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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纸上有他的消息,通缉,悬赏,登在夹缝里,却格外醒目。钻进人群,怕被告发。一个人,又无处可去。他才知道,有家不能回的滋味。
胡同的拐角,裹了一身报纸脏兮兮的男子邀请他坐在身边,分了一半报纸给他。一脸谄媚的笑,说哥儿们,这地儿真不错,你忘啦,昨晚上,你给我带这儿来的啊!
他才恍惚想起,案发当时,他正醉醺醺地跟这个大脑缺氧的神经病混在一起。之后,他不知道是自己爬到已死的女友身边睡着了,还是睡着了以后有人给他搬到床上去了。但是不管怎样,他开始意识到,这里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一个阴谋。
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一个酒鬼和一个盲流,不管是家人,还是警方,还是社会。他无奈必须自己寻找真相。
为了破相,他在左边脸上划了一道口子,刀锋割破皮肤的时候,他努力让自己坚定,却突然觉得特别委屈。
他选择的这条路是艰苦的,没有回旋和退路的,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一直走。一个又一个线索在他面前连环展开,又似是而非,阻碍重重。面对强悍的势力,和警方的追捕,他单枪匹马,单打独斗。他土生土长的这个城市原来在他的俯瞰下尽收眼底,一夜之间他不得不仰视着竟变得无比陌生。
千辛万苦,他终于越来越接近真相。那些线索一遍又一遍在他脑子闪过,一环套着一环,时间一一对齐。像一道题就要得出答案,像一场电影就要演到结尾,像一首新谱的曲子就要示人,他却突然醒悟,放弃了所有的努力。
她跟别人起冲突的时候,她给他打电话。他在酒吧。她伤了的时候,给他打电话。他喝得正HIGH。她最后一口气的时候,给他打电话。他早已醉得不省人事。
他跑去自首,人家说别闹了,罪犯已经落网了。他恳请警方把他判了,人家说你不该进派出所,你应该去精神病院。他还想再说点什么,人家把他轰出大门。
他失魂落魄地走到胡同拐角,曾经那个盲流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一地脏兮兮的报纸。他觉得很累很累,想歇一会儿,就躺在报纸上。他觉得很冷很冷,就哆哆嗦嗦把报纸裹了一身。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静静地等待她来,把他接走。他写了最后一首歌,要唱给她听。
独生 第二部分(1)
5
曾经孑然一身,没有什么非要得到,没有什么不可失去。
如今发现两个人的生活是别样。我若留恋寻欢作乐,威士忌和超短裙,便永没有勇气和谁厮守。
若这些都易割舍,余下五六十年还有事业要闯,心比流水善变,我们拿什么坚持到底。
这个城市是一座森林,她就躲在某处,突如其来,将你当街击倒。
虽然这几率如同遇到空难,迫降后仅有一人幸存,在一座孤岛上与各种飞禽走兽经历了殊死搏斗后,终于获救一样渺茫,但还是让人无限憧憬,那个女孩一定会在某个不期而遇的夜晚出现,并且长得像周迅。
她穿了驼色的半袖毛衣,露出两条葱芯儿般的小胳膊,一撅就折。牛仔裤,高跟鞋,黑色直发倾泻,没有发饰。脸上有妆,已淡了,沉醉而颓靡的表情。在一个张扬而古怪的男孩手里,脚步醉着。
在午夜迪厅糜烂的灯下,再次遇见莲诺。已不是短裙马靴红蝴蝶发卡,但他确定就是那个女孩,在寒冷中能让人群温暖。
他站在楼梯口,喝一杯威士忌。看着。
她被那男孩拉着,从他身边走上楼去,身体摇摆。在差点撞到他身上的瞬间,他伸手扶住她。她的胳膊从他手心一路滑过去。她回过头去看他,迷离中带着微笑。
他手中的酒如同他的眼神,几乎冻结。
酒精燃烧了喉咙,他突然疑问,这究竟是一场邂逅,还是一场牺牲。
这一夜他再无法入眠。
他拼命想象,这女孩究竟是什么样的,可以性感得如此单纯。她就像一个扑朔迷离的陷阱,明知真相可能是毁灭,但还是情不自禁要一直追查下去,至死方休。
这世上是不是真有道行千年的妖精,只要一个眼神,甚至一个背影,就能轻而易举勾魂摄魄。
如果真有前世今生,谁是佛前结网的蜘蛛,谁是被燃尽的灯芯,谁是弥漫不尽的檀香,谁是日日参禅的童子。
紧张。悔恨。期待。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形容自己。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打得他措手不及。明知是游戏,而且异常虚拟,他却格外认真。
大学期间,他跟小爽断断续续地同居了一阵子。看似是他梦想中的互相关心,充满默契,如同彼此生活中的一部分,如同亲人。
但小爽是沉默的,也许是来自母亲的遗传生性使然,也许是习惯了寂寞的家庭,也许她的生活本就这么一如既往的安静着。
他有时候甚至觉得小爽是一种动物,寂寞的时候拿来陪的。
无数次他对着金黄色的威士忌问蝎子,是不是两个人呆久了就不再是爱情了?是不是她会像你身体里的某一部分,拥有的时候不觉得珍惜,突然拿走就会痛不欲生?是不是太了解对方以后,就连做爱的冲动都没有了?
蝎子没有超过半年的恋爱,他就像是飞舞在花丛中的蜜蜂,从不在一枝花上逗留太久。有些女人我做一次就不想做了。他舔舔嘴唇上的酒,带着醉意说。
他有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羡慕蝎子,从不被女人束缚,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他曾经也是这样肆无忌惮,玩世不恭,百无禁忌,不可一世。可是后来怎么就慢慢地变了呢?
蝎子读了两年专,上学的时候左右逢源风云依旧,毕业之后流窜在北京各大娱乐场所,过着糜烂而奔忙的昼伏夜出的生活。
他读了四年本,拒绝了十几个女孩(和其中两个发生过关系),得到了在音像公司月薪五千的工作,一套位于CBD的小户型精装现房,一辆黑色尼桑。
他知道虽然他没有别墅没有奔驰没有自己的公司,但对于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学毕业生来说,已经够奢侈了。
他还记得那辆尼桑是因为不小心拿了一个三等奖学金爸爸给的奖励,房子是为了跟小爽(或者别人)结婚家里准备的聘礼,事业是表姐曾经很纨绔现在很牛逼的前男友介绍的工作。
上帝过分慷慨他,一分耕耘非要给他十分收获。
他一次又一次审视不那么优秀的自己,身材很好,皮肤很好,左边胸口上的痣长得很好。难道这就是你好运的秘诀吗?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
他回忆起曾经那些天马行空的梦想,发现自己不是做不到,而是没有勇气放弃现在的优越生活。
这让他陷入更加悲哀的境地。
而这悲哀让他鄙视蝎子的生活。空虚的,无聊的,不知节制的,自我毁灭的。
春夏秋冬。
每日依旧循规蹈矩,上学、工作、回家。他对着电脑,翻来覆去看一些大同小异的帖子,回一个“顶”字。无聊透顶的顶。然后他自嘲似的对着屏幕微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独生 第二部分(2)
在霓虹初上的街头,在那些灯红酒绿中,在熟悉的威士忌香味飘溢的风中。他行走,有些盲目。四下里那些晃动的身影,叫他寂寞和苦闷。
有时他坐着,点一支烟,看过往的女子的腿。
然后一支烟燃尽,就再点一支。
睡前他仰面朝天躺在床上,想起有一次小爽说她是婴儿式睡姿,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他笑笑说,我睡觉的时候四仰八叉的,你可以随便挑个地方抱着。
想着想着,他就笑了,一团漆黑里只有手机屏幕发出的光隐约照亮他的脸。依旧只有两个字,晚安。
生活似乎跟从前别无二样,但却分外枯燥起来。
也许生活,是要这么平淡如水的过下去吧。
但偏偏,当他准备清点行囊,继续跟着人群走下去的时候,遇见莲诺。
他知道,他平淡如水的生活终于像个玻璃杯一样,啪嗒一声被打碎了。那么直接,那么美好得毫不留情。
在这个寒冷得忘记夏天存在过的冬天,他开始情不自禁地寻找。他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只有两面之缘,还是在很久以前早有未完待续的故事,像娟秀的花蕾,早已准备好,为了这一瞬间的绽放。
幽暗的咖啡厅,寂寞的角落,圣诞老人的笑容已经褪色。
午夜过后,转场到迪厅,金黄色的威士忌泛着醉人的笑容。
他一宿一宿等待她出现,他怀疑自己是无数诗歌中那开在路边的一树梨花,等待她来。
他才明白,有些人所谓前世的一百次回眸换来今生一次擦肩而过,是真的存在于这个混沌的世上。真的会有那么一个人,躲在茫茫人海,竟让你一眼就无法忘怀。
他在那段日子想起无数曾经在网络上看过的烂俗文字,此刻竟觉得倍感亲切。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他像个虔诚的信徒,把神圣的经文一遍又一遍地默念,仿佛那是个神奇的魔法,她会在某个早有预知的夜晚横空出现。
公司要推一个新人,姓邰的女孩,十九岁。从照片和资料上看,瘦长脸,眼睛很亮,精通化妆与美容,喜欢果味唇彩。极瘦,却充满了力量和温暖。
邰的风格和音乐已经初步定位,在他办公桌上放着一张邰专辑的样片,和厚厚的工作文案,久无打理。
显然很多属于他的工作已经被别人插手,他知道是自己最近太力不从心。
他把邰的专辑拿给蝎子,说你感觉一下,过两天的发布会也过来看看。
蝎子挤出一个笑容,说瞧你丫失魂落魄那样儿。
他微微一笑,把盘放进CD机,音箱里传出邰激烈却还很稚嫩的声音。
邰似乎还是个孩子,充满了狂躁、叛逆和无所畏惧,而内心却藏着深深的忧郁。
冥冥中,他觉得邰要对他诉说什么,关于另一个她。
蝎子说,我最近有种强烈的预感,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虽一直在忙碌邰的营销计划,海报和资料如同粮食,与生活已密不可分,却始终没有见过真正的邰。
坐在办公桌前,握着一个盛热咖啡的白瓷杯子。他掀开手心,看杯子上印着的专辑封面图案,不禁笑了。
这就是他日复一日的工作,简直像是一场虚拟游戏,煞费苦心地让人们对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极度迷恋,为之疯狂。然而其实不过是给这个空虚的世界,添加一剂更加空虚的泡沫。
就是这样的工作,有那么多人争先恐后地想要分一杯羹。除了高薪之外,或许那些人更想尝试做上帝的感觉,用一项项整齐呆板的文案去操控别人的喜怒哀乐。他们觉得这样很体面吧。
在那个寒冷的季节,邰的第一张专辑,将像一颗神奇的火种点燃了人们的渴望。这是公司的期望,亦是公司给他们的任务。
为了在冬天结束之前发布专辑,发布会搞得有些仓促。会场布置得很简陋,本应用简约冷峻的气氛衬托邰的热血与反叛,但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邰和记者都还没有到。
蝎子正口若悬河地喷一个漂亮的女工作人员。
敬良靠在会场的角落抽烟,想象假作邰的经纪人他该如何发言,不知不觉烟灰已抖落了一地。
这个小女孩最近像是一种病毒将他们洗脑,使他们无时无刻不在为她的出道做出思考和判断,而且很快她将席卷整个大陆地区,成为中国的歌特小天后。
他想着想着,突然觉得什么东西在心里燃烧。
可能是希望吧。
他已感觉到温暖。他觉得很欣慰。那种喜悦的心情在嗵嗵地跳动。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独生 第二部分(3)
他手里的烟一抖一抖的,目光拨开层层烟雾,竟然看到了莲诺。穿了短款的黑色皮夹克,牛仔靴裤,镂着华丽图案的马靴,一顶灰白花呢的鸭舌帽。
他确信那就是她。在圣诞夜的咖啡厅戴红蝴蝶发卡,在Club迈着迷醉的脚步从他手心滑过,能让人群温暖的女孩。
发布会还没有开始,她坐在角落里独自抽了支烟,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说话。突然起身离开,像是不小心走进谁的梦里。
事情发生得不给他反应。他像一只看见猎物的野兽,不知顾忌地追出门去。
蝎子怔在一旁,腹部的蝎形文身阵阵灼痛。
在十字路口红灯漫长的等待中,他们相遇。
他开黑色尼桑,看到旁边出租车上年轻女子的侧脸。他把胳膊伸出车窗,假装不经意地轻轻敲打车门,以引起她的注意。她慢慢别过脸,目光划过他中指戴了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