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大一面望着那两名东瀛武士的动作,一面说道:“这绳子只有小指粗大,咱们要靠它落崖,恐怕不太安全吧?”
角太郎道:“不妨事,这是特制长绳,不但便于携带,而且拉力极佳,两人同时靠它落崖,也可靠得很……”
这时那两名东瀛武士,已将绳子准备妥当,并试试它们的拉力,然后满意地站起,掏出一面镜子,迎着阳光,向那艘海船打出暗号。
片刻之后,那艘海船就有了回音,龟太郎望着自甲板照射而来的闪光,道:“行了,咱们可以落崖了……”
说着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徐经纬先行下去。
徐经纬心想:“这厮如果有意害我和卓大,趁我们借绳下到崖壁一半之时,迅即砍断长绳,我们岂不要粉身碎骨,有死无生?”
他心念电转,但还是拉起长绳,试试拉力,缓缓落崖而下。
片刻工夫,徐经纬已首先着地,接着崖上的人也一个一个下来。
那海船派来接应的小船,就搁在岩礁之旁,徐经纬他们只好涉水而上。
潮水退落奇快,小船颠簸得甚是厉害,好不容易才上了那一艘双桅海船,但人人几乎都弄湿了一身。
徐经纬根本无暇顾及身上已被弄湿,他环目四顾,打量那一艘双桅海船的陈设。
但见那艘海船甲板极狭且厌,船身极为修长,船头昂起,竖着一尊火炮。
光从这份外表看来,也知道这是一艘设计新颖,能征惯战的海船。
这时舱门“呀”一声打开,两名身着和眼的美貌少女,笑盈盈地走出舱外,向龟太郎一颔首,示意龟太郎陪徐经纬和卓大进舱。
龟太郎问道:“洋子姑娘!人都到齐了没有?”
左边那人答道:“都到齐了!”
龟太郎指着那名说话的东洋美女,回头对徐经纬笑道:“她就是洋子姑娘,人长得甜,歌舞更是一流的,咱们待会大可开开眼界,哈……”
徐经纬向那洋子姑娘拱拱手,几个人鱼贯走进船舱,只见舱中早有五、六个人在座。
神采奕奕的扶桑客当中而坐,他的左首坐着一名长发披肩的少女,正是东海水晶宫的主脑人物叶小青。
坐在扶桑客右首的人,赫然是三花少令主武杰,其余三、四个人都是宽额束发的倭人。
徐经纬向众人抱拳一礼,与卓大相偕人座。
扶桑客含笑道:“徐兄料不到我们会在如此场面之下重逢,对也不对?”
徐经纬淡淡地道:“是有点意料之外……”
扶桑客和武杰并未提起过他们将到大鹏湾与他会合之事,而且武曼卿亦未曾透露过这个计划,徐经纬自然深觉意外,也略感不快。
因为徐经纬早先与三花令的约定,是由他和段裕卓大先行勘查过海龙会盘踞的海岛地势之后,才大举向海龙会攻伐。
此刻三花令遣出扶桑客和武杰,显然主力已然出动。而此举已有违徐经纬自己所订下行动的方案,徐经纬当然不高兴。
扶桑客似乎明白徐经纬心中的感受,他笑了一笑,转向龟太郎道:“太郎兄!请即刻扬帆起锚吧!”
龟太郎答应一声,转身走出舱门。
扶桑客又吩咐侍立的武士,道:“吩咐备酒上菜……”
那名武士应是退下,扶桑客笑容满脸地朝徐经纬说道:“咱们边吃边谈,兄弟邀约徐兄来此,定会给徐兄一个满意的解释……”
徐经纬默然思忖,忽然大为震惊,心想:“这扶桑客的言行,完全是一副发号施令模样,无视于武杰在座,难道说武曼卿会将她的独子造出供扶桑客调度指挥?”
依常情判断,这是不大可能的!徐经纬心念转动,继续忖道;
“第一,武杰不但是武曼卿的独子,而且他在三花令的地位显然高于扶桑客,武曼卿决不会将武杰调派给扶桑客调度。”
“第二,纵使武曼卿另有用意,因而重用扶桑客,武杰反受下属指挥,他也不会甘心。”
徐经纬将这些问题反复思忖,突然想起龟太郎谈起那件加盟的事,心底下登时若有所悟。
他保持着心里的宁静,等待着扶桑客进一步的解释,因为他发觉武杰显然已受到扶桑客的牵制之故。
这时船身忽然震动一下,徐经纬感觉船已缓缓启锚,只不知驶往何处
扶桑客却道:“兄弟这艘海船,经过一番精心设计,浅滩深水来去自如火力速度均非寻常战船可比……”
他似是很满意这艘双桅海船,又道:“咱们就在这海域之中兜转一圈兄弟保证让徐兄开一眼界……”
说话之时,舱外拥进八名倭女,四人执壶端盘,四人拿着倭国乐器,依次走了进来。
那八个倭女一色和服,带着光滑滑的假发,涂上一层红白脂粉,浓妆盛昭,使徐经纬一见之下时,但觉庸俗恶心。
扶桑客却哈哈乐道:“来,来!叫洋子姑娘出来唱曲助乐!”
他话一说完,那名叫洋子的姑娘,不待吩咐,已由舱门外闪了进来。
接着四名倭女,便自怪怪常常地弹奏起来。
洋子且歌且舞,在狭厂的舱中搔首弄姿。
扶桑客听了一段,有点乐不可支的样子,道:“兄弟这几年枯守三花令全在陆上生活,已好久未听见这么美妙的谣曲了!”
徐经纬忖道:“原来这种听来类似哭声的歌,就是东瀛有名的谣曲?”
他看到扶桑客那副手舞足蹈的样子,本已不耐的表情越发透出厌烦。
扶桑客本来兴高采烈地和着节拍舞之蹈之。
忽然间,他发现徐经纬的厌恶神情,忙停止了动作,道:“停,停!你们都下去吧!”
琴声和歌声嘎然而止,洋子愕然地站在中间,一脸尴尬之色。
扶桑客再度挥挥手,那九名倭女只得狼狈而去。
等她们走出舱外,扶桑客运:“徐兄既然不喜谣曲,咱们就把酒长谈如何?”
他那巴结恭维的姿态,简直要把徐经纬视为船上的贵宾。
徐经纬淡淡地道:“总堂主深知在下身负武总令主重托,任务在身,不能有所耽搁,歌舞也就免了……”
扶桑容笑道:“是!是!咱们谈正事……”
徐经纬道:“只不知总堂主有何指示?”
扶桑客道:“指示不敢,正要与徐兄商量一件大事……”
徐经纬故意问道:“是不是武总令主另有任务交代?”
扶桑客摇摇头,道:“不,不!这件事跟武曼卿丝毫无关……”
他在武杰面前对武曼卿提名道姓,而且一点也没有尊敬武曼卿的样子,使徐经纬大感意外。
是以徐经纬迅即将眼光飘向武杰,但见武杰端坐如初,毫无不悦之色,仿佛未曾听到扶桑客适才之言。
徐经纬有意装傻,道:“难道说,武少令主此来,不是为了贵令与海龙会之间的事?”
扶桑客道:“自然不是!”
徐经纬装出诧异的神情,扶桑客继续说道:“我们找徐兄你来,另有要事,而且这件事将是徐兄始料未及的!”
徐经纬“哦”了一声,他虽然心里甚是震惊,但表情却极力显出淡漠,道:“莫非你扶桑客要我背弃三花令?”
扶桑客愣了一下,道:“佩服!佩服!徐兄才思敏捷,智力过人,当真罕有伦比,居然一猜便中!”
扶桑客冷眼扫了舱中诸人~眼,神情变得极为严肃,又道:“我们几个人在数年之前,由于志同道合,暗中组织了军旗盟,几年来大家同心协力,如今羽翼已丰,正实着手干一件大事……”
徐经纬打断他的话,道:“军旗盟?江湖上没有人知道有这一帮派,必定是因为你们这几年来,从不透露之故,对也不对?”
扶桑客道:“对!我一向托身三花令,小青姑娘则任东海水晶宫西宫官主,那位片岗二郎兄是海龙会的高手……”
徐经纬循着扶桑客的手指,眸光朝叶小青。片岗二郎等—一望去。
只听扶桑客又介绍道:“坐在二郎兄旁边的川崎一夫和楠木,则已托身于五船帮四年之久,深得五船帮帮主老船主的器重。”
川崎一夫脸圆体壮,长得一脸大胡子,外形甚是威猛,而楠木见则显然是个矮个子,因为他坐在桌前,仅能探出一个头而已。
徐经纬—一向他们点点头,道:“原来阁下处心积虑已久,武林中三大黑道帮派,居然都有你们军旗盟的人渗入……”
扶桑客笑道:“哈……不这样的话,我们军旗盟如何存有吞并沿海地盘的雄心?”
徐经纬暗暗吃惊,他万料不到沿海除了两大寇五船帮和海龙会之外,又冒出一个军旗盟出来。
而且看样子,军旗盟不但人才济济,谋略亦是高及过三大帮派,更令徐经纬吃惊的是,军旗盟显然被倭人所把持。
那么军旗盟的身份背景,比起五船帮和海龙会要更复杂,更不单纯的了。
徐经纬一时思潮涌起,心里惊骇万分。
他所担心的是,一旦三花令、海龙会或五船帮覆灭,军旗盟必然趁机而起,沿海所受的毒害,必然更大更烈,那么他此刻正在进行的消除三大帮派的计划,岂非等如引狼入室?他按住心中的激愤,道:‘那么贵盟的盟主是谁?”
扶桑客道:“本盟盟主已到浙海一带,徐兄不日中就可谒见,此时不用急着知道……”
他顿了一顿,又适:“此刻希望徐兄告诉我们,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的军旗盟?”
徐经纬没想到扶桑客会当着众人面前,单刀直入地提出他的邀请,不由怔了一会,才道:“兄弟如果加入军旗盟,会有什么好处?”
如此回答,就有契机,扶桑客心想:“怕的是你徐经纬淡泊名利,既然一谈就问起加盟的好处,那岂不是大有收买的可能?”
扶桑客私心窃喜,迅即道:“你加入本盟之后,盟主已经答应任你为军旗副盟主之职……”
他想,副盟主一衔,至大至尊,徐经纬要名,就凭这个尊衔,谅徐经纬必定见猎心喜,一口应允下来。
不料徐经纬淡淡地又问道:“你呢?你在军旗盟中任何职位?”
扶桑客愕然道:“本人也是副盟主之一!”
徐经纬道:“哦?你们军旗盟到底有几位副盟主?”
扶桑客道:“目前共有三位!”
徐经纬打断他的话,道:“这么说我一加入,军旗盟就有四位副盟主了吧?”
扶桑客道:“嗯,正好是四位!”
徐经纬不屑地道:“副盟主既然如此之多,这个席位也不见得有什么崇高之处,不干!不干!”
此言一出,舱中诸人莫不面面相觑,大出意外。
川崎一夫瞪眼道:“我们出生入死,替本盟效力多年,还捞不到副盟主干,你这小子坐享其成,还嫌副盟主地位不高,难不成你想干盟主?”
徐经纬注视着川崎一夫,道:“你以为我干不了军旗盟盟主?”
川崎一夫冷冷道:“除非你在做梦!”
徐经纬哈哈笑道:“咱们打个赌好不好?”
舱中诸人又是一怔,因为没有人猜得到徐经纬凭什么说他自己可以登上军旗盟主的地位。
川崎一夫以征询的目光望了扶桑客一眼,只见扶桑客没有阻止他打赌的意思,当下大声道:“咱们赌什么?”
徐经纬道:“江湖中人一诺千金,你万一赌输了,可不能后悔食言呀!”
川崎一夫道:“本人最重诺言,放心!”
徐经纬道:“好!如果我当上了军旗盟主,你就得一辈子供我差遣,唯我是命,做得到吗?”
川崎一夫很快地道:“可以!要是你当不上军盟盟主呢?”
徐经纬道:“你说呢?”
川崎一夫道:“你也得听命于我,任我差遣!”
徐经纬道:“行!如此还算公平,咱们一言为定……”
他转向一脸疑惑之色的扶桑客,又道:“请你做个见证……”
扶桑客讶道:“徐兄不以为你这种赌法,太过荒谬吗?”
徐经纬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等我见过了贵盟盟主,你便知道我的想法一点也不荒谬!”
扶桑客一时大为凛惕,因为他深知徐经纬不是个狂妄之徒,他的所言所行,必定谋定而发。
换句话说,他和川崎一夫间的赌约,决计不是信口雌黄,随兴而发。
然而扶桑客却又想不出徐经纬有致胜的可能,使扶桑客顿时陷入无比的疑惧之中。
他只好端起杯,道:“徐兄既有出任本盟盟主的雄心,咱们等见过了盟主再谈,来,兄弟敬徐兄一杯酒!”
徐经纬尽饮一杯,道:“你们心中必定以为本人想当贵盟盟主,是痴人说梦,突发的狂想,对也不对?”
他眼光扫过舱中诸人,发现大家均沉默不语,当下又道:“我请问大家,军旗盟的盟主,是你们大家所共同推选出来的,是不是?”
扶桑客道:“不错!本盟盟主是我们共同推出来担任的!”
徐经纬道:“既然如此,你们能推出那人出任盟主,难道不能改推本人吗?”
扶桑客道:“更任盟主当然是件有可能的事,但本盟规定,须得盟主有重大过失或变故,否则无人有权利更选新盟主……”
川崎一夫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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