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飞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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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飞狐-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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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瞧他埋的是什么物事。

我心想:『就算你不动手,我也要掘,现下倒省了我一番手脚。

』青妹举起铁铲刚掘得几下,周师兄突然从坟后出来,叫道:『青文妹子,你干什

么?』原来他心思也真周密,埋下之后假装走开,过一会却又回来察看。

青妹吓了一跳,一松手,铁铲落在地下,无话可说”。

“周师兄冷冷的道:『青文妹子,你知道我埋什么,我也知道你埋什么。

要瞒呢,大家都瞒;要揭开呢,大家都揭开。

』青妹道:『好,那么你起个誓。

』周师兄当即起个毒誓,青妹跟著他也起了誓。

两人约定了互相隐瞒,一齐回进庄去”。

“我瞧两人神情,似乎有什么私情,但又有点不像,看来青妹那孩子不会是跟周师兄生

的,当下悄悄跟在后面,手里扣了喂毒的暗器,只要两人有丝毫亲匿的神态,有半句教人听

不入耳的说话,我立时将他毙了”。

“总算他运气好,两人从坟场回进庄子,始终离得远远的,一句话也没说”。

“青妹回到自己房里,不断抽抽噎噎的低声哭泣。

我站在她的窗下,思前想后,什么都想到了。

我想闯进去一刀将她劈死,想放把火将田家庄烧成白地,想把她的丑事抖将出来让人人

知道,可又想抱著她大哭一场。

终于我打定了主意:『眼下须得不动声色,且待查明奸夫是谁再说。

』”“我全身冰冷,回到房中,爹爹兀自好睡,我却独个儿站著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然阮师叔来叫我,说田伯父有话跟我说。

我心道:『这话儿来了,且瞧他怎生说?是要我答应退婚呢,还是欺我不知,送一顶现

成的绿头巾给我戴戴?』阮师叔说夜深不陪我了,叫我自去。

我生怕有甚不测,叫醒了爹爹,请他防备,自己身上带了兵刃暗器,连弓箭也暗藏在长

袍底下”。

“到了田伯父房里,见他躺在床上,眼望床顶,呆呆的出神,手里拿著一张白纸,竟没

觉察到我进房。

我咳嗽一声,叫道:『阿爹!』他吃了一惊,将白纸藏入了褥子底下,道:『啊,子

安,是你。

』我心想:『明明是你叫我来的,却这么装腔作势。

』但瞧他神色,却当真是异常惊恐。

他叫我闩上房门,却又打开窗子,以防有人在窗外偷听,这才颤声说道:『子安,我眼

下危在旦夕,全凭你救我一命,你得去给我办一件事。

』”曹云奇心中憋了半天,听到这里,猛地站起身来,戟指叫道:“放屁,放屁!我师

父是何等功夫,你这小子有什么本事救他?”陶子安眼角儿也不向他瞥上一瞥,便似眼前没

这个人一般,向著宝树等人说道:“我听了他这两句话,大是惊疑,忙道:『阿爹但有所

命,小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田伯父点点头,从棉被中取出一个长长的、用锦缎包著的包裹,交在我的手里,道:

『你拿了这东西,连夜赶赴关外,埋在隐蔽无人之处。

若能不让旁人察觉,或可救得我一命。

』”“我接过手来,只觉那包裹又沉又硬,似是一件铁器,问道:『那是什么东西?有

谁要来害你?』田伯父将手挥了几挥,神色极为疲倦,道:『你快去,连你爹爹也千万不可

告知,再迟片刻就来不及啦。

这包裹千万不得打开。

』我不敢再问,转身出房。

刚走到门口,田伯父忽道:『子安,你袍子底下藏著什么?』我吓了一跳,心道:『他

眼光好厉害!』只得照实说道:『那是兵刃弓箭。

今日客人多,小婿怕混进了歹人来,所以特地防著点儿。

』田伯父道:『好,你精明能干,云奇能学著你一点儿,那就好了。

唉,你把弓箭给我。

』”“我从袍底下取出弓箭,递给了他。

他抽出一枝长箭,看了几眼,搭在弓上,道:『你快去吧!』我见了这副模样,心下倒

有些惊慌:『他别要在我背心射上一箭!』装著躬身行礼,慢慢反退出去,退到房门,这才

突然转身。

出房门后我回头一望,只见他将箭头对准窗口,显是防备仇家从窗中进来”。

“我回到自己房里,对这事好生犯疑,心想田伯父的神色之中,始终透著七分惊惶、三

分诡秘,可以料定他对我决无好意。

我将这事对爹爹说了,但为了怕惹他生气,青文妹子的事却瞒著不说。

爹爹道:『先瞧瞧包中是什么东西。

』我也正有此意,两人打开包裹,原来正是这只铁盒”。

“爹爹当年亲眼见到田伯父将这只铁盒从胡一刀的遗孤手中抢来,后来就将天龙门镇门

之宝的宝刀放在盒里。

爹爹当时说道:『这就奇了。

』他知道铁盒旁藏有短箭,也知道铁盒的开启之法,当即依法打开。

我爷儿俩一看之下,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原来盒中竟是空无一物。

爹爹道:『那是什么意思?』”“我早就瞧出不妙,这时更已心中雪亮,知道必是田伯

父陷害我的一条毒计,他将宝刀藏在别处,却将铁盒给我。

他必派人在路上截阻,拿到我后,便诬陷我盗他宝刀,逼我交出。

我交不出刀,他纵不杀我,也必将青妹的婚事退了,好让她另嫁曹师兄。

爹爹不知其中原委,自然瞧不透这毒计。

我不便对爹爹明言,发了半天呆,爷儿俩有商量了半天,不知如何是好”。

曹云奇大叫:“你害死我师父,偷窃我天龙门至宝,却又来胡说八道。

这套鬼话,连三岁孩儿也瞒骗不过”。

陶子安冷笑道:“田伯父虽已死无对证,我手上却有证据”。

曹云奇更是暴跳如雷,喝道:“证据?什么证据?拿出来大家瞧瞧”。

陶子安道:“到时候我自会拿出来,不用你著忙。

各位,这位曹师兄老是打断我的话头,还不如请他来说”。

宝树冷冷的道:“曹云奇,你妈巴羔子的,你要把老和尚撞下山去,和尚还没跟你算帐

呢!直娘贼,你瞪眼珠粗脖子干么?”曹云奇心中一寒,不敢再说。

陶子安道:“我知道只要拿著铁盒一出田门,就算没杀身之祸,也必闹个身败名*选*

我道:『爹,这中间大有古怪,我把包裹去还给岳父,不能招揽这门子事。

』当下将铁盒包回在锦缎之中,心下琢磨了几句话,要点破他的诡计,大家来个心照不

宣”。

“待我捧著包裹赶到田伯父房外,他房中灯光已熄,窗子房门都已紧闭。

我想这件事随时都能闹穿,片刻延挨不得,当下在窗外叫了几声:『阿爹,阿爹!』房

里却没应声。

我心下起疑:『他这等武功,纵在沈睡之中也必立时惊觉,看来是故意不答。

』”“我越想越怕,似觉天龙门的弟子已埋伏在侧,马上就要一拥而上,逼我交出宝

刀。

我一面拍门,一面把话说明在先:『阿爹!我爹爹要我把包裹还您。

我们有要事在身,没能跟您老办事。

这包裹小婿可没打开过。

』拍了几下,房中仍是无声无息。

我急了,取出刀子撬开了门闩,推门进去,打火点亮蜡烛,不由得惊得呆了,只见田伯

父已死在床上,胸口插了一枝长箭,那正是我常用的羽箭。

我那副弓箭放在他棉被之上。

他脸色惊怖异常,似乎临死之前曾见到什么极可怕的妖魔鬼怪一般”。

“我呆了半晌,不知如何是好,眼见门窗紧闭,不知害死田伯父的凶手怎生进来,下手

后又从何处出去?抬头向屋顶一张,但见屋瓦好好的没半点破碎,那么凶手就不是从屋顶出

入的了”。

“我再想查看,忽听得走廊中传来几个人的脚步之声。

我想田伯父死在我的箭下,此时若有人进来,我如何脱得了干系?忙在被上取过我的弓

箭,正要去拔他胸口的羽箭,烛光下突然见到床上有两件物事,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手一

颤,烛台脱手,烛火立时灭了”。

“各位定然猜不到我见了什么东西。

原来一样是这柄宝刀,另一样即是青妹埋在坟中的那个死婴。

当时我只道是这个婴儿不甘无辜枉死,竟从坟中钻出来索命,慌乱之下,顺手抢了宝刀

就逃。

刚奔到门口,忽然想起一事,回来在田伯父的褥子下一摸,果然摸到那张白纸。

我料到他的死因跟这张只一定大有干系,于是塞入怀中,正要伸手再去拔箭,脚步声

近,已有三人走到了门口。

我暗叫:『糟糕!这一下门口被堵,我陶子安性命休矣!』”“危急之下,眼见无处躲

藏,只得往床底下一钻,但听得那三人推门进来,原来是阮师叔和曹周两位师兄。

阮师叔叫了两声:『师哥!』不听见应声,就命周师兄去点蜡烛来。

我想待会取来烛火,他们见到田伯父枉死,一搜之下,我性命难保,此时乘黑,正好冲

将出去”。

“阮师叔与曹师哥都是高手,我一人自不是他二人之敌,但出其不意,或能脱身,此时

须得当机立断,万万迁延不得,当下慢慢爬到床边,正要跃出,突然手臂伸将出去,碰到一

人的脸孔,原来床底下已有人比我先到”。

“我险些失声惊呼,那人已伸手扣住我的脉门。

我暗暗叫苦,那人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别作声,一起出去。

』我心中大喜,就在此时,眼前一亮,周师哥已提了灯笼来到”。

“只听得噗的一响,那人发了一枚暗器,将灯笼打灭,跟著翻手竟来夺我手中的宝刀。

我一个打滚,滚出床底,急冲而出。

床底那人追将出来。

只听阮师叔叫道:『好贼子!』挥掌打去。

阮师叔武功极高,料想那人也脱不了身。

我急忙奔回房中,叫了爹爹,连夜逃出田家”。

“这件事的经过就是这样。

这只铁盒适田伯父亲手交给我的,他叫我埋在关外,我是依他的遗命而为。

天龙门的师叔师兄们见到田伯父胸上羽箭,自是疑心是我下手害他,这原是难怪。

只可惜我不知床底那人的底细,否则大可找来做个见证。

但就算找不到床下那人,我也知害死田伯父的凶手是谁。

各位请看,这张只是田伯父见到我时塞在褥子底下的,他害怕仇家前来相害,弯弓搭箭

对准窗口,等的就是此人。

可是此人终于到来,而田伯父也终于逃不出他的毒手”。

他说到这里,从怀里取出一只绣花的锦囊。

众人见这锦囊手工精致,料知是田青文所作,不由得转头去望曹云奇。

只见他恼得眼中如要喷火,心中都是暗暗好笑。

陶子安打开锦囊,摸出一张白纸,要待交给宝树,微一迟疑,却递给了苗若兰。

那白纸摺成一个方胜,苗若兰接过来打开一看,轻轻咦了一声,只见纸上浓墨写著两行

字道:“恭贺田老前辈闭门封剑,福寿全归。

门下侍教晚生胡斐谨拜”。

这两行字笔力遒迳,与左右双僮送上山来的拜帖书法一模一样,却是雪山飞狐胡斐的亲

笔。

苗若兰拿著白纸的手微微颤动,轻声道:“难道是他?”阮士中从苗若兰手中接过白纸

一看,道:“那确是胡斐的笔迹。

这样说来,咱们倒是错怪子安了”。

他突然回过头来,望著刘元鹤道:“刘大人,那么你躲在我田师哥床底下干什么?你是

给雪山飞狐卧底来啦,是不是?”众人闻言,都吃了一惊,连曹云奇与周云阳也都摸不著头

脑。

当晚黑暗之中,那床底人与阮士中交手数合,随即逸去,三人事后猜测,始终不知是

谁,怎么他此时突然指著刘元鹤叫阵?刘元鹤只是冷笑一声,却不答话。

阮士中又道:“那晚黑暗之中,在下未能得见床下君子的面貌,心中却很佩服此公武艺

了得。

我们师叔侄三人不但未能将他截住,连他的底细来历也是摸不到半点边儿,当真算得无

能。

今日雪地一战,得与刘大人过招,却正是当日床下君子的身手。

嘿嘿,幸会啊幸会!嘿嘿,可惜啊可惜”。

周云阳知道师叔此时必得要个搭档,就如说相声的下手,否则接不下口去,于是问道:

“师叔,可惜什么?”阮士中双眉一扬,高声道:“可惜堂堂一位御前侍卫刘大人,居然不

顾身分,来干这等穿堂入户、偷鸡摸狗的勾当!”刘元鹤哈哈大笑,说道:“阮大哥骂得

好,骂得痛快,那晚躲在田归农床下的,不错正是区区在下。

你骂我偷鸡摸狗,原也不假”。

说到这里,脸上显出一副得意的神情,又道:“只是在下的偷鸡摸狗,却是奉了皇上的

圣旨而行!”众人心中一奇,都觉他胡说八道,但转念一想,他是清宫侍卫,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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