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仰天一阵长笑,旋风般转过身来,双目神光如电道:“好!就当你已是别人的
妻子。你或者感到难以理解,但事实上我却很欢喜这答案。因为可以使我以后再心无旁
骛,专志为自己的理想奋战。”
李秀宁见他像变了另一个人般,露出她从未想象过会出现在寇仲身上的那不可一世
的霸道豪气,吃了一惊,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寇仲威棱四射的眼神化作无比的温柔,露出一个似阳光般灿烂的招牌笑容,雪白的
牙齿更是闪烁生耀,歉然道:“小弟一时情不自禁,累公主受惊,万分抱歉。看来今天
公主亦志不在熏鱼,而在能否招揽我们两个小子。而公主现在也该知道那答案了。”
李秀宁深吸一口气,压下被寇仲影响波动不休的情绪,点头道:“秀宁虽把握到寇
兄的心意,但仍难免感到非常惋惜和失望,事情是否仍有转圜的余地呢?”
寇仲差点由英雄变作狗熊,冲口而道出“除非你肯嫁给我吧!”幸好想起了宋玉致
和自己一手创办的双龙帮,硬把这股冲动按下,从容微笑道:“生命之所以有趣,皆因
我们虽失去很多东西,但亦得回很多东西,有欢欣雀跃的时刻,亦有神伤魂断的日子。”
接着大步走到李秀宁娇躯前,低头深深瞧进这美丽公主的秀眸内,虎目射出令她心
弦抖颤的海样深情,以无比温柔的语气道:“秀宁或者从未将我寇仲放在心上,可是在
我寇仲来说,秀宁你却是第一个使我饱尝那种使人彻夜难眠、患得患失,但又无比兴奋
的初恋滋味的女子,虽只有一个晚上,但已使我非常感激,谢谢你。”
李秀宁“呵”的一声娇呼时,寇仲已大步走出房去。
再没有回过头来。
※※※
商秀珣和徐子陵一先一后来到房门旁,见寇仲神情木然的大步走出来,均感愕然。
不待商秀珣说话,寇仲昂然在两人旁走过,咕哝道:“我要上茅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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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第十二章 地下珍藏
大唐双龙传(第九卷)
第十二章地下珍藏——
寇仲和徐子陵并排坐在后山方亭的石栏上,面对耸峙陡削的崖壁,脚下就是直落百
丈的深渊,流水奔腾不休。
寇仲听毕徐子陵向商秀珣所撒最新一代的谎言后,抹了一把冷汗道:“幸好我当时
说赶着上茅厕,否则美人儿场主抓起我来顺口一问,我们就要跳往下面去了。”又探头
看了渊底的激流,怀疑地道:“凭我们的功夫,跳下去该不会跌死吧?”徐子陵微微一
笑,没有说话,一副看穿了他内心所藏着什么的样儿。
寇仲投降道:“你为何不问我和李秀宁间刚才发生过什么事呢?”
徐子陵哂道:“你不是说过长生诀的武功令你变得愈来愈冷酷无情吗?又说可为争
霸天下而不择手段,牺牲一切。既是如此,我还须向你恳求答案吗?”
寇仲拍腿叹道:“陵少今次错了,事实上我的感觉是窝囊至极。因为我竟忍不住问
她是否已嫁了给柴绍那混蛋。想想吧!陵少!假若她答我‘仍未嫁人’,我可怎样向她
交代呢?而明知此问只是作茧自缚,我仍要问她。你说这是什么一回事哩!”
徐子陵淡淡道:“那她怎样答你?”
寇仲惨然道:“她说的是虽未正式嫁人,但已等若嫁了人差不多。”
徐子陵苦笑道:“那即是说她爱的是柴绍了。这句话确很难捱,亦使我第一次感到
你值得被同情。跟着你如何还招呢?情场上的招式,比战场上生死对决的招式更使人头
痛,只不过伤害的是双方的心罢了。”
寇仲平静地道:“于是我化悲愤为力量,告诉她我毫不介意,还感激她赐我失恋的
痛心滋味;强忍着吻她的强烈冲动,冲出房门去,背着她时,我痛苦得整个人麻木了。”
徐子陵漫不经意的道:“那你有否躲在茅厕里痛哭流涕呢?”
寇仲愕然别过头来盯着他道:“你不是在同情我可怜我吗?”
徐子陵冷冷道:“因为值得被同情的那人再不是你,而是李秀宁。”
寇仲直勾勾望着对崖,自言自语的道:“我确是过分了点,但当时真有种愈能伤害
她,便愈是痛快的感觉。那是一种完全失控的情绪,使我自己心知肚明我仍是很看紧她。”
徐子陵叹道:“于是你就出尽浑身解数,设法在这弹指般短暂的时间内,务要令她
忘不了你。这对她是多么残忍无辜的事呢?”
寇仲梦呓般道:“杀了我吧!我现在痛苦得要命。”
徐子陵伸手搂着他肩头,苦笑道:“我说话太没技巧了!男女闲事就是如此,根本
没道理可言,谁的护体神功强一些,谁就少受点伤害。不适看来你的护体神功很难及格。”
寇仲愕然道:“你还说没有技巧,现在我就只想痛哭一场。”
两人你眼望我眼,接着笑意从两人嘴角扩展,齐声捧腹笑得呛出了苦甜难分的热泪,
又是心中温暖,互相感受着两兄弟间真挚的交情。
徐子陵喘着气拍着他肩头辛苦地道:“你每趟失恋,都是拉着我来搞混,所以我才
是真正的受害者。”
寇仲苦笑道:“为什么早有第一次失恋的经验,第二趟仍是这么难受!且更是厉害
呢?”
徐子陵耸肩道:“有什么稀奇,因你爱得她更深了。”
寇仲像完全回复过来,洒然点头道:“你这话不无道理,时间久了,水也可滴穿坚
石,所以现在我的心该是百孔千洞,这叫心内滴泪大法,与鲁妙子的遁去的一异曲同工,
因为李秀宁就是我那遁去的一。即使商秀珣比她胜上半筹,我心中仍只有她。”
又道:“米已成炊,再也休提。我们下一着该怎样下法才合弈剑之道呢?”
徐子陵冷静下来,思索道:“先设法找那荡妇出来。”
寇仲叹道:“若可逐间房去敲门就好啦。”
徐子陵皱眉道:“以你的绝世耳功,要偷听方圆百里内的一把荡声,该不会是什么
困难的事吧!”
寇仲失笑道:“真夸张,来吧!”
两人先后跳下围栏,跨步下亭。
快抵游廊时,小娟袅娜迎面走来,喜叫道:“找着你们了!”
※※※
商秀珣在宽敞书斋的一边正襟危坐,捧书细读,似是丝毫不知馥大姐把寇仲和徐子
陵两人带到面前。
隔着一个小花园的对面就是他们初遇商秀珣的轿厅,当日他们曾为这美女试吃时的
娇俏动人神态而神魂颠倒。
商秀珣却是暗恨自己。
连她都不明白为何这样爱见这两个小子,或者是她太孤独吧!那并非身边有多少人
的问题,而是心境的问题。
她是上任场主的独生女,自幼便被栽培作继承人,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管治下人就若
呼吸般自然。
人人都敬她若天神,只有这两个表面看似必恭必敬的小子才例外。只从他们瞧自己
时大胆粗野的眼神,便知他们只当自己是个女人。
那激起了她心中的涟漪,既新鲜又与别不同。
馥大姐禀告道:“两位小师傅到了。”
寇仲踏前几步,双手捧刀奉上道:“宝刀到了!”
看见寇仲那装出来的正经样儿,商秀珣“噗哧”娇笑,有若鲜花盛放,连少见她这
种美态的馥大姐都看得呆了。
商秀珣见三人全呆瞪着她,尽力敛起笑容,板着脸孔低骂道:“世上有这么多宝刀
吗?”
又低声道:“馥儿你可退下了!”
馥大姐微感愕然,才退出斋外。
商秀珣把书本放在身旁小几处,从寇仲手上接过井中月,立露讶异之色,奇道:
“想不到这么重。”
寇仲陪笑道:“宝刀自是不同于一般凡刀。”
商秀珣皱眉道:“站得这么近干吗?”
寇仲尴尬的退回徐子陵旁,只有后者才明白他是有点不舍得井中月。
商秀珣左手握着刀鞘,右手轻抓刀把,秀眸却盯着两人,坦然道:“这把刀虽是毫
不起眼,又似有点锈,但不知如何,我回来后心中不时浮现出它影子,感到它有种说
不出的味道来。”
寇仲衷心赞道:“场主真有眼光,不同于一般浅薄之徒。”
商秀珣早惯了不被两人当作是场主的对话,瞅了他一眼道:“谁要你来抬奉我。”
“铮!”
井中月从鞘子露出了半尺的一截。
商秀珣动容道:“我从未见过比这更钝更黯哑无光的刀身,但却有种我也从未之见
的高古朴拙的味儿。”
秀眸射往寇仲,沉声道:“是怎样得来的!”
寇仲耸肩道:“是阿爷传给爹,爹再传给我的。”
商秀珣还刀入鞘,沉吟道:“那老头儿对这把刀有什么话说?”
寇仲微一愕然,才记起那晚他曾谎称携刀去跟鲁妙子学功夫,其实鲁妙子根本从未
见过这把刀。
但不答当然不行,恭敬道:“鲁先生说这是二百年前当时天下第一刀法大家‘刀霸’
凌上人的随身兵器,不知如何会落在家祖手上呢?”
“铮!”
井中月被商秀珣纤美的玉手拔了出来,在身前挽起十多朵刀花,却没有现出寇仲运
刀时慑人的黄芒。
商秀珣有点失望的持刀细察,不解道:“是否真的生了锈,但看来又不是锈污,而
只是刀体本身特有的肉质纹理。”
寇仲见商秀珣像萧铣般激不起刀子的异采,愈发相信自己才是宝刀的真主,得意地
道:“这是把通灵的宝刀,家祖曾说过有趟遇贼来袭,这把刀竟响个不停来示警哩!”
连徐子陵都听得眉头大皱,暗忖寇仲夸大得太过分,不过亦只有如此,才更使商秀
珣深信不疑,否则何来家传神话。
商秀珣白了寇仲一眼道:“吹牛皮!你自己听过它叫吗?”
寇仲苦笑道:“上次贼来时它刚好休息,所以没有叫。”
商秀珣忍唆不住,发出银铃般动人的娇笑,还刀入鞘,随手往他拋去道:“耍两招
来看看,瞧你有石龙多少成功夫。”
寇仲挺胸接刀,拔刀出鞘,虚劈几刀,无论招数手法,均学自石龙道场的用刀“低
手”,把其缺点破绽学得唯肖唯妙。
商秀珣掩嘴笑道:“你的表情虽似高手,但手法却稀松平庸,唉!,枉你们还要付
钱学艺。”
寇仲装作不忿的道:“请看我这招‘繁星点点’!”
运刀狂舞。
商秀珣见他用力得脸红耳热,花枝乱顶的笑道:“这样子下去,不用敌人杀你,自
己也要累死了哩!”
寇仲尴尬地回刀入鞘,喘着气道:“刀是攻向敌人的,不用力怎成?”
商秀珣不再理他,望向徐子陵道:“你又有什么拿手本领?”
徐子陵正欣赏她娇笑时艳美无伦的动人神态,闻言如梦初醒的嗫嚅道:“我比小宁
更不行,可以免了吧!”
商秀珣不悦道:“你好象愈来愈不把我当作场主,不知我说的话就是命令。”旋又
微笑道:“不看便不看吧!献丑不如藏拙,乃聪明之举。”
蓦地急骤的足音自远而近,大执事梁治的声音在门外道:“下属有急事上禀场主。”
商秀珣敛起笑容,道:“大执事请进!”两人忙避往一旁。
梁治大步来到商秀珣座前,躬身道:“报告场主,有为数约二千的敌人,出现在牧
场西面入口三十里处,该是四大寇的先锋队伍。”
商秀珣秀目寒芒闪动,冷静地道:“东面入口外可有动静?”
梁治神色凝重道:“尚未有报告。”
商秀珣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沉声道:“你们可返回宿处,若没有什么事,就不要四
处走动,明白吗?”
两人连忙应是,退出房外。
※※※
寇仲关上房门,来到徐子陵身旁坐下,道:“这真令人费解,谁都知飞马牧场比任
何坚城更难攻破,为何四大寇竟舍他城攻此呢?定是有阴谋诡计。”
徐子陵沉吟道:“会否只是佯攻此处,目标则是附近的当阳或远安,甚或更远的竟
陵呢?”
寇仲道:“这更说不通,若我是四大寇的参谋,就会集中全力攻打其中一城,引得
牧场劳师远征赴援,再在途中伏击,才是正理。若是兵力分散,来攻牧场的不全军覆没
才奇怪。”
忽哈哈笑道:“鲁妙子发明的理论,最好是用在兵法上,现在我们对四大寇的阴谋,
便欠了这‘遁去的一’,只要能把这宝贝的一找出来,则敌寇所为便会各安其位。一切
变得合情合理!他奶奶的,这宝贝一是什么家伙呢?”
徐子陵皱眉道:“若那个家伙和内奸都是四大寇派来的人,那他们理该在暗中弄鬼,
没道理这么明刀明枪来攻的。以牧场的形势而言,里应外合亦起不了什么作用。”
寇仲剧震道:“我明白了!”
徐子陵喜道:“明白了什么?”
寇仲道:“这定是调虎离山之计,醉翁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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