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之苦。
约十分钟,风暴终于过去了,社员们平安通过月河大桥,徜徉在月河宽广的怀抱里。月河的水因冬天而变得很小,大片大片的沙滩裸露在阳光下,看上去很美。
社员们很快忘了刚才那惊险的一幕。三五成群地找自己的伙伴玩去了。有的在沙滩上散步,有的去寻鹅卵石,有的在河边的小木船上照相,有的又去登月河大桥。寂静的月河一下子喧闹了,沸腾了,沉浸在一片融融的欢乐之中。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社员们越玩越高兴。在学校里禁锢久了,难得有这么多人一起在旷野里自由自在的欢乐、尽兴。方静提议让社员们拾些干柴,来个篝火盛会。大家在一起相互交流交流,增加感情。众社员热烈响应,纷纷跑去拾柴。
火燃起来了,那火真大呀!火苗哔哔剥剥地闪烁着,映着社员们青春活泼的面孔,红彤彤的,像一片片绚丽的云。社员们大声的欢呼着,说着,笑着。方静的心被感染了,被那浓浓的、热烈的欢乐氛围感染了。她心潮澎湃,看着这么多社员欢快地聚在一起,她忽然觉得,生活真好,这世界真好。这么想着,方静对这一群文学赤子产生了深厚的感情,那感情自她的心底冉冉升起,逐渐升华。她感到眼睛有些湿润。怎么会这样呢?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方静想。她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看社员们时,那一张张欢乐的面孔被火苗映得像红苹果一般了。这时,不知谁大喊了一声:
“同学们,咱们欢迎社长给大家表演个节目好不好?”
“好!”同学们齐声欢呼。
一股暖流自方静的心底升起。她忽然感到,她的人生价值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完美的体现。虽然她还小,还未步入社会,但她坚信,以后,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不会再有这种场面了,社员们的感情是发自内心的,最真诚的。在这里,没有物质和金钱的诱惑,有的只是阳光和欢乐,也没有名和利的追逐,只有情感的火花在碰撞。有人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爱是一座桥,爱的彼岸都是自己的私家庄园。”可现在,这句话得到了最彻底的否定,这里的爱是没有目的。他们用自己的欢乐,让别人也欢乐,这是人性本善和唯美的体现。
“社长——来一个。”
“社长——来一个。”
“12345,我们等得好辛苦”
“1234567,我们等得好着急”
社员们热情高涨的呼声打断了方表的思绪,她抬起头,扫视了众人一眼,心底那感情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她朝众人挥了挥手,人群立刻静了下来。
第六章 轻轻地捧起你的脸(2)
“同学们!”她深情地说,“今天,我看到大家玩得这样开心,我心里由衷地感到高兴。如果可能的话,我真想永远这样和大家在一起。不为别的,就为大家在这一刻所流露的人世间最可宝贵的真情。也许,你们还没有感受到,但我感受到了,我知道此刻每个同学的心头都是火热的,滚烫的。有了今天这份记忆,我将永远不会忘记你们。”
掌声如雷,社员们的情绪也都受到了感染。
“社长,我们也不会忘记你的。”
“社长,你放心,不论何时,不论何地,我们都不会忘记你的。”
“社长,不管天涯海角,沧海桑田如何变幻,我们心中永远有你。”
“社长,我们……”
这是何等深厚的情谊啊!方静觉得自己快要流泪了,她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感情。
“同学们,谢谢大家!谢谢大家的深情厚谊。以后,希望你们永远记住今天这个难忘的日子吧!同学们,不,我应该叫你们兄弟姐妹们。今天,是最美好的,愿你们在以后的生活中,也能像今天这样,把自己心中最美、最真诚、最无私的爱奉献给世界。相信,这个世界会因了大家的存在和奉献而变得更加美好。为了感谢大家的盛情,我为大家唱一首歌——《友谊地久天长》,好吗?”
“好!”社员们大声欢呼。
方静清了清嗓子,那声音优美深沉,饱含着浓浓的感情——
怎能忘记旧日朋友,
心中能不怀想,
旧日朋友岂能相忘,
友谊地久天长。
友情长在我心中,
亲爱的朋友啊!
举杯同饮同声歌唱,
友谊地久天长。
我们往日情意相投,
让我们手牵手,
让我们举杯同饮共同歌唱,
友谊地久天长,
友谊常在我心中,
亲爱的朋友啊!
举杯同饮同声歌唱,
友谊地久天长……
方静唱歌有李玟的感觉,众人惊叹不已。歌声甫落,众人要求再唱一遍。方静含笑看了众人一眼,道:
“同学们,时间宝贵啊!还有很多人等着要表演呢,我就不耽误大家了,希望大家活跃一点,都将自己最拿手的节目奉献给大家,好不好?”
“好!”
方静话音刚落,一位京剧“大师”就甩开了他那粗犷的嗓子——
想当年,老子的队伍,才开张,只有十几个人,几杆枪。翻大山,坐火车来到这里,为的是多挣钱,为弟妹们交学费……
京剧“大师”的唱腔滑稽而可笑,众人听得早乐开了怀,笑得肚子疼,异口同声要求再唱一遍,盛情难却,京剧“大师”又唱一遍——
想当年,老子的队伍……
火越燃越大,社员们的脸越来越红,情绪越来越高涨。渐渐的,歌声、笑声、掌声、节拍声、口哨声……汇成了一曲无比亢奋的交响乐,那欢乐直冲云霄,洒向月河的每一个角落。
时间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这时,社员们都有些累了。于是,他们纷纷拿出了带来的食物,饮料啦、饼干啦、方便面呀、夹心面包拉、肯德基啦……等等,应有尽有。
方静除了带有一些食物外,还带了一份特殊的东西,一百颗口香糖。她将这些糖分发给每一位社员,并送上一个祝福。于是,社员们纷纷道:
“社长,谢谢你!来,你尝尝我的饼干吧,我饼干的味道挺好的呢。”
“社长,你尝尝我的夹心面包吧,挺鲜的呢。”
“社长,你尝尝我的西瓜子儿吧,味道也挺不错的。”
“……”
于是,方静的袋子很快便装满了各种不同的食物,她收下了,然后又分给大家。
吃完东西后,便合影留念。方静受欢迎的程度可想而知,这里相机的灯光才一闪,那边便有人要拉着过去,甚至几个人同时拉,互不相让。
快乐啊!真的好快乐!
可是,要回去了。
是的,要回去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欢唱吧!在这最宝贵的时间里。
这时,不知是谁轻轻的唱了起来——
轻轻地捧起你的脸
为你把眼泪擦干
这颗心永远属于你
告诉我你不再孤单
我们共风雨
我们同忍受
我们珍存同一样地爱
不论我们可曾相识
不论在海角在天边……
那轻轻的歌声仿佛是天籁之音,众人也跟着轻轻地唱了起来,瞬间汇合成一片歌声的海洋,回荡在月河的每一个角落。
第七章 越想心越沉(1)
月河之行,受益最大的莫过于刘城。他不仅从中得到了欢乐,思想也得到了超脱。得出一句惊世名言——
学校是扼杀自由的摇篮,人只有回到大自然,返朴归真,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否则,便无法自由。
这番话经过刘城的大肆兜售,居然效益菲浅,首先是同寝室的人被其感化,认为颇有道理。接着波及全班。最后大有冲出班上走向全校之势。然而,这句话并没有最终走向全校——实际上是前半句走向了全校,那就是“学校是扼杀自由的摇篮”。因为后半句带有“老子”式的消极人生态度,所以不太被人接受。
刘城得了这么一句风靡全校的名言后,心中甚是喜悦,欲与人分享,便打电话告诉宋丽楣,宋丽楣正怨刘城这段时间没有陪她玩,心中老大不快,见刘城打电话只是为了告诉她这么一句无聊透顶的话,心中怨气更盛。
宋丽楣有些忧伤的说:“阿城,你这些天都干什么去了?连个电话都不打给我,更不用说陪我玩了,哼!”
这最后一“哼”威力无穷,刘城吓得双腿打颤,慌忙解释道:“丽楣,不是我不陪你玩,而是我很忙呀?”
“忙,忙你个头呀你?”宋丽楣提高了声音,“我不相信你忙得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你们文学社出去玩,难道你就不能给我说一声,咱们一起去吗?”
“这……”刘城一时找不到坚持自己意见的理由,半天才道:“不是我不愿意带你去,这是集体活动,是有组织有纪律的,规定不许带其他的人,以免给文学社的管理带来麻烦。”
宋丽楣凄然一笑,说:“给文学社的管理带来麻烦?是吗?阿城,你以为你多伟大呀!你以为我们女孩子就那么贱?你以为我非要厚着脸皮去追你,缠你呀?不理我就算了,别找那些算不上理由的理由跟我说。”
“丽楣,你……”
刘城这回真急了,可还没等“你”出来,电话就挂断了。随着电话那边传来“啪”的一声,刘城无异于听见一声惊雷,像被人抽了筋似的软瘫在床上,心中的痛苦绝不比当年《红与黑》里的索雷尔。于连先生被他的情人德。雷纳尔夫人一封信毁去其前程时少。他不明白,这女孩子的心思太令人难以捉摸,就像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刘城想,自己也不过就是一阵子没有陪宋丽楣玩,怎么就会这样呢?
刘城这回受的打击不小,宋丽楣的决绝让他心痛。他的心越痛,他就觉得自己越喜欢宋丽楣。这就叫“痛之深,爱之切”。他又给宋丽楣打电话,宋丽楣宿舍的人说宋丽楣不在,出去玩去了。刘城只好作罢。也许过一阵子就会好的吧。他想。刘城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或者说是个敏感的人。对一些东西,常常爱做出一些思考。就像宋丽楣给他带来的痛苦,他觉得那痛苦似乎也是他思考的一种灵感。就像现在,宋丽楣带给他的痛苦让他很有哲理性地得出一个结论——
如果我们的心因了某件事而伤痕累累。想信伤痕是不会轻易愈合,它需要时间。正如上帝不会轻易地赐福给一个人一样,它需要永久的膜拜。
刘城有了这样充满哲理性地思考,心中顿觉轻松多了,甚至隐隐还有一丝喜悦,如产后的妇女,阵痛过后便是幸福和快乐。
期末考试的倒计时已经到倒数第二天了,刘城如座针毡,心乱如麻,一想起宋丽楣,心又痛了。其实,宋丽楣带给他的痛苦并非发一番哲思就可以消解的,那番很有哲理性的思考其实就像麻醉剂,只能麻醉一时,不能麻醉一世。所以,思考的喜悦事实上只是让他暂时忘记了痛苦,并不是痛苦就真的不存在了。这天早晨的四节课是刘城最头疼的物理和代数。上第一节物理课时,他将那本厚厚的物理书往书桌上一放,就厌恶得想撕掉,遂又放进书桌里,不再拿出来,一个人趴在桌子上悲观得不行。想自己这辈子是完蛋了,书不想读,大学断无考上之理。又想当年自己何等风光,是小镇上唯一一个进市重点的人,父母高兴得脸上的核桃纹都开了花。临开学时给他举办饯行宴,亲朋好友都来祝贺,那场面何等热闹?自己当时又是何等豪情万丈。这天下事当真风云变幻,才半年时间自己就成这副模样了,虽说离考大学还有两年半,可谁知以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如果真考不上大学,回去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啊!
刘城越想心越沉,最后就沉得不知去向了,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钢笔,手软得跟面条儿似的,在纸上有气无力地写着宋丽楣、宋丽楣、宋丽楣……刘城写字的速度比火车慢不了多少,据说无人能敌。不大功夫,满篇都是宋丽楣。他看着纸上的宋丽楣,那些字仿佛都在跳跃,他仿佛看见宋丽楣清丽而忧郁的容颜,眼中含着淡淡的哀愁和幽怨。他的心像被火烧灼了一样的疼痛。写着写着,他又想起了《平凡的世界》里的孙少平和田晓霞,心说亏得田晓霞被水淹死,如果真嫁给孙少平的话,那自己心里一辈子都不平衡。那田晓霞真她妈吃错了药,那么漂亮的一个才女居然要嫁给一个矿工,你说这世界算怎么回事?刘城想着想着,思绪一下子又出了国,他想起了那部法国名著——《巴黎圣母院》,觉得雨果那糟老头子真是老昏了头,美丽的爱斯梅拉达居然能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