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涵山沉吟了一下，严肃道：“准奏！”
“我也去，我也去。”多年没能看俩大哥笑话的欣然满脸跃跃欲试的挽着古隶胳膊就要往楼上跑。
俩人连跑带跳的刚到刚到一楼拐角，就见前院工人进来，冲着古涵山说道：“老爷子，古茗、古荐两位堂少爷到了，古芊、古莞两位堂小姐到山脚了。”
古涵山敛了表情，抬手冲着停在原地望着父亲听吩咐的一对儿女笑着摆手道：“先别淘了，下来。”
古隶、古柳收拾起满脸坏笑，跑到了父亲身边。
古涵山温声道：“欣然安排一下你两个堂妹。古茗、古荐三四年没登门了，默然招待一下。”
兄妹俩对视一眼，正席定在了十一点半，这才九点刚过，堂叔家的几个平辈孩子就赶了过来。封瑟瑟和蒋豪雄是古家特意请来给小小做伴儿的，这几位，古隶心里有数，那两位堂叔一向看父亲眼色，这回让轻易不回国的儿子特意早到，这是专门来给小小捧场了。
古隶看了眼一脸了然的欣然，回了父亲一个明了的眼神，没有多说，笑着跟欣然出去迎客了。
古涵山转头跟胡伯沉脸道：“让阿焕和泊然十分钟之内给我下楼，跟他们说，晚一分钟十板子，让小小数数，我打！”
古涵山刚说完，自己先笑出了声，胡伯也低笑不已，无奈道：“这让小小知道了，能在二楼拐口绑个拌马绳都不能让她俩哥安生下楼。”
在古涵山的大笑声中，胡伯上楼催驾去了。
贺焕平时很少挑衣服，外出的衣服都有公司的公关部门给他搭配，在家时也是胡伯胡婶安排人给他准备，两套人马都是专业过硬，随身多年信得过的，所以贺焕甚少把目光放在身上穿了什么衣服，只要不让他光着出门，贺老大一般很少提意见。可此时，贺焕同学拿着古默然贱兮兮送进来的一摞貌似衣服的东西，站在床边用狙击手盯着猎物的仇恨目光死盯了近俩小时也没往身上套。
直到吴正等人电话过来，已经接到了人正往鹿阳山赶，贺焕才黑红着老脸，抖着手一件件的往身上套布料。
隔壁房间的古大少早已换好了衣服，可几次准备开门时都定在了门把手旁边，心里万只羊驼一起奔腾地将起这馊主意的二货弟弟在心里抽打了一万遍再加个铁条回锅肉，然后转身在房里贴着墙根绕起了圈圈。一圈圈直到鞋底把地板蹭了个干净，头疼腿疼饿的胃疼，又开始愤恨起小小那个胆子冲天的馋嘴丫头竟敢趁他终日不在家，把他冰箱里留着熬夜用的点心偷吃个精光，连个面包袋都不不给他剩！继而又想起这俩崽子每天不折磨出点花样让他和贺焕手舞足蹈（气的），仿佛生命就会丧失色彩，不禁跑到储物柜，大清早跟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盗窃犯似的，翻箱倒柜的找出来两条一张宽，一米多长的纯皮硬皮带，满脸狰狞地隔空抽了半个小时风。直到凌空画“X”字的皮带神功渐渐修炼圆满后，才又重新洗了个澡，一咬牙换上衣服出了门。
“吧嗒”、“咣当”贺焕和古楷的房门同时被二人大力甩上，一回头，多少年习惯了风雨不动的两人齐齐定在了原地。
贺焕平日里暗邃幽深的淡笑面容上里掠过一阵风起云涌，同样的房间，同样的甩门而出的少年，同样的浅蓝色校服，贺焕恍惚间仿佛十多年的时光一瞬掀过，十五六岁一手拎着书包，一手拎着古默然，大笑着蹦跳下楼的古家大泊，一个转身间重回眼眸。
古楷上身乳白衬着浅灰底色的直筒西装上衣，一道装饰的深灰色条沿着肌肉蓬勃的两臂延伸到手腕，胸前的灰色圆扣整整齐齐码列两排，绿灰色衬衫的尖领一尘不染的立于肩胛，深红色的领带仿佛古大少脸上的沉痛表情般一动不动的伫立在外套里面。曾经满目灿阳的青春少年褪去了曾经的跳脱顽劣，如今只沉淀下一身纯色校服都掩盖不去的规板和内敛。
古楷见贺焕直呆呆的望着他不发一言，尴尬不已地侧过头去，轻咳一声，没有日光浴而被养回的白皙俊脸上慢慢泛上了一层深红。
贺焕见眼前男子长身玉立，硬硬的短发似乎每一根都根骨倔强的平铺在头顶，古家人特有的凤眼里收起了平日里常带的薄冷和暗淡，慢慢绽出古二少常见的得意和似乎无语直面的羞涩。停止的鼻梁一如当年，在紧抿的薄唇上让整个人在二楼的阳光斜射下镀上了一层微光，融化了冰层，温软了少年。
贺焕突地心头一热，掩饰尴尬的回头猛咳了一声，这才让似乎不敢直视他的古楷回神。
古二少到底还智商仅存，不敢给他大表哥准备太过分的衣服，可是深蓝色直板西裤，深蓝色白条直板西装上衣和纯白色的汗衫，再配上暗红色学生领带，古楷“扑哧”笑出了声，好好的学生会主席装扮，愣被一身冷硬之气难掩的贺焕穿成了少年黑帮的味道。
贺焕也有些无措的挠了挠头，这一身标准的高年级学长装，若穿在古默然身上，那就是校草标样儿，可是穿在眼神凝淡，微笑时全场静肃，沉脸时煞气外露的贺焕身上，一举一动间难掩的帮派老大气息，不仅让全场观众暗骂流窜我校的潜伏分子着装如此不敬业，不去扮街头硬碴儿，非得穿校服扮学霸，也让三十多岁的贺焕在古大少捂脸大笑的表情中脸红脖子粗的只想把那俩二货弟妹扒光了按地上抽完一顿再抽一顿。
哥俩大哥嘲笑二哥的空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听着就想动手揍的哼唧声：“不带了，不带了，真的真的不带了，已经比欣然还好看吗，再带比大泊都好看，他要跺脚不依的！”
贺焕、古楷一起回身，再一次，定在了当场。
陌上花开静悄绽，宛转蛾眉映楼台。
古楷眼光在封瑟瑟和蒋豪雄身上只轻轻飘过，最后定格在了被二人牵着手夹在中间的小小身边。
贺焕和古楷一直记得当年孟庭芳初到古家时的惊艳全场，可是那个女人眼里的魅惑和偶尔流露出的算计让兄弟俩避而远之。他们知道小小有一天会长大，三分做派像古家，而那七分相貌则逃脱不了其生母的痕迹，可此时，古楷心头滚热，小小只是小小，当年缩缩巴巴的小丫头终于长成了，他们古家的姑娘。
虽不似欣然和蒋豪雄、封瑟瑟等人高挑，可是不逊于同龄女孩的修长身子好像只一两年间便彻底长开，窄肩细腰的上身，青葱般笔直的两腿，水光潋滟，白得仿佛过滤后牛乳般的小脸上，明澈动人的一双大杏眼，挺翘的小鼻子配上时刻带笑的粉嫩嘴唇，明眸皓齿，水润初露的倩兮女孩，巧目盼兮，浑身俏皮的跟他们眨着眼。那一身浅红菲带背带裙，加上奶白色收腕衬衣，清清亮亮，青春逼人的高中校服都压不住越长越让人心动的小小那满身靓色。
古家上下对小小从最初的弥补、愧疚到如今的疼爱入骨，连对弟妹早已放手的贺焕若出门几日不见小小，都难免惦念。也许是小小粉嘟嘟的小脸，永远带着淘气坏笑的大眼睛实在娇憨可爱，也许是小小终于长成了让他们彻底放心的，属于孟小小自己的模样。
从不以自己样貌自傲，从不以古家身份自矜，聪慧明理，好学上进。经常眨巴眨巴灵动非常的大眼睛里总是含着依赖和亲近，虽然时常顽劣异常，可无论是跟古默然聚众闯祸，还是鬼心思上来把她几个大哥当玩具玩儿来玩儿去，都聪明的把握着分寸，既能让大家觉得生活总是充满惊喜（不是惊悚？），又能让自己屁股不被收拾的太过惨烈（这才是重点！）。
小小不是小版孟庭芳，也不是古家某个人的缩影，她就是孟小小，古涵山疼之爱之，古楷、贺焕宠之教之，古默然捧之哄之，欣然大小姐掐之护之的孟小小。
他们的小小，似乎在众人不经意间，悄然长大了。
贺焕和古楷看着上牙咬着嘴唇有些忐忑，有些害羞笑望着他们的小妹妹，不禁会心一笑。
小小一时没注意到俩大哥的诡异穿着，只瞄着二人表情，见他们脸上带着温和笑意冲她点头，不禁慢慢挺直后背，冲着封瑟瑟得意道：“我就说，我就是什么都不穿，我大哥都说我好看！”
当着贺焕和古楷的面儿，封瑟瑟实在不太好拿表情，嘴角左右各抖动三次后，微微垮下了肩膀。
多年历练，贺焕早就暗示自己要对小小所有的话语都要保持平常人，于是拍了拍握着拳头，平常心被踹回姥姥家的古大少转移话题道：“那套粉钻呢？”
古楷这才回过神色，见小小空荡荡的脖子和耳朵，冲着小小微微沉脸道：“耳环呢？”
小小不敢当着众人面拧她大哥的意思，见老大带了怒色，不禁往封瑟瑟身后缩去，蚊鸣道：“太，太沉了，勒得慌。”
古楷竖了半天耳朵才听清，强忍着没把脸掉地上，微微吸口气，大步上前牵起小小的凉爪子，跟蒋豪雄和封瑟瑟微点头后，拎着要开家长会的逃课学生般回了房间。
贺焕一边跟蒋豪雄两人寒暄，一边跟着前面那兄妹俩进了房间。
古楷拿起梳妆台胖码放整齐的粉钻套装，按着小小坐到了座位上，不理会小小能挂酱油瓶子的撅嘴，只稳声道：“表哥给你的手链带了，欣然给你的发卡带了，默然给你的衣服穿了，偏偏我的东西你不带，小小，你是在表达抗议吗？用我晚上跟你聊聊吗？”
小小瞬间捂上了屁股，立马拨浪鼓似的摇起了头。
古楷也不再吓她，拿起晶莹剔透的钻石项链慢慢套在了小小脖子上。可古大少多年没有伺候过女孩子了，有些笨拙的扣了几次都没有扣上。封瑟瑟见状，大方的上前接过手，一件件给绷着身子扁着嘴的小小细细摆戴整齐。
人靠衣装，有些装饰品是门面。在家里，古家上下很少摆一些虚把式，可是今天算是小小第一次见人，虽然不用暴发户似的全身裹上金条，可是起码的装扮也代表了古家的态度。
半山尖立的公主发冠，半菱形直缀而下的耳环，小拇指粗婉细花纹的纯钻项链，衬得小小晶莹如玉的面庞温雅生辉。
古楷回头看了一眼贺焕，贺焕笑笑，上前帮她收了收手链，轻拍肩膀温声道：“我们家小小漂亮，舅舅走哪儿显摆到哪儿，多少老叔伯不服气，咱今儿就出去让他们看看，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我和你大哥出门也脸上有光。”
小小满身的不自在在贺焕几句温言后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咧开嘴巴大笑道：“嗯嗯，我会的猫，可我只能是古家第二美！虽然我比大哥和二哥都好看，可是表哥最美，表哥不带钻石，不画眼线都最美！我家大表哥最美最美最美了！”小小一脸崇拜亲近的高声肯定道。
蒋豪雄觉得如果自己亲爹有幸见到贺老板此时茫然痛苦的脸色，恐怕得兴奋地二度抽风！
古楷憋着笑看了下表，回身道：“走吧，时间不早了。”
贺焕立马转身，谁都不理，大步出了房门。
贺焕一手松着领带在前，古楷两手插兜在后。兄弟俩一冷一温，步履沉稳间，岁月淬炼的沉炼气质无形外露。蒋豪雄和封瑟瑟牵着别别扭扭的小小紧随其后，一英气飒爽，一丽质天成，一颦一笑间，满室生辉。
楼下等待多时的古涵山先是被两个儿子的外嫩里熟逗笑在了当场，转头便被小女儿的芬芳清妍撞开了心里的暖炉，微微一侧头，贺焕右侧的古楷恰好跟牵着小小手的封瑟瑟并肩而下，相差一头的身高，男俊女靓，一稳一温，回望向小小的目光同样的宠容疼爱，古涵山怎么看怎么好，恨不得这对眼里的璧人放下小小，立地成婚。
古涵山看了几眼便收回目光，上前几步把小小揽在怀中，敲敲打打爱不释手，到底顾忌外人在场，不好太过暴露老不正经本色，只狠狠亲了小女儿额头一下便松开了手。
小小正搂着古涵山胳膊嘀嘀咕咕间，胡伯大步进来，冲着古涵山和古楷笑道：“唐大少、唐二少和糖糖小姐的贺礼都送到了，他们捎话让给小小带好，说等孝期过了，再做东给小小补办一场。”
古楷点头，见父亲只顾着搂着小小瞅个不停，便跟胡伯走到一旁，安排起迎客收礼的诸多琐事。
小小正抱怨道她大哥手笨无比，给她戴个项链还能戳到她后脑勺，突然抬头苦巴巴道：“爸，我饿了！”
古涵山一叹，就知道，他自己每天七点半早餐雷打不动，早就吃个饱，几个孩子空腹应酬惯了，也没在意，可小小一顿不吃都恨不得挠墙，不禁大笑道：“可不能饿着咱们小寿星。”回头招手道：“泊然，看看默然、欣然忙完了吗？我们先吃个饭。瑟瑟和小豪也别客气，吃完了再吃点，待会才有力气拉扯小小。”
蒋豪雄和封瑟瑟一起笑道：“古伯伯，那我们得多吃两锅，要不劲儿不够。”
满堂欢笑间，胡伯又一次大步进来，脸上带着少有的慌色，见古涵山带着默然和几个女孩往餐厅走去，便冲着贺焕和古楷直接道：“严大小姐到门口了，自己一人。”
贺焕微微沉吟间，古楷转瞬对胡伯低声吩咐道：“先请到会场，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