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字回时-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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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字回时　终南（1）

　　玉回睡了两个时辰才慢慢转醒，只有雾桐在一边坐着做针线，见她醒了，高兴地过来扶她起来。

　　“将军呢？神医呢？”玉回问道，头还是有些晕晕的。

　　“将军在武仪院，沈神医走了——”还没等她说完，玉回立刻直起身子，急切地问道：“走了？为什么会走了？将军跟他说了什么？”

　　“夫人，您别着急，听奴婢把话说完，沈神医说明日再来，他可能有些不习惯住在府里。”玉回这才慢慢地靠向绣墩，放松了精神。

　　“我怎么在这？”玉回疑惑地问道，她明明记得是在武仪院的。

　　“是将军送夫人回来的，将军说，夫人身子弱，怕传染了夫人。”雾桐小心地说道。

　　玉回点了点头，“沈神医走之前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说什么，不过，夫人，沈神医说若给将军治病最好找一处清幽僻静的地方。”雾桐说道。

　　“清幽僻静？”玉回喃喃地念到，半晌没言语。

　　“雾桐，你去叫人准备两辆马车，另外，收拾些我和将军平日所用的东西。另外，再准备一套全新的吃穿用度之物。明日之前一定要准备好。”玉回挪到床边，穿好鞋子，雾桐忙扶着她，“夫人，您这是？”

　　“去少夫人那一趟。”雾桐急忙地拿了衣服给玉回，又帮玉回重新梳理了头发，然后随着玉回往出走。

　　“怎么没见朗儿和念儿？”玉回边走边问。

　　“小少爷和小姐在少夫人那儿，仙儿和墨儿在呢，夫人放心。”雾桐答道。

　　“怎么在那？少夫人身子不便，再加上他们两个，怎么受得了。”玉回问道。

　　“雪槿说是少夫人吩咐的，不过，夫人，有仙儿、墨儿，还有一干丫鬟和婆子们，少夫人应该不会受累，您放心吧。”雾桐解释道。

　　“真是难为了凤兮。”玉回轻声说道，“雾桐，明日起，你便到少夫人屋里吧，有什么事你也好照应着，你在，我才能放心。”

　　“夫人？奴婢也不在，谁来照顾您哪？”雾桐着急地问道。

　　“明日，我和将军要去山里的别院治病，恐怕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凤兮现在有了身孕，道真又不在家，府里面的事又这么多，你留在府里照顾着。将军我自己来照顾，况且，肺痨乃是传染之症，照顾的人还是越少越好。”玉回说道。

　　“是，奴婢知道了。只是，夫人的身体也不好，照顾将军很费精神，夫人还是带几个人过去比较好。”雾桐说道。

　　“嗯，带两个煮饭熬药的吧。我做的东西也不好吃。”玉回想了想说道。

　　一抬头，已到了凤兮院子门口。影壁后面传来了孩童的欢笑声。玉回停住了脚步，是朗儿的声音，他和念儿都这么小呢，都不谙世事，所以才能开怀地大笑。若他们知道自己父亲病了，又是什么样子？若父亲不在了，又会如何？玉回长长地吸了口气，换上微笑的表情绕过影壁进了院子。凤兮正抱着念儿坐在摇椅上，朗儿在旁边的空地上一招一式地表演腿脚，念儿不时拍着小手掌笑。

　　见她进来，阿史那朗几个箭步奔过来，狠狠地撞进玉回的怀里，说道：“娘，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朗儿好想你哦！”玉回使劲抱了抱他，笑着说道：“娘也想朗儿啊，所以娘就抓紧时间回来了。”凤兮已站了起来，抱着念儿走过来，说道：“母亲，您回来了。”念儿挥舞着小胳膊要玉回抱，玉回接过念儿，念儿高兴地咯咯直笑，口齿不清地喊着“娘、娘。”

　　“凤兮，你有身孕，小心些为好。”玉回抱着念儿，阿史那朗牵着她的衣襟。

　　“没关系的，母亲。平时都是仙儿、墨儿抱着念儿妹妹的。”凤兮跟在玉回后面进了正厅。

　　“凤兮啊，我来是有事来和你商量的。”玉回有些犹豫，虽然她已然做了决定，但还是觉得若这样将怀有身孕的凤兮一个丢下照看偌大的府第，再加上照顾两个孩童是件不太恰当的事情。

　　“母亲请讲。”凤兮笑眯眯地说道。

　　“明日，我和你父亲会离开府里一段时间——具体多久，我也不知道。带着朗儿和念儿不方便，所以他们两个就劳烦你继续照顾了。还有府中的大小事，道真没有回来之前恐怕也要劳烦你了。我知道，现在做这个决定有些不合时宜，但是——”玉回犹豫着要不要说。

　　“是因为父亲的病吗？”凤兮轻声问道。玉回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知道了，我也没必要瞒你。你父亲的病现在严重了许多，我已延请了一位神医，他说最好到清幽僻静处才妥当，正好山里的别院建完了，所以我打算到山里去。只不过，如此一来，所以的负担就都要压在你身上了。”

　　“母亲，您放心好了。家里的事您和父亲不必担心，有管家伯伯在，还有雨樱、雪槿她们照顾，我应付得来，您只管安心照顾父亲。道真不在，我现在这也样子也不能尽孝于父亲身边，还要母亲您操劳，凤兮心里也过意不去。等道真回来，我立刻让他去父亲身边。”凤兮平静而诚恳地说道。

　　“道真回来的时候，你的身子也重了，他照顾你才要紧。”玉回想了想说道：“不过——若他问起，你便告诉他实情吧——我也没有把握这位神医能否治好你父亲。”玉回的声音渐渐小了。

　　“母亲不必担心，我也和哥哥说去，让他延揽天下名医来给父亲治病。”凤兮说道。玉回摇了摇头，“凤兮，你好好照顾自己便可以了。你父亲的病由我来操心便是了。”

　　“是，母亲。”凤兮问道：“母亲，明日便去山里，所需物品可准备了？”

　　“已吩咐了。凤兮，谢谢你。”玉回说完，站起身，凤兮也忙跟着站了起来，“母亲不再坐会了吗？”

　　“我还要去找刘先生。”玉回将念儿交给仙儿，然后轻轻地在女儿脸上亲了一下，念儿也摇着胳膊奔着玉回。玉回眼睛有些热，忍了忍叫过阿史那朗，弯下身对他说道：“朗儿，娘求你一件事好不好？”阿史那朗用力地点点头：“好。”

　　“爹爹和娘有事要出门，娘不在的时候，你替娘照顾妹妹和嫂嫂，好不好？”玉回看着阿史那朗的眼睛说道。

　　“爹爹病了是吗？朗儿也要去，去照顾爹爹。”阿史那朗口气坚定地说道。

　　“爹爹的病很快就会好了，爹爹和娘很快就会回来，朗儿还小，不能照顾爹爹，所以，朗儿留在家里照顾嫂嫂和妹妹，好吗？”玉回解释道。

　　阿史那朗虽然还想反驳些什么，但是想了想还是很用力地点头说道：“我答应娘，一定照顾好嫂嫂和妹妹。”

　　玉回将他抱紧，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朗儿真是好孩子。这样娘就放心了。”

　　“那~~~~爹爹的病好了，你们一定要快点回来哦，我和妹妹会想爹爹和娘的。”阿史那朗也抱着玉回的脖子，在她耳边说道。玉回点了点头：“娘答应你，很快会回来的。”

　　玉回站起身，出了大厅向院门口走去，绕过影壁，玉回又一次停住了脚步，听到阿史那朗问凤兮的话：“嫂嫂，娘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很快就回来了，母亲不是答应朗儿了吗？母亲是不会骗你的。”凤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忧虑。

　　“走吧。”玉回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雾桐说。

　　去了刘林处，玉回又往武仪院走，虽然脚下有些没力，但还是硬撑着。进了院子，静悄悄的一片，只有正厅里亮着灯，玉回疾步向前，推门进去，见桌上已摆好了饭菜，雪槿在一旁侍立，却不见阿史那的身影。雪槿快步走到玉回面前，无奈地叫道：“夫人，将军说不想吃饭。”玉回点点头，吩咐道：“再去备副碗筷，然后，你跟雾桐先下去吧。”雪槿点了点头：“是，夫人。”雾桐便和她一同去准备了。

　　玉回慢步走到书房，见阿史那正在书案后面靠着软枕假寐，玉回走到案边坐下，也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阿史那。

　　“玉儿，你来了。”阿史那睁开眼睛看着玉回说道。玉回点点头，“嗯，因为饿了，所以来吃饭。”

　　“玉儿——”

　　“吃饭吧，饭菜凉了吃了肚子不舒服。”玉回握起阿史那的手，站起身，阿史那仰头看了看她，然后慢慢地起身。出了内室。

　　两个人坐定，玉回神色如常地吃饭，阿史那端着碗若有所思地看着玉回。玉回觉察到他的目光，微笑着说道：“吃些吧，明日之后在山里，恐怕没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可能得过好久才吃得到。”

　　“玉儿，我自己去山里，你留在府中。”阿史那说道，既然他不能改变玉儿的想法，至少也要让她远离自己才对。

　　“不！”玉回直接回绝，“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有沈神医在，一切应该都没有问题。”

　　“玉儿听我一次可好？”阿史那无奈地说道。

　　“以后都听你的。”玉回想了想说道：“府中的事务我已安排好了。”

　　“玉儿对沈不谦如此有信心？”阿史那问道。

　　“没有十分的信心，不过，总是要试一试。”玉回实话实说。

　　“若只是白白期盼——还不如——”阿史那没有说下去。

　　“阿史那，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玉回放下碗筷，认真地看着阿史那问道。

　　“玉儿，我已答应你接受沈不谦的治疗。但是如果玉儿再多加要求，恐怕，我不能答应。”阿史那说道。他并不能答应玉儿他一定会活下去。

　　“我只要你答应我，无论何时何地，都让我跟随在你身边好吗？”玉回轻声说道。

　　“玉儿——我不能答应。”阿史那想也没想地回绝道。

　　“那——我答应你，无论何时何地，你都可以在我身边可以吗？”玉回说道，忽然想起阿史那以前说过的话。

　　“玉儿～～～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阿史那叹了口气说道，但是知道玉回的性子，所以只剩下无奈。

　　“答应我就好了。”玉回说道，“我已吩咐人准备好了东西，明日沈神医来，我们便可以启程去山中别业了。”

　　阿史那没有言语，一顿饭也没吃几口，多半是看着玉回吃，其实玉回也没有吃多少。

　　　　　　　

雁字回时　终南（2）

　　第二日近午时沈不谦才慢悠悠地来到将军府。进了武仪院，却见玉回与阿史那正站在门口迎接他。

　　“夫人是安排好了治病的地方？”沈不谦悠闲地问道，刚才看见门口的马车便猜着了几分。

　　“是，如沈神医所言。只是不知道沈神医今日方不方便同行进山。”玉回说道。

　　“没问题！现在就走吧！”沈不谦转身欲往外走，玉回忙叫住他说道：“已近午时，神医还是先用了膳食再走也不迟。”

　　“吃饭？”沈不谦摇摇头，“我已吃过了。我这个江湖郎中吃不惯珍馐佳肴，只能吃些粗茶淡饭。所以，夫人盛情我谢过了。”仍旧迈了步向外走。玉回和阿史对视一眼，两人随即追着沈不谦的脚步往外走。凤兮、雾桐等人跟在后面，直送到大门口，见马车逐渐消失不见，才慢慢地转回府内，心里都装满了不安与企盼。

　　马车一路疾驰，但山路难行还是黄昏时分才见到了别业的影子。别业隐于一片高大的树林之中。周围有一条小小的河流流过。

　　此处别业与洛阳桃源山庄相比，不仅规模要小得多，建筑也不及桃源山庄庄重华丽，倒像是一处富裕的百姓居所。院子只有三进，围墙都是用山石看似随意地垒起来的，每一进院子都很小巧。玉回与阿史那自别业建成后也是第一次来，不过两人见了都喜欢的很。沈不谦倒是没什么反映，这里与他的百药谷比起来略显荒凉。

　　因为别业之中一直没有调配人手过来，所以只有一个看门的老人在此。再加上带来的两个做饭的老妇，也只有六人而已。两名老妇去准备膳食，玉回等人便各自回去歇歇脚。吃过晚饭也都早早地歇了。

　　第二日，用过早饭，沈不谦笑着说道：“此处治病正好，那么从今日起，阿史那便由我来医治了？我会尽力不让你死的。”也许是死人见多了，沈不谦的口气如同是给小猫小狗治病一样。

　　“有劳神医。”玉回诚恳地说道。

　　“好说，不过，无论我用什么方法什么药，还请夫人不要过问。”沈不谦不客气地说道。玉回犹豫了一下，仍旧点了点头：“好！我知道。若神医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

　　“呵呵，也许夫人可以将天下的龙脑凤髓找来，但是将军的病用不到，放心，有什么需要，我不会客气的。”沈不谦的口气没有丝毫的担心。

　　玉回点了点头，阿史那一直没有言语，只是以审视的眼光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