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飞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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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飞狐-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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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右肩上有人轻轻一拍,听得殷吉笑道:“小多子,加把劲儿!”曹云奇一惊,提气向前

猛冲。

这一冲虽把殷阮两人抛下了十多丈,但已然心浮气粗,头上冒汗。

他伸袖一擦额上汗水,想起适才田青文给自己擦汗的情景,嘴里间不由得露出微笑,但

听得背后踏雪之声,殷吉两人又赶了上来。

殷吉见曹云奇这么一冲一慢,早知他轻功远不是自己对手,只是七星手阮士中一声不响

的并肩而行,自己跑得快,他也快,自己跑得慢了,他跟著放慢脚步,看来尚是游刃有馀,

未尽全力,心道:“你们师叔侄俩今儿考较老儿来著”。

当下猛吸一口气,施展数十年勤修苦练的轻功,在白雪山坡上宛似足不点地般滑了上

去。

天龙门创自清初,原本一支,到康熙年间,掌门人的两个大弟子不和,待掌门人一死,

便分为南北两宗。

南宗以轻捷剽悍为尚,北宗却注重沈稳狠辣。

两宗武功本源架式完全相同,使用之时,却颇有异处。

这上山的轻功原是南宗所擅,殷吉人虽肥胖,一施展本门心法,竟然矫捷胜于猿猴,片

刻之间,已赶出曹云奇一里有馀。

阮士中却仍是不即不离的与他并肩而行。

殷吉数次放快,要想将他抛落,但每次只抢前数丈,阮士中又稳稳的追将上来。

眼见离峰顶只两三里路程,殷吉笑道:“阮师兄,咱俩比比脚力,瞧谁先上峰顶”。

阮士中道:“我哪里赶得上殷师兄?”殷吉道:“别客气啦!”话一出口,如箭离弦般

急冲而上,不到片刻,离峰顶已只数丈,回头见阮士中在自己身后约有丈许,一提气,正要

冲上,阮士中突然一纵而起,落在他的身旁,低声道:“那边有人!”伸手向峰左树丛中一

指。

殷吉心中一寒:“此人轻功,果然在我之上”。

见他弯腰低头,轻轻向树丛中走去,当下跟随在后。

两人走到树后,躲在一块凸出的大石之后,探头向前望去,只见下面谷中刀剑闪光,有

五个人聚在谷底。

三人手持刀刃,分别守住三条通路,自是怕人闯进,另外两人一挥钢锄,一舞铁铲,正

在一株大树下用力挖掘。

显是两人心知强敌追随在后,时机迫促,是以四只手臂一刻不停,此起彼落,忙碌异

常。

殷吉低声道:“果然是饮马川的陶氏父子。

那三人是谁?”阮士中轻声道:“饮马川的三个寨主,都是硬手”。

殷吉道:“正合适,五个对五个”。

阮士中道:“殷师兄,你我同云奇三人自然不怕,云阳和青文却弱了。

先出其不意的宰他一两个,馀下的就好办”。

殷吉皱眉道:“若是江湖上传扬出去,说我天龙门暗施偷袭,岂不叫天下英雄耻笑?”

阮士中冷冷的道:“为田师兄报仇,斩草除根,一个也不留下。

咱们自己不说,没人知道”。

殷吉道:“陶氏父子当真这么难对付吗?”阮士中点点头,隔了片刻,说道:“平手相

斗,小弟没必胜把握”。

殷吉知道北宗自掌门人田归农去世后,阮士中已是门中第一高手,听说田归农在日,也

自忌惮他三分,适才上山较劲,他似乎有心相让,才成了个不胜不败之局,若出全力,只怕

自己要输,于是点了点头道:“小弟是客,自当由阮师兄主持大局”。

阮士中心道:“哼,你要做英雄,由我做小人就是”。

当下不再说话。

这时曹云奇已经赶到,再过一会,周云阳、田青文二人也先后来了。

阮士中低声道:“殷师兄、云奇和我各发毒锥,干了把风的三人,再围攻陶氏父子。

云阳与青文待我们出手之后,再行上前”。

四人听了,当即放轻脚步,弯腰从山石后慢慢掩近。

田青文跟在阮士中身后,低声叫道:“阮师叔!”阮士中停步道:“怎么?”田青文

道:“陶氏父子要捉活的”。

阮士中双眼一翻,露出一对白睛,低沈著嗓子道:“你还要回护陶子安那小贼?”田青

文道:“我总觉得不是他”。

阮士中脸色铁青,将插在腰带上的那支羽箭拔了出来,递在她手里,道:“你自己比一

比去!这是那小贼适才射雁的箭”。

田青文接过羽箭,只看了一眼,不由得两手发颤。

曹云奇在她身旁,一直瞧她的时候多,望敌人的时候少,见了她这副神情,不禁又喜又

怒,喜的是眼见陶子安性命难保,怒的是她对那小贼显然情意甚深。

他脾气暴躁,越想越恼,正待出言讥刺,阮士中在他肩头一拍,向著东首把守的那人背

心一指。

这时田青文与周云阳已伏下身子,停步不进。

阮殷曹三人各自认定了一名敌手,每人手中都暗扣三枚毒锥,悄悄走近。

那毒锥是天龙门世代相传的绝技,发出时既准且快,而且毒性猛烈,被打中了三个时辰

毙命,厉害无比,江湖上送它一个名号,叫作“追命毒龙锥”。

曹云奇心想:“师叔要我打东首那人,我却要用毒锥先送了陶子安那小贼的性命,既报

师门深仇,又拔了眼中之钉。

若是待会将他活捉,夜长梦多,不知师妹又会生出甚么古怪来”。

算计已定,越走越近,眼见离敌人已不足五十步,当下伏低身子,凝望著陶子安一起一

伏的背影,只待阮士中挥手发号,三锥立时激射而出。

铮的一声,陶子安手中的钢锄撞到了土中一件铁器。

阮士中高举左手,正要下落,猛听得嗤嗤嗤数声连响,旁边雪地里忽然射出七八件暗

器,分向陶子安等五人打去。

这些暗器突如其来的从地底下钻出,事先没半分朕兆,真是匪夷所思,古怪之极。

陶氏父子武功了得,暗器虽近身而发,来得奇特无比,但仗著眼明手快,还是各举锄铲

打落。

望风的三人中一人仰天一摔,滚入山沟之中,两枚袖箭分从头颈顶边擦过,侥幸逃得性

命。

其馀两人却哼也没哼一声,一枚钢镖、一柄飞刀都正中后心,扑在雪地里再不动弹。

这一下变起仓卒,陶氏父子固然大出意料之外,阮士中等也是惊愕不已。

陶子安的父亲“镇关东”陶百岁骂道:“鼠辈,敢施暗算!”这一声宛若凭空起了个响

雷,威猛无比。

只见身侧雪地中刀光闪动,从地底下跃出四人。

原来这四人早知陶氏父子要到此处,在雪下挖了土坑,已等候数日。

四人守在坑中,坑上用树枝盖了,白雪遮住,只露出了几个小孔透气,旁人哪里知晓?

陶氏父子抛下锄铲,急从身边取出刀刃。

陶百岁使的是一根十六斤重的钢鞭,陶子安则用单刀。

那滚在山沟里的马寨主怕敌人跟著袭击,在山沟中连滚数滚,这才跃起,他手中本来拿

著一对练子锤。

看敌人时,见当先一人身形瘦削,漆黑一团,认得是北京平通镖局的总镖头熊元献,此

人精熟地堂刀功夫。

饮马川山寨曾劫过他镖局的一枝大镖,熊元献使尽心机,始终没能要回,是以双方结下

梁子。

另一个女子,约莫三十二三岁年纪,马寨主识得她是双刀郑三娘。

她丈夫本是平通镖局的镖头,在饮马川众寨主劫镖时刀伤殒命。

此外是一个胖大和尚,手使戒刀;一个紫膛脸汉子,使一对铁拐,均不相识。

想来都是平通镖局邀来的好手,埋伏在这里以报昔日之仇了。

陶百岁喝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老夫手下败将。

除了姓熊的鼠辈,武林之中,原也没人能做这下贱勾当”。

这话虽是斥骂熊元献,但殷吉听了,不禁脸上一热,斜眼看阮士中时,只见他双目凝视

谷中敌对双方,对这句话直如不闻。

熊元献细声细气的道:“陶寨主,在下跟你引见引见。

这位是山东百会寺的静智大师。

这位是京中一等侍卫刘元鹤刘大人,是在下的同门师兄。

你们多亲近亲近”。

陶百岁身材魁伟,声若雷震,熊元献恰与他相反,一个阳刚,一个阴柔,两人倒似天生

了的对头。

陶百岁骂道:“好小子,一齐上吧,咱们兵刃上亲近亲近”。

钢边在空中虚击一鞭,呼呼风响,足见膂力惊人。

熊元献不动声色,低低的道:“在下是陶寨主手下败将,不敢跟你动手,只求见赐一

物”。

陶百岁怒道:“甚么?”熊元献向他们挖掘的土坑一指,道:“就是这里的东西”。

陶百岁一捋满腮灰白胡子,更不打话,劈面就是一鞭。

熊元献闪身避过,叫道:“且慢动手”。

陶百岁喝道:“又有甚么话说?”熊元献道:“在下已在此处相候三日三夜,专等陶寨

主到来。

若不是瞧尊驾父子金面,此物早就取了。

这里的东西本来不是饮马川之物,一向由天龙门经管,现下换换主儿,亦无不该”。

陶子安道:“熊镖头说得好漂亮的话儿。

这雪山上千里冰封,你们若是早知埋藏之处,还不早就取了去?”那郑三娘一心要报杀

夫之仇,叫道:“多说甚么?动手吧!”话声未毕,三柄飞刀刷刷刷接连向马寨主射去。

马寨主链子双锤飞起,将两柄飞刀打落,眼见第三柄来得更是劲急,直取胸口,当下双

手一崩,双锤之间的铁链横在当胸,正好将飞刀档落,左锤一缩,右锤已扑面打出。

郑三娘身形灵动,矮身低头,双刀一招“旋风势”直扑进怀。

马寨主左锤飞出,消去了这招。

这两人一动上手,那和尚挥戒刀直取陶百岁。

镇关东不避反迎,铁鞭横打,刀鞭相交,迸出星星火花。

和尚只觉手臂酸麻,刀锋已给打出一个缺口。

陶子安舞刀奔向熊元献。

六人分作三对,在雪地里性命相扑。

刘元鹤手执双拐,在旁掠阵,眼见那和尚不是陶百岁对手,叫道:“大师退下,让我来

会会镇关东”。

那和尚兀自恋战。

刘元鹤跨上一步,右膀在静智和尚肩头一撞。

那和尚立足不住,跌出三步,忽觉金刃劈风,一刀向脑门劈来,急忙缩头躲闪,原来是

陶子安抽空砍了他一刀。

静智吓出一身冷汗,惊怒之下,挺刀与熊元献双斗陶子安。

刘元鹤武功比师弟强得多,陶百岁铁鞭横扫,他竟硬接硬架,铁拐一立,铁鞭碰铁拐,

当的一声大响。

刘元鹤不动声色,右拐一沉,拐头锁住敌人鞭身,左拐搂头盖了下来。

陶百岁与他数招一过,已知今日遇到劲敌,当下抖擞精神,使开六合鞭法,单鞭斗双

拐,猛砸狠打。

时候一长,刘元鹤渐占上风,陶百岁已是招架多,还手少。

陶子安以一敌二,更是形迫势蹙,心想眼前唯一指望,是马寨主速下杀手击毙郑三娘,

将熊元献接过,自己就能俟机杀了和尚。

但郑三娘也已瞧明白战局大势,只要自己尽力支撑,陶氏父子不免先后送命,当下只守

不攻,双刀守得严密异常,马寨主双锤虽如狂风暴雨般连环进攻,却始终伤她不得。

再拆数十招,郑三娘究是女流,愈来愈是力气不加,不住向后退避。

马寨主踏步上前追击,突见郑三娘左刀一幌,露出老大一个空门,不禁大喜,抢上一

步,挥锤击下,蓦地里右足足底突然一虚,竟已踏在熊元献等先前藏身的土坑之中。

这坑大半仍被白雪淹没,激斗之际,未加留神,郑三娘有意引他过去。

他这一足踏空,身子向前一跌,暗叫不好,待要跃起,郑三娘一刀急砍,登时将他左肩

卸落。

马寨主惨叫一声,晕了过去,郑三娘右手补上一刀,将他砍死在坑中。

陶子安听到马寨主叫声,情知不妙,但被熊元献与静智两人缠住了,自顾尚且不暇,那

能分手救人?郑三娘喘了几口气,理一理鬓发,取出一块白布手帕包在头上,舞动双刀上前

夹击陶百岁。

那陶百岁若是年轻上二十岁,刘元鹤原不是他的敌手。

他向以力大招猛见长,现下年纪一老,精力究已衰退,与刘元鹤单打独斗已相形见绌,

再加上一个郑三娘在旁偷袭骚扰,更是险象环生。

斗到酣处,刘元鹤叫一声:“著!”一招“龙翔凤舞”,双拐齐至。

陶百岁挥鞭挡住,却见郑三娘双刀圈转,也是两样兵刃同时攻到。

陶百岁一条鞭架不开四般兵刃,大喝一声,飞左脚将郑三娘踢了个斤斗,但左胁上终于

被她刀锋划了一个大口子。

片刻之间,伤口流出的鲜血将雪地染得殷红一片。

但这老儿勇悍异常,舞鞭酣战,毫不示怯。

陶子安眼见情势险恶,心知今日有败无胜,当下疾攻三刀,乘静智退开两步,随即向后

一跃,叫道:“罢啦,我父子认输就是。

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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