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沉沦- 第13部分

　　喝完第一杯水，陈琪就忍不住了，问：

　　“你们印书的钱，准备好了吗？”

　　方静笑道：“还没有呢。”

　　陈琪道：“你们书都卖了，怎么钱还没准备好啊？”

　　方静道：“陈经理，不瞒你说，书我们是卖了些出去，但钱还没收齐。所以，我们希望你再宽限一段时间，等钱收到了再给你。”

　　陈琪道：“书卖了哪有没收钱的道理。即使你们没卖完，但也应先付一部分。”

　　方静不想再打哑谜，笑道：

　　“陈经理，合同上写得明白，我们是分期付款，难道你忘了吗？”

　　陈琪道：“当然没忘，正因为如此，所以现在才让你们给剩下的那一部分。”

　　方静道：“陈经理，难道你没看清，合同上只写分期付款，并没说非今天付款不行呀？”

　　陈琪一听，方静这是耍赖了，心说：看来我是小觑对方了。一想，人家钻这空子，自己还不好说什么，关键是她心里有鬼，只得道：

　　“可是，你们书都快卖完了。按理说，是应该结账了。”

　　方静冷冷一笑，道：“陈经理，按理说是这么回事儿，可当初你印书的时候，是按理做的吗？”

　　陈琪避实就虚，道：“一般印书都是这么印的，有何不妥？”

　　方静道：“陈经理，有何不妥，你自己明白。”

　　陈琪此时是求人家，心里不愿，但脸上却还得笑，道：

　　“我们没必要为这事伤了和气。”

　　“是呀——”方静叹一口气，“我们本没有必要为这事伤了和气，可你做的太不像话了，你做生意用点手段没什么，可你也得看对象。我们是学生，我们是你最真诚的顾客，你却全然不顾。这样吧，这事儿明摆着的，我们不是不给你钱，而是要让你降点价，你要知道，因为质量问题，我们的书是降价处理的。”

　　陈琪一听，人家句句在理，俗话说“人要脸，树要皮”，自己总不能把脸不要吧，遂勉强一笑，道：

　　“那好，既然话已说到这份儿上，我就每本给你们少两毛钱吧。”

　　方静一听，不置可否地一笑，道：

　　“两毛钱？太少了吧？一块钱，每本少一块钱，怎么样？”

　　陈琪一听，差点把鼻子气歪了，心说我虽然理亏，但每本让你两毛钱，也就行了，要我让那么多钱，这不是明摆着坑人吗？道：

　　“我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了，你们还不满意？”

　　“让步？”方静讥诮地道：“这也叫让步吗？那么，我们当初没让你重印，也是很大的让步了。想要钱，就每本少一块钱，不然，就按‘合同’办，分期付款。只是那日期或许三年，或许五年，你看着办。”方静特意将“合同”二字说得很重，是要让陈琪明白，是你自己违约在先。这合同上的规定，对你现在也不是很有利的。

　　陈琪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只得委曲求全，道：

　　“那你们再加点钱，行不行？”

　　“不行。”方静斩钉截铁地道，“一分钱都不加。”

　　陈琪一见局势无法挽回，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悔当初没在合同上规定最后的付款日期，只得以两块钱一本的价格让文学社结了账。

　　文学社完成了一件大事，方静等人长出一口气，人虽然累了点，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当中出现的问题，顺利得到解决，也多少受到了一些来自学校的表扬。接下来，按照惯例，书卖了，要举行一次“庆发刊文艺活动”，既是对自己劳动成果的一种肯定，也是对众多支持《追梦》发展的朋友的一点感谢。同时，方静透露，她们马上毕业高考，文学社也该换届了，让众社员做好竞选准备。

第十二章　　成　　名（1）
这段时间，刘城红运当头，《永恒的风景》全文发表。样报寄来，打开一看，想是那报社断了稿件来源，总共十六版的报纸，刘城的小说足足占了两个版面。这下班里炸开了锅，各种赞誉纷至沓来。刘城活在赞扬声中，心里甜得差点透不过气来，捧着那份报纸，翻来覆去看了足有十遍，仍欲罢还休。

　　时隔三日，忽收到广东一名叫雪儿的女孩的来信，说是看了刘大作家的小说后，感动不已，要与刘大作家交个朋友，不知可否？另有一大堆废话，将刘城捧得快要高过珠穆朗马峰了。刘城受宠若惊，慌忙回信，与那雪儿说，一定交她这个朋友，只差没说出甘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接下来的几天，刘城又收到了不少此类信件，兴奋得快要发疯，更有那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被刘城小说中的三角恋搞得一塌胡涂，声言读过小说后，鼻涕眼泪一起下，并且问，你写的是你亲身经历的事吗？

　　此类信件收得多了，刘城有些飘飘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了，愈发认为自己是文学上的天才，悔自己以前怎么没表现出来，不过转念一想，认为自己现在出名也为时不晚。刘城整天沉浸在做名人的快活当中，上课时眼睛只注视天花板，思想在全国各地畅游，从北京到上海，从上海到广州，又从广州到没人知的地方，想自己名气到底有多大，无奈这世上什么都有，就是还没有计算名气的公式，算来算去，没有结果，便认为自己的名气是大得很了。得出这个结论，刘城更感觉自己与众不同，把别人全不当回事。不期在一节化学课上，被化学老师叫起，问：

　　“刘城，你知道什么是正丁烷吗？正丁烷怎么写？”

　　刘城一愣，不屑的道：

　　“什么？正经玩？什么正经玩，不会写。”惹得全班哄堂大笑。

　　化学老师大怒，顿时气得脖子上青筋直跳，认为刘城有意损其尊严，一怒之下，将刘城告到班主任处，被郝梅狠狠地批了一顿。

　　挨批之后，刘城没事人似的继续做他的名人梦。他的虚荣心已经膨胀得快要破裂。心想，这世界多美啊！有那么多天南海北的女孩子在为自己瞩目，不知在她们心目中，自己被崇拜成了什么样子呢？没准儿一有机会还会为自己献身呢。那不就妻妾成群了？保守点说，至少不会亚于那些一夜成名的三流歌星吧。歌星是什么？不就是卖弄噪子的人吗？有什么值得神气的，他们懂得什么是艺术吗？他们知道鲁迅、曹雪芹吗？他们知道什么是中国的四大古典名著吗？不，说近点，就说唱歌那个圈子里吧，他们懂得舒伯特的《小夜曲》、贝多芬的《命运》吗？统统他妈的不懂。偶像，什么偶像？令人呕吐的对像。那个什么什么陈冠希、张柏芝、谢霆峰之流，统统他妈的见鬼去吧。

　　刘城是彻底不认识自己了，按照唯物主义辩证法的观点，就是今日之我已非昔日之我也。

　　这天，一干平时和刘城要好的哥们儿一齐找上门来，问道：

　　“大作家，小说发表了，得了多少稿费呀？是不是得请兄弟们打打牙祭啊？”言下之意是要刘城请客。

　　这一问，似晴天霹雳，把刘城自梦中惊醒，恍然大悟文章发表了是要给稿费的，但自己现在连稿费单的影子都没见到，不觉尴尬，忙道：

　　“稿费是有的，不过还没来，恐怕还得等一段时间。”

　　“那得等多久呀？”

　　“说不准，也许三两天，也许十天半月。”

　　“能有多少？”

　　“这个……唔……让我算算，根据最新消息，目前大陆的报刊杂志稿费一般为一千字五十到两百元，按最低稿酬算，我的小说……两万字，起码也有一千块吧。”

　　“那不发大了，来了可要请客哟。”兄弟们齐笑着说。

　　“一定，一定。”刘城慷慨地道，“敝人发了，怎么能忘了兄弟们呢？”

　　然而，一个周过去，还是没有收到稿费单。刘城不由有些怀疑，忖道：该不是报社不知道自己的地址吧？一想，不可能，地址明明在文章后面还登着呢。又一想，会不会是邮路上出了差错？对，一定是邮路上出了差错，得想办法问问，他找来报纸，寻到报社的联系电话，一问，不由大失所望，原来该报社是不给稿酬的，无怪乎版面给得如此慷慨。

　　刘城失望之余，但想到自己现在已是名人了，面子要紧，报社不给稿酬就自己掏腰包吧。总之不能让人知道自己发表了文章没有得到稿酬。

　　周末，那干哥们儿果然又寻上门来，要求刘城请客，刘城只得打肿脸充胖子，向众哥们儿道：

　　“请客嘛，小意思，小菜一碟。报社给了我一千二百块钱稿酬，哪有不请客之理。”

　　众人寻了一家小店，酒楼包厢当然就不敢去了，点菜的点菜，叫酒的叫酒。两个小时后，桌子上杯盘狼藉，众哥们儿醉得一塌胡涂，言语含混不清，说出的话像鸟语一般。一结账，二百五，刘城一咬牙，半个月生活费算完了，但心里挺畅快。心说，名人嘛，感觉就是不一样。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二章　　成　　名（2）
人走运了，福也是双至。《新太阳》报社忽然来信一封，言刘城为当世之奇才，欲招其为编委。刘城看完信，差点没乐死，迫不及待地看那份工作资料，首先是该报社招收编委的启事。启事的主要精神就是要想当编委，须一次性订阅该报全年10份以上，然后颁发全国统一仿真钢印编委证书和聘书。享受一次性提成工资。工资在订报款中扣除，其标准为：10至100份提成20％，100份以上提成25％。接下来是一份编委工作指导，详细介绍了如何宣传和征订该报。刘城看完后，高兴得如当年范进中举。心说不就是订10份全年报纸吗？小意思。

　　刘城决定马上行动。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有事了当然得先找兄弟。他找到那天请吃饭的几位哥们儿，先说了一通他近日吉星高照，将要出大名赚大钱云云，然后就让哥们儿一起帮他宣传，征订报纸。常言道：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哥几个吃了人家的，这回人家有事相求，不好拒绝。于是分头出马，不几日，居然订了十几份。刘城千恩万谢，只差没跪下来磕头了。暗地里一合计，自己的提成工资有百元之多。

　　这天下午，文学社召开社员大会，就“庆发刊文艺晚会”的事做了具体安排。由文艺组组长刘倩、外联组组长高加富二人各带本组人员进行节目的征集与彩排。外联组原组长李强因在第一次宣传活动中贻误战机，被高加富抢了头功，不被重视，组长有名无实，后觉无趣，便退出文学社，组长一职就由高加富取而代之。板报组组长文亮、审稿组组长冯松二人各带本组人员，届时负责会场布置及各种后勤工作。因刘城进了编辑部，所以冯松就跃升为组长。刘城在这次活动中则被委任为执行总监，身价与当年自不可同日而语。因前不久方静透露文学社换届选举的消息，这次活动是一个表现机会，所以各组长之间都在暗自较着劲。

　　会议完毕，刘城忽然灵机一动，我何不在文学社也宣传宣传订报的事，遂向方静和范珠请示，范珠表示要大力支持，让文学社出资订一份，方静也没意见，此事就定下来了。借此机会，范珠又向文学社宣布了刘城发表文章一事，号召全体社员向刘城学习，刘城自是乐不可支。

　　下了晚自习，刘城一边想着心里的美事，一边啃着面包，随着拥挤的人流向宿舍走去，回想起自己这些天来交的好运，心里着实高兴。走着走着，冷不防背后伸过一只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老兄。”

　　刘城吓得一激灵，忙收回快要离去的魂魄，回头一看，原来是高加富，松了一口气，道：

　　“什么事？”

　　高加富说：“咱们谈谈。”

　　刘城一愣：“咱们？谈什么啊？”

　　高加富道：“没什么，随便聊聊啊。要不，顺便到你宿舍去看看，怎么样？”

　　刘城说：“好啊。”

　　回到宿舍，刘城对高加富客气有加，又是铺床让坐，又是倒水，弄得高加富倒不好意思起来，说：

　　“刘城，别忙了，我说老兄，你这段日子混得可真叫猛啊。”

　　刘城一愣，道：“怎么说？”

　　高加富道：“听说你的一篇小说已红遍了全国，在学校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可否让我拜读一下？”

　　“哪里哪里，你说的太夸张了。”刘城谦虚道，“那篇小说就是刊在《追梦》上的《永恒的风景》，怎么？你没读？”

　　“唉呀——你看我这人，原来是《永恒的风景》呀，看过，看过，我还当是哪篇文章呢。”高加富恍然大悟地笑笑，又补充道：

　　“写得真不错，真不错。”

　　刘城弄不清高加富是在诚心地夸他的文章呢还是在讽刺他，犹豫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