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老大对于杨三和刘天残的一死一伤,本来也有些暗生凛骇,如今一出手就抢了上风,心情轻松下来以后,手中九环锺威力也随之更增。
他已闻知对方手中的短刀是柄神兵利器,动手之后,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他近身。
因之,便把锤索放得最长,在两丈方圆之内,等于筑起了一道铜墙铁壁,风雨不透,迫使对方根本无法近前一步。
不过,如此一来,由于锤链放到最长,所需的腕力也随之加重,一柄钢锤绕着两丈方圆的圈子打旋,岂是普通人所能持久控制的。
好在全老大力大如牛,内功深厚,短时间还不甚感觉吃力。
纪无情则正看准了这一点。
他早看到对方的锤链放到最长,自己只要站在锤力范围之外,便毫无危险可言,而对方在只顾旋锤的情况下,前进后退都十分困难。
因之,纪无情索性并不还手,只是站在锤力范围之外,以逸待劳,他明白,全老大内功再深,总有精疲力竭的一刻。
全老大对敌经验丰富,也觉出这样不是办法。
不大一会,全身便被汗水湿透,那锤势也渐渐缓慢下来。
事实上他也必须等锤势缓下才能收招或变招,否则若控制不住打到自己,后果何堪设想了。
就在他正要收招之际,却突觉手腕一沉,那钢锤竟已落地固定,不能动弹。
惊愕之下,才看清纪无情不知什么时候,人已站在锤上。
若是普通人,站在锤上,反而正中全老大下怀,因为他只要猛然一甩锤链必定会使对方人仰马翻。
但纪无情此时却暗运内力,施出了“千斤坠”身法,竟把那钢锤踏得像钉进地里一般。
全老大吐气开声,连甩三次甩不开,决定拚出全身之力,做最后一甩。
这次果然毫不吃力的甩开了,但他自己却站身不住,连连向后打了几个踉跄,还是无法控制后退之势,“卟咚”一声,当场摔坐地上。
他大骇之下,还未站起身来,眼前人影一闪,纪无情早已欺进,冷金风雷刀的刀尖,已抵住他的胸口。
原来纪无情早在他最后一次甩锤之前,已把锤链削断,这才使得全老大用力过度而又无法着力之下,不得不向后摔倒。
纪无情将刀尖徐徐向前抵达,不动声色的道:“全老大,现在是谁把谁剁成肉酱,你自己说吧!”
全老大大骇之下,身子被迫也一直后仰,最后竟然仰卧地上。
纪无情的冷金风雷刀并未继续跟进,抬脚踏上全老大小腹道:“你怎么忽然变成哑巴了,有什么遗言,只管交代,在下负责给你带到百花夫人骚娘们那里去。”
全老大自料必死,求饶也没用,干脆撑起骨头装一条硬汉,哼了一声道:“杀剐存留,全凭于你,何必多问。”
纪无情冷笑道:“南京板鸭,鸭于死了,嘴还蛮硬的,在下当然放不过你,只是不想让你死得太痛快。”
“纪无情,咱姓全的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只求你给个痛快。”
“好说,不过你痛快了,在下反而不痛快。”
“你准备把全某人怎么样?”
“按照你的办法,把你一刀一刀剁成肉酱,只是在下想慢工出细活,准备让你三天后再断气,多活三天,功德无量,你该感谢我纪无情才对。”
全老大脸肉一阵扭曲,却未说出话来,最后干脆闭上眼去。
纪无情刀锋一闪,全老大的一只耳朵,已离开了他的脑袋。
全老大脸肉又是一阵抽搐,但还是强忍着并未叫出声来。
耳朵只是两片皮肉连着,割掉后并非痛得太厉害,这苦头全老大当然还忍受得了,他担心的是下面还要受些什么活罪。
其实纪无情早已决定不杀他,只是略施薄惩而已,因为他希望全老大回去向百花夫人禀报。
若杀了他,百花夫人怎会知道事情是谁干的。
刚要再割全老大的另一只耳朵,忽听不远处高诵一声佛号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这位施主请勿动手杀人!”
这话并未阻止住纪无情势如闪电的动作,全老大的第二只耳朵早又齐根削掉。
纪无情这才抬头向发话之处看去。
他不觉暗叫一声道:“奇怪,这两人怎会在此处出现!”
原来来的一共两人,前面一僧,后面一道,那僧人是少林掌门明心大师,那道士是武当掌门白羽道长。
这两人走在一起,本不足为奇,奇的是为何在这种地方出现。
明心大师已是六十以上的高僧,几乎须发全白,白羽道长仅是中年,而且接任掌门不过十年。
因之,两人虽身分相等,白羽道长总是对明心大师礼敬三分,不便并肩而行。
纪无情对这两人,一向心存崇敬,急急收起刀,也收起踏在全老大小腹上的脚,拱手过额,朗声道:“末学后进纪无情,恭迎两位大驾。”
明心大师和白羽道长这才看清是黑衣无情刀纪无情。
两人疾行几步,走在前面的明心大师先单掌立胸道:“幸会幸会,十年不见,想不到今日有缘得遇纪公子。”
纪无情道:“晚辈得遇大师,照样也是荣幸之至。”
明心大师望了地上一眼道:“这位施主是谁?”
纪无情抬腿踢了全老大一脚道:“割了两只耳朵算不得什么,别装死,起来自行见过明心大师和白羽道长吧!”
全老大捂着两边耳根坐起身来,脸色胀得有如猪肝。
他并非怕见这两位掌门,而是丢人丢不起,自己身为百花夫人的头一条龙,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了大半辈子,想当年何等威风杀气。
如今竟被一个后生晚辈割去两只耳朵,面对明心大师和白羽道长,他真恨不得地上裂开一条缝钻进去。
明心大师啊了一声道:“这个是神鹰全施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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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老大脸色更是红中带紫,把脑袋埋向胸前,根本说不出话来。
明心大师这一开口,白羽道长也吃了一惊,他立即俯下身去,为全老大敷药疗伤。
明心大师又诵了一声佛号道:“这是怎么回事?”
纪无情道:“人不惹我,我不惹人,大师请问全老大吧!”
明心大师料定全老大不肯开口,再道:“纪公子,全施主是百花夫人的人,百花夫人武林共尊,你伤了他,未免过分一些了吧!”
纪无情冷然一笑道:“百花夫人武林共尊,也许这只是老禅师的看法,晚辈并没有尊敬她的必要。”
明心大师万未料到纪无情说出这种话来,呆了一呆,带着茫然的神色道:“纪公子,请听老衲一言,当年百花夫人领导武林同道,除却司马长风,消解了一场浩劫大难,使无数生灵得免涂炭,仅凭这件事,就足以使武林共仰了。”
“何况当时纪公子也曾参与行动,一切都是亲眼所见,十年时间不算太长,难道纪公子就忘怀了吗?”
“晚辈不但不曾忘记,而且记忆深刻。”
“既然如此,就不该伤了她的属下全施主。”
“她除却司马长风,对武林也许是件好事,但却全是为了一己之利,目的并非造福武林。”
“纪公子这话老衲不懂?”
“她除却司马长风,把司马山庄据为己有,虽然目前由常玉岚在主持庄务,实际上幕后操纵的还是她,她藉除却司马长风之名,而夺取了司马山庄,应当是武林同道帮了她的忙才对,试问当时江湖群豪死伤无数,他们除了白白赔上性命,又得到什么?”
明心大师摇了摇头,笑道:“原来纪公子是为了这件事,司马山庄二十年前原为岳大司马所有,百花夫人乃是岳大司马夫人,这只能说是物归原主,怎可视为夺取呢?”
纪无情顿了一顿道:“在事情真相未弄清楚以前,晚辈的话,到此为止,也许老禅师将来会有明白的一天。”
明心大师正色道:“不论纪公子如何说法,百花夫人和岳大司马的关系是毋庸置疑的,而且老衲也不想再问,只盼纪公子心存一念之慈,让全施主刀下超生。”
纪无情道:“晚辈本不想把他怎样,割去两只耳朵,只是让他知道晚辈不是任人欺侮的。”
明心大师无奈的叹口气,转过头道:“道兄,全施主除了耳伤,别处可还有伤?”
白羽道长道:“并无别的伤处,贫道已为他止血敷药了,大约两三天后便可好的。”
明心大师再望望一旁昏睡的刘天残道:“这位好像是刘施主,是谁把他弄成这样了?”
纪无情冷笑两声道:“此地除了晚辈,并无别人。”
明心大师蹙起两道白眉,深深一叹道:“纪公子杀孽未免太重了!”
他虽然嘴里这样说,但内心对纪无情竟能连伤两大高手,却不存疑。
他接着望向全老大道:“既然全施主和刘施主都在这里出现,夫人必定也离开暗香精舍了?”
这次全老大不能再不开口,干咳了几声道:“不瞒老禅师,夫人已先走一步,目前正在鄢陵。”
他说此话,不无希望明心大师和白羽道长前往报讯之意。
明心大师两眼眨了几眨,道:“若二位随夫人行动,方才必不致发生这等惨事。”
纪无情冷冷笑道:“老禅师是说若百花夫人在,该死的应当是晚辈?”
明心大师立刻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纪公子未免太多心了,出家人慈悲为怀,老衲怎忍见无端出现这种场面。”
只听全老大道:“老禅师,刘天残是先被杀的,夫人吩咐在下雇驮轿把他运到鄢陵城,吩咐过后就先走了,在下正在下山雇轿,不想姓纪的就冲出来了。”
他接着又道:“刘天残虽暂时被在下点了睡穴,但他失血过多,必须早些运进城里再加疗治。”
明心大师颔首道:“救人要越快越好,老衲和白羽道兄在这里代为守护,全施主就下山雇轿去吧!”
全老大巴不得明心大师有这句话,连忙站起身来,拱了拱手道:“那就有劳大师和道长了,在下这就雇轿去。”
纪无情知全老大此去至少要一个多时辰才能回来,明心大师和白羽道长少不得也要在这里耽误一个多时辰,随即抱拳一礼道:“晚辈也该告辞了。”
明心大师忙道:“纪公子慢走,老衲正有事要找你谈谈。”
“老禅师要找我谈谈?”纪无情颇感意外道:“可是为伤了百花夫人手下的事?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是谈的这事,那就大可不必了!”
明心大师摇头道:“老纳自然不会再谈这个,而是另外一件私事。”
“老禅师请讲!”
“前司马山庄少庄主司马骏,十年前皈依佛门,被老衲收为弟子,这件事纪公子一定清楚了?”
“晚辈当然清楚。”
“他数月前离寺出走,纪公子是否也清楚?”
“晚辈不但清楚,而且还见过他。”
明心大师难掩惊喜之色,急急问道:“纪公子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纪无情道:“在官渡和他相遇。”
明心大师随之一皱白眉,望向白羽道长道:“这样看来,那件祸事,真是他闯下的。”
白羽道长吁口气道:“不管如何,总是要先见到无我小师父才好。”
纪无情只感一阵茫然道:“老禅师,道长,莫非在无我师父身上发生过什么事?”
明心大师叹道:“事情是这样的,月前武当的五位道友,由合肥至官渡途中,被一名佛门弟子无端拦途截杀,当场四人丧命,只有一名侥幸逃回武当,因此白羽道兄才找上敝寺,并告知杀害武当四位道友的人,正是小徒无我。”
纪无情吃了一惊道:“佛门中人上千累万,又怎知是无我师父干的呢?”
白羽道长歉然一笑,接道:“据逃回的那名弟子告知贫道,对方是位年轻僧人,而且双目已盲,因此贫道很自然的就会想到是无我小师父。”
这使纪无情不由暗暗吃惊,他想起与无我和尚相遇之时是在官渡,而这事又发生在和无我相遇之前,实在很难替他辩护。
但他却又不相信这事会是无我干的,因为他虽然凡心未泯,却绝非嗜杀之人,尤其不致无端杀害武当弟子。
纵然真有这回事,他和他相处多日,无所不谈,总该会在无意间提到,但无我却从未透露过任何口风。
明心大师紧盯着纪无情的神色道:“为了这事,老衲曾陪白羽道兄到过司马山庄,当时常庄主刚回庄不久,据他说无我和纪公子曾在官渡救过他一命,纪公子既然当时和无我在一起,一定知道他的下落了?”
纪无情道:“晚辈可以答应帮助老禅师和道长查明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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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心大师紧紧追问道:“莫非纪公子真知道他的下落?可否带老衲和白羽道兄与他一见?”
纪无情略一沉吟道:“能否找到他,晚辈也无法确定。”
明心大师想了想道:“这样吧!老衲和白羽道兄若不查明此事,暂时也不愿返回少林,鄢陵城内有间‘青山客栈’老纳以前曾住过,回头就和白羽道兄住在那里,不管纪公子是否能找到小徒无我,都请在三日之内到‘青山客栈’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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