此事后患无穷。哈!那波斯女确是动
人,真舍不得将她送还,搂在怀内不知多么舒服。”
徐子陵没好气的道:“你不如把精神留著想办法应付她父亲大人的快刀,单扛独斗,我
们仍稍逊老云一筹。”
寇仲双目亮起来,点头道:“和老云动手确可以学得很多东西,横竖有空,让我们研究
切磋一下吧!”
徐子陵沉吟道:“首先我们要好好思量的,就是为何他能比我们快速,只要想通此点,
我们并非没机会胜他。”
寇仲扯著他又走回崖边,到两人四脚悬空的坐在崖缘处,广衰的空间以星空和大片的原
野作无垠的扩展,登时令他们心神开朗,焕然一新。
寇仲沉默片刻,始油然道:“我和他交手的时间比较长,感觉特别深刻,此刻回想起当
时的情景,敢肯定他之能使出这快速迅疾的刀法,是基於三个理由。”
徐子陵深吸一口迎面吹来的强劲山风,饶有兴趣的道:“说来听听。”
寇仲欣然道:“今趟我们重逢并肩北上,有空闲时从不放过研究武功的机会,可见只有
在压力下,人才会力争土游,奋斗不懈。”
徐子陵同意道:“这叫自强不息。不过若没有像云帅这类刺激,我们绝难像这两天般不
断有新突破,以战养战,正就是要作这样的追求。唉I.我好像要给你引得岔开话题了。”
寇仲笑道:“好吧!言归正传,云帅的刀法之所以能既快速又劲道十足,皆因他能以圆
为直,此亦是他那把怪刀的特性。除非我们能似他般也弄把这样的弯刀,否则只会画虎不成
反类犬。”
徐子陵点头道:“这确是其中一个关键,弯刀转动变化的速度当然比宜的刀子快上很
多,更可利用其旋转破空的特性,配以独特的手法,此点真的是我们无法偷师的。”
寇仲道:“但亦非全无办法,你的手法一向以直为主,若多加点弧度圆角,会更是变化
无方,陵少可多加考虑。”
徐子陵动容道:“这提议相当不错。”
寇仲道:“其次就是他的身法步法,这方面我们怎都低他一筹。你有甚么办法加以汲收
改进,否则再遇上他时,仍只是看捱得多久的局面。”
徐子陵露出苦思的神色,忽然剧震道:“我想到啦I.”寇仲大喜道:“小子真行,连
这近乎没有可能的事都给你勘破。”
徐子陵双目异采连闪,望往崖下黑沉沉一片的密林草野,徐徐道:“还记得那趟在学艺
滩跳崖成功,终练成乌渡术的情景吗?”
寇仲露出缅怀的神色,又疑惑的道:“那跟这些有甚么关系?”徐子陵别过头来瞧他
道:“我是指从崖顶跃下去时的那一刻感觉,全身虚虚荡荡似的。现在我们的问题是当从一
点移往另一点时,惟恐力道不足,故全身劲气贯脉,既费力又拖慢速度,假若我们只须在移
动之初发劲,就像跳崖时那样子,明白吗?”寇仲倏地弹起,然后“喽”的一声飘往三丈远
处,大嚷道:“成功哩!”.徐子陵心想难道真的这么容易,不过寇仲刚才的飘身,确比平
时快土一点,猛一运转真气,体内正反力道推动下,立即腾身而起。
他再不像往常般继续运劲,任由开始的力道带得自己往寇仲投去,全身虚飘若羽毛,没
有半点重量似的,到落在寇仲身旁再运动另一股真气,略一点地,斜飞而起,横过近七丈的
遥阔空间,落在崖后一株老松横伸出来的粗干上。一重一轻,深合天然息养之道。
这是平时无法办到的,更远没现在般轻松容易,像不费力似的,且用不到往常一半的劲
气。
寇仲一声长啸,冲天而上,双手抱膝,连续十多个翻腾滚转,落在徐子陵旁。
两人齐声长笑,充满欢愉满足的味儿。
事实上他们自目睹云帅绝世的轻身功夫后,千方百计改进这方面的不足,宜至想通这心
法,才功行圆满。
换过是其他人,就算想得此点道理,亦无法做得成功,试问谁能像他们般把体内真气操
控自如,收发由心。
寇仲笑罢道:“第三个条件是体内真气运转的窍妙,为今我们既刚刚学晓,就再不用费
神去想。”
徐子陵倏地移往横干外虚空处,一个筋斗,左右脚连续踢出,疾攻寇仲胸口,后者不慌
不忙,退离树干,两掌封格,“砰砰”两声,借力来到徐子陵头顶上,井中月离背出鞘,旋
斩徐子陵,叫道:“老云最厉害是有力卸力,无力借力这八字真言,看老子的功夫。”
徐子陵急速换气,右掌扫出,虽然命中共中月,却有无法用力的难过感受,皆因大半力
道给寇仲以巧妙的手法和气劲卸开。
寇仲大笑道:“这才是真的!”
井中月微荡开半尺许,又迥刀劈至,速度比上一刀迅疾多了,显然不但掌握到卸力的法
门,还有借力的窍妙。
徐子陵往下堕去,左掌上托,掌劲迎上井中月的刀锋。
“蓬”!
寇仲给冲得往士弹升时,徐子陵右拳疾出,在双足触地的刹那,拳风才冲天而起,疾击
寇仲。
寇仲横移避过拳劲,落在离他三丈的山岩上,骇然道:“你怎能在捱我一刀后,这么快
便能反击?”徐子陵微笑道:“这是另一种借力,我吸收你少许力劲后,再回赠给你,天下
间恐怕只有我们从《长生诀》与和氏璧得来的武功才能办到。”
顿了顿后,续道:“当日在往巴蜀的栈道上,官妖女曾借我的身体和尤鸟倦过招拚搏,
那时我记起与你和老跋吸取和氏璧内异能的经验,把棺妖女这份功力偷偷藏起,所以你刚才
提起借力之法,我灵机一触,故能活学活用,练成这天下无双的借功大法,就算云帅看到,
也要教他慨叹我们已青出於蓝。”
寇仲动容道:“这确是旷古绝今的奇学,假若真能运用得出神入化,就算对手比我们
强,只要招式高下相差无几,我们将可立於不败之地,看刀!”
疾标前抢,井中月化为一卷黄芒,直取徐子陵。
徐子陵明白他心意,卓立不动,双掌推出。
“蓬”!寇仲刀沿砍中他双掌后,略一回收,劈出第二刀。
徐子陵笑道:“成啦!”横掌扫出,卸开刀劲。
寇仲大喜,凌空一个翻腾,嚷道:“试试大家同时借劲,看看有甚么后果?”“当”!
两人齐声闷哼,一往后挫,另一则给反震上半天,竟是谁都借不到半分劲力,毫无花假
的全力硬拚一招。
寇仲落回地上时,发觉肩下伤口因用力过猛以致扯裂冒血,连忙叫停,且道:“是时候
去看看我们的小可汗啦!”
突利的声音从崖后的密林传来道:“多谢寇兄关心,小弟早已复原,只因目睹两位老哥
练功正紧,不敢打扰吧!”
两人大喜下,气色回复正常的突利手持伏鹰枪落到两人侧处,欣然道:“适才发生的
事,我听得一清二楚,只因行功至紧要关头,不敢中断,两位老兄对小弟的大仁大义,实今
小弟汗颜惭愧。”
寇仲讶道:“听可汗这么说,似乎是对我们做过些甚么亏心事,否则何用愧疚。”.突
利一揖到地,坦然道:“单是突利把养鹰练鹰之法保留藏私,已是大大不该,今趟突利若能
安返敝国,必使人送少帅一头异种良鹰,好使少帅能以之在战场上克敌制胜。”
今次轮到寇仲不好意思的道:“我要可汗教我练鹰之法,只是贪玩的戏言,可汗不必因
此背弃祖先的遗训。”
突利微笑道:“少帅确是心胸广阔,不贪不求。但突利话已出口,绝不反悔。另一使小
弟感到惭愧的,是没有向两位透露小弟根本没有返回关中的意思。”
两人大感错愕。突利压低声音道;“我的目的地是洛阳而非关中,因为敝国刻下有个庞
大的贸易使节团,正在洛阳与王世充作交易,稍后才转赴关中,负责者与我有密切关系,只
要我能与他们会合,可转危为安。”
徐子陵皱眉道:“如此我们该恭喜可汗才是,可汗不须为此介意。”
突利摇头道:“两位对小弟义薄云天,不计较利害得失的所为,深深把小弟打动。所以
我已改变主意,决定只要潜抵洛阳,将全力掩护两位进入长安。表面上这使节团只代表颉利
的方面,连康鞘利和超德言都不会起疑,李家更不敢截查,实为人关的万全之策。至於行动
的细节,还须两位动点脑筋。”
寇仲哈哈笑道:“趁日出前,我们不若先赶他娘的百来里路,到早膳时再谈吧!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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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卷 第三章 强横霸道
第三章强横霸道
汉甫乃襄阳和竟陵间另一城市,规模虽及不上襄阳和竟陵,但由於位在汉水之旁,紧握
水陆要冲,故非常兴旺。
此城虽在江淮军的势力范围内,却不是由杜伏威直接管治,而是交由当地帮会自行处理
城内事务,有点像襄阳城的情况。
这天黄昏时份,寇仲等赶了整天路后,来到往汉南的官道处,若沿官道再走十里,便可
进城。
因怕被李元吉和康鞘利方面的探子发觉行踪,他们专拣荒山野岭赶路,到此刻大有重回
人世的奇异感觉。
透过官道旁的密林朝外瞧去,见到官道另一边开出广阔的旷地,以木竹搭起十几个大大
小小的棚子,聚集过百商旅行人,还有停泊在路旁空广处的驴车马车。棚子有卖茶的,也有
提供膳食的,闹哄哄一片。
寇仲愕然道:“甚么一回事?”突利解释道:“这是到汉南西面最后一个大驿站。汉南
以西所有城镇的商人,若想把货物从水路运往其他南北大城,善价而沽,都要先把货物运到
汉甫,故而这倏官道一向都这么人车往来不绝。”
寇仲不由想起龙游帮,点头道:“原来汉南是转达的中心,难怪如此热闹。嘿!我们要
不要在这埋吃我们迟了近四个时辰的早膳呢?”突利皱眉道:“这么跑出去,怎逃得过敌人
的耳目,我敢写保书这几个食棚内必有李元吉的探子在监察往来的人。”
徐子陵微笑道:“东躲西逃终不是办法。由於目下追捕我们的两批敌人,均有能在高空
认人的猎鹰,走荒山野岭的路线未必是最安全的。”
寇仲叹道:“陵少所有的想法和计策都是别出心裁,教人料想干到。给陵少这么一说,
引发小弟另一个更大胆的策略,担保敌人要手忙脚乱,失去方寸。”
突利愈来愈习惯两人出人意表的行事方式,欣然道:“快说来听l.”寇仲功聚双目,
灼灼的眼神在几个棚屋来回搜索,沉声道:“你们说那些人该是李元吉派来的探子。”
突利定神瞧去,只见聚在其中三个棚内的人大部份都携有兵器,一副在江湖上混饭吃的
样子,大感头痛道:“这个很难说。”
寇仲得意道:“陵少怎说。”
徐子陵笑骂道:“有屁就放出来吧l.在肚里面不辛苦吗1.”突利不禁莞尔,本是紧
张的心情放松下来。
寇仲好整以暇的道:“这三个棚子只有左边的面食铺靠门那三张台子占的位置最佳,能
一眼无遗的看到官道两端的情况。所以若有李家的人,必是其中一台的食客。”
两人依言瞧过去,三张台子各坐四至六人,其中一桌已用过膳食,正在喝茶闲聊,六个
大汉人人体型骠悍,干时以目光扫视往来的商旅路人。
寇仲长身而起,道:“来吧l.再加上他们骤见我们时的反应,包保没有冤枉错人。”
三人忽然出现在那目标食棚之外,大步进入,六名大汉同时色变,下意识的垂低头,避
免和他们目光相触。
由於三人形相特异魁梧,突利又不像中土汉人,登时吸引到棚内大部份人的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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