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花紧紧地圈住喜多川的脖子。被圈住的男人眯着眼,幸福地笑着。
“十六岁的时候,如果还能和现在一样说喜欢我的话,那么就嫁给我吧。”
堂野看着男人认真得对一个小孩子许着这样的诺言。
“约好了?”
然而堂野却怎么也说不出‘嗯’这样的话。
“穗花……真的,还是个孩子啊……”
“我没有说一定要现在吧。我是说十六岁以后的事。十六岁的时候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穗花也有自己的感情啊……”
“所以我说,那个时候如果她还说喜欢我的话。如果已经讨厌我了,我也不会勉强她的。”
喜多川绝不是在开玩笑。等到穗花十六岁的时候,如果还说喜欢他的话,这个男人真的会把她带走。
“离……离那个时候,还早得很啊……”
说话的同时,堂野的手心已经渗出了汗。喜多川以讶异的表情抬起了头。
“为什么你就这么不愿意?是因为讨厌把女儿交给一个有前科的人?”
男人的声音在堂野低垂后脑响起。
“不是这样的……”
对方是有前科的人也好,年纪大的也罢,但只要是穗花真心喜欢的话,堂野都会无条件接受的。但是,对方是喜多川的话,却好像有着一种异常复杂的东西搀杂在其中。是因为真的喜欢穗花才这样说的,还是因为那是自己的女儿,所以才想要占有……简直就好像找到了自己的代替品一样,而坚持要带走女儿。
“你,还可以再有孩子的。”
堂野抬起了一直低俯的头。
“两个也好,三个也好,你还能再有。只是分给我一个,有什么关系……”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又不是为了要分给你一个才生儿育女的。”
喜多川紧皱着眉头。
“你生什么气啊?最初,不也是你说的吗。如果喜欢谁的话,就组建一个家庭吧。我喜欢这孩子,所以,要组建家庭的话,我要和穗花一起。”
“拿小孩子当对象,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吧!”
堂野怒吼着将穗花从喜多川怀里夺了过来。而穗花则是大喊着‘不要……我要圭抱……’的用力挣脱爸爸的怀抱,奔向喜多川。抱着必死的决心紧紧地抓住喜多川的裤角。喜欢多川配合着穗花的身高蹲下身子,温柔地抚摸着穗花的头发。
“想要做我的新娘的话,就要快点长大哦。但是,不要太漂亮,不然,要是被其他男人抢去就麻烦了。”
玄关传出拉门的声音。
“我回来了”
明朗的一声后,走进厨房的麻理子看到堂野笑着道歉说:“这么晚回来真是不好意思。和朋友一聊就忘了时间……”
“还有喜多川先生,突然这样拜托你照顾孩子,真是对不起啊。”
喜多川以一如既往的平淡语调回应了一句“没什么”。
“我回来的路上买了蛋糕。方便的话,我们大家一起吃吧。”
“喜多川马上就要回去了。”
在本人还未开口之前,堂野已经先做了回答。麻理子歪着头说着‘这样啊’,一副遗憾的表情。喜多川又抚弄了几下穗花的头发后,转身走向了玄关。堂野站在走廊处看着喜多川穿鞋的背影。因为没有打算送他回去,也就无意走过去穿鞋子。
穿好鞋的男人好像等待着堂野般的站在玄关。
“今天,你自己回去吧。”
喜多川低下了头,无言地一个人走出了大门。
回到客厅的时候,看到麻理子在和谁讲着电话。注意到堂野进来后,则慌忙地挂断了。
“你,没有送喜多川先生吗?”
“……今天,不用了。”
“为什么?”
麻理子将视线瞄向窗外。
“外面……下了很大的雨呢。喜多川先生这样子回去不是要淋湿了吗?”
堂野走近窗边。的确是很大的雨。就好像要用力冲洗掉什么似的‘唰唰’地下着。看到了公寓前的阴暗道路上一把黑色雨伞在移动。伞的运动突然停止,撑伞的人抬头向上望,黑暗中,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却好像感觉到那就是喜多川似的慌忙地合上了窗帘。
穗花正享用着麻理子带回来的蛋糕。堂野望着嘴边粘着奶油的女儿满足的小脸思考着面对只有四岁的女儿说着‘嫁给我’的喜多川的言行——绝对不正常。
但是,十五年之后,穗花的确不再是个孩子了。那个时候,如果他再说‘把穗花给我’这样的话,堂野似乎已经没有理由再去拒绝了。如果双方都是认真的话,那就更……
“老公,你不喜欢吃蛋糕吗?”
对于麻理子的问话,堂野只是含糊地回答着‘不……’
“今天,没什么心情吃甜点。明天再说吧。”
绕到了妻子的身后,在那低垂的颈项看到了一点红色的印记。昨天虽然有做爱,但是自己在这个地方留下了痕迹吗?用手轻触到那点红色时,麻理子的后背猛烈地震动了一下。
“讨厌啦,你的手好凉。”被抱怨说手凉的堂野慌忙抽回手指。
“对不起。只是……这里怎么会有红色的……”
麻理子用涂了亮丽粉色的手指轻抚着颈子。
“大概是虫子咬的吧……昨天就觉得很痒了……”
堂野在妻子耳边低声说着‘还是不要挠它比较好’,随后从背后抱住麻理子。一股好像冲洗过的石台一样清新的香味传入鼻腔。是堂野不知道的香水味。
麻理子回过头,有点勉强的表情看着堂野。
“你想过,穗花以后会和什么样的男人结婚吗?”
麻理子睁大双眼,随后笑了出来。
“已经在担心这种事啦?穗花还只有四岁啊。还真是个爱操心的爸爸呢……”
“但是……孩子很快就会长大啊。所以……究竟什么样的……”
“也是啊……”
麻理子抚上堂野紧抱着的双手。
“虽然不知道她会喜欢什么样子的,但是,只要幸福就好啊。就像我这样,希望穗花也可以找到一个这么温柔体贴的好丈夫。”
看着对面一心一意地吃着蛋糕的女儿,堂野思考着……十六岁后的穗花被喜多川带走时,自己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十)
“她十六岁以后,把她交给我”
这么说着将堂野惹怒以后,喜多川并没有停止继续去堂野家。保持一周一次,或两次的频率来堂野家里吃晚饭。
从拜托他照顾孩子那天以后,无论穗花再怎么吵着说‘我要做圭的新娘’,喜多川也没有再说过要娶穗花的话。虽然什么也没有说,然而感觉上,他也仅仅是嘴上不说而已。雨夜那天的事,连堂野都在反省自己那不成熟的反应。其实并不能说喜多川的要求完全无理,他也说过会最优先考虑穗花的心情。即便喜多川是真心的,穗花到时候也还有那个意思的话,这也是个不可能成立的约定。……既然如此,那么也许只是口头上的应允也未尝不可。
最近,喜多川每个周日下午都会来堂野家‘玩’。也不吃饭,只是单纯的来和穗花玩。星期日,因为知道喜多川要来,所以从早上开始,穗花就东晃西晃地安静不下来。喜多川一到,就会兴奋地大喊着‘一起到外面去玩!’,‘去画画!’,一刻也不愿离开喜多川身边。
堂野偶尔周日也会上班。有一天,下午两点多回去的时候,穗花已经被喜多川带去公园玩了,而麻理子也外出买东西了,空无一人的家里一片冷清。
堂野不希望穗花对喜多川亲近到甚至超过他这个父亲。所以周日下午,只要有时间,堂野也会和穗花,喜多川一起去公园。陪天真的孩子玩耍,喜多川看起来相当有耐性,完全不在乎搭上好几个小时的时间。
进入十月后的第一个星期日,下午工作结束后,堂野过了五点才回到家。
看到在客厅的花瓶上插着一束罕见的鲜花。这种好像小时候在山上见到过的紫色小花,令堂野有种强烈的怀念感。
“这个是怎么回事?”
被问到时,麻理子回应地说‘是穗花带回来的。’
“大概是谁送的吧。应该不会是随便从别人家摘的……”
“因为是和喜多川先生在一起哦。所以不会那样的对吧?”
麻理子笑着说。堂野轻抚着紫色小花的花瓣,身后传来了‘嗒嗒嗒’的脚步声,穗花正向自己奔来。小手一把抓住堂野的裤腿,像要说悄悄话似的要求堂野俯下身子。堂野弯腰把耳朵探过去,听到穗花小声地说着:“……圭的家里有花。”
“喜多川的家?”
“在庭院那里,有好多好多哦。”
女儿的头上也戴着用同样的紫花编织起来的大约十厘米左右的花冠。拿下来仔细看时注意到,花茎都被紧紧缠绕成一个个的小团,由此连接着每朵小花。真是很精巧的东西。
“爸爸,那是穗花的。”
女儿踮起脚,伸出手把花冠又重新戴在头上,‘嘻嘻’地很开心的笑着。
喜多川的家……那个有庭院的古老房屋只从外面看过,却从没有进去过。
“喜多川先生真是穗花的王子呢。”
麻理子宠溺地轻捏着穗花的小脸蛋。
“穗花是圭的未婚妻呢!”
女儿撅着嘴说着这句无论何时都挂在嘴边的话。
“之后圭要送我黄色的花冠呢,我们约定好的!”
穗花紧握住花冠,紫色的花瓣一片片地散落在地板上。堂野带着一种莫名复杂的心情茫然地看着那些掉落的花瓣。
下一个周日,堂野从下午开始加班。由于打工的女孩突然辞职,加上之后又无人接替,要想完成她所留下来的一周分的杂务,根本是不可能的。
过了五点,想着差不多该回家了的堂野将桌上的文件整理好放入皮包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麻理子打来的。
“穗花,不见了……”
声音带着难以克制的细微的颤抖。
“吃过午饭后我在沙发上睡了一会。两点左右醒了之后,发现本来应该是在看电视的穗花不见了。玄关的门是开着的……本来还想应该是喜多川先生把穗花带出去玩了,但是平时这个时候早该回来了,可是现在都过了五点还是什么联络都没有……”
堂野不自觉地偏过头。
“大概是因为穗花任性的不想回来,喜多川也只能勉强陪着吧。打电话到他家里试试呢?”
“打过了,但是都是语言留言。而且,喜多川先生来家里带走穗花的时候都会事先跟我打招呼的。虽然说,也可能是我刚好在睡觉的时候喜多川先生来了,然后穗花开门后两人就一起出去了……但是,就这样不锁门也太粗心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面对一直嘟囔着‘奇怪……太奇怪了’的妻子,堂野只能劝她冷静些。
“去公园找过了吗?”
“还没去。因为想到穗花可能会在我出去的时候回来,所以就一直留在家里。”
堂野说了句‘我马上回来’后,就挂断了电话。
虽然妻子焦急地说‘穗花不见了’,堂野也没有太大的动摇。才五点半而已,大概还赖在喜多川家吧。
在回家之前,堂野先去了喜多川的家。打过一次电话过去,但是没人接听。在喜多川家附近的一块空地处停下了车子,推开了那好像仅仅只是作为装饰的铁门,走了进去。从铁门到玄关有一条大概五公尺左右的混凝土步道。黄昏的这里一片阴暗。庭院中,除了树木和杂草,还有一些高到伸手不及的植物,即便是走在其中的孩子,似乎也会迷失踪影。
玄关那里没有门铃。门上挂着一块手掌左右大小,写着‘喜多川’三个字的木板。
堂野敲了几下门,没人应答。难道说不在家?……这么想着的时候,横向地拉了一下,门就这样无声的开了。连门都不锁,神经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条呢。
阴暗的玄关口,看到了喜多川那双白色的运动鞋。但是旁边却没有穗花的小鞋。
“喜多川,你在吗?”
堂野大声地叫着。听到走廊深处传来脚踏地板的‘嗒嗒’声,紧接着玄关便一片通亮了。
“……你?”
喜多川就这样赤裸着上身,下身穿着一条破旧的睡裤。一脸不爽地眯起了眼睛。
“有什么事?”
“今天,你没去我家吗?”
喜多川搔了搔头,问道:“现在,几点了?”
堂野看了一下手表,回答说‘六点十分’。喜多川咋了下舌。
“和工地上的朋友一直喝酒到天亮,回来后就一直睡到刚才,所以没去你家。”
堂野此时才体会到妻子的不安。
“中午过后……大概两点左右,穗花就不见了。我还以为她一直和你在一起……”
喜多川踏上拖鞋,从堂野的身边穿过直奔庭院。
“喂!穗花!你在的话就快点出来!”
喜多川叫着穗花的名字,穿梭于好像丛林一样的庭园之中。堂野也一起寻找,连地下室都没有放过地搜了一遍后也没有穗花的影子。
本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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