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承认你也参与了,他家里人,还有我找的关系,都能把他弄出来的。可是他说和你无关,你从来没有对他提起过林一哲这个名字。”
我能承认李卓的义气和对我的保护对我的照顾,可是我不想认为他是为了喜欢我而牺牲了自己,那是太沉重的负担,我背不起。
即使说再多谎,惹再多事,有时候很冷血,但我也还是有心的,有心,就会痛。
“他为了让我死心,全部都告诉我了。他说李跃是罪有应得,你也知道他一向信奉盗亦有道混混也有底线这样的道义。他不能让你自己去动手,他说他舍不得,他居然说他舍不得你,看不得你受苦。”韩家怡的声音一点也不慷慨激昂,甚至分贝都没有太高。却像是蘸了盐水的钢鞭,带着百分百的杀伤力,和折磨。“明明你从来就摆明了只是和他玩玩,明明你就不喜欢他,你不但不爱他,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还不断地和几个男人有关系让他在圈里被人看不起被人说管不住自己女人,你说不是爱情他就不用爱情束缚你,你想玩他就让你玩,你说要走他就让你自由,你说要毁了林一哲他就什么也不管的自己替你动手,程天爱,即使你只是稍微有点良心,你也应该想一想,他为什么要为你做这么多,他为什么要为了保护你,而苦了自己?”
我动都不能动,甚至不能集中力气思考。
李卓爱我?
从前到现在,我一直都觉得,李卓是喜欢我的,也很宠着我,但那也不过是找到了个好拍档的关系,我甚至一直以为,有我这么合适的玩伴,他在他那个黑暗边缘的圈子里应该是骄傲而随时可以嚣张的。我从来不知道我让他变成了笑柄,我不知道他为我放下了他看得重得不得了的自尊,我不知道他会……舍不得我受伤。
第二部分 第66节:双子星坠入深深深海(66)
我从来就不知道,有人这样重视我,有爱这样靠近我。
雪落在我鼻尖,冰凉了一瞬,溶成水滑落在唇上。
它是苦的。
“我之所以无论如何怎么都要找到你,是因为李卓要我在警察在找你协助调查之前找到你,告诉你,他要你死死咬定你不知道这么回事,你给林一哲电话只是玩笑,这样你就没有事了。记得说你打给林一哲电话的时候,坐着李卓的车。”
“你难道不希望我去自首?”喉咙干涩,我知道自己的声音太过于暗哑。“我去自首,李卓不是就可以没有事情了么?”
“我希望。可是李卓不希望。我不想再做会让他恨我的事情。”韩家怡抬头看着谢昕涛家所有的楼,“你男朋友的声音挺好听的,程天爱,你看看,你多幸福。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人这么深的爱上自己?”
她提出的问题我无法回答,完全就是对我直接而彻底的讽刺。
“我爱李卓,所以我决定等他。三年,五年,或者十年,我会一直等他,你欠他的部分,我想让他从我这里感觉到。”韩家怡简直像个圣女一样,几乎散发圣洁的光芒,“你知道吗?因为他的笑容,而觉得很幸福的时候,也许只是喜欢他。因为他的伤口,而觉得心疼的时候,那才是爱。程天爱,你真的,有爱过任何一个人吗?”
灯光下,韩家怡离开的影子被拉扯得好长,落成阴影,把我关在里面。
我抬起了头。
深蓝色的无垠天幕中,雪花像是千万颗淡青色的流星,带着细微的光芒落下,速度比人以为的要快很多。
占据所有视线的下落雪花,美得惊心动魄,就像爱情。
韩家怡居然拥有瞬间击沉我的能力,如果以前谁敢这么告诉我,我保证瞬间就会秒杀他。
看看,看看,老天爷就是最爱这样和我嬉戏,真令人发指。
04
深呼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谢昕涛特制情人节爱心餐已经在餐桌上,但谢昕涛却不见踪影。
这人,难道要和我玩“饭在锅里我在床上”的情趣游戏?这种手段早退流行几百光年了好不好,谢昕涛他还能再local一点,真的。
我向卧室走去。
结果阳台上忽然发出一声嚎叫,下一秒,谢昕涛从阳台跑进来,一把抱住我,举起来,还转了两个圈。
中500万了?
“停下停下我晕车了!”我实在无法瞬间消化他异于以往的热情,在高空紧闭着眼,用力拍打他的肩膀,“怎么了怎么了?”
“我们学校和UCLA医学院有个合作计划,可以选拨三名学生去参加医学交换计划。”
“UCLA是哪里?英国?加拿大?”我迷惑的看着他。
“UniversityofCalifornia;LosAngeles啊,简写为UCLA,就是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他笑着拍拍我的头,充满了我应该多扩宽一下知识面的暗示笑容非常明显,“UCLA是美国最好的公立大学之一。而且有6名教授与4个校友获得了诺贝尔奖。”
“那是什么概念?很厉害?”
“世界大学的排名北大排名50位,清华排名56,它是第31位,你说呢?”
“你的意思是,你是其中的三分之一?”看他那意气风发地骄傲着的表情,我显然猜对了,“哇塞我们发达了!”
“虽然现在还不确定最后的名单,但是导师告诉我应该不会变动了,让我先准备护照,签证是学校统一去办。”他用力抱住我,在我头顶落下了一个响亮的吻,“大概三月二十几号出发,时间还满紧张的,要自己联系宿舍,还要提交希望的研究方案和具体想要参与的领域,爱爱这段时间我可能会比较忙哦,不准生气。”
“去多久?”我问。
“两年。”
“你很想去么?”
我忽然从这样的狂喜里抽离出来,想到了他妈妈对我说的话——
“社会上稍微好一点的工作总是要看文凭看资历的。
“他虽然能吃苦,但绝对不是一个冒险型的人,不适合做生意,如果在医院继续工作下去,他应该会顺利地过完一辈子,还过得不是太差,但如果离开这个环境,就很难说了。”
第二部分 第67节:双子星坠入深深深海(67)
“你忍心让他去用体力换钱,留在社会的最底层吗?”
我真的忍心么?
“爱爱?”我身体最轻微的僵硬,被他感觉到,他抬起我的脸,看着我,“怎么了?”
“你很想去那里么?这是你的理想吧?”
“爱爱,我没有忘记答应你的事情。”他笑了,轻轻地拍拍我的脸颊,“虽然我很想去那里,我也很高兴我能够得到这个机会,但是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去了。”
“真的?”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他在我额头正中间印下带着浓重承诺意味的亲吻,“只要是你,anytime,anything。”
“谢昕涛……你去吧。”
“你不会生气了吧?我陪着你,我不去了,我现在就打电话给老师说我不去了好不好?”
他的语气里有着切实的担心,而没有一点不甘心。
我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轻轻地说:“你不需要这样的。”
“需要。我要给我最爱的人安全感。”他看着我微笑着,眼睛里是一如既往的宠溺和认真。
我闭上了眼睛,不敢面对他的笑容。
他能为我放弃梦想,未来,弥足珍贵的机会,而我又为他做了什么?
我是在把他推进一个黑暗的世界,只能一路向深海里沉,再也触摸不到阳光么?
他就要去往他能去到的最好、最光明的地方,而我,起码现在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被警察寻找着的人。
私奔or不奔,对于此刻的我而言,已经完全不成为一个问题。
我还是错了,没有选择才最痛苦,它要你为了注定的那条路,放掉所有。
如果我要求谢昕涛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如果我把他拉扯出他原本平稳的人生轨迹,现在这么寒冷的夜里,他会不会就只能陪着我在陌生城市的陌生角落受冻?
我遇到的问题,都是我的问题。而他不过是遇到了一场也许本来就不该发生在他命运里的爱情,让他短暂地脱离了他原本的生命与记忆的轨迹而已。
我脑海里反复播放起遇见谢昕涛之后的一切事情,他一直充满元气和生命力的笑容,如果为了我掺杂寒冷和寂寞的感受,我一定会讨厌我自己。
我也许会在某一天问自己,这就是我想要的吗?这就是我给谢昕涛的未来吗?
他又会不会在某一天问自己,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这就是他该有的生活吗?
所以,程天爱,把所有的不舍都放下吧,已经连累了李卓,还要继续连累谢昕涛么?
他妈妈说得对,这样对他,是不公平的。
韩家怡也说得对,真正的爱一个人,是会为他心疼的。
这一刻,我才确认,我真的懂得了什么是爱情。
我是真的,爱着谢昕涛。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以前那些爱恋情伤,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只有谢昕涛。
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心口发痛的时候,除了把他紧紧地拥住之外,放手是另外一个方向。
可是,为什么要把我放在这个十字路口呢?我是做错了什么,让老天爷一直记得给我叠加试炼和绝望呢?
我真的要放开他吗?
如果这样,我们曾经的遇见,是不是只会变成淡薄的在岁月里逐渐消褪的影子?时间过去之后,“程天爱”这三个字,和这一段短暂的交往的记忆,对他而言,会不会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或者其实本来就根本不该有任何意义。
给自己发一张好人卡吧,一辈子,拿一张好人卡,也不算太逊吧。
时间按部就班地流动着,我茫然地想,我究竟有多少次真的抓紧了他,却又无奈地只能放开手?
我必须推开他。
可是我要怎么开口,才不会显得奇怪和不符合逻辑?
在一起是因为爱,分开却不一定是因为不爱,所以我应该给他一个理由。
任何事情都应该有一个理由,眼泪落下的理由,笑容甜美的理由,在六十亿人里相遇的理由,在一起的理由,离开的理由。
有了理由,才能找到正确的出口。
但是事实上,我找不到理由对他说我要分手,我也没法把那句“我不爱你”说出口,即使我一直觉得自己比任何人,都更加懂得说谎,和没心没肺。
说因为我是一个很坏很支离破碎的人?可是从前到现在,他从来都知道,如果一个缺点是一个洞,我就是个筛子。
说他妈的我跟你黏糊了这么多日子你还不跟我滚床单姐姐我不伺候了?他要是立马贡献呢?
说谢昕涛既然你要去追寻理想你要丢弃我所以你就滚吧?可是他明明就表态说可以随时放弃。
说我要去新西兰过日子我要去海外钓金龟为了对你负责就不耽误你终身了?
这个理由倒是显得比较可行,虽然搞得自己好像很冷血很混蛋很拿感情当儿戏很不严肃地面对男女之间的事情。
即使内心真的愁苦异常,我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戳着自己大笑起来——程天爱你明明就一直是以冷血混蛋拿感情当儿戏不严肃地面对男女之间的事作为主打形象的吧。
进行严肃的思考的时候,电话铃很日常感的响起来。
我看着那尽职责地发出规律声响的白色座机,和走过去以非常日常的姿态接起电话,声音不大不小的“喂”了一声的谢昕涛。
他的语气从最初的犹疑缓慢,变得紧张急切,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焦急。
挂上电话,他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看着我,表情里都是紧张:“爱爱,我妈出车祸了,我要马上去医院。”
他妈?他妈明明不久前才语重心长地和我对谈啊,怎么能一转眼就车祸了呢?
“是从这里打车回去的时候遇到的?”我也瞬间紧张起来,“严重么?”
“还不知道,医院说要我马上过去再说。”他以我从未见过的慌乱穿着鞋子,“我先过去,你自己回家好么?”
我脑海的灯泡,瞬间亮了起来。老天爷不知道是不是转变了对我的态度,这场出现在恰好的时间缝隙的车祸,正好可以成为他放弃我的理由。
这是幸运,还是不幸,我已经不能细想,世界不会等我。
不就是演戏么,这个领域我根本就是特优生,要定级绝对是特上级。在内心用力地握了握拳,挺胸,脑内象征性地拍着自己的肩膀,程天爱,你行的!
闭眼,再睁开,同时深呼吸,完美的甜蜜到能腻死人的标准笑容就能够闪现。
我拉住谢昕涛:“哎呀不要担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