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哪有那么凑巧,纪无情和无我会及时赶来相助呢?
正行走间,不觉已到达百花夫人的跨院门前。
蓦地,从槐树下冲出一个人来。
此人出现得过于突然,竟把常玉岚吓了一跳。
刚要拔剑出手,才看清是全老大。
常玉岚不觉哑然失笑,他想起全老大两耳已齐根削掉,听力大减,自然事先并未听到他的脚步声。
现在猛见有人走近,难免会沉不住气冲出来。
“常姑爷,原来是你?”
“全前辈,你怎么在这里?”
“今晚夫人大门外是我负责守夜。”
“那太辛苦你啦!”
全老大一跺脚,咬牙切齿的道:“辛苦点没关系,恨只恨纪无情那狗娘养的太可恶,咱这两只耳朵被他一割,几乎变成半个聋子了,不然怎会连常姑爷走路的声音都听不到。”
“全前辈看开点,比起刘前辈来,你还是好多了。”
常玉岚话出口后,才觉出这种安慰人的话,说得实在不恰当。
果然,全老大哼了一声,道:“可不是嘛,比起死去的杨老三来,好得更多了!”
常玉岚搭讪着问道:“夫人已经休息了吗?”
全老大道:“夫人是否休息,咱也不清楚,她老人家有规定,一更过后,谁也不准进去,连咱在外面担任守护巡逻的也不例外。”
“除了夫人,里面还有什么人?”
“白天是侍婢们服侍,晚间好像只有一个贴身丫环和乐无涯住在里面。”
常玉岚内心一动,问:“乐无涯为什么要住在里面?”
全老大道:“他是夫人的义子,关系跟我们不同,而且他的武功很高,夫人一向派他担任内院护卫。”
常玉岚上前推了推门,门已由里面上了闩。
全老大跟进几步道:“常姑爷可是要进去?”
常玉岚道:“既然里面已经上了闩,就用不着进去了,我是睡不着,才想起来到各处走一遍,夫人这边的安全,更为重要。”
“常姑爷你放心,夫人这边,一切由我们负责,倒是庄内庄外的戒备,还是要加强些才好。”
常玉岚暗叫一声“惭愧”,但他表面还是不在意的道:“司马山庄范围太大了,人手又不够,也只能如此而已。”
全老大皮笑肉不笑的道:“话不能这样说,就是因为庄院太大,所以才要加强戒备,说句常姑爷别介意的话,夫人来到这里第二天就透露过……”
“夫人透露什么?”
“她老人家说当年司马长风活着的时候,连庄上的看家护院都是一流高手,他居然能花银子把丐帮帮主费天行请来当总管。”
“那时的司马山庄,称得上高手如云,实力胜过天下任何门派,而现在呢?却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似乎谁都有资格到司马山庄来闯上一闯,你想,她老人家怎能看得惯?”
常玉岚淡然笑道:“在下如何能和司马长风相比,司马长风当年一心想吞并武林,自成霸主,所以才惨遭死无葬身的命运。”
“我若和他一样,岂不也要重蹈覆辙了吗?”
全老大道:“不管如何,夫人已决定在最近几天亲回暗香精舍一趟,以便将那边的高手,调派一部分前来司马山庄,到那时常姑爷自可高枕无忧了。”
“难得夫人对司马山庄如此关心!”
全老大咧了咧嘴道:“司马山庄本来就是夫人所有,她当然要关心啦!”
常玉岚哼了一声道:“这事何用全前辈提醒,若夫人想把司马山庄收回,在下随时可以交出!”
全老大见常玉岚似有怒意,忙陪笑道:“咱不过随便说说,总之,庄上加强戒备,的确是应该的。”
常玉岚冷笑道:“要加强戒备,用不着夫人回暗香精舍劳师动众,只要把纪无情请来就够了!”
一句话,激得全老大面色有如猪肝,干咳了一声道:“常姑爷有事请自己忙吧,全某护卫夫人的安全要紧。”
常玉岚走后,全老大嘀咕着骂道:“奶奶的,看来夫人把偌大一份家产交给他,也是瞎了眼了!”
他对百花夫人,称得上忠心耿耿,掉了耳朵,还要轮班守夜,也毫无怨言。
其实还有比他更忠心的,刘天残已把“独角蛟”的标志削去,又失去一只脚,还不照样要拄着拐轮班守夜。
他只顾守在跨院门外,对百花夫人在跨院内的动态半点也不清楚。
其实百花夫人这时并未安寝,正和干儿子乐无涯在灯下谈天。
这是一间十分精致充满旖旎风光的卧房。
粉红色的墙壁,粉红色的绣花地毯,粉红色的罗帐,一股迷惑的气息令人陶醉。
百花夫人只披着一袭蝉翼般的薄纱外衣,里面红色的肚儿和水绿短裤隐约可见。
她虽然算起来年纪至少已在五十开外了,但却驻颜有术,触目所及,肌肤滴粉搓酥,滑如凝脂。
她斜靠鸳枕,玉体半坐半卧,凤目半睁半闭,斜睨着坐在对面的乐无涯。
乐无涯此时也衣衫不整,两眼直直的像要喷出火来,死盯着百花夫人的全身。
许久,才听乐无涯道:“娘,儿子有件事不懂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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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夫人斜瞄着乐无涯道:“什么事不懂,说出来让我听听!”
乐无涯道:“上次您老人家冒用姐姐和姐夫之名,发出停止赏花大会的柬帖,目的是不希望武林人物再在司马山庄集会。”
“为什么今天又当着姐夫姐姐之面,要他们如期举办品桃大会呢?”
百花夫人鼻孔里哼了一声道:“小孩子家懂得什么,彼一时此一时也,现在的情势和那时已经完全不同了,我的心意当然也不得不跟着改变。”
乐无涯眨了眨眼道:“娘可是为了要杀纪无情才改变了心意?”
百花夫人嘿嘿冷笑道:“你也太把那小子看高了,纪无情算什么东西,我要杀他等于捏死一只蚂蚁。”
乐无涯瞪大了两眼道:“那是为什么呢?”
百花夫人道:“为的是东方霞那可恶的女人又出现了。”
乐无涯怔了怔道:“莫非娘怕她?”
百花夫人撇撇嘴道:“她有什么可怕的,我是担心她后面还有另外的人。”
“谁?”
“这人叫东方青,正是那女人的同胞弟弟。”
“东方青?”乐无涯皱着眉头道:“儿子没听说过。”
百花夫人不屑的道:“你连东方霞也是刚听说过,当然不会知道东方青是谁?”
“他究竟是做什么的?”
“三十年前,他做过山海关总兵。”
乐无涯啊了一声道:“他的官做得不小啊!”
“他是大司马一手提拔起来的,是大司马最忠心的亲信。”
“这就不对啦!”
“有什么不对?”
“您是大司马的夫人,他是大司马的亲信,又怎会和您做对呢?”
百花夫人叹口气道:“你年纪轻,不必多问,而且这些事情,你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乐无涯呆一呆道:“东方青还活着吗?”
百花夫人道:“我只是担心他还活着,连他姐姐东方霞都在世,他自然活着的可能性很大。”
“他的武功一定很高了?”
“至少不在东方霞之下,我担心的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曾做过独当一面的总兵官,手下党羽一定很多,不是轻易可以对付的。”
“那么娘要姐夫、姐姐恢复举办武林大会的目的又是何在呢?”
“我要在武林大会之后,留下八大门派掌门和其中杰出高手,共同对付东方青姐弟,把他们这股势力彻底消灭。”
“那时武林中也就彻底太平了,我这一生也可高枕无忧,安度余年了。”
乐无涯只听得连呼吸也有些急促,呐呐问道:“娘,您可有把握使八大门派掌门和其他高手都乐于为您所用?”
百花夫人格格笑道:“我自信他们会心甘情愿的听我所用,何况,你姐夫姐姐手中还握有桃花令符,只要桃花令符一出,谁敢不遵?”
乐无涯点点头道:“儿子明白了,日间您曾说过武林中说不定又有一次腥风血雨来临,指的一定就是这件事了?”
“你知道就好。”百花夫人说话间脸色一整:“无涯,这件事娘本来不想告诉你,现在只有你一人知道,千万不能向任何人泄漏。”
“否则,不管你往日对娘再好,娘也会翻脸不认人的!”
“您老人家放心,儿子怎敢随便乱讲。”
“那我就放心了。”
乐无涯默了一默,忽然涎脸问道:“娘,蓝天倚的事该怎么办?”
百花夫人顿时蛾眉紧蹙。
她神色不安的叹口气道:“早知如此,在暗香精舍就该把他杀了,想不到他竟能私自脱逃,万一他把事情宣扬出去,我这三十年来在武林中所建立起来的声誉,就整个荡然无存了,所以,在目前来讲,除掉蓝天倚,比消灭东方青姐弟更为重要!”
乐无涯哼了一声道:“娘,儿子早就劝您把他除掉,您却又念着他昔日的好处,说什么于心不忍,现在可好,人已经跑了。”
“现在找又找不着,并且劳动您老人家亲自出马,由暗香精舍直追到鄢陵,到现在连点线案都没有。”
百花夫人咬了咬牙道:“我想他一定就在鄢陵和开封附近,长留在司马山庄不走,这也是原因之一。”
乐无涯转了转眼球,低声道:“娘,他若当真逃到司马山庄,事情反而不好办了。”
“为什么?”
“因为您曾说过,他是姐姐的养父,而且当年把姐姐说为己出,若他被姐姐收容,您又怎能下手?”
百花夫人叹口气道:“说的也是,其实这方面我何尝没考虑到,所以我才告诉这些人出外追踪的人,只要找到了他,就地斩杀,就地掩埋,绝不可带回司马山庄。”
乐无涯嘿嘿笑道:“这还差不多,其实在这世界上,我才是最痛恨他的人,若把他交给我亲手杀掉,才称心愿!”
百花夫人斜睨一眼道:“你别高兴,从前有他和你轮流服侍我,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要知道娘不是好服侍的。”
乐无涯又涎起脸来道:“儿子什么都不成,就这方面还算能让娘满意。”
百花夫人抬手直指到乐无涯鼻子上道:“你别得意,蓝天倚当年也不差。”
“娘!”乐无涯凑过脸去,低声道:“可惜他老了!”
百花夫人顺手勾住乐无涯的脖子,娇媚一笑,眯起眼睛道:“别说得那么难听,你将来也有老了的一天。”
乐无涯不由打个哆嗦道:“娘,儿子将来是否也要像蓝天倚的下场一样?”
百花夫人“卟嗤”一声笑道:“看你吓成那样子,娘老啦!有你一人服侍就够了,等你到了蓝天倚那种年纪,娘可能早就不在世上啦!”
乐无涯忙道:“娘快别说这种话,儿子希望您永远不死!”
百花夫人轻轻在乐无涯脸上拧了一把道:“等娘到了七老八十满身鸡皮疙瘩的时候,只怕我也不想服侍了。”
乐无涯趋势扑在百花夫人怀里道:“不,您会永远像现在这样的美貌无双。”
百花夫人又格格的笑了起来。
卧房内的灯熄了。
在这刹那,一切都归于……
百花夫人回暗香精舍去了。
这次只是她一人回去,随带的人全留在司马山庄,连乐无涯也不例外。
她回暗香精舍的目的,乐无涯最清楚,全老大和刘天残也知道一点点,唯有常玉岚和蓝秀却蒙在鼓里。
常玉岚和蓝秀又开始操演男女剑士了。
以前的操演地点,男剑士是在庄外的迎宾馆前广场,女剑士是在内院,现在则是分别集中在大厅之外的两侧。
这是因为常玉岚和蓝秀已开始教他们真正的攻拒制敌招术,不宜再让外人看到。
但庄内喜欢看的人却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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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全老大、刘天残、乐无涯等人,因为百花夫人一走,他们闲着没事做,都赶来凑热闹做壁上观。
另外,陶林和绝代夫妇有时也来指点指点。
男女剑士们近日来数度饱受欺凌,如今要学真正功夫,自然也练得非常起劲。
男女剑士们在休息的时候,有的仍在自动练习,全老大和刘天残一时技痒,也下场来了。
刘天残一下场就指着为首的杨海涛道:“老弟,你刚才这式子不对,这样对敌起来非挨打不可,必须左腕下压,右手上翻。”
“这样不但可以保住上盘,另外右腿侧踢,对方近前非吃大亏不可。”
刘天残为显示身手,拐杖往地上一点,直飞出四五丈远,人未落地,右脚便斜斜而出,生生把一个矮胖的男剑士踢翻在地。
那矮胖的男剑士爬起身来,咬牙裂嘴的道:“刘大侠,你这是干嘛?”
刘天残嘿嘿笑道:“这就是真正的制敌之术,跃飞时叫‘流星赶月’,出腿时叫‘魁星踢斗’,咱刚才只是点到为止,否则你老弟还想有命吗?”
那矮胖的男剑士转转眼珠子,带点傻乎乎的神气,问道:“你刚才这一脚,有没有人能躲过?”
刘天残又嘿嘿的一笑,道:“咱出道江湖已经大半辈子了,还没碰上有人能躲过这一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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