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蕙冷笑道:“什么金陵家里,说的倒可亲热,金陵是常玉岚的家,不是我的家。”
蓝秀陪笑道:“你究竟和谁生这么大的气?是金陵家里的人惹着你了?还是为了别的?告诉姐姐,不管多大的事,姐姐都可以想办法为你解决。”
南蕙撇撇嘴道:“别说的那么好听,我的事何必告诉你,又何必找你解决,你解决得了吗?”
不管南蕙如何冷讽热嘲,蓝秀已决定不能激怒她,嫁了人的女人,有些地方必须逆来顺受,不能再表现十年前身为桃花仙子时的性子。
“南妹妹,先告诉我,你离家出走是为了什么?”
南蕙绷着脸色道:“这是我的事,你管不着,我不是常家的人,难道离开常家还要对你说明理由?”
“你可知道,你常三哥已经去找你了。”
南蕙忽然失声格格狂笑道:“他去找我?常夫人,你这话可是对我说的?”
“这里只有你我两人,当然是对你说的。”
“别开玩笑啦!常三公子十年来耀武扬威的坐镇司马山庄,连他的父母都不肯回去探望一下,他会去找我?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常夫人,你可算得骗死人不偿命啦!”
“南妹妹,找可以对天发誓,并没骗你。”
“你跟我发的什么誓?发誓应该找常三公子发去,因为你们多的是山盟海誓。”
蓝秀叹了口气道:“你听我说好不好,我本来是要到暗香精舍探视我娘去的,只要你肯回去,不管到金陵或是司马山庄,我马上就陪你去。”
“不必了,你探母要紧。”
“真不肯回去?”
“我也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南蕙说完话,硬是挣脱蓝秀的手,转身向前奔去。
蓝秀哪里肯舍,立刻放步疾追。
南蕙的轻功,十年前就已几乎无人可及,只见她势如弩箭离弦、海燕掠波,一眨眼间就跃出十几丈远。
蓝秀因为起势晚了一步,虽然也施起轻功,也只能保持同样距离。
她心下大急,一来担心无法追上,二来也担心马匹走失。
因为她的坐骑并未拴住,而且坐骑上尚有行囊,若一直追下去,马匹除了可能被人牵走外,自己走失也大有可能。
还好,南蕙只奔出不到半里,便自行停住。
蓝秀知道她已回心转意,跟上来道:“南妹妹,可是要跟我回去?”
南蕙不屑的道:“为什么要跟你回去,我是担心那位老伯遭到他们的杀害,不能走得太远,都是你,让我来不及再追杀那三个漏网的。”
蓝秀道:“那位老伯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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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蕙道:“就是刚才坐在地上身穿蓝衣不住呻吟的中年人,刚才那些蒙面黑衣人就是追杀他的。”
蓝秀这才想起还没问明方才南蕙和那些人打斗究竟是怎么回事,忙道:“那位老伯你可认识?”
商蕙摇头道:“我怎会认识他呢?”
“你为什么要救他?”蓝秀话出口后,才觉出这话说得不妥。
果然,南蕙冷叱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难道你能见死不救?”
蓝秀轻咳声道:“你可知道他们追杀那位老伯的原因?”
南蕙道:“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就赶来打扰了。”
“那位老伯身遭多人围攻,仍能活着,一定也身负武功了。”
“废话,我想他必定也是一流高手,可惜他骨瘦如柴,满脸病容,像几天不曾吃饭的模样,要不然,他不一定会在那些汉子们手下吃亏的。”
蓝秀再度拉住南蕙道:“走,咱们回去看看!”
南蕙摇摇头道:“不,我把那位老伯交给你了,反正你的马还在那边,一定要回去。”
“南妹妹!”蓝秀带着乞求的眼色,紧盯着南蕙:“姐姐话说了千万遍,难道真忍心不跟我回去?”
南蕙一脸冷漠神色,语气坚定的道:“蓝姐姐,小妹说不回去,就不回去,你若再提这话,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难道没有商量的余地?”
“没有,半点没有。”
“准备到哪里去?”
“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可是你是个女孩子家,单人在外,姐姐我不放心。”
“算了吧!谁敢欺负我,你当年曾做过桃花仙子,也是无亲无故的一个人,又有谁敢欺侮过你?”
蓝秀觉出已无法勉强,若想以武功制住她,也并非易事。
纵然能制得住她,却不能把她绑在马上带回去,索性随她好了,说不定她在外日久,仍会倦鸟知返。
于是深深叹口气道:“既然硬是不肯回去,那也只有由你了,不过我担心的,你路上可有盘缠?”
“蓝姐放心,小妹饿不死的。”
蓝秀探手入怀,摸出百两银票两张,递了过去道:“拿着,这算姐姐对你表达一点意思。”
南蕙接了过去,却又一把甩在地上道:“不要,我不花你们常家的钱。”
蓝秀并不生气,俯身捡了起来,正色道:“姑娘,这是姐姐私人的积蓄,不是常家的,如果连这点小意思都要拒绝,教我再说什么好呢?”
南蕙眨着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显然对蓝秀的诚意,内心十分感动,略一犹豫,终于把两张银票接了过去。
蓝秀趁机说道:“可不可以随我回到那边,咱们姐妹多聊会儿?”
南蕙摇头道:“不必啦!那位老伯就交给你了,快回去,若那跑掉的三个坏蛋再去追杀,他已身无还手之能,只怕一命难保。”
蓝秀再想说什么,南蕙早已人在七八丈外。
她怅然吁了口气,只得返身再到原处。
坐骑仍在那里。
地上躺着五具血肉糊涂的尸体,这都是南蕙“血魔神掌”的杰作。
那蓝衣人依然伏坐在地上,除呻吟外,还不住咳嗽。
他因头垂得很低,无法看清面孔,除了全身瘦骨如柴,满头乱发也有一半苍白,看起来该是五十开外的人了。
蓝秀弯下身来,柔声问道:“老伯,你伤在哪里?要不要紧?”
蓝衣人边喘边道:“还好,不曾伤着,多谢姑娘搭救啦!”
显然,他见把蓝秀当成了南蕙。
他一直不曾抬头,方才又没注意听南蕙和蓝秀在讲些什么,把蓝秀与成是救他的南蕙,是很自然的事。
“方才救老伯的那位姑娘已经走啦!”
蓝衣人猛地打了个寒噤,但抬起头,却又无力动弹,蓝秀不难看出,他虽然未受刀伤,却必定受过严重的掌伤,说不定连经脉也受到禁制。
蓝秀再柔声道:“老伯,别怕,我也是来救你的,你的经脉可是受到禁制?”
蓝衣人吃力的点了点头。
“试试看,也许我能替你解除禁制。”
蓝秀在蓝衣人身后蹲了下来,双手先按在他后颈上方“藏血穴”上,默运内力,半盏热茶工夫过后,再慢慢下移,由“灵台穴”、“志堂穴”直至“命门穴”。
蓝衣人的确已瘦得皮包骨,但蓝秀觉得出,由他的骨骼看来,在身强力壮之时,必定是条魁梧大汉。
他可能已多日不曾洗过澡,衣服更是脏得发霉,但一向娇滴滴像神仙中人的蓝秀,此时已顾不得肮脏。
大约顿饭工夫,她的额角上早已涌出豆大的汗珠,全身也是香汗淋漓,她带着娇喘的问道:“老伯,你觉得可舒服些了吗?”
蓝衣人果然精神已大为振作,挺起腰来,伸了伸双臂道:“姑娘,真想不到你的内功如此深厚,即使在当今武林,只怕也找不出几人。”
“老伯过奖,晚辈想请问,他们那些人为什么追杀你?”
蓝衣人干咳了几声,道:“一言难尽,姑娘还是别问的好。”
蓝秀见蓝衣人禁制已完全消除,放下手,来到蓝衣人的面前。
双方视线刚一接触,蓝秀突感心头一震,像触了电。
这蓝衣人虽然颧骨高耸,瘦得不成人形,面容也失去往日光彩,但那眼神,在蓝秀来说,却是再也熟悉不过。
在这刹那,她的全身血液,几乎近于沸腾,恍如人生梦中。
她几乎不相信这是事实。
她不能太冒失,勉强稳住激动的情绪,压低声音问道:“老伯,可否告知上姓高名?”
蓝衣人并没细看蓝秀,低下头道:“救命之恩,老夫永铭五内,但姑娘必须原谅,请恕我不便奉告身分姓名。”
“为什么?”蓝秀有些迫不及待。
“我担心因而引起再一次的杀身之祸。”
“老伯,让我冒问一声,您是否姓蓝?大名天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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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衣人呆了一呆,仰起脸来,两眼盯住蓝秀脸上,急急问道:“姑娘,你……你是谁呢?”
蓝秀情不自禁,盈盈跪倒在地,悲切切的叫道:“爹,我是秀儿,真想不到您还在世上,这是在梦中吗?”
“你是秀儿?”蓝天倚啊了一声,双手抱住蓝秀道:“秀儿,真的是你,这些年来,爹想你想得好苦……”
他哽咽着说到这里,似乎再也接不下去。
蓝秀的泪水,也像断线珍珠般,滚落衣襟,泣不成声。
半晌,蓝天倚才觉出女儿这么大了,彼此相拥,不成体统,缓缓推开蓝秀道:“你在司马山庄好吗?”
蓝秀心情稍稍平复,揩拭着泪水道:“原来爹已知道女儿的近况?”
蓝天倚叹口气道:“你这些年来的一切,爹全知道,从我被人冒称已死之后,你母亲带着你逃到了桃花林,由桃花仙子收养授艺。”
“后来你也做了桃花仙子,由陶林陪同闯荡江湖,十年前和常三公子婚配,做了司马山庄的女主人。秀儿,爹说的可对吗?”
“对,完全对!”
蓝秀喃喃叫着,也随着陷入往事的回忆之中。
那是十六七年以前的事了,当时她才十三四岁,她和父母一家三口,在一处山野中过着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
她知道父亲蓝天倚昔年曾是一位在朝廷中担任官职的人物,身负上乘成功,有一次蓝天倚应友人之邀,出一趟远门,谁知却从此一去不返。
半个月后,有个陌生人送来一个包袱,什么话没说便走了。
她和母亲打开包袱一看,赫然竟是父亲蓝天倚的人头,另外并附了一封短简,要她们母女二人,三日之内自刎一死,否则对方就要前来取命。
于是,母女二人,只好亡命天涯,但想不到敌骑跟踪,天下之大,竟然没有母女二人立足之地。
后来,总算苍天保佑,无意中闯进了桃花林。
得蒙桃花仙子和桃花老人陶林收留,母亲随着桃花老人酿酒,自己则被桃花仙子收归门下习艺。
六七年后,桃花仙子不幸病死,由她接位也做了桃花仙子。
就在那时,她的母亲蓝夫人竟在一个夜晚无端失踪。
接着,她在陶林的陪侍下,开始闯荡江湖。
她出外闯荡江湖有两大目的,一是探访杀父仇人,一是寻找无端失踪的母亲。
再后来,她邂逅了纪无情和常玉岚,对这两人,她芳心谁属,在当时连她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最后,因为得遇百花夫人,她的终身才决定了嫁给常玉岚。
同时,也得知蓝天倚和蓝夫人只是她的养父养母,大司马岳憾军和百花夫人才是她的生身父母。
那是因为蓝天倚曾是大司马府的内院护卫,当大司马被灭门抄家时,百花夫人匆忙中把尚在襁褓中的她交给了蓝天倚偷偷携出抚养。
从此,她就做了蓝天倚夫妇的女儿,一家三口,躲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山野里过着隐居其乐融融的生活。
虽然,当十年前她知道蓝天倚夫妇不是她的生身父母后,但对养父的被人残杀和养母的无端失踪,仍无时无刻不曾忘记。
那是因为蓝天倚夫妇十几年来,一直把她爱如己出,呵护有加,这种情深似海的养育之恩,实在已超越了只生不养的生身父母。
如今,她竟在由开封到暗香精舍的中途路上,无意中得遇了养父蓝天倚。
但,蓝天倚明明早已在十六七年前遭人杀害,此刻居然又能在人间聚首,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蓝秀随即也坐下身来,双眸凝注着蓝天倚干枯的脸色。
一别十六七年,蓝天倚已由壮年进入老年,昔日的英朗神采,似乎已完全被无情的岁月消磨殆尽。
当然,若他不是病体恹恹瘦成这副样子,也许另当别论了。
此时的蓝秀,最感激的莫过于南蕙,若非南蕙无意间救了蓝天倚,她又如何能父女重聚呢?
“爹,当年您不是……?”蓝秀呐呐的无法直说下去。
蓝天倚凄凉一笑道:“当年我是死了,而且连人头都送给了你们母女,不过那个是假的。”
蓝秀强自抑制着激动,道:“是什么人要这样做的?”
“当然不是我要这样做,因为当时我已身不由己,完全任人摆布了。”
蓝秀回忆起当年和养母打开包袱,那人头已是血肉模糊,而母女两人,在过度悲伤惊吓之下,也根本顾不得仔细辨认,便匆匆在屋后埋葬,然后仓皇四处逃亡。
“爹,你当时是受了什么人的控制?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
“爹被这人骗走离家后,就一直受着这人的控制,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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