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茶抿了一口;眼中的疲倦还是未散去。
“只是想请问皇上那个七品的赵常在该如何封赏?”
她故意将那个女人在他眼前提起;看他是如何反应。只要是他爱的,她绝对不会让其久留,这是他欠她的!
皇帝皱了皱眉毛放下茶盏:“后宫之事你管便是了;又何必来问朕。”
皇后点了点头笑道:“臣妾倒是想过了;不若给个庶五品容华再取了她的禁足令如何?”
皇帝越发皱眉,仿佛对这事情有些不满意:“既是七品就提为六品微仪吧;不能坏了规矩。”
皇后淡淡一笑;这个男人果真不喜欢那个自告奋勇的女人;她记得他最喜爱的永远是柔弱娇羞不堪一击的女人;江秀荷是那样的,孟想容也是那样的。
“听皇上的。”
她向他怀里靠了靠;也越发温婉了。
皇帝搂着她的肩膀只道:“今夜来了此处便歇在这里了。”
没过两日;赵绾便收到了旨意封为六品赵微仪;她看着眼前的太监谢恩后起身了。
九儿扶着她;她却不见得多开心;只是坐在凳子上不语。她升了品级;可是她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就会停不住脚步。
才封赏不多一会儿便有人来拜访了;是秦采薇。
赵绾看着秦采薇略微只是笑着没什么其他的表现;这秦采薇的底子她还没有摸清楚所以不能乱来。
“绾儿;你倒真是个大胆的;我可是羡慕的很啊!”
秦采薇一来就握住了她的手,说说笑笑进了门。
赵绾抿嘴一笑:“绾儿笨;极不得姐姐有本事只好自动送上门去。”说得就是她上门求宠幸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这宫中已是没几人不知道了。
不过;赵绾细眼打量着秦采薇身上的这一身衣服乃是五品穿的衣服;秦采薇倒是早就出手了,现在已经登上了五品的位置了。
“你就知道说我有本事;哪知你才是个闷声出大气的人。”
秦采薇自行坐着接过茶盏自行抿了一口;眉眼弯弯笑得开怀。
“姐姐见笑了。”
“我到这儿来不过是给你道贺的。”秦采薇又让身后的人递上一个盒子给她:“这是一点子心意。”
赵绾推拒着:“姐姐使不得;这可不就见外了吗?”
秦采薇一撇嘴将盒子放在了她桌子上:“也就是一盒玉棋子,不碍事儿,我是个俗人不太喜欢用,想着你喜欢下棋才拿来给你的。”
是棋子?她揭开盒子盖子,白色的一颗颗如羊乳,黑色的如夜空,倒真的是成色上乘,只是秦采薇居然送这么贵重的礼?
第二十二章 又是清梦
方才送走秦采薇就听见有人来报皇上来了;赵绾揉了揉额角;他果然来了。
卫容进门挥退了左右连带九儿也退了出去;她倒了一盏茶放在桌上;卫容的眼光却落向了桌上的糕点。
他翘着嘴角有丝丝清淡如风的喜悦:“你还在做糕点?”
她点了点头不去看他;她有些不敢抬眼看他了;这么多年他是她唯一一个不敢多看的人;多看一眼都有可能落入陷进之中。那么温柔宽容的人,是他。
他捻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让她和他坐在一处;却瞥眼看见她手指上的绿茵茵的戒子;嘴角越发弯着。
“皇后说给你提成五品朕给你降成六品的。”他说的是品级的问题。
她是抬眼看着他了;却又忽然想偏头不看他。
“你没什么要说的?”他笑着问她。
她眨了眨眼有些呆:“说什么?”
卫容倒是没绷住被她弄笑了:“怪朕将你的品级降到六品。”
照完喔了一声;本就没什么可怪的;品级不是那么重要;而且她是升得越少越好才是;说到底她是应该谢谢他的。
“喔;是怪还是不怪?”卫容总是在这个时候忍不住逗赵绾。
赵绾摇了摇头:“为什么要怪皇上?”
卫容暗挑了一下眉不答她;只是斜着眸子瞧她;瞧得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伸手拢了拢耳际的头发其实是想伸手遮挡一下他的目光的。
卫容狼眸微黯;手指动了动终究是没有动只是笑道:“今儿还是在屋里看书?”
赵绾嗯了一声儿继续道:“看了些乱七八糟的书也没看出什么不过是消磨时光罢了。”
卫容低了低头看不清神色只道:“待明年时气好了些倒是可以出去放风筝了。”
放风筝?她略略诧异抬着头看卫容;他怎么会说到放风筝?
“皇上喜欢放风筝?”
卫容笑着又捻了一块糕点放在嘴里:“朕不会放风筝。”他不知这句话说得如此洒脱倒叫人越发辛酸了些:“你喜欢风筝吗?”
赵绾点了点头看着他嘴上的糕点屑,只觉得此时他就像个孩子一样,吃点儿东西还弄在嘴皮上。于是她掏出了帕子伸手到了他的唇边擦了擦他的嘴唇,却被他捉住了手腕
他眸中有些情感微微流露出来。
她抽了抽手偏头问道:“那皇上喜欢放风筝吗?”却是要岔开。
卫容闭了闭眼仿佛忍耐着什么放开了她的手腕只道:“朕不知道;朕不过是艳羡那些会放风筝的人罢了。”
她揉了揉手腕;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骗她;他得了天下却说自己艳羡放风筝。
她笑道:“明年开了春儿正是草长莺飞之时纸鸢正好放飞;那时皇上可放风筝的。”
卫容灼眼看着她仿佛有些缠绵:“那待到那时;旧人可还在?”
这一缠绵让她有些晃神了;这句话也让她思绪万千;她低头抿了抿嘴角只笑道:“生死都还在。”生死都只能在这皇宫里不是吗?
“可是朕想让她好好活着;每日里看书写字逗丫头就好。”他说完一通只是看着她的脸面。
她捏了捏袖角,终究是不敢和他对视。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暗示的那个“她”就是她;只低声道:“会活着的。”
二人有静静做了一会儿;卫容起身却是要走了;他不过是按规矩来坐一会儿并没有人说一定要宿在这里。
赵绾起身送他到了门口。
卫容偏首看着她:“朕要走了。”有些寂寞缭绕。
赵绾嗯了一声儿,不说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
卫容脚步一踩出门外,她也就起身回屋了,她素来不是外人看见的那么十分守规矩,只要不用劳累着自己就一定不会守规矩。
她心子一提,全身被他簇拥住了,窝进了他的怀里。
才转过头去就被他铺天盖地的吻封住了唇,闯进来的异样让她皱眉又害怕还有些奇怪的感觉。
她推着他,不可以,她期望是不能的,她不想和一个帝王做夫妻。
那人剥开她衣服裸露出她半边梨花白的肩膀,她开始挣扎起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人可以随手捏死她。
她不再动,闭上眼让他想怎样就怎样。
忽然没了动静,他停下了。
她不敢睁眼,只听得耳边气息粗重。
“你知不知道按习惯,今天朕是该留在这里的。“
她咬了唇,死死咬住。
静默许久。
“朕想要你,很想~”
暖暖的气息抽去晕染在她的鼻尖,她稍稍皱了皱眉头,像一只被狼盯上的兔子不敢乱动一点点。
没了气息,衣襟仿佛在颤动,她悄悄睁开眼睛。
他在给她扣衣服,刚刚他剥开的此时他正一一给她扣好。
她偏过头去,他待她似乎真的很好,可是她真的还不想,不敢想。
“别多想,朕有要事,否则,以朕的脾气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没有生气,没有发怒,没有吼她,只是无端端来了这么安慰她的一句话。
他是要告诉她,她不是失了他的宠么?
她抬眼看着他,她很懦弱,对着他在懦弱着,懦弱着拒绝,懦弱着视而不见。可是他呢?他在勾引她,以退为进地勾引她。
“下次,朕希望你说要朕留下。只要你说要朕留下,朕就留下。”
她低下了眼睫不敢多看一眼,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要纵容她?
皇后此时正在屋里等待下人来回消息;不过皇后听到的是皇帝没有留宿新晋妃子的院子反而去了徐贵妃的屋子里。
陆婉柔挥手让报的人退下回首看着身旁的宫女:“沐英;你说他为何不直接宿在那里?”
沐英低了低头想了一瞬答道:“只怕是不喜欢那个女子吧;那个赵绾平平无奇;皇上不怎么喜爱也是常事。”
陆婉柔摇了摇头:“他真是越来越让人摸不透了。”
赵绾睡在床榻之上;却是又入了梦。
依旧是桃林灼灼;他颜笑如云站在其中。
他捉着她的手放在脸上:“知道我为什么不留宿吗?”
她摇了摇头:“你不喜欢我。”
“真的是这样吗?”他的鼻尖与她的触碰在一起只听得他的声音清淡道:“你很聪明;我知道你能猜到。”
不,她不能猜到,是因为她不愿意吗?她不愿意,他就不碰。至始至终,他不强迫她。
“我很蠢。”她喃喃着。
他轻笑一声鼻尖落在她的脸颊:“你不蠢;你知道;你一直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你一直知道。”
“不;我不知道!”她睁眼推开他;她不想知道;不想困在这里。
他揽住她的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也好。”那一句却是万般无奈就像他常对她说罢了是一样的语气。
她忽然伸手反抱着他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你是皇帝;你是帝王。”
他抚着她的发丝闷闷道:“是;朕是皇帝!”
她被这一句惊醒了;入眼的是卫容;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可是那卫容却是笑弯了眼角。
“皇上;你来了?”
怎么会没人通报呢?她这一觉睡得时间有些长,只是略微午休一下却睡到了傍晚还做了个白日梦。
她急忙从凳子上站起来却被他伸手阻止了:“无妨。”
“你梦见什么了?”他含着笑意仿佛很感兴趣。
“我梦见皇上了。”
她害怕自己刚刚做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他听见了。
“梦见朕怎么了?”
待她正要说的时候;他却起身道:“朕忽然不想知道你梦见了什么,别告诉朕。”又是提脚离去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神色复杂得很;他到底听见了没有?
“小主;皇上还是不留吗?”
九儿看着皇帝出去了都觉得奇怪;为何每日都会来一趟却不留宿;说是没有情意是不能的;说是情深义重你却连夫妻之事也不行。
赵绾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手指拂上脸颊又道:“对了;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晋王?”
“再过几日;皇后娘娘寿诞;群臣朝贺之时。”
赵绾点了点头;皇后的寿诞啊!那时她就可以再求晋王让她离开这里了;她握紧了戒子有些颤抖;不能在呆下去了,她已经看见自己在朝他的圈子里走去了。
没过两日孟贵仪的孩子流掉了;听说是体子太弱了流掉的。这宫中仅剩二十余个妃子;怀了孩子的就只有孟贵仪一人;此时孟贵仪却流产了。
赵绾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正在屋中喝茶;略微一想:流产了;看来没有几日活头了。
“可知道是谁吗?”赵绾问着九儿。
九儿摇了摇头:“不知;听宫里的人说其实是孟贵仪自己吃错东西了流掉了和体弱没有关系。”
赵绾婉嘴一笑;吃错东西吗?哪有那么多的东西让她吃错了;这一错说不定是错了一个皇子出去。
正是说着话却听见皇帝又来了;她出门而去看见他只带了一人还是萧云。她敛了一下眼眸;他来这里没几人知道吧!
“古人常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说说到底该哪门在前哪门在后?”他没有说起孟贵仪的事情反而问她这件事情。
她抿了一口茶水:“说到底没有哪门在前哪门在后;在我看来他们都一样;不过一个德字;或许连德字也算不上;不过是一种相同根源上的东西;不同的人需要展现的样子不同罢了。”
他略微弯了弯嘴角;手指轻点着桌案:“比如呢?”
“比如帝王;是万物之主也只是水上之舟;是个男人也是丈夫;是父亲也是儿子。”
她笑了笑;这个男人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要聪明;她记得她的父亲提到过他,她话里的那些小聪明他应该一听就明白了。
天下之主荣耀之最;寂寞孤苦孤家寡人;卫容就是这样的人;天生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