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鹰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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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鹰飞-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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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这时,玉箫道人自己却做了件很卑鄙险恶的事。

他的箫管中竟突然飞出了三点寒星,急打叶开的前胸。

是丧门钉一类的暗器,来势急如闪电。

在这种优美和平的乐声中,又有谁会提防别人恶毒的暗算?

可是叶开却好像早就在防备着。

无论多恶毒的暗器,到了他面前,就好像已变得连一点用都没有。

因为他有一种奇特的方法来接暗器,他手上竞似有种奇异的吸引力。

他的手一招,三点寒星就无影无踪。

难道这就是武林中早已绝传的内功“万流归宗”?

玉萧道人脸色已有些变了。

叶开却微笑着道:“再吹下去,莫要停,我喜欢听吹箫。”

玉萧道人果然没有停,可是箫声却变了,变得充满了一种原始,的挑逗力,就像是有个思春的少女在春闺里辗转反侧,不断呻吟。

男人心里最原始的一种欲望是什么?两个距离叶开最近的女道人,正在看着他媚笑,笑容中也充满了挑逗力。

叶开不能不去看她们,他发现自己竟好像忽然变成了个第一次看见赤裸女人的少年。

在他想象中,她们竟似已变成完全赤裸的一一雪白的胸膛,纤细的腰,修长的腿。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竟已不由自主在开始变化,这种欲望本就是任何男人部无法控制的。

她们笑得更媚,媚眼如丝。

她似的腰肢扭动,仿佛正在邀请。

又有谁还能离开她们正在扭曲炫耀着的地方?

又有谁还能注意到别的事?

另两个女道人,竟已架起了丁灵琳,在向外退。

此时此刻,若是别的男人,一定不会注意到她们的。

但叶开不是别的男人。

叶开就是叶开!

他的眼睛仿佛还在盯着那扭动的腰肢,他人却已掠起。

忽然间,箫声停顿。

一根晶莹圆润的玉萧,已斜斜点了过来,急打他腰上的麻腰穴。

这是判官的招式,认穴、打穴快。

这时判官笔已变成了剑,剑走轻灵,已将叶开的身形围住。

叶开眼看着丁灵琳被人带走,竞是他平生未遇的高手。

他若是再去为丁灵琳忧虑担心,他自己就随时都可能被击倒。

他的身形突然停顿,完全停顿,竟像是一只旋转不息的陀螺,突然被钉死在地上。

高手决战中,绝没有任何人会做这种事的。

玉萧道人身经百战,各式各样的对手都遇见过,却也从未见过这种事。

他的玉箫一着击出,也突然停顿。

他猜不透叶开的用意。

但他却已看出叶开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聪明的人绝不会突然做出太愚蠢的事,这其中难道又有阴谋?

玉箫道人冷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开道:“没有意思。”

玉箫道人道:“没有意思是什么意思?,叶开道:“没有意思就是没有意思。”

玉箫道人道:“你想死?”

叶开道:“不想。”

玉箫道人道:“你莫非不知刚才那一瞬间,我已可让你死十次。”

叶开道:“我知道。”

他笑了笑,淡淡道:“可是我也知道,我一停下,你也会停下来的。”

玉箫道人:“我若不停呢?”

叶开道:“那么我现在就已死了十次。”

玉箫道人的脸色突然苍白,他显然已在后悔,只可惜现在后悔已迟,这种机会一错过,是永远不会再来的。

叶开道:“我停下来,也因为我现在没有把握能胜你。”玉箫道人冷笑。

叶开道:“因为现在我的心已乱,你身旁又有这么多漂亮的帮手,无论谁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人架走,心都会乱的。”

王箫道人冷笑道:“你倒很坦白。”

叶开道:“我不想骗你,也骗不过你,你当然也知道我的心已乱了。”

玉箫道人道:“心乱了就得死。”

叶开道:“你真的有把握杀我?”

玉箫道人没有开口,他没有把握,因为这少年武功之精奇超脱,应变之机警奇诡,竟是他生平所遇的对手中,最令人难测的一个。

何况他还有刀,飞刀!

叶开的飞刀还没有出手,玉箫道人当然并不想逼着他出手。

叶开淡淡道:“你我迟早总难免要一战的,但却不在今夜。”

王箫道人道:“在什么时候?”

叶开道:“在我心不乱的时候,在我有把握胜你的时候。”

玉箫道人冷笑道:“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为什么要等到那天?”

叶开道:“因为你非等不可。”

玉箫道人道:“哦?”

叶开道:“现在你就算能杀我,也不会出手的,因为你真正想要的是上官小仙。”

玉箫道人不能否认。

叶开道:“现在你就算杀了我,也得不到小官小仙。所以你绑走了丁灵琳,想要我用上官小仙来换她的生命。”

玉箫道人突然长长叹息道:“你果然不笨。”

叶开道:“我也不说谎。”

玉箫道人道:“哦?”

叶开道:“现在我真的不知道上官小仙在哪里。”

玉箫道人冷冷道:“那么我也不知道丁灵琳在哪里。”

叶开叹了口气,道:“我可以想法子去找。”

玉箫道人道:“十二个时辰?”

叶开道:“可以。”

玉箫道人点点头,道:“明天此刻,你若还不把上官小仙交给我、你今生就再也休想见到丁灵琳。”

他慢慢地接着道:“金环无情,飞刀有情,铁剑好名,玉箫好色,这句话你总听说过。”

叶开当然听说过。

玉箫道人道:“丁灵琳是个好看的女人,我是个好色的男人,所以你最好赶快找到上宫小仙,否则……”

他没有再说下去。

他的意思无论谁都可以听得出来。玉箫道人已走了,带着他年轻而美丽的女弟子们一起走了。

“明日此刻我再来。”

十二个时辰。

谁能有把握在十二个时辰中找到上官小仙?谁能有把握在短短的一天中找到狐狸般狡猾、蝮蛇般阴毒的女人?

叶开也没有把握。

可是,铁剑好名,玉箫好色。又有谁能放心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呆在一个好色的男人身旁?

夜色降临,叶开静静地坐在黑暗里,他没有燃灯,他连动都懒得动。

屋子里仿佛还留着丁灵琳身上的香气,黑暗中仿佛又出现了她那双充满了恐惧的眼睛。

要怎么样才能救出她?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上官小仙?

叶开竞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里很静,是很适于思索的地方,他的反应本极快,思想本极灵活。

但现在他的头脑似乎变成了块木头。

这时外面静悄悄的院子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嚣闹的人声,好像一下子有很多人拥了进来。

大家议论纷纷,谈论的竟是郭定。

“嵩阳铁剑的兄弟,果然是名不虚传。”

“南宫兄弟本不该找他比剑的。”

“可是南官兄弟也是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子弟,怎么受得了他那种轻视。”

“尤其是南官远,不但有一身家传的武功,而且还是啸云剑客的入室弟子,剑法之高,据说已可算是当今江湖中的七大高手之一。”

“所以这一战大家本来都看好南官远的,郭定毕竟是个初出道的人。”

“据我所知,吉祥茶馆里却有很多人以十博一,赌南宫胜。”

“早知如此,我也该赌一下子的。”

“那时你敢赌郭定胜?”

“有谁想得到,像南宫远这么有名的剑客,竟连郭定十招都接不住。”

“嵩阳铁剑,果然真霸道,尤其是他那最后一招‘天地俱焚’,我敢打赌,江湖中能接得下他这一招的人,绝不会超过五个。”

“这一下嵩阳铁剑郭定可真是出足了风头,连那几个平日眼高于顶的镖局老总,都抢着要作东,请他去喝酒。”

“现在他已经是城里最出风头的人,莫说镖局里的人要请他喝酒,连我都想请请他,能跟这种人喝杯酒,我面子也有光采。”

“现在他若想去找女人,我敢保证,一定有很多女人情愿倒贴。”

“他虽然不能算是个小白脸,倒真有点黑里俏。”

“听说皮肤黑的人,对女人都有一手。”

“皮肤黑的女人,那地方也……”

下面说的话竟越来越不像话了。

叶开没有再听下去。

刚才外面那么静,原来是因为人们都赶着去看郭定和南宫远的决战了。若是在平时,叶开也会去看看。

他知道南宫远这个人,也确实知道这个人剑法得过真传。

近年来,他一直都是在江湖中很露锋芒的人,但现在他的光芒显然已被郭定抢尽。

郭定现在想必一定很愉快。

少年成名,本就是人生中最令人愉快的几件事之一。

叶开了解这种感觉,可是他并不羡慕。

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静静地喝两杯酒,酒虽然会麻痹人的头脑,一时也可以令人的头脑清醒。

他站了起来,慢慢地走了出去。

没有人注意他,甚至没有人看他一眼,只有赢家才是人们注意的对象。

他现在却是个输家。

窄巷的尽头,有家小小的酒铺,连招牌都已被油烟熏黑。

屋子里灯光昏暗,一个没精打采的伙计,正坐在小炭炉旁烤火。

客人也只有一个,背对着门,坐在最阴暗的一个角落里,独自喝着闷酒。

他想必也跟叶开一样,是个输家,是个失意的人。

若是在平时,叶开说不定会过去,找他喝两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但现在他却宁愿孤独。

伙计没精打采地走过来,替他摆了双筷子,上面还带着霉点的竹筷子。

可是叶开不在乎。

“要点什么?”

“酒,五斤酒,随便什么酒都行。”

“不切点卤菜?”

“有现成的,就给我来一点。”

这客人看来并不挑剔,伙计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那位客人切了个小拼盘,我就给你照样未一碟怎么样?”

“行。”

那位客人显然也不挑剔。

一个失意的人,又还能挑剔什么呢?

酒还没有来,叶开就静静地等着,他本不期望这种地方会有什么殷勤的招待。

那边的客人一直没有回过头来看看他,此刻却突然道:“我这里有酒,为什么不过来先喝一杯?”

这声音很熟,这人是谁?

叶开回过头,这人淡淡地又道:“其实你应该过来敬我一杯的,你欠我的情。”

“是你。”

叶开终于听出了他的声音。

这个在小酒铺里独自喝着闷酒的失意者,竞是现在这城里的风云人物郭定。

郭定终于回过头,淡淡地一笑,道:“你想不到是我?”

叶开的确想不到。

他走过去,坐下,看着郭定,道:“你本不该在这里的。”

郭定道:“为什么?”

叶开道:“这种地方,本只有我这种人才会来。”

郭定道:“哦?”

叶开笑了笑,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成了这里最出风头的人?”

郭定冷冷道:“就因为我刺了南官远一剑?”

叶开道:“能战胜南官远,并不是件容易事。”

郭定冷笑。

叶开看着他,道:“现在城里也不知有多少大人物在抢着要请你喝酒,你为什么反而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

郭定没有回答,却替他倒了杯酒,道:“你说得大多,喝得太少。”

叶开举杯一饮而尽。

郭定也在看着他,忽然道:“你以前有没有战胜过?”

“当然有。”

郭定:“你战胜的时候,是不是也有很多大人物要抢着请你喝酒?”叶开道:“是。”

郭定道:“你不去?”

叶开道:“不去。”

郭定笑了,笑容中却带着种说不出的寂寞之意,又喝了杯酒,才徐徐道:“以前我总是想战胜别人,压倒别人,可是现在……”

叶开道:“现在怎么样?”

郭定凝视着手里的空杯,道:“现在我才知道,胜利的滋味并不如我想象中那么好。”

他忽然将手里的空杯重重地放在桌上,道:“你看这是什么?”

叶开道:“这是个空酒杯。”

郭定道:“一个人战胜了之后,有时也会忽然变得像这空酒杯中的酒一样,突然变空了。这种感觉他虽然没有说出来,可是叶开能了解这种无法形容的空虚和寂寞,他也曾体验过。他没有再说什么,替郭定倒满了空杯,微笑道:“你也说得大多。喝得太少。”

郭定举杯。

叶开微笑着,又道:“无论如何,胜利的滋味至少总比失败好。”

寒风在窗外呼啸。

小炭炉里的火将熄灭,那没精打采的伙计,将脖子缩在破棉袄里,似已快睡着了。

在如此寒夜里,只有家才是温暖的。

流浪在天涯的浪子们,你们的家在哪里?你们为什么还不回去?

混浊的酒,冷得发苦,可是冷酒喝下肚子里后,也会变成一团火。

已喝了几杯?谁去记它?谁记得清?

叶开满满地倒了一杯,很快地喝了下去。

他想醉?想逃避?

若是遇见了一些无法解决、无可亲何的事,又有谁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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