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凹陷的乳沟里。冰窟外两个头长独角的妖怪贪婪地盯着她口水滴滴答答。
在我看见她的一刹那。鸠丹媚像是心有所感扭头向外看。我和她的目光骤然相遇她似乎看不见我重新偏过头去。随着我身形不断飞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最终冰窟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我心里一酸扭头冲出了波纹一路向外疯狂飞逃。脑海中浮现小木屋地画面:鸠丹媚醉倒在床丰胸起伏打呼噜。我躺在地上。默默地笑。
窗外夜雨潺潺。
你在哪里?我躺在像家一样的屋子里。不再是一个人?不是。雨丝灰绵绵淋漓漓。轻轻细细密密敲打屋顶仿佛从那晚一直下到现在。
一个被雨声湿润的夜晚一个没有家的寂寞少年一间回荡着嘹亮呼噜的小木屋。
每个人心中总会有无法忘记的画面任凭时间如炉世情似火任凭那个画面里地其他人也许已经不再记起。
独有你无法忘记。
那是只属于你的画面永不褪色。
整个深潭越来越明亮无数光点璀璨闪烁一个接一个膨胀变成了彩色地透明气泡从我四周悠悠浮起。在一个个气泡里我骇然看见了我自己、甘柠真、海姬以及许许多多陌生的面孔。每个人犹如幻影在各自的气泡里活动演戏一般从小到大一幕幕往事的画面飞快闪过。
我心神震荡紧紧盯着自己所在的那个气泡猛地醒悟那是梦的气泡!我初入深潭时做过的梦在气泡里清楚地映现出来!与此同时四下骤然一暗夜风簌簌扑面我冲出了深潭落在地上。
风吹过篝火的白色灰烬四处飘散雪蚕宁静地躺在翠石坪上胴体上晃动着草木投下的黑影幽谷里一片岑寂。我急急向绣楼奔去仰头再看时上空地深潭依然漆黑深邃和在里面见到的五光十色的景象完全不同!
想到那些梦的气泡我不禁心凛夜流冰到底是什么妖怪居然可以把每个人做过的梦完完整整封存在深潭内?
难怪面具妖怪把它称作“梦潭”!沉思着我一路穿过竹林路过孙思妙的住处时他屋子的烛光恰好熄灭。说来也巧这一刻刚刚过了寅时!透过篱笆缝我依稀见到一个黑影掠出孙思妙的屋门接着身子一沉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顿时生出强烈的好奇深更半夜的孙思妙一个人偷偷摸摸溜出去打算干什么?正犹豫是否要过去察看眼前忽而一亮精舍里重新透出橙黄色地火光窗纸上映出了孙思妙一手执烛伫立在床边的背影床上躺着半死不活地女妖——夜流冰的倒霉老婆。
怪了如果我眼睛没看花的话孙思妙一直待在屋内那么刚才出门的黑影又是谁?夜流冰的手下当然不可能行迹如此鬼樂莫非是混进来的外人?但葬花渊又岂是随随便便能混进来的?
不远处传来轻微的衣衫带风声甘柠真、海姬的身影率先映入眼帘鼠公公东张西望地跟在后面见到我立刻屁颠屁颠跑到最前头开口要叫唤。我急忙掩住他的嘴指了指精舍鼠公公识相地闭口不言。
“吱呀”一声屋门忽然开了小白兔窜出屋子竖起耳朵眼珠机警地四处瞧。幸好我们早就伏下身躲在篱笆根后。身材变小以后藏起来十分容易小白兔没现什么蹦跳着回屋。我打了个手势和众人悄悄离开。
一直等回到绣楼小公主结出花烟禁界我才压低声音三言两语道出今晚的奇遇。
“想不到鸠丹媚竟然被关在了那里夜流冰真够老奸巨猾。”海姬想了想又问:“小无赖你确认自己没有被夜流冰现吗?”
“应该没有。时到子时按照那个面具妖怪的说法那是夜流冰的入眠期他可能会陷入沉睡无法施展妖力。我有一种预感面具妖怪非常了解夜流冰而且每次说到夜流冰他的眼神里总会流露出一丝厌恶。可恨这家伙不肯帮我们。”
甘柠真断然道:“既然如此明晚亥时我们再探一次深潭。”
众人没有异议又说及梦的气泡都觉得不可思议猜测夜流冰到底是什么妖怪变化的。竟然能将梦这种虚幻的玩意完好封存。小公主道:“在魔刹天妖力高强的妖怪真身原形都是秘密不会轻易泄漏。”
我想起吐鲁番初见时打破脑袋我也猜不出他是一只裳。
谈论了一会鼠公公插嘴道:“照少爷看孙思妙来葬花渊恐怕也另有目的了?”
我苦笑不语面具妖怪、孙思妙、神秘黑影、小公主再加上我们葬花渊变得迷雾缭绕越来越错综复杂。犹如一盘二人对弈的棋局下到中盘忽然平添了几只拨弄棋子的神秘之手形势再也无法控制。
第六册第四章(下)每个人都有秘密
亥时除了小公主我们都潜入了梦潭。
驾着吹气风我带着甘柠真、海姬熟门熟路地冲向梦潭深处鼠公公则呆在外面望风。
黑色的波纹一圈圈向外荡去我照旧利用璇玑秘道术以圆顺圆借势滑入中心。海姬腾身而起在空中连连翻转犹如一匹翻滚的浪潮奔涌向波心。甘真则贴着波纹裙袂渺渺飘飞整个人似乎化作了空空蒙蒙的水烟徐徐飘到我身边。海姬低声赞道:“轻清为天而氤氲碧落赋的氤氲秘道身法真是了得。”
甘柠真道:“脉经海殿的潮生甲御身法又哪里差了?”
两女相视一笑一股怪力将我们吸入波心下方。
“鸠丹媚就关在后面的冰窟里。”我很快摸到了那排冰柱激动得手抖。这一次没听到妖怪们和鸠丹媚的交谈只是隐隐从冰柱后传出一阵阵枯燥沉闷的脚步声。
海姬讶然道:“怎么我什么也看不见?”
甘柠真绽出莲心眼想要察看。轰然巨响四面仿佛电闪雷鸣狂风暴雨澎湃。气浪如同了疯的野马群无数只迅猛的铁蹄此起彼伏纷至踏来。我们三个立刻立足不稳变成风雨飘摇中的落叶。
糟糕!甘柠真的莲心眼和我的镜瞳秘道术一样都引起了梦潭的感应。我急忙叫她停止但来不及了这里的反应远比外面激烈。疾风巨浪滚滚汹涌刺骨寒冷卷到我们身前即刻凝固成黑色的冰墙。
一转眼以我们为中心里三层外三层竖起了森森冰壁。海姬不慌不忙。从耳朵里取出金螺轻轻一吹螺口。金黄色的脉经网席卷而出裹住冰壁。“咯吱吱”随着脉经网收缩一条条纤细的裂缝爬满冰壁“轰”冰壁猛地炸开碎块激溅我们趁势冲出。
整个梦潭晃动了一下似乎被爆炸声惊醒。我心中一凛:“现在怎么办?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会把夜流冰招来的!”
“干脆破釜沉舟把鸠丹媚救出来。”甘柠真当机立断从鬓里拈出三千弱水剑手指轻弹细如绣花针地三千弱水剑划过一道淡若无形的轨迹直射前方。
在那排冰柱的位置忽而溅出一滴清莹的水珠。继而几十滴、几百滴、几千滴水珠迸溅犹如一丛色彩绚丽的泉水突然喷射光华夺目清艳缤纷。在三千弱水剑的光芒映照下黑色的冰柱一一浮现。冰柱后冰窟的牢房近在咫尺!
“隆隆”。天动地摇喷泉般的光芒所及冰柱一根接着一根塌陷冰块崩裂冰烟弥漫冰窟赤裸裸地暴露在我们三人眼前几十个妖怪齐齐转过头呆若木鸡地盯着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
海姬的脉经刀已经劈出。快似电光金黄色地刀气在半途四散激射同时斩中几个妖怪把他们切成两半。甘柠真手指一引三千弱水剑绕空旋转几颗头颅顺着剑芒冲天飞起鲜血洒得到处都是。
我直叫辣手两个美女打起来真不是盖的招招夺命。经验更是老道趁对方措不及防。一口气干掉了十多个。比起她们老子确实还嫩一点。
剩下的二十多个妖怪缓过神来哇哇乱叫恶狠狠地扑向我们海姬、甘柠真立刻迎上。
“小无赖别傻楞着快去救人!”海姬连连劈出十几记脉经刀逼退了正前方的两个妖怪身形倏地横移闪开背后五根疾抓而来的尖爪反手一刀和左侧一个试图偷袭的马面妖怪硬拼一记后者跟跄后退怒吼着吐出半颗带血的残牙悍不畏死地再一次冲上。
甘柠真、海姬和妖怪们大打出手我却一动不动呆呆地站在最外面一间冰窟前心里又惊又怒又疑。
因为鸠丹媚不见了!
昨晚还在这间冰牢里今天竟然离奇地失踪了!顺着一排四四方方地冰牢望过去里面全都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难道昨晚我的行动被夜流冰现所以把鸠丹媚及时转移了?多半是我施展镜瞳秘道术引起梦潭感应从而被夜流冰察觉。
“人没了!”我郁闷地叫道心里憋足了火对一个冲来的妖怪劈面就是一拳。拳到中途我施展兵器甲御术化作了一柄大铁锤。
这个妖怪十分强壮赤裸上身只穿犊鼻内裤绿油油的肌肉虬结暴绽像一团团厚疙瘩。他挺起胸膛硬接我一锤。“砰”妖怪晃都没晃一下两脚稳稳地站在我对面胸膛上连个血印子都没留下。
我倒抽一口凉气这一锤足足有几百斤力气岩石都能砸碎对方居然毫无损!妖怪冲我摇摇头丑陋的脸上满是讥笑。我不动声色轻飘飘再拍出一掌妖怪傲立不动。我突然掠起施展魅舞在空中灵活转折手掌划过一个微妙的弧线落在他地头顶上掌心霎时变得纯白如玉。
妖怪不屑地哼了一声随即脸上表情僵硬浑身抽搐雄壮的身躯不断缩小慢慢化作胎形。这一掌我暗运了最歹毒地胎化长生妖术就算对手是神仙挨了这一掌也要被打回肉胎。
妖怪变成了一个肉嘟嘟的小蜥蜴胎儿在地上蠕动。我毫不客气嘴巴凑上去一吸蜥蜴胎化作一道绿液流进肚子。不等我喘息又有几个妖怪扑了过来。
“什么人不见了?”海姬百忙中回头满脸惊讶。一个妖怪趁机偷袭
背背上几十根倒刺激射而出。“当当当”海姬作一面金黄色的盾牌震开了倒刺。
魔刹天的妖怪果然没有差的虽然一开始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但稳住阵脚以后个个彪悍勇猛。即使是甘柠真、海姬也被这几十个妖怪死死缠住难以一下子消灭他们。
一时间。利爪与獠牙齐舞剑光共刀气缭绕双方激烈交战。
“你去找人他们交给我们两个!”甘柠真冷静地道三千弱水剑再次击出一道茫茫水雾向我涌来周围的几个妖怪像是陷入了滔滔弱水不由自主地东倒西歪。我借机抽身飞退沿着一座座冰窟向内急掠。
箭在弦上。不得不。到了这一步我们等于和夜流冰撕破脸公然叫阵。今晚唯一的选择是救出鸠丹媚然后逃跑。否则葬花渊外的丘陵上那几千个妖兵妖将杀过来可不是闹着玩地。
掠过冰窟前方是一条长长的甬道我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时间紧迫。夜流冰随时可能出现来不及再小心行事了。甬壁布满坚冰闪烁着幽黑的光。再向前走地上倒插着无数根尖锐的冰棱顶上垂下的冰柱也交错如狼牙宛如森森刀山。即使现在我变小了但要穿过冰刀之间的微小空隙。也得大费周折。
不过这难不倒老子我会的几百种法术里至少有几十种可以应付。深吸一口气我的身躯如同面团一般扭动擦着锋利的冰刃左扭右晃在狭窄的空间里上下穿行。
锐风扑面!骤然间甬道四壁收缩冰棱纷纷刺来。寒气侵得脸上生疼。我急忙施展兵器甲御术双臂、双足同时化作盾牌裹住我地躯体向前一路急猛滚动。“咔嚓咔嚓”冰棱折断的声音不绝于耳甬道像一条从冬眠里苏醒地巨蟒剧烈扭动一时间无数根冰棱钻出甬壁。我忽觉肋下一疼一根尖细的冰棱穿过盾牌的缝隙。刺中了我鲜血立刻渗出。
我身形一滞。就这么稍微一停顿不少冰棱急透过盾隙刺来。我暗叫不好这样硬闯下去即使不死也会伤痕累累大出血。情急下我干脆一动不动撤去盾牌双手合十脑中敛去所有杂念停止了体内气息的流转。
这一刻的我完全如同一个泥塑任凭寒光耀眼地冰凌纷纷刺近。
“安忍不动如大地。”地藏妖术的秘诀在心中清晰流过。
地面忽然波浪一般起伏。
我的身躯像一颗种子随着一阵风深深植入了地面。我的思绪也像一滴冰水沉入了大地的最深处。霎时我已和插满冰棱的地面融为一体我甚至感觉自己就是一根尖锐地冰凌晶莹透明尖锐锋利随着地面此起彼伏。
这种感受异常奇妙我仿佛不再是血肉的躯体呼吸似有似无连思绪也暂时停顿。
洞壁四周地冰棱终于刺近却被地面上的冰棱纷纷挡住耳边响起清亮的交击声冰棱断裂碎屑飞溅无数冰棱在身侧相互刺击我却连一根汗毛都没掉。
片刻后扭动的甬道“轰”地静止不动四壁凹坑遍布满地碎冰狼藉。
“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思如秘藏。地藏妖术的精要是和大地融为一体以外力对抗外力将自身变成虚无的不存在。”我踏着一地冰渣向前飞掠脑海中掠过在《地藏妖经》的秘芨上见到的几句朱笔批示。我猛然醒悟所有秘笈里的朱笔注解恐怕都是楚度所写。只有他才有这个天分悟力才能给出这么精妙地见解。
可以说楚度是我的半个师父。
甬道的尽头是一扇门。门是黑冰凝铸的形状如花散阵阵蚀骨寒气。还没有靠近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对准冰花门我探出龙蝶爪击出火球喷出三昧真火最后再加一拳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