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丽边编辑短信边念到:“我不好,我很不好,你好吗。”短信发出去了,马丽调皮地冲着薛兰兰笑着。
没有恢复,马丽又看了看那条短信,叫道:“是前天发的。不知道这人是干嘛吃的,该不会是个老头子吧,”马丽伸了伸舌头“啊,真恶心。”随即把手机仍在床上了。
(2)第三章 章名(74)
马丽待了大概三个小时,一多半儿的时间是在静默中度过的。临走时,马丽指着墙上的字开玩笑地说:“真不知道你这是欣赏字呢还是把字当做玩具来玩儿呢?”
薛兰兰没有当回事儿,只是笑了笑。也没有回头去看字。
马丽张开双臂。两个人抱在一起。“别忘了我。”马丽说道。
突然间,薛兰兰感到一种离别的伤感和友谊的沉重,在这种状态中,虽然觉得有点怪怪的。这使她再次确信,她真的要走了。
*
薛兰兰把马丽送走,觉得有一种百无聊赖的轻松和无奈的伤感。她现在不想一个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卧在沙发上,陪着爸爸妈妈一起看电视。直到吃晚饭。爸爸妈妈问了一些关于马丽的事情。她再次感觉到,她真的要走了,一种并非只是由于离别才产生的复杂伤感再次袭来。她陪着爸爸妈妈看电视一直到深夜。电视上的画面和声音都在使这种伤感逐渐地加强,她真想哭一场。
她回到房间,扑倒在床上。这几天的莫名其妙的心理和感觉,使她觉得自己像是生病了一样。
右手摸到了手机,她随便地看着。一条未读短信。“听你这么说我也感到挺不好受的,我感觉好像是我把你惹得不高兴了,自从哈尔滨一别已有好长时间了,每次想到你都觉得对不起你,我也不敢再冒然地和你联系,怕再次地犯错误了。希望你能够原谅我。你也不必想太多了,其实人生活着挺简单的,只要开开心心地过每一天就行了。有机会的话,真想再次见到你。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她已经记起来了,她可以回复短信,说“没关系,都过去了。” 可是手机倒在了床上,薛兰兰呆呆地望着眼前的虚空。
她看到她在雪地里拼命地狂奔,她摔倒了,她吐了,她站起来,继续向前跑着,一直跑,一直跑,好像要一直跑到遥远的神秘的地方去。
好久好久好久好久以来,她都不记得这件事了。
她早就忘了,望的一干二净。
她从来没有想起过它。
她一直以为她早已经忘记了。
她从来就没有在意过它,在那种状态中。在那种混沌的状态中,在那种麻木得不能思考的状态中,关于风,关于他的一切,关于那次哈尔滨之行,这一切她都没有记起过,即使在她最艰难的日子里,她都没有记起过,即使是在她陪着生病的风的时候,她都没有记起过,那些事情早就已经过去了,不在了,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在雪地里拼命地狂奔,她摔倒了,她吐了,她站起来,继续向前跑着,一直跑,一直跑,好像要一直跑到遥远的神秘的地方去,遥远的神秘的地方,什么也不能够阻拦她,她哭着,跑着,什么也不能够阻拦她。
她不相信他的话,她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他的话。她也从来没有去过哈尔滨,她也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和她讲过任何话。
她跑着,跑着,哭着,她必须要跑,什么也不能够阻拦她,她摔倒了,脚疼得厉害,她又站起来,继续跑着,她必须要去,她必须要跑,她必须要跑着去,什么也不能够阻拦她,风影在那里,风影在那里等着她,她必须要见他,她看到他了,他哭了,泪水从他的眼角流出来,她也哭了,她怨他,她恨他,她爱他,她在心里大声地喊着,她爱他,她爱他,………她静静地看着他,她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静静地,看着他。
她哭了,抽噎着,泪水不停地淌着。我爱你我爱你,在内心深处,那个声音大声地喊叫着。
她想起她刚进门的时候,她看到了那幅字,她哭了。她也是那样哭的。
为什么?为什么?
她爱他呀!
有种奇怪的东西,这种东西隔在他们中间,就像相互排斥的磁场一样,她想过去,她想过去,她想过到彼岸,她想够到它,可她过不去,她努力地伸着手,她够不着,她够不着呀。
她停止了抽噎着,泪水在不住地流着。
不是因为那件事儿,根本就不是因为那件事儿。风影也不是那样地,根本就不是那样地,即使是又怎么样,即使是又怎么样,她不在乎,她根本就不在乎。是的,她根本就不在乎。她根本就不在乎。
什么事儿?什么样儿的?即使是什么样?她不在乎什么?
没有特定的准确的答案,没有清晰的图式,什么都没有。
她在发泄着,发泄着长久以来的压抑、憋闷、窒息、孤独、煎熬,发泄着莫名的不可理解,发泄着迷茫。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不能接近,她爱他,她不能接近他)。
就这样,她睡着了。
她看到风影就在前面,她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在等她,她根本就没来得及想些什么,她向前跑着,去追赶风影,他就在前面的不远处,下雪了,下得真大,漫天的雪模糊了风影的背影,她死死地盯着那个模糊的背影,那个模糊的身影也在走,走得并不快,他在等她,她欢快的追赶着,后来她发现,无论她多么用力地跑,她始终追不上风影,距离一点也没有拉近,也没有变远,她有点焦急了,继续努力地跑着,可她发现在雪地上并没有风影的脚印,可他明明就在前面啊,他离她就这么近啊,他明明就在前面慢慢地走着,她害怕了,哭了,大喊着风影的名字,可是大雪好像把声音都阻隔住了,无论她多么声嘶力竭地叫喊,她只能自己听见,风影的模糊的身影就在前面,可他听不见,她哭着,喊着,跑着,她累得实在是跑不动了,大雪一直到她的膝盖,她艰难地抬起腿,冲破阻拦的雪,向前奔跑,终于,她趴在雪地上,大雪埋住了她,她死了,而风影还在她的前面,还是那么远,还是那么模糊……她到了天堂,在一棵高大的槐树下拉着小提琴,云朵在她的脚下轻轻地飘着,突然,她看到风影了,她忧虑地问他,“你也死了吗”风影没有回答,就飘走了,她想追过去,可是她的姐妹们突然出现了,拉着她,她拼命的挣扎,风影还是飘远了,姐妹们安慰她,说他是去地狱了,他生前犯了太多的罪孽,他杀人了,她想和他在一起,她被紧紧地缠着,她痛苦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后来,她看见他了,他正在写字,穿这白色的衣服,长长的头发随风飘着,她跑过去看那是什么字,可当她跑过去时,那幅字飞了起来,于是,她赶紧追出来,举着手,跑着追着那幅字,那幅字飞到了学校,她也追到了学校,可是那幅字突然在人群中消失了,她焦急地在人群中寻找着,大声地哭着,可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后来,她到了机场,她要出国,因为风影也在国外,她要去找他,可是售票员做着鬼脸说她不能登机,她都急哭了……
(2)第三章 章名(75)
她醒了,望着窗外的光,天空还是阴沉沉的。
她好像做梦了,在梦里,她好像哭了。
她的眼角还残留着泪滴。
“当当”。妈妈推门进来了,“起床了,吃早饭了。”
兰兰赶紧闭上眼睛,并用被子角遮住脸。
妈妈坐在床上,充满关切和欣慰地说:“都九点半啦。快起床啦。”妈妈推了一下兰兰便起身离开了。
兰兰再次睁开眼睛,为听到妈妈的声音而激动不已。
吃早饭的时候,爸爸开心地宣布到:“明天就向海南出发,机票和酒店都订好了。”然后看向兰兰,“一会儿准备准备你的行李。”
“嗯”。兰兰有些沉重地点了下头。她感觉此行就像是出国一样,就好像不会再回来了一样。
晚上,她想给何静诗打个电话。她觉得她应该和何静诗说一声,因为,她要走了。当她拿起电话时,她又慢慢地放下了。毕竟,她这次不是真的离开,不,这不是原因,是某种不可抗拒的沉重的力量和担心使她放下了电话。
9三亚之行
三亚温暖的阳光和美丽的自然风光着实让薛兰兰兴奋和放松了一把,就连她自己也感觉到,好久没有过这样的熟悉的笑了。
爸爸妈妈看到这样,自然更是高兴。
他们一起在海边游玩,在热带雨林中穿梭,一起用画笔描写美丽的景观,一起玩儿游戏。
可是,薛兰兰也感觉到,这笑虽然久违,但与以前并不完全一样。在这笑声的后面好像牵扯着一份沉重,她仍然会时不时地陷入充满了渺茫的伤感的发呆之中。在谈话的间歇,在游戏的间歇,在还没有完成的画板上,薛兰兰久久地凝望着眼前的虚空。
除夕夜,何静诗和郝丽洁都发来了祝福的短信。她看了很感动。随即给她们每个人回了电话。
不得不相信环境对于心理的影响。
她从一个世界突然间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从一个刮着寒冷的风、低低地压在头顶上的阴郁、灰暗的天空、树木光秃秃地兀立、人们的身体裹着厚厚的衣服不愿动弹的世界到了一个充满了温暖的阳光、高高的蓝天白云、随处可见的翠绿的植被、可以在尽情海滩奔跑的世界。
良好的外界环境的变化把头脑中的烦恼吹走,但对于内心深处的沉重,它只是把它缩小,压在最底下了,但是,她得小心,它随时会再次升发。
与爸爸妈妈在一起,在这样的环境中,她确实放松了,她感受到的更多的是浓重的家庭的温暖,她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她可以把这种感受从潜意识层面提到头脑中,虽然还没有形成语言的形式。这样就意味着对温暖的家庭的感受不是像雾一样弥漫在她的整个潜意识世界里,而是形成了一个有条理的思想,就好像装进了一个小盒子里,随时都可以方便的看到它,而小盒子外面的空间则弥漫着其他的雾。
她确实很快乐,与家人一起在海边奔跑,一起穿梭于热带雨林,一起玩儿游戏,一起发现新鲜的事物,一起风景写生。
跑着跑着,她突然想停下来,爸爸妈妈的声音又使她再次奔跑起来,望着某一处新鲜的东西,她的观看变成了呆呆的凝望,在还没有完成的画板上,她久久地发呆。
在酒店的房间里,她凝望着外面阳光下的世界。她想她们了。她们曾一起欢乐。她想回到她们中间去。她感觉这里不属于她,她不应该在这里。这个世界不真实,脆弱。而她的世界是那样的沉甸甸却真实。她只想到了她们,她们的欢乐,想回去,她没有注意到她是如何想起这些的,这些之外有一种无形却无处不在的牵挂。
传统或者是规矩或者是应该做的事,有时就像是道路或者方格网,它能够规划人的心情。除夕夜,她给每个人打了电话,拜了年。她先给何静诗打的。听到何静诗的声音她很高兴,更让她高兴得是还听到了何静诗的真诚的笑声。她告诉她她现在在三亚。听得出来,何静诗也很高兴,何静诗还祝她玩的快乐。她为这份真挚而感动。她又给其他人打了电话,听到她们的声音真让人快乐。她给何静诗打得时间最长。同时,她也收到了许多祝福的短信,有何静诗的,郝丽洁的,还有男生们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她都一一回了短信。
打完电话后,她有些满意地笑了,这笑是那么真实。她甚至有些想她们了,甚至留恋了,不想走了。她想到了学校的样子,想到了她们班男生的样子。
她很高兴。她真的很高兴。这意味着,学校的环境已不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了,她可以放心了,甚至,她还期待着回到学校。
晚上,她陪着爸爸妈妈一起看春晚。快到十一点的时候,她说她累了,想回去睡觉。
在她的房间里,靠在枕头上,手里拿着遥控器,呆呆地看着电视。电视上的歌声、乐声、笑声使她想哭泣。那是另一个世界的歌声、笑声、乐声。这一切都在增加着那份慢慢升腾的伤感。她心里好像有什么话,她想大声地说出来,可她不知道那是什么话,她试着小声地叫了几声,自嘲似的苦笑了一下。电视上大喊着倒计时,3、2、1,巨大的欢呼声,音乐声响起,就在这一刻,就在此时,她哭了,痛快地哭了,痛苦地哭了,在内心深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可她喊不出来。她把电视的声音调得大大的,呜呜地哭着。
*
他们回到家了。
从那个不真实、脆弱的环境中来到了真实、沉甸甸的环境中。带来的那些轻松也逐渐地消失了,就像梦一样,什么也改变不了,现实是怎样的还是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