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我的学习,还有我为人处世的态度,我突然就觉得自己很愚蠢。我怎么可以因为失败的学习,再去做一个失败的人?如果爸爸地下有灵,他一定在为我感到羞耻!
我开始疏远你,更书院张俊,我也在妈妈骂我不争气时,哭着和她大吵,告诉她我已经被她逼得想自杀。高三后面的日子,我过的很单纯、很宁静,我甚至不去看成绩榜单,我质问自己,有没有每天都尽力了?只要尽力了,我就安心睡觉。
张骏最后和你分手了,你和他都闭口不谈,我无法知道原因,我不知道自己在这个过程中扮演了多重的分量,我很抱歉!
我不想虚情假意地说请原谅我,让我们继续做好朋友吧!我知道那不可能!一切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发生了,与其辛苦地原谅,不如干脆地遗忘,就让我们从此形同陌路,各自珍重,各自努力吧!
虽然你并不需要我的祝福,不过,还是祝你拥有最精彩的人生!
关荷
我把信反反复复看了三遍,觉得非常难受,却没有生气愤怒的感觉,她压根不用请求我的原谅,因为,我们都不是天使。她只知道我羡慕过她,却不知道我也曾疯狂的嫉妒过她。
我也忍不住地想,如果没有关荷,我和张骏是不是不会分手?我没有答案,因为如果没有关荷,我就不会是现在的我,那我和张骏也许根本就不会在一起。
爸爸办了去北戴河的公费疗养,妈妈请了年假,他们决定带着我和妹妹一起回妈妈的老家,给外公上坟,谢谢他保佑我顺利考入大学,再一起去北京,送我入学兼旅游。
爸爸和妈妈把我和妹妹召集到一起,说是要开家庭会,我纳闷不解,最近的大事就是我要上大学,可这有什么好商量的?
爸爸告诉我和妹妹:“这两年,我和你妈妈一直在活动关系想调回西安,前端时间接到老同学的电话,我的工作已经基本落实,是一家福利待遇都很好的单位,给我的职称也很好。你妈的工作还有点问题,不过,我和你妈妈商量了一下,怕错过这个机会,以后的单位就没这么好了,所以决定我先调过去,等我过去后,再带你阿妈活动,肯定机会更多。”
我和妹妹面面相觑,消息太大,也太意外,我们都没有思想准备。
妈妈说:“我们一直没和你们说,是怕事情没成功,反倒会扰乱你们学习的心思,琦琦要去北京读书,这事对琦琦影响不大,我和你爸的主要顾虑是瑷瑷,害怕瑷瑷会因为这事影响到学习。我们商量后,决定让你爸爸先去先,我可以在这边陪瑷瑷读书,等瑷瑷高考后,再西安调,不过西安毕竟是省会城市,有很多挺好的大学,如果瑷瑷能早点过去读书,也挺好,瑷瑷你自己怎么想?是想留在这边读高中,还是尽量早点转学到西安?”
妹妹犹豫着,妈妈又说:“琦琦从小独立坚强,人又聪明,我和你爸爸不想限制她的发展,随着她去闯荡,瑷瑷从小好吃懒做,脑子不够机灵,依赖父母习惯了,我和你爸爸想你在西安读大学,父母就近,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照顾上。”
爸爸妈妈和妹妹激烈地商量着,究竟是留在这里读书好,还是去西安好。
我微笑着想,原来这就是聪明、独立、坚强的结果,没有人觉得需要问你的感受,也没有人觉得需要为你操心,因为你很聪明,很独立,很坚强。似乎亦舒说过一句话,男人爱一个女人时会觉得她又小又笨又可怜,需要事事操心;不爱一个女人时,就觉得她又聪明又强悍,根本无须自己关心。这句话其实不仅仅适用于男女之间的感情,还适用于一切爱与被爱的关系。
我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我现在最不想记得的就是张骏和小波,非常迫切地想把和他们有关的一切全部忘掉,他们早已离去,我也没有必要再念念不忘。可是,真让我把所有和他们有关的东西全部扔掉,我又狠不下心。
我把所有和张骏有关的东西,他送我的礼物,小学毕业的毕业合影,全部装进一个大牛皮信封里,再放进纸箱子,把那些和小波有关的一切,长城上捡的松果,崂山上捡的石头,墙上挂的地图,和他在一起时画的荷花,他送给我的小虎队磁带也全扔进了纸箱子,还有晓菲送我的东西,关荷写给我的那封信,小学毕业留言册……
所有的一切,我想忘记的一切全被我封存入箱子,好似这样就可以把所有的不愉快都压到岁月底下,不再伤痛。
我把箱子交给妹妹:“你能帮我保存吗?如果将来搬家的时候,我不在家,这些东西就由你负责帮我搬到西安。”
妹妹看到箱子被挂历纸封得密密实实,贴满了透明胶,每个透明胶下都有我的签名的封条,她很不乐意:“哼!你既然不相信我,为什么要交给我保存?“
“你本来就喜欢偷听我的电话,偷看我的东西,我交给你保存,但不想你偷看我的东西。你能不能答应?我能不能相信你一次?”
妹妹犹豫了一下说:“不看就不看,你的破东西不久那些书嘛!不过,作为我替你保管东西的报酬,你工作后,要给我零花钱。”
“没问题。”
有了金钱的许诺,妹妹非常认真,把箱子慎重地放到了自己的床底下。
我环视着这个屋子,有什么事我想带走的?
书架上,静静立着外公写的《倚天屠龙记》,我将它们抽出,用一个塑料袋仔细包好。这是我最初、也是最美好的记忆,我会带着它们离开,走向未知的未来,不管与坚韧和困难,只要看到它们,我就会记得,我曾被人深深地爱过。
我借口累了,早早就上了床。
睡得很不安稳,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清晨六点就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醒了。
我披了件外套出门,没有打伞,漫步在小雨中。
走到河边,凝视着河水滔滔,又穿过小桥,醒过绿化林带,居民楼区,到了张骏家附近。
不敢走近,只站在远处眺望。
他家门前的喇叭花开得正好,白色的,粉色的,紫色的,错杂着铺叠成绚烂的一片。
在刻意与不刻意之间,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他去了什么大学,哪座城市,什么专业,我都没有去打听。一切太具体的东西都代表着思念,消泯了这一切,想念没有了附着点,也许就会淡化、消失。
他卧室的窗户,窗帘密密地拉着,看不出来里面有没有人。
也许他仍在那个屋子里,也许他已经离开。
雨丝虽然模糊,站得时间久了,头发和外套也变得湿漉漉的,眼镜上更是迷蒙着一层水雾,什么都看不清楚,索性摘了眼镜。
慢慢地往回走,经过桥旁时,驻足凝望。
从地上捡了很多石头,一块又一块地丢向水里。
正要抬手扔出最后一块石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运动背心的男生沿着河道跑步而来,我的手停在半空。
虽然没戴眼镜,可他的身影我不会认错。
他也看见了我,慢慢地停住了脚步。
大概知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所以,我没有移开目光,反倒直直凝视着他。
他穿过纷飞的细雨,走向我,又不想太接近,停在了一个彼此看得见、却又看不太清的距离。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细蒙蒙的小水珠附在发梢,有一层晶莹的光。
我突然想起了那个把大黑伞尽量倾斜给我的男孩,我的身子一点没湿,他的头发却带着水珠。
迷蒙的哀伤就如着细雨,看着无痕,却铺天盖地,无所不在。
我用力把手中的石头丢出去,转身离去。
叫我,请叫我,你只需轻轻唤一声我的名字,我就会立即回头奔向你。
可是,一直没有任何声音。
沿着小时候上完补习课,和张骏放学的路,我去了第四小学。
校门口的牌子和以前一模一样,白色的牌匾,黑色的大字。
隔着校门的栏杆,望着里面,五彩的花坛,白色的教学楼,大玻璃窗,蓝色的窗帘,一切都一模一样。
似乎眼睛一闭,就能看见胳膊上带着三条红杠的大队长,站在校门口,严肃地检查着每一个进校门的同学还有没有戴红领巾。
瘦小的我,背着书包,畏缩地低着头,跟在同学身后,唯恐别人留意到我。
可是,我竟然这么大了。
我沿着校门前的街道,一直往前走着,这里曾经很热闹,右边有一个菜市场,左边店铺林立,高二时菜市场被拆除,改成了一个露天广场,店铺也越来越少。
当我看到被推倒一半的游戏机房,既觉得意外,又觉得正常。
游戏机房前面曾是一片水泥地,小波和乌贼亲手铺的,如今堆满了碎裂的砖头,难辨本来面目。
我突然想起了那株葡萄,立即冲进断壁残桓里,弯着身子,在砖头下四处翻找着,只看见一排丢弃的枯藤和竹竿,没有发现任何类似葡萄主根的东西。、
我蹲在地上,看着自己满手的泥污,忽地笑起来,小波带走了葡萄!虽然不是因为我,也许只是为了我乌贼,但那也是属于我的葡萄。
笑着笑着,却想落泪,葡萄藤架下的吵闹追逐声还宛然在耳畔,眼前却只有碎泥断砖。
我蹲在砖头地里发呆,工人们来上班,惊异地看着我,我这才惊觉已经九点多了。
赶紧起来,匆匆往家里跑,妈妈看到我,紧张的神色一松,埋怨道:“大清早的你去哪里了?我们要赶火车。”
我不吭声,立即去洗手。
水龙头哗哗地流着,在下水口处形成了一个旋转的水涡,褐色的泥水带着过去的气息,眷念地打着圈,却被干净的新水冲得快速流走,越来越淡,渐渐消失。
似水流年,原来是这个意思,新的流入,旧的流走,怎么抓也抓不住。
尾声:宽恕的美丽
篮球场上,男生们正在拼抢,被阳光晒成古铜的肤色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就连偶尔爆出的脏话也让人想微笑,这是青春特有的姿态。
篮球场边,有三五成群的女生,随着场上奔跑的身姿,一会儿大叫,一会儿鼓掌。
罗琦琦看着她们微笑,她们可也会撒谎?明明关心的是他,却为另一个人喝彩。只是送一瓶饮料,却搞得像间谍工作,绞尽脑汁避开所有人的注意。
篮球滚到罗琦琦脚下,有男生大步跑来追球。罗琦琦弯身捡球时,忽然间想起来这一幕曾经发生过,惊人的相似令她觉得当她直起身把篮球送出去时,看见的会是张骏,两人在一递一拿之间,她明白他是故意打飞的球,他也知道她明白了,眼神偷偷地甜蜜着,好似拥有天下最幸福的秘密。
可是,不是!
没有那个不看球,却一直看她的少年。同样的场地,同样的喧哗,同样的篮球,却已经隔着十年的悠悠光阴。
她把篮球递给陌生的少年,少年笑了笑,表示感谢,又大步跑着返回球场。
罗琦琦默默地离开了篮球场,走出了校园。
出校门时,年轻的门卫同罗琦琦打招呼:“下班了?今天走得挺早。”
“是啊,早点回去买菜做饭。”
罗琦琦站在校门外,看着大街上熙攘的车流人潮,想到上一次站在这里已是十年前,忽然间有无线心酸,是因为那些逝去的人,还是因为那些逝去的光阴?她不知道。
回过头去看,夕阳正照到校门上,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出出进进,两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推着自行车走出校门,边说边笑,商量着晚上在哪里见面。
罗琦琦一直凝视着她们,知道她们远去。
她们是真心要好,还是表面亲密?她们可会又彼此欣赏,又彼此嫉妒?十年之后,她们在回首自己的青春时,想起对方时是温馨的,还是苦涩的?
琦琦拦了辆出租出宾馆,一进门就给杨军打电话。
杨军问:“你什么时候到北京啊?已然已经给你收拾好屋子了,就等着你入住,和你彻夜长谈。”
“过几天就过去,我想麻烦你件事。”
“说!”
“我知道你和高中同学的联系比较紧密,你能帮我查查关荷的联系方式吗?”
“没问题,她是四班的吧?我有不少四班的哥们,我帮你查一下。查到后打给你。”
琦琦没有手机,为了等电话不敢出去吃饭,就叫了晚餐到房间,边看电视边等电话。
三个多小时后,十一点多,杨军的电话才到。
“关荷高中毕业后,就很少和高中同学联系了,我问了好几个同学,同学又问同学,只查到她的一个电子邮件地址,还不知道能不能用,你先发一封信试试,如果不行,我再帮你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