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渐渐昏暗,屋内更是黑暗,自面书生四望一眼,突然纵起,迅即奔上屋脊末端,低头四瞧。
忽见左边院中,一个房间突然亮起灯光,他更不迟疑,飘落院中,并且勇往直前地闯入房间。
只见齐茵站在桌边,把灯拨亮。
他走过去,说道:“齐姑娘既是毫不关心金明池之事,那么在下不妨透露薛陵的密与你知道………”
齐茵听到薛陵的名字,宛如触电般大震一下,口中呻吟一声,身躯无力地摇晃了几下,忽然向后摔跌。
那白面书生手臂一伸,竟拦腰抱住,并且把她抱在怀中,居然一点儿也不避男女之嫌。
他一眼望丢,但见齐茵面色苍白之极,呈显出一种扣人心弦的美丽,可见得薛陵这个名字,使她受到强烈无比的刺激。
华服书生微微一笑,露出齐整洁白的牙齿。
蓦地腰间一麻,全身已僵硬得无法移动,他怀中的齐茵却一跃而起,反而变成了主动之人。
她低啸一声,转眼间,一阵步声迅快移近,接着那红巾遮面的新娘子,已经踏入这房间之内。
这个新娘子一直走到白面书生面前,对他细加观察,生似对方面上有特别好看的物事一般。
她看了一阵,轻轻笑道:“齐姑娘,你再仔细看看,他是不是劫走薛大侠的那个韦融?”
齐茵登时恍然大悟,道:“对了!敝不得看着很面熟。”
纪香琼在这人面前,当然不会在称呼上露自己身份,所以称齐茵为姑娘,她又道:“这位先生既是无敌仙剑的传人,也就是十方大师的晚辈了,我们自然不可对他恶意伤害,不过薛陵的下落,却有烦韦先生赐告。”
齐茵出手如风,连点了他三处穴道,这才解开他方才被点之穴,并且把他架到椅子上坐好。
白面书生已经可以开口,他道:“金夫人如何得知在下就是韦融?”
纪香琼笑道:“我以前也曾乔装改扮,参与追搜你下落的行列中,你后来逃到北方之时,我见过你两次。”
韦融道:“原来如此,但后来那个韦融,已经是家兄韦一龙,并非在下了。”
纪香琼道:“不管是那一个,总之是无敌仙剑的传人,这就行啊,薛陵大侠的下落,你可以告诉齐姑娘了吧?”
韦融道:“这又有何不可,但在下却想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齐姑娘与薛陵是何关系,假如已有了啮臂之盟,在下自应据实奉告一切,如若只是好朋友,那就不必麻烦啦!”
纪香琼虽然千伶百俐,一时也测不透此人这话的真意。
当下笑道:“难道朋友就不可以晓得他的情状么?”
韦融白她一眼,道:“本人与薛大侠并未相识,何以剌刺追询不休,你让姑娘说话行不行,须知在下与薛陵大哥已结盟换帖,情逾手足,除非是我大嫂询问,别人都无权多咀。”
纪香琼大感兴趣,道:“好!我不开口也行,但我们如何才相信你是薛大侠的结盟兄弟?”
韦融道:“假如你有本事证明我和他不是兄弟,你才怀疑不迟。”
两人唇刀舌剑的斗了数合,以纪香琼的聪明,居然没占到上风。
齐茵道:“你急于要我表白与薛陵的关系,大是蹊跷难懂,我得考虑考虑要不要回答你的无理要求。”
韦融道:“当然大有关系,我才问的,这与大哥见不见你,极为重要。”
纪香琼哈哈一笑,道:“狗屁!狈屁!”
韦融白她一眼,露出不屑作答之状。
纪香琼笑道:“齐姑娘,大凡耸人听闻之言,必有隐之情,这位韦公子分明是拖延时间,以便运功攻破你的禁穴手法,这是第一个用心。”
齐茵迅即挥手,抓住他的肩膀,五指指尖内力透入对方经脉之中,再也不虞对方自行解禁。
韦融哼了一声,道:“好!第二件是什么?”
纪香琼道:“第二件,你是女儿之身,并非男子,所以把薛大侠劫了去,死也不肯放还,齐姑娘,你不妨摸一摸他的胸口,当信吾言不诬。”
齐茵另一只手果然伸到韦融胸口,抚摸一番,笑道:“不错,真的是一位姑娘。”
但笑声中,却含有难以抑制的妒恨之意。
纪香琼眼见对方目瞪口呆,这才说道:“怎么样,你不会是薛大侠的拜盟兄弟了吧,我倒要请问一声芳名呢?”
她只好说道:“我叫韦小容。”
纪香琼问道:“那么你现在还问不问那个问题呢?”
韦小容恢复平静,微笑道:“当然啦,那是小妹迫切想知道的大事。”
她转眼向齐茵望去,又含笑道:“齐姊姊,请相信小妹并无恶意,但这却当真是关涉你们能不能见面的问题………”
纪香琼直到现在,才真正的有点弄迷糊了,无论从那一个角度推想,也测不透其中道理再者,这韦小容真挚平静的笑容神态,也令她感到很迷惑,假如她有意独占薛陵,焉能这般心安理得,又如此的亲切。
因此,连她也不知道应该怎样教齐茵作答才好了,到底回答说曾与薛陵有了婚嫁盟誓好呢?抑是答说没有好呢?
纪香琼突然道:“等一等,韦姑娘这一问纵然其意甚善,但还有一个问题你们都没有想到,假如考虑及此,则一切问答俱属多余。”
韦小容讶道:“那是什么问题?”
纪香琼道:“薛陵大侠被你劫走之时,由于尚未知道系何原因使他万念皆灰,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假如他仍然那般颓丧灰心,频临死亡边缘,甚至已经死了,则齐茵姑娘答与不答,并无分别。”
韦小容道:“这话说得也是。”
纪香琼道:“因此,除非你能证明薛大侠犹然健在人间,并且已恢复了求生的意志和勇气,不然的话,这整件事情毫无意义可言。”
韦小容不能不承认此言有理,当下道:“他初时的确快死的样子,后来………”
她沉吟一下,已发觉齐茵掩抑不住满腔的妒意,心知假如说出是自已设法使薛陵略为振作的话,齐茵一定会妒恨交集,因而对自已十分仇视。
她乖觉地避开了招惹仇恨的内容,说道:“后来大概是由于家父允许给他一个莫大的机会,可以造就出一身绝世武功,更胜过了炼成三大无敌绝艺之人,我猜一定是这个原因,使他恢复了不少勇气。”
齐、纪二女都十分用心地聆听,韦小容把薛陵如何下决心,入探石室别府中求取绝艺的经过,详细说出。
最后说到府门不能开启,而其时正是齐茵等人抵达金浮图之时,她的父亲十方大师正因薛陵之故,所以决定开放金浮图,让天下之士都得获绝技,以便对抗万孽法师。
她停口之时,但见齐茵眼中现出了绝望的深沉的悲哀,双眸隐现泪光,人是伤心欲绝。
纪香琼叹息一声,道:“想不到薛大侠竟然活活困死于别府之内,听你说来,那只有等到十年之期届满,方能再去试上一试了,既然如此,你问及齐姑娘之事,有何作用?”
韦小容道:“那府门虽然无法开得,但我仍然不忍遽去,一直守了一年有多,家父也一直陪着我,几乎每天都尽他老人家之力,试推府门。”
齐茵面色变了一下,旋即泛起了十分同情之色,道:“亏你苦守了这许久时间,实在太可怜了,唉!不瞒你说,我心中觉得十分矛盾。”
韦小容小心注视着她的神色,道:“换了我是齐姊姊,心里也会感到不自在的,但薛陵他实在是我平生唯一看得起的男儿,使我情不自禁,暗生恋慕之心。”
齐茵叹一口气,道:“你在完全绝望的情形之下,还肯苦等一年,用情之深,使我也十分佩服,实在没有法子恨你。”
韦小容大喜道:“谢谢姊姊的宽宏大量,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半个月以前,家父试推府门之时,突然把那扇石门推开了。”
这话连纪香琼也惊得呆了,齐茵急急道:“那么阿陵呢,他有没有及时逃出来?”
韦小客笑道:“当然有啦,他像一缕轻烟般闪了出来,我一看之下,晓得他已获绝艺,武功比从前强了不知多少倍。”
齐茵叫一声“谢天谢地”,美眸中又涌出了迷蒙泪光。
韦小容道:“据薛陵说,他已试行以双掌吸力开启府门,总觉得差了那么一点点就可以吸得动石门,幸好家父适于此时出手,竟然打开了府门。”
纪香琼是半点疑窦也不肯放过之人,当下道:“然则十年为期,石门方启之说,竟是假的了?”
韦小容道:“当然不是假的,不然的话,以家严和家慈合力之势,岂有不能推开石门之理,这原因直到薛陵出来之后,才弄明白了。”
齐茵忙道:“姑娘快点说吧!”
韦小容道:“据薛陵说,他当初入府之后,找不到那间密室圣地,竟转到水室去,在池底石柱铜匣之内,拿起那块万年温玉,这一来,另一间水室中的贮水急泻而下,顷刻间已结成坚冰。”
纪香琼精通此道,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那一池坚冰,竟已关闭了门户,怪不得无法复出。”
韦小容惊异地道:“噫!金夫人倒是大大的行家,不错,家父亦是这么说的,据薛陵说,他跃了上池,心中惊忙之际,随手把温玉丢在池中………”
纪香琼道:“那方温玉既是没有石柱及铜匣隔阻,因而本来十年方能把这一池坚冰溶化,现下却只须一年工夫就行了,薛大侠必是发现那一池坚冰已完全消失,所以试行开启府门。”
韦小容道:“一点不错,但你们猜猜他怎样找到密室圣地,才得获无上绝艺神通的,说起来也真巧,原来那道密室之门,必须上面的金浮图开启,才推得开,因此齐姊姊你们打开金浮图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齐茵忍不住问道:“他现下在什么地方?”
韦小容立时现出愁容,道:“薛陵脱困之后,几乎立刻得知金先生和驭云仙子的喜事,便和我一道前来,因为他认为将可在此见到齐姊姊以及一些故人,还有他的师父,或者也会在此地出现………”
她停歇一下,齐茵忙道:“那么难道他发生什么意外,所以赶不及到这儿来么?”
韦小容道:“这就是小妹要请问姊姊之故了,他临到快抵达金陵之时,忽然又恢复以前那种心灰意冷之态,连饭也不吃了,自然更不愿到金陵来,小妹猜想也许是因为齐姊姊不肯嫁给他所致。”
纪香琼忽然斥道:“胡说,此事分明别有内情,韦姑娘你说的话,不尽不实,可莫怪我们不讲交情。”
韦小容吃一惊,道:“金夫人,你别生气,我说的都是实话,只不过瞒起了一点没说出来而已,唉!我何尝不想薛陵仗那一身绝艺,扫荡妖魔,扬名于天下呢,假如齐姊姊大度包容,让薛陵收我为媵妾,我已心满意足,感激不尽了。”
纪香琼心中哦了一声,忖道:“原来她一心想使齐茵同情怜悯,允许薛陵也娶了她,但她既是名门之后,一身武功在齐茵之上,何以甘心屈作媵妾,这倒是很有趣味之事。”
当下说道:“你且把隐瞒之事说来听听。”
韦小容瞧瞧齐茵,见她并无怒容,心知同嫁薛陵之事,已有几成希望,她同时又发觉这位金夫人大有问题,口气之间,似乎可以替齐茵做得主。
于是她不敢不巴结这位金夫人,忙道:“这件事是薛陵出府之后才透露的,他说朱公明授首之时,给他看的那封信,里面提及薛陵的母亲,现下尚在人间,详情如何,我仍不知,只猜测出大概是他母亲被人勾引失节,其后甚至出卖了丈夫,致有满门被诛的惨事发生,薛陵透露出不信的口气,要顺道去查一查,但他终于没有去查,迫近金陵之时,他就变成那副可怕的样子。”
她喘口气,又道:“小妹猜想他母亲之事,或者只是问题之一,另一个问题,恐怕是出在齐姊姊身上,所以大胆来找齐姊姊商议。”
齐茵苦笑一下,摇了摇头,道:“他变成那等模样,与我毫无关系。”
纪香琼道:“妹子,把韦姑娘放了吧!”
齐茵听话之极,如言出手,解开她身上穴道禁匍,甚至扶她起身,活动筋骨。
韦小容大为惊讶,用难以置信的声音,道:“金夫人,你是不是纪香琼姊姊么?”
纪香琼道:“不错,但这个密,你千万别向任何人露才好。”
韦小容一叠声的答应了,道:“小妹以前屡屡听说纪姊姊的才华、智慧,天下无双,心中犹未敢全信,现在一见之下,果然传言不假,怪不得你从未见过小妹,却一下子就能指穿了我的伪装了。”
纪香琼笑一笑,道:“我已是誉过其实的人物了,江湖上的传言,终究不免渲染夸大。”
齐茵深深叹息一声,道:“琼姊,虽然任何难题到了你手中,无有不能解决的,但关于阿陵母亲之事,只怕你也束手无策了。”
纪香琼发出令人宽慰的笑声,道:“有琼姊在,你们不必担心,这些事情让我伤脑筋就得啦,假如小容肯传我几手仙剑的话,我也可以作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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