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浑身大汗,身无长物,一定是遭了祸事了。”白妖狐看了他俩的狼狈像,嘴上不饶:“过来坐,你们该也饿了。
“你们没逃回随州,不怕祸事吗?”罗远笑吟吟拖凳就座:“碰上一大堆神仙活佛,那能没有祸事?你们最好别碰上,你是妖狐,铁定怕仙佛。”
“逃到半途,愈想愈不甘心,恰好碰上这三位老朋友,所以回来了。”白妖狐随即替双方引见:“我这三位老朋友大有来头,他们……”
“我们自己通名。”那位留了白花山羊须的人阴阴一笑,抢着说:“我,幽冥使者鲍方。”
“天涯浪客柏孤。”第二个人说话本无表情。
“五方游神洪荒。”第三个人却声如洪钟。
“八极雄鹰罗远。这位小姑娘叫苏若男。”罗远也自报名号,他并不知道这三位大有来头的人是何方神圣,但一听绰号,便知一定大有来头。
“你就是八极雄鹰,”幽冥使者脸色一变,不敢再托大了:“听三狐说过你大闹大宁集的事,佩服佩服。我们不在乎摄魂天魔,他们凭什么敢出面残害同道?你说的仙佛,又是怎么一回事?”
宅主人送来了碗筷,加了两碟菜肴。苏若男饿得发慌,先吃了再说。
“可能是什么崂山七子,山东三佛……”罗远将所遭遇的变故,一面进食一面简略地说了。
“听说过这些人物,也仅限于听说而已。”幽冥使者冷冷地说:“就算他们具有无上神通,咱们的道行也不弱。他们最好不要做得太过分,半途行凶断别人的财路,算什么玩意?唬得了我们吗?”
罗远不知道这些人的底细,不知道这些人具有些什么了不起的神通,虽然觉得口气托大,也并不在意,但本能地觉得有点夸张不识时务,区区六个男女,宇内三狐本已是谅弓之鸟,能与摄魂天魔上百名高手论短长?他很难想像当摄魂天魔百余名高手发起攻击时,这六位仁兄仁姐,会用什么方法手段应战?会不会被对方的人潮所掩没,被踏成扁鸭,
“他们不会虚张声势唬人,而是凡是影响他们利益的事,必定不惜任何代价,将对方歼除以达到目的。”罗远不想多说,在不可一世的高手名宿面前,少说话以免麻烦:“他们不断向我下毒手,我得睁大眼昭拉长耳朵,留心地注意结果。诸地位今晚还赶路吗?”
“明早再走,不急。二十余里路,脚下放快些片刻可到。”幽冥使者信心十足:“用神行术更快,一定来得及赶上。你呢?”
“受到攻击被逼入山,逃了几十里,人都被赶散了,得在这附近寻找逃散了的同伴,走不走得找到同伴后才能决定。”罗远找借口隐起自己的打算。
“跟我们走吧。”白妖狐又在打他的主意:“我们结合了一些志同道合的人,联手见机行事。多你和苏姑娘的人,力量更壮大了。”
“有我参加,你们麻烦大了。”罗远用心计拒绝。
“我们麻烦大了?什么意思?”果然引起幽冥使者的不悦,变色沉声问。
“他们把我八极雄鹰,列为必须一举搏杀的目标,见面便会一拥而上喊打喊杀,岂不连累你们替我挡灾,也许你们几位讲道义愿意拔刀而起,你们其他的朋友肯吗?黄金还没见到,就得无谓地拼命,换了我,我也不屈意。”罗远婉转地说出理由,而且理由充分。
“到瑞云谷之后,咱们仍然欢迎你加入。”幽冥使者果然气消了:“你杀了他们不少人,处境相当危险,在瑞云谷你如果和我们并肩站,我们当然会同仇敌忾休戚相关。”
“我会加以考虑的。”罗远信口敷衍。
填饱五脏后,两人立即告辞,借口要在附近寻找同伴,幽冥使者众人也无意挽留他们。
远出里外,罗远一拉苏若男的手,用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噤声,往路旁的草丛中一钻,潜行百十步,隐没在山坡的树林内。
“你搞什么鬼?”苏若男终于忍不住低声问。
“有人跟踪。”他附耳说:“用意不明,捉住了也不会问出结果,先避一避。”
“何不加快赶往瑞云谷?”
“你敢走?”
“哦,你的意思……”
“路只有一条,夜间又不能在陌生的山林乱闯,在险恶处埋伏,你受得了?宇内三狐几个人自以为了不起,也不敢连夜动身呢!”
“也许他们真的很了不起。”
“而且的确了不起,所以信心十足……唔!不对,伏下,定下心神行功吐纳。”罗远把她按伏在两株古松下:“不管你看到什么或听到什么,切记不加理睬,抱元守一万虑俱消,敛神内视不理会身外一切异象。凝神聚气,浑身放松。”
罗远一面叮咛,一面倚树用五岳朝天式坐下,浑身立即放松,逐渐进入出神返虚无我无物境界。
她不出自主,定下心神吸口气功行意敛。
耳中刚听到模糊的气流激荡声,立即浑身毛发森立,她这一辈子,从没听过这种阴厉的声音,直觉地认为决不是来自人世间的声浪。
心神刚出现恍惚,背心便被一只大手按住了,一股奇异的脉动注入体内流向百脉,恍惚的心神重趋平和。接着是天地逐渐沉寂,那种异声正徐徐远去,兽吼枭啼的声痕,也变得微弱十分遥远了。
最后,耳中只听到空气在耳涡深处,轻微流动摩擦的空茫回响,天地俱寂,似乎已离开烦嚣的尘世,意识进入空寂虚无的不测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背心注入的脉动徐徐静止,她也从空茫死寂中返回浊世红尘,枭啼兽呜突然增高,意识重返阳世,感到一阵凉气彻体,那是山区特有的夜风,所传来的寒气。
“不必急于动身,在此地露宿一宵。”她听到罗远平静低沉的语音,但已感觉出语音中隐藏的倦意。
她挺身爬起,颇为紧张地贴罗远坐下。
“怎么一回事?我……我有遇邪的感觉。”她打一冷战,毛骨悚然的感觉又发生了。
“摄魂天魔那些人,碰上势均的对手了。”罗远答非所问。
“你是说……”
“宇内三狐那些人,四更左右定可到达瑞云谷。”
“动身了?”
“还没有。”罗远肯定地说。
“你是未卜先知的神仙?”她笑了,不肯置信。
“幽冥使者的元神还没返回躯壳.当然不可能动身。”罗远不多加解释。
“你……你的话我听不懂……”
“懂你也不肯相信。”
“我……我相信。”她语气存疑。
“两个人,很可能是幽冥使者与五方游神,要了解我们的动向,所以暗中跟来了,幸好被我早一步发现。但到了这里,我才发现来的不是他们本人。而且,他们想威吓我就范,听他们驱策,我只好引他们在这一带山林授捉迷藏。歇息吧!他们不会来了。”
“这……我只感到……”
“感到有遇邪的感觉,感到此身已不在人间。”
“咦,你……”她吃了一惊。
“十僧道奈何不了幽冥使者这三个人。这三个人的道行,抗拒得了十僧道的神通,可以替我们牵制住一些强敌。如果这三个人夜间向摄魂天魔那些人袭击,很可能摆平一半高手名宿。白天,他们发挥不了一半威力,所以我们在瑞云谷所受的压力,也减少一半。”
“哦!这么厉害?看他们的外表……”
“外表不起眼,是吗?睡吧!让他们先走。”
“我还是听得一头雾水。”
“如果你真知道经过,你会……算了吧?我也要歇息恢复精力。”
“睡就睡。”苏若男极不情愿地往他身上一靠,突然发现他的衣衫已被大汗湿透了。
她刚想问,却被罗远挽住她的肩背,强边她在身旁睡倒,不许她动弹。
心潮汹涌,久久便不知不觉睡着了。
天一亮,布置在各地埋伏的人,皆纷纷撤回瑞云谷,不能在各地零星活动了。
赎人的时间订于午正,必须完成严密的布置,一上午的时间并不算充裕,派在各地的人必须及时赶到,重新布置需要时间调整。
瑞云谷占地并不广,出三座高峻的奇峰所夹峙,仅瑞云峰的西南两峰相连的鞍部,有可供安全上下的通道。但攀登也相当吃力。
瑞云谷的东面,陡岩直落百丈,与南面的凝翠峰削崖,形成不足半里的谷门,也就是出入的唯一通道,山径在谷口东南两里地,路一分为二。左是北道,通向七十余里外的桐柏县城。四十里外,则是有名的淮源伏流重新涌出的大复山阳口村。
右而的南径,通大宁集。
桐柏县阳口属河南南阳府;大宁集则属湖广德安府。所以说桐柏山区是三不管地带,大概不会有人反对,因此桐柏山有土匪强盗结巢出没,也是众所周知的事,甚至有打家劫舍的盗群活动,官府也无可奈何,兵来贼去,兵去贼回,谁也奈何不了谁。
进谷口里余,便是小小的瑞云村,有三五十户人家,耕种谷内的两三千亩田地。真正的水田,还不足三百亩,十之九是只能种杂粮的半瘠山坡地,形成与世无争,外人不易涉足的半闭塞天地。
如果谷口被封,唯一的逃生出路,是攀越瑞云峰西南的山鞍,别处皆无法攀越,只有猿猴可以上下,或者飞鸟可以翱翔。
可以预见的是,武道门必定占据山鞍的一面,作为进出瑞云谷的通道,避免事主报官,派官兵封锁谷口。当然那是为防万一的应变措施,事主不敢报官,户藉在岳州远在数百里外,无凭无据没有证人,报官也难获桐柏的官方受理,更怕误了肉票的性命。
前来参予夺金的各路群雄,不可能事先入谷在村中落脚,以免引起事主双方的误会,影响赎人的进行,这是江湖大忌,会引起公愤,成为众矢之的。不论任何方面的人前来参子,皆需避免直接在瑞云村露面,以免引起误会,被看成破坏这次买卖的罪魁祸首,更可能受到任何一方的致命袭击。不许第三者在场,这是江湖好汉们办事的宗旨,也算是规矩或禁忌,有权以雷霆手段加以排除。
谷内谷外地势隐蔽,可以藏匿的地方甚多,先到或后到的人,皆有广阔的活动潜藏空间,尽量与其他的人保持距离避兔接触,以免暴露实力,被糊里糊涂吃掉消灭,那才冤哉枉也。
不论先到或后到的人,并不需先熟悉环境,反正武道门完成交易取得赎金之后,必定出谷撤走,找机会下手明暗劫取的人,盯牢了武道门的人就错不了。
不论是走江湖或闯江湖的牛鬼蛇神,十之九是穷光蛋。尽管他们有些人怀有理想有抱负,但说穿了绝对跳不出争名逐利的圈子,绝大多数的人在三教九流中鬼混,身上能掏出一二两银子百十文制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一千五百两黄金,会令人想得发疯,为了一二十文制钱打破头是常事,一千五百两黄金值得用命争取。所以这次从四面八方赶来发横财的人,不可能是有理想有抱负的英雄好汉,见了面尔诈我虞是正常的事,届时也必定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绝大部分的人隐身在谷外,谷口附近不时有人现身活动,用意不明,其实并无现身的必要,在这种紧要关头,随时皆有被人击毙的危险。这里与大宁集的情势不同,大宁集是往来的歇脚处,有些人与夺金无关,只是过往的旅客而已。
千手灵官就是无关的人,不影响夺金群雄的利益。但如果在这里出现,处境就不一样了。
时光飞逝,当日上三竿时,终于有人沉不住气,公然从隐身处走出,三三两两动身入谷了。谷内可以隐身的地方甚多,这些人一一消失在瑞云村附近的山林内,这表示决定性的时刻将届,是各展神通的时候了。
山鞍下的树林内,摄魂天魔一群高手名宿,扼守住攀登山鞍的地段,显然意在堵截武道门从此地脱身的通道,似乎已认定武道门带了黄金撤走,非从这里走不可。走谷口风险大,那一线山径一面是短崖,一面是溪流湍急的乱石溪床,只要夺得金箱,登岩或下溪脱身容易,追赶的人不可能一拥而上,夺金成功往山林中一钻,就可以安全地鸿飞杳杳。
山脚距瑞云村约有三里可以俯瞰瑞云村的动静,林深草茂,人隐身在内,小村的人不可能发现他们的活动,向上攀升,坡度虽陡,但没有直起直落的峻崖,攀枝拨草上下不算困难,身手矫捷的武林健者,两三里的陡坡难不倒他们,可说是除了谷口之外,这里是进出山谷的理想途径,所以该是武道门必取的出入路线。
人都隐藏在草木丛中,首脑们却在一处古木参差交错的平坡聚集。
果然不出罗远所料,那位使用排山袖的人,确是这些人的首脑,在八名男女随从的护卫下,坐在一株倒木上,炯炯鹰图精光四射,戒严的像貌,表示他是一个具有无上权威的领袖人物。
四周有十余名男女,都是重要的负责人,其中包括摄魂天魔,以及一僧一道。
满脸虬须的尤大副门主也在场,脸上神包显得冷漠。
无双玉郎与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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