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鹰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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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鹰飞-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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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开满满地倒了一杯,很快地喝了下去。

他想醉?想逃避?

若是遇见了一些无法解决、无可亲何的事,又有谁不想大醉一场?

郭定看着他,道:“我本来只想一个人在这里大醉一场,却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叶开道:“你想不到我会到这种地方来喝酒?”

郭定道:“我想不到你会一个人来。”

叶开又干了一杯,忽然笑了笑,道:“我自己也想不到。”

他笑得很苦。

郭定不懂:“你自己也想不到?”

叶开沉默着,过了很久,才问道:“你知不知道东海玉箫?”

郭定当然知道,说道:“可是我没有见过他。”

叶开道:“我见过。”

东海玉箫已有很多年未曾在江湖中出现过,郭定忍不住问:“你几时见过他?”

叶开道:“刚才。”

郭定的眼睛里突然发出光:“你们已交过手?”叶开点点头。

郭定道:“你也胜了他?所以你才到这里来喝酒?”

叶开道:“我没有胜,也没有败。”

郭定又不懂。

在他的思想中两人只要一交上手,就一定要分出胜负。

叶开道:“我们虽然已交手,却没有继续下去。”

郭定道:“为什么?”

叶开道:“因为我不想败给他。”

郭定道:“你没有把握胜他?”

叶开道:“没有。”

郭定道:“你己看出他的武功比你高?”

叶开笑了笑道:“他的武功很渊博,也许正因为如此,所以不能精纯。”

郭定道:“你本来可以胜他的?”

叶开并不否认。

郭定道:“可是今天你却没有把握胜他?”

叶开道:“完全没有。”

郭定道:“为什么?”

叶开道:“因为我的心很乱。”

郭定道:“你看来并不像时常会心乱的人。”

叶开道:“我本来就不是时常会心乱的人,可是今天……”

郭定突然明白:“难道那位丁姑娘已落入玉箫手里?”

叶开点点头,再次举杯,一饮而尽。

郭定也干了一杯,又一杯,“铁剑好名,玉箫好色。”

这句话他当然听说过。

他突然夺过叶开的酒杯,大声道:“今天你绝不能喝醉。”

叶开苦笑。

郭定道:“你一定要想法子赶快将她救出来。”

叶开道:“我想不出法子。”

郭定道:“玉箫想怎么样?”

叶开道:“他要我用上官小仙去将她换回来。”

郭定道:“你不肯?”

叶开道:“我肯,可是我找不到上官小仙。”

郭定道:“你也不知道她庄哪里?”

叶开道:“没有人知道。”

郭定道:“她真的不是传说中那样的白痴?”

叶开苦笑道:“我本来也被她骗过了,我这一生中从来也没有遇见过比她更狡猾、更可怕的人。”

郭定凝视着他,过了很久,才徐徐道:“这些话本不能相信的。”

叶开道:“我明白。”

郭定道:“可是现在我相信了。”

叶开也沉默了很久,才徐徐道:“我本不愿将这件事告诉你,可是现在我却说了出来。”

他并没有去看郭定。

郭定也不再看他。

他们竞仿佛在尽量避免接触到对方的目光。

他们都不是那种喜欢将自己情感流露出来,让别人知道的人。

难道他们都生怕自己的情感一时激动,会流下泪来?

但友情这件事,本就不是用眼睛看的。他们虽然不去看,友情却已在他们心里撒下了种籽生出了根。

这的确是件很奇怪的事。

一个人往往会在最奇侄的时候,最奇怪的地方,和一个最想不到的人交成朋友,甚至连他门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情感是怎么来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郭定忽然道:“上官小仙虽然找不到,但东海玉箫却一定可以找到。”

叶开在听着。

郭定道:“他是个喜欢享受的人,这城里的好地方却不多。”

叶开道:“最好的地方本来是冷香园,但现在却已只冷不香了。”

郭定道:“但他还是很可能会住在那里,据说他无论到哪里,都一向有很多随从的人。”

叶开笑道:“就算他在那里又如何?”

“他在那里,丁姑娘也就在那里。”

叶开道:“你要我去救她?”

郭定道:“你不去。”

叶开苦笑道:“我现在的心更乱,更没有把握胜他。”

郭定道:“我难道不是人?”

叶开霍然抬起头,凝视着他,道:“你……”

郭定道:“我难道不能跟你一起去?”

叶开道:“可是……可是丁灵琳还在他手里。”

郭定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投鼠忌器,怕他用丁姑娘来对付你,怕他伤害了丁姑娘。”

叶开点点头。

郭定道:“但你却忘了一点。”

叶开道:“哦?”

郭定道:“他一定以为你现在正急着找上官小仙,一定想不到你会去找他的,所以他就一定不会有警戒。”

叶开道:“不错。”

郭定道:“何况,他更不会想到我们已成了朋友。”

朋友!

这是多么温暖、多么神圣的两个字。

这两个字竟真的从这个骄傲冷酷的年轻人嘴里说了出来。

叶开还能说什么?还需要说什么?

他什么都不再悦,他已站了起来,猛然用力握住了郭定的肩。

“我们走。”“走!”


 第十二章 冷夜离魂

 


冷香园。

夜冷,梅香,人踪已杳。

梅林里籁籁的响,是风?还是昨天在死在这里的冤魂?

“你一直都没有再见到韩贞?”

“没有。”

“那么他说不定还在这里。”

叶开叹道:“我只希望找到的不是他的尸体。”

那些人的尸体呢?

找不到。

听涛楼上下,连血迹都被洗得干干净净。

是谁替他们收尸的呢?

“卫天鹏他们的尸体昨夜还在这里。”

“是谁替他们收了尸?”

没有回答,没有人能回答。

刚隔夜的冰雹,晚上又结成了冰。

风刮在脸上,已不像是凤,而像是刀。

寒梅在冷香中却更香。

“你看见灯火没有?”

“没有。”

“玉箫难道不在这里?”

突然间,结了冰的小径上,竟似响起了一阵很轻的脚步声。

如此寒夜,有谁会在雪径上独行?莫非是那些人的鬼魂?

鬼魂又如何有脚步声?

还是没有灯光,无星,无月。

黑暗中仿佛出现了条人影,正慢慢地走出了梅林中的小径。

他走得很慢,还不时在东张西望,竟似在寻找着什么。

如此寒冷的深夜里,在这无人的梅林中,他寻找的是什么?

走得近了,才听出他嘴里竞一直在喃喃自语:“酒呢……什么地方有酒……”

叶开几乎忍不住叫了出来:“韩贞!”

这个人竟赫然真的是韩贞。

难道他居然还在替叶开找酒?

雪光反映,照上了他的脸,他的脸上竟赫然全是血,且也结成了冰。

叶开只觉得胸中一阵气血上涌,立刻从他隐藏的小石后冲了出去,冲到韩贞面前,一把握住了韩贞的肩。

韩贞看了他一眼,忽然道:“酒呢?……你知不知道什么地方有酒?”

他竟已不认得叶开,可还在为叶开找酒。

他的脸竟已几乎完全破碎妞曲,竟像是个已被人一脚踩烂了的硬壳果。

叶开不忍再看:“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的?这是谁下的毒手?”

韩贞似乎想笑,却笑不出,嘴里还是喃喃地在问:“酒呢?什么地方有酒?”

叶开的心,也好像被人重重踩了一脚。

郭定就在身后,忍不住道:“他就是韩贞?”

叶开点点头。

郭定也不禁叹息,道:“看来他是在替你找酒的时候,被人痛殴了一顿,打得他连记忆都丧失。”

叶开用力握紧双拳,黯然道:“不过他还记得替我找酒。”

郭定叹道:“看来他也是个好朋友,”叶开恨声道:“只可惜我不知道这是谁下的毒手,否则……”

郭定道:“我想这绝不是上官小仙。”

叶开道:“哦?”

郭定道:“一个女人,绝不会有这么重的手。”

韩贞实在被打得太惨,不但脸已破碎扭曲,连肋骨都已陷落下去,至少断了六七根。他怎么能活到现在的?

在这种冰天雪地里他怎么还没有冻死?

叶开想问,但韩贞却已甩脱他的手:“放开我,我要去找酒。”

除了这件事外,他已记不得别的。

叶开叹了口气,柔声道:“好,我带你去找酒。”

这句话说完,他已点了韩贞的睡穴,将韩贞拦腰托了起来。

郭定道:“只要能安安静静地睡一天,他也许会清醒的。”

叶开叹道:“但愿如此。”

屋子里有床,也有灯。

叶开将韩贞放在床上,道:“你有没有火熠子?”

郭定已燃起灯,灯光照在韩贞脸上,更惨不忍睹。

叶开虽不忍看,却不能不看,他一定要查出这是谁下的毒手。

他虽然是个不愿记住别人仇恨的人,但这次的情况却不同。

若不是为了替他找酒,韩贞又怎么会落得这么惨。

为了这样的朋友,无论什么事他都应该做。

郭定也在凝视着韩贞的脸,道:“这不是铁器打的。”

叶开点点头,若是被铁器打伤,伤痕也可以看得出。

郭定道:“难道有这么重的手法?”

叶开道:“韩贞的武功并不弱,能一拳打到他的脸,这样的人并不多。”

他忽然想起自己也曾一拳打在韩贞脸上,但是那次的伤痕却比现在轻得多,显然这人的手不但比他重,手上一定还有别的功夫。

解开衣襟,肋骨断了五根。

如此寒天,韩贞穿的衣服当然也很厚。

郭定皱眉道:“隔着这么厚的衣服,还能一拳打断他五根肋骨,这种人实在不多。”

叶开道:“而且这只是硬伤,并没有内伤。”

若不是衣服上没有铁器的痕迹,无论谁都会认为这是被一柄铁锤打伤的。

郭定道:“难道这人的手竟跟铁锤一样硬?”

叶开道:“看他的伤痕,也不像是被铁砂掌一类的功夫打伤的。”

郭定点点头道:“若是那一类的掌力,必定会震伤内腑。”

叶开叹了口气,道:“所以我实在不明白,这究竟是种什么样的功夫?”

郭定道:“你迟早……”

他的声音突然停顿,无言的寒风中,竟突然传来了一阵凄凉的箫声。

东海玉萧!

郭定一翻手,已扇灭了灯光:“他果然在这里。”

叶开道:“你能不能在这里替我……”

郭定立刻打断他的话:“韩贞已睡着,用不着我在这里看守,你却不能一个人去。”

这就是友情,友情就是了解和关切。

叶开看着韩贞道:“可是他……”

郭定又打断了他的话道:“现在他的死活对别人已没有影响,所以他才能活到现在,可是你……”

他没有再说下,也不必说下去。

叶开只觉得胸中的血又热了,也不能不承认他说的话有道理。

“好,我们走。”

凄凉的箫声,在寒夜中听来,令人的心都碎了。

箫声是从梅林外传来的。

梅林外的假山旁,有个小小的八角亭,亭子里有条朦胧的人影,那人正在吹箫。

叶开他们从后面悄悄地绕了过去,他们的行动当然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吹箫的人还在吹箫,箫声似在颤抖。

叶开忽然发现这并不是“东海玉箫”的箫声,再走近些,又发现这人身上虽穿着道袍,腰肢却很纤细,竟是个女道人。

就在这时,箫声突然停顿,吹箫的女道人,竟似在低低哭泣。

叶开迟疑着,终于走过去,轻轻咳嗽了一声,这女道人却似突然被抽了一鞭子,全身都颤抖起来,哀声道:“我吹……我绝不敢再停下来了。”

叶开道:“可是我并没有要你不停地吹下去。”

女道人回过头,看见他,虽然也吃了一惊,却又仿佛松了口气道:“是你。”

她认得叶开,叶开也认得她。

她就是玉箫道人的女弟子中,长得最媚的一个。

叶开忍不住问:“你怎么会一个人到这里吹箫?”

女道人道:“是……是别人逼我来的。”

“是谁?”

“是个蒙着脸的人。”

“他为什么要逼你到这里吹箫?”

“我也不知道,他逼我到这里来,叫我一直吹,否则他就要脱光我的衣服,把我吊在这里。”

“你怎么会落在他手里的?”

“那时我正……正在后面,只有我一个人,想不到他竟突然闯了进来。”

叶开当然知道“后面”是什么意思,女孩子方便时,当然也只有一个人,这种事她当然不好意思说出口。

但叶开却又问道:“那时你究竟在什么地方?”

“就在吉祥栈后面那院子。”

吉祥栈就是叶开住的那客栈,那里不但有最好的厨子,也有最舒服的床。

喜欢享受的人当然会住在那里。

叶开叹了口气,苦笑道:“原来你们就在我后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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