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上却是大谬不然。
只见武田信夫挟着一道寒芒,在绝洞上空绕了一个半弧,又飞了回来。
原来,这些都是段裕事先所安排,武田信夫的腰间,系着一根长绳。
他们是谋定而后动,而且,事先还曾经演练过。
但对徐经纬而言,却由于时间太急促了,根本没法去察看,还以为武田信夫已练成了御剑飞行的功夫了呢!
这时,徐经纬那凌空的身形,已势尽下泻。
上面有武田信夫凌空下击的钢刀,地面上,井口原二。山口二郎已严阵以待。
同时,段裕和另两个倭奴田中角牛、大平贞夫,以及邹不鸣等四人,也一齐向他那身形下降之处,疾射过来——可以说,徐经纬由于一念轻敌,不曾采取先发制人的策略,因而自陷于危机四伏的危境中。
但他毕竟是艺高人胆大,临危不乱,而且险中弄险,乘着身形下降之势,双足分端井口原二。山口二郎的钢刀,手中长剑,却猛然迎向凌空下击的武田信夫。
在徐经纬的想法中,以为会“御剑飞行”的武田信夫功力最高,所以才将重点放在武田信夫的身上。
没想到这一来,又几乎造成无法补救的危机。
由于他高估了武田信夫的功力,这一剑,自然是全力攻出。
结果,武田信夫被连人带刀,斩成两段。
而徐经纬分踹山口二郎与井口原二的欢足,却只有井口原二的钢刀被他踢了开去。
这些,说来虽嫌冗长,但实际上却不过是刚才发动攻势时刹那之间的经过。
试想,凭山口二郎身手之高,徐经纬这凌空一端落空之下,是多么危机。
好一个徐经纬,尽管他心中感到震惊,但他却藉着踹中井口原二钢刀的反震之力,使他那下坠的身形,陡地再度上升,以毫发之差,避过山口二郎那要命的一刀。
有着这刹那之间的缓冲,徐经纬已算是心神大定了。
他那再度凌空的身形,环空一匝,以雷霆万钧之势,凌空下击。
一声惨号过处,首当其冲的井口原二和山口二郎,一个被腰斩,一个脑袋飞向绝洞之中。
徐经纬一招克敌,连斩两个倭奴高手之后,身形已经落下。
刚好,他身形一落地,立即陷入段裕等四人的包围之中。
由于片刻之前,一念轻敌而受了一场虚惊。
所以,此刻的徐经纬,于惊定思惊之下,下手绝不留情。
尽管他面对的是四个武林罕见的高手,但在他的含愤冲杀之下,还不到十招,邹不鸣、田中角牛。大平贞夫等三人,已先后溅血横尸,只剩下一个段裕了。
这倒并不是说,段裕的武功高于已死的人,而是徐经纬并未向段裕下杀手。
这时,他以灵猫戏鼠的姿态,和段裕游斗着,一面笑道:“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
段裕苦笑道:“这就是俗语所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呀!”
紧接着,又笑问道:“徐兄,咱们之间是否有什么仇恨?”
徐经纬笑笑道:“谈不上啊!”
段裕道:“既然咱们之间无冤无仇,为什么你一定要杀我呢?”
段裕不愧是能屈能伸的人物,此情此景之下,他居然跟徐经纬打起商量来。
徐经纬道:“说实在话,你我之间,不但谈不上仇恨,严格说来,咱们还算有点私交。”
接着,又笑问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吗?”
徐经纬索性虚晃一招,不再进攻了。
对于徐经纬的突然提及往事,并停止进攻,段裕虽然模不准他的意图,但总不是坏事,至少可以乘机喘口气。
因此,他连忙笑道:“怎么不记得,想起来,就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徐经纬笑笑道:“当时,我刚由五船帮逃出,身无分文,正是饥渴交迫之际,所以,你招待我的那一餐,我会永远记在心中。”
段裕笑道:“俗语说得好,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些许小事,徐兄请不必挂齿。”
徐经纬道:“但事实上,你请我吃那一顿,是别有目的,是吗?”
段裕讪然一笑道:“徐兄说笑了。”
徐经纬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忽然要提起这些?”
段裕道:“那自然是认为我姓段的还有这么一点可取之处。”
徐经纬道:“是的,你应该明白,人人都说你该死,而且是死有余辜。”
“你也这么认定?”
“不错。”
“那你为何还不下手?”
“我想,由于我曾经欠过你的一饭之情,尽管你当时是另有目的,但我还是决定要对你有点补报。”
段裕不由心中暗喜道:“你打算不杀我了?”
待经纬道:“这可不行,你要明白,我之所以要杀你,是为江湖除害,为朝廷除好!”
“怎么又扯到官家去了?”
“难道你们的军旗盟不是准备要夺取大明的江山?”
“就算是吧!你又没有吃官家的俸禄,何必多管闲事呢?”
徐经纬道:“乱臣赋子,人人得而诛之,你懂这道理吗?”
段裕冷笑道:“你一个人,杀得了这么多?”
徐经纬道:“我只要杀掉像你这样的一些罪魁祸首,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不等对方接腔,又接着道:“现在,你们外结倭寇,内驱盗匪,已经使沿海地区千万生灵涂炭,如果让你们羽翼长成,正式造反,那还得了!”
一顿话锋,又淡然一笑道:“所以,我虽然怀念你那别有目的的一饭之情,却不能因私而废公……”
除段裕苦笑道:“说来说去,你还是要杀我?”
徐经纬道:“这只能怪你的罪孽太深重。”
段裕道:“那你又何必提起那一饭之情的事?”
徐经纬道:“我之所以要提起这段往事,并非是有意调侃作,而的确是要补报你。”
“这不是很矛盾吗?”
“一点也不矛盾。”
“你杀了我,还能怎样扑报呢?”
“我会将你的尸体,运回你徐州的老家去,给你隆重地安葬。”
段裕苦笑道:“人死如烟灭,即使你将我的尸体喂野狗,甚至于挫骨扬灰却无所谓了,所以你的盛情,我心领啦!”
徐经纬也苦笑道:“你不要我替你安葬?”
段裕道:“如果你能放我一马,我倒是非常感谢你。”
徐经纬正容道:“那不可以。”
段裕道:“你一定要杀我?”
徐经纬道:“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一点转寰的余地都没有?”
“不错!”
“好!你下手吧!”
说完,他抛下长剑,两手向后一背,眼睛也闭了起来。
段裕自知不是徐经纬的敌手,竟然使出市井流氓的要赖手段来。
这一着,自然大出徐经纬的意料之外,而讶问道:“这是干嘛?”
段裕漫应道:“引颈受我呀!”
徐经纬怨声道:“段裕,你也算是一号人物!”
段裕飞快地接道:“我本来就是一号人物!”
徐经纬道:“那你为何如此窝囊?”
“错了。”段裕笑道:“我这不是窝囊,而是道地的英雄本色。”
徐经纬怒笑道:“你连狗熊都不如!”
段裕忽然睁开眼睛,笑道:“徐经纬,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你该听说过。”
徐经纬道:“你这也是从容就义?”
段裕傲然点首道:“不错,同时,也算是大丈夫本色。”
他明知徐经纬决不会杀一个不加抵抗的人,才使出这种下策,但却偏要说出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来,使得徐经纬几乎为之失笑出声。
而且,段裕又闭上眼睛道:“下手吧!”
徐经纬道:“你以为你不加抵抗,我就不好意思杀你?”
段裕冷笑道:“那是你自己的事。”
徐经纬眉峰紧蹩,没接腔。
段裕又将眼睛睁了开来,道:“徐经纬,你如再不下手,我可要少陪啦!”
徐经纬冷笑道:“段裕,你以为装死狗,我就奈何不了你?”
段裕笑道:“我可没这么想过,更没这么说过呀!”
徐经纬又冷笑一声,道:“不错,话是我说的……”
他忽然一错钢牙,扬指凌空连点。
只见段裕脸色大变,接连打了几个寒供,人也萎顿地坐了下去。
徐经纬冷笑道:“我本来想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既然你要耍赖,就让你活下去吧!”
段裕以哀求的语声道:“徐经纬,你废了我的功力,今后,任何人都可以杀我了,我求求你,我情愿死在你的手中……”
徐经纬道:“算了,好死不如赖活,你就将就一点吧!”
说完,他已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平静了几天的少林寺,由于徐经纬的折返,又热闹起来。
尤其是徐经纬在回程中杀死五个倭奴高手,以及废掉段裕的武功这一消息,更给予群侠们无比的兴奋。
当然,也由于情况的急转直下,群侠们经过周详的部署之后,决定先发制人,主动向军旗盟发动攻势。
这是一个风雨如晦的黑暗——约莫三更时分。
登封城郊区,作为军旗盟临时总舵的宋氏宗词中,仍然是灯火辉煌,有如白昼。
情况很明显,军旗盟的首脑人物,正在举行很重要的会议。
此时此地,其戒备之森严,是毋庸赘述的。
就在这戒备森严之中,屋顶上却传出一声朗笑道:“余泛,不必商量后事了,快点出来领死。”
话声未落,四周劲叱连声,人影飞闪,至少已有十名以上的高手上了屋顶。
本来嘛,余泛是何许人?目前的宋氏宗们,又是什么所在?
此时此地,居然敢在这龙潭虎穴之中,向位列武林三尊的摇花翁余泛叫阵,岂非是活得不耐烦了?但事情可透着蹊跷,那清朗语声,明明是传自屋顶,可是,当军旗盟中的十多个高手纷纷上屋之后,却是连鬼影子也没见到一个。
当然,那些高手不会就此罢休。
同时,夜色也实在太浓,兼以天际浓云密布,加上一片斜风细雨,视野受到很大的影响。
因此,他们认为敌人一定隐伏于什么阴暗的角落里,而一个个小心地搜索起来。
那清朗语声又笑道:“别枉费精神了,还是叫你们头儿出来吧!”
真叫那些军旗盟的高手们丧气。
因为,那清朗语声,仍然是发自屋顶上。
而且,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这样的感觉,那语声就好像是在自己身边发出。
但事实上,他们却是连鬼影子也没见到一个。
如果是平常人,一定以为自己遇上了鬼。
但他们都是武林高手,自然不信鬼,不过,他们却比碰到了鬼还要心寒。
不知是谁状着胆子大喝一声,道:“有种,就给我滚出来!”
那清朗语声,仍然发自屋顶,道:“小爷就站在这儿,是你们有眼无珠,不管用……”
何堂中的灯火,忽然熄灭。
一片漆黑中,一道人影飘落屋顶上,威严地沉声喝道:“别在这儿丢人现眼,都给我下去!”
“是!”
那些高手们恭应着纷纷纵了下去,但另三道人影却腾升屋顶,站在那个颇具威严的人身边。
那颇具威严的人,是一个约莫四旬上下的中年人,由于能见度太低,只能看到他那中等身裁和两道神光如电的目光。
至于随后上来的三个,却是九指禅驼司太虚和太行双煞牟金山、牟银山二位兄弟。
这四位一现身,一声佛号也随之传出,紧接着,另四道人影,也飞登屋顶上。那是逍遥汉陆而,少林寺的代理掌门人昙贞,三花令的前任总分主武曼卿,和毒娘娘上官倩。
陆而目往那中年人,笑问道:“你小子大概就是军旗盟的盟主余宏吧?”
那中年人冷然答道:“不错。”
陆而笑笑道:“我老人家不愿以大欺小,叫你老子出来!”
暗影中,一个苍劲语声接道:“不用费心,老夫已经来了。”
话到人到,一个五短身裁的黑衣老者,已经幽灵似地出现在余宏的身边。
这就是余泛——位列武林三尊,把江湖搞得乌烟瘴气的摇花翁余泛。
由外表看来,余泛可平凡得很。
如果不是认识他的人,谁也不会相信,这个毫不起眼的糟老头儿,会是名震江湖的一代老魔。
余泛一现身,陆而立即抱拳长揖,咧嘴笑道:“余兄,胖子这厢有礼了。”
余泛一面还利,一面冷笑道:“胖子,你这大礼,我可担当不起啊!”
话声中,两人都各自退了一大步。
原来他们双方已借着敬礼、还礼,较上了内劲。
但由于他们较量的方式迥异于一般武林高手,以致不为旁人所觉而已。
由他们各被震退一大步的情形推测,这一次较量,显然是一个平局。
只见陆而呵呵一笑道:“多年不见,余兄是越来越精进啦!”
余泛冷冷地道:“咱们彼此,彼此。”
接着,又冷笑一声道:“你这个一向不问世间俗务的逍遥汉,几时在少林寺兼起差来?”
陆而咧嘴笑道:“反正是闲着嘛!借机会活动一下也好啊!”
余泛道:“道弘怎么没来?”
陆而道:“放心,他正在闭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