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门的滑后拉开,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地从门后出现。
脸上挂着倨傲的微笑,双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身后也同样站着大山一样的桦地。一如既往的,如同女王般尊贵。
忽地,天籁粲然一笑。
“好久不见,景吾。”
“好久不见,景吾,”天籁忽然眼睛一亮,展现出最灿烂的笑容,高兴地说,“我真是想死你了!”
迹部的身子不可察觉地一震。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她嘴巴里说出,心神蓦地怦然一荡,连嘴角都不自觉地增加了上扬的弧度。
从来她对自己的称呼都是“水仙”,有时候会戏谑地叫“迹部大爷”。今天突然直唤名字,不可否认,他有那么一点的受宠若惊,连舞会上她从自己手中溜走的郁闷都一扫而光,脚步已经自动自觉地迎上前去。
同时,天籁也轻快地向迹部走去,然后——跟他擦身而过。
迹部定住,额角一抽,转身,发现天籁直接走到了桦地旁边,蹲下来摸着桦地牵着的黄金猎犬,愉快地说:“景吾啊,我们都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今天来一趟还能看到你,真是意外之喜呢!我们家国光也很挂念你啊……喂,你理我一下好不好?”高傲的黄金猎犬根本不鸟天籁,抬头挺胸地坐在地上还撇过头去。
天籁很挫败地收回抚摸它脑袋的手,小声嘟囔着说:“原来你才是名副其实的女王,这么拽,太不招人喜欢了。”
迹部的嘴角已经抽了又抽——从云端掉下来的感觉毕竟是称不上畅快的——他眼睛闭了一下,用力地吸气呼气将气息平服下来,但开口说话的时候还是能让人轻易发觉他的咬牙切齿:“你怎么磨蹭了那么久?本大爷可是不等人的。”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等了。事实上,他从今天早上起床开始就抱着莫名轻快的心情在等待,而通过闭路电视看到她到了门口之后更是主动来到门前迎接。只是,她不知道在门外搞什么鬼,站了半天才打算按铃。而更过分的是,她一进门居然直接扑向法兰西斯!
天籁撑着膝盖站起来,瞥了迹部一眼说:“我又没让你等,冰山叫我今天来,可没说明什么时间到啊!而且,你以为在这种郊野要等到可以过来的车子很容易吗?”我可不想你大爷家里有十几二十辆名牌汽车专供不同场合使用啊!
迹部本来不想再多说什么,可是在视线瞄到了自家爱犬后,嘴角又抽了一下,问:“你刚才叫法兰西斯什么!”
“景吾啊!你那么年轻耳朵就已经不中用了吗?”天籁眨眨眼一派关心地问道。
她老实不加掩饰的回答让迹部的额上立刻起了小小的“井”字,眯起眼说:“你什么时候给我家的法兰西斯取了这么不华丽的名字?!”
不华丽大概只是迹部表达不满时的惯常用语,却马上被天籁揪住,心里在偷笑面上很诚恳地说:“很不华丽吗?我觉得还好吧!”
“本大爷的名字当然很华丽!我指的是你什么时候把它放到了法兰西斯头上!”任何人的名字被用在狗身上都不会觉得很高兴吧!他都不知道当初听到她家的狗叫“国光”的时候在郁闷什么!亲身体验的时候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良好待遇。
“因为……”天籁看看似乎正在冒火的迹部,又桦地脚边高傲的大狗,很认真地说,“这个名字很适合它啊!”根本就是动物版的女王。
“你……”迹部用力地吐纳着气息,努力劝服自己别再跟她争论这些有的没的。跨开步子走进别墅里面。
在门外的时候,只觉得这真是一幢豪华别墅。进来之后,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个小型行宫了!种满了玫瑰月季百合各式观赏型鲜花的花园,跟足球场一样大小的游泳池,别墅后面还有一排配置标准的网球场。难怪当他们看到青学住的地方时会有那种反应!根本就没得比嘛!
可恨的有钱人!天籁在跟随迹部走进屋子里面时更是被满目琳琅的华贵装饰古董名画闪花了眼——就算是有钱人也不用这么招摇吧!只是一所偶然来度假用的别墅就跟人家的博物馆一样,那本家是不是就成卢浮宫了?
“迹部,你回来了……是你?”慵懒的关西腔在忍足看到迹部身后跟着的人时,话尾有着轻微的上扬。
“啊!是你啊,也好久不见了,断……唔……”天籁微笑着正要跟忍足打招呼,忽然一道极其灵活的身影迅速地掠过迹部飞到她身边把她的嘴巴捂住。
然后,向日岳人脸臭臭的用不怎么好的语气在天籁耳边低声说:“我警告你,不要再把那个词冠在我们身上!侑士后来已经把真正的含义告诉我了!”
虽然嘴边被捂得严严实实,但露在外面的墨绿色眼珠子分明闪烁着笑意,看得向日更是一阵恼火。
这时,尅А⒎锖腿占惨丫崾嗽缟系淖杂裳盗罚颖鹗暮竺沤矗豢吹窖矍暗恼笳蹋加行┚欤还龑‘户和日吉都是不爱管闲事的人,对发生的事情兴致缺缺地走到一旁去找水喝。凤则是上前一步满脸讶异地说:“天籁!你怎么会在这里……向日学长,你在干什么?”
迹部淡淡地扫了向日一眼,吩咐道:“别闹了,放开吧!”
向日再警告性地瞪了天籁一眼,才放开手。天籁一得到自由,就笑吟吟地对凤招手说:“长太郎,最近好啊?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的问题……”天籁看了迹部一眼,“你们部长没说过吗?青学这一周也在轻井泽集训啊!”
“啊!是真的吗?我没听说过啊……”凤微笑的答话还没结束,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迹部学长,你说今天要来的客人到了吗?”循声望去,从连通二楼的楼梯上,出现一个女孩子,粉红色的吊带裙配上同色系的小外套,波浪卷的茶色头发认真地梳理过披散在脑后,一只白皙的手轻轻地放在护栏上,仪态宛如公主一般。
啊!真是不得不再次感叹一下同人不同命呢!为什么大家都是做经理,人家冰帝的经理来集训的时候还可以打扮得美美的在别墅里当公主,她却苦命的要每天顶个大太阳跟在旁边做记录按秒表?
榊月檀在看清所谓的“客人”的长相后也顿时一僵,脸上迅速地闪过心虚、阴郁还有嫉恨,随即慢慢走下楼梯,有礼地说:“迹部学长,这位就是你说的客人么?”
呵呵,公主么……天籁的手隔着口袋摸到了一个硬硬的小物件,嘴角微微勾起,真是适合,除了拥有公主的外形条件和家世背景之外,同样拥有公主那种说好听的是不谙世事难听点就是白痴没脑的智商呢!
天籁微笑着看向榊月檀,翡翠般的眼睛像是流转着了然的光芒,令榊月檀忽来一阵心惊。
“小天!你来了啊!”轻快的身影从楼上飞奔下来,掠过榊月檀扑向了天籁。
被飞扑而来的冲力撞上,天籁后退半步才稳住身子,充满叹息地叫出来人的名字:“慈郎。”
慈郎习惯性地抱住天籁,脑袋在她肩上蹭蹭,愉快地说:“你昨天晚上发短信给说你要来我都没看到,今天早上一开机看了之后就马上起床下来了,你果然已经到了啊!”
拜托,慈郎,虽然说昨晚11点多的时候发短信给你的时候就知道你肯定已经睡死了。可是睡到现在才起来……你真的是来集训的吗?迹部还真的是他爹,而且还是个慈父败儿的爹,居然能纵容他到这个地步!
迹部眯起的眼睛看了慈郎的背影一眼,才转身向饭厅走去,说:“午饭时间到了,先用餐吧!”
“喂,等一下,水仙,我不是来吃饭的……”天籁推开慈郎,跟在迹部后面对他说。
“你不吃,本大爷还有其他人也要吃!有什么事饭后再说吧!”迹部说完,已经先行在主人席上落座。榊月檀得意地瞥了天籁一眼,赶紧在迹部旁边的位子上坐下。其他人也相继入座,仆人开始铺设餐具。天籁皱眉看着,确定迹部没有要现在跟她谈要事的意思,只好任由慈郎把她拉到长长的餐桌旁边坐了下来。
与一帮帅哥们同台共进午餐,应该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才对。可是,为什么此刻的气氛那么诡异?
饭菜还没有送上,除了迹部安坐在主位上以外,其他人一字排开分坐在长桌两旁,天籁自顾自地跟正对面的长太郎聊得高兴,却突然觉得周围气氛似乎冷却了下来。
察觉到不对劲的天籁扭头看向其他人,只看到迹部沉着脸,榊月檀也跟着他沉脸,慈郎本来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但其他人也默不作声就太奇怪了,刚刚明明他们还聊得很热络的。
而且,那股凉意是从何而来的啊?别墅室内已经有空调了,没事不要学冰山放冷气好不好?
皱皱眉,十分不解的天籁决定找个人问问,跟她最熟悉的长太郎跟她一样不清不楚,慈郎就更别指望了。视线跳过不大熟的日吉和尅Х诺较蛉丈砩希祠ソ械溃骸拔刮梗稀笔O碌囊桓鲎衷谙蛉张獾牡墒酉峦袒厝ィ目诘溃拔蓖粤担 �
忍足的额角抽动。迹部停止了放冷气,所有人都一愣。向日拍着桌子叫道:“你在叫谁?!”
偏过头,天籁笑笑说:“我是看着你的,当然是在叫你啰!”
“放屁!”向日忍不住用上不雅的语言,吼道:“我们才不是伪同性恋!”
“哦哦,不是伪的,那是……真的啰!”天籁眨眨眼睛,脸上写着“原来是这样”。
“当然——”向日憋了一口气更用力地吼道,“不!可!能!”
天籁又是一笑,说:“那叫伪同性恋就对了嘛!”
向日几近暴走,跳到椅子上拍着桌子说:“你干嘛一定要把那三个字冠到我们头上来?!”
“不喜欢吗?果然,你们还是比较偏爱断背这个称呼嘛!”天籁受教地点点头,一副“以客为尊”的样子。
“你……你……”向日指着她的手指剧烈抖动,气得几乎吐血地说,“你不要再散布谣言了,我跟侑士根本完全没有那种关系。”
天籁不解地歪过头,无辜地问:“哪种关系?”
向日终于宣告阵亡地倒回椅子上,所有人,包括凤,都对他投以一个同情的目光。世界上有那么一种人,不需要动用到一刀一枪,却可以将对手全面击溃毫无招架之力,现在算是见识到了。
忍足若有所思地看着天籁,忽然问道:“你其实是不是很讨厌我们?”不然的话很难理解她为什么每次对上他们都讲这些气死人的话。
“怎么会!你们站在一起多养眼啊!谁舍得讨厌呢!”天籁干脆迅速地否认,她说的可是真话哪!这对有趣的组合她不但不讨厌还喜欢得紧呢!
慢慢恢复过来的向日无力地把脑袋搁在桌上,问:“那你干嘛一直惹我们!”
天籁对他友善地一笑,才说:“我那是喜欢你们,才会逗你们玩的。”
这时,一直在旁边沉睡的慈郎诈尸一样突然坐起来,虽然闭着眼睛却很肯定地说:“嗯嗯,这是真的。小天对于她讨厌的人,通常是直接无视过去的。”
没有做声的迹部其实一直在暗暗关注着他们的对话,听到慈郎这句话,马上回想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原来……那个时候她是真的讨厌自己呢!想到这里他心里又是一沉。
天籁把慈郎的头按回饭桌上,温柔地说:“慈郎乖,还没上饭,你继续睡。”慈郎也乖乖地再次倒下了。
忍足捏着下巴,深思地说:“我最近正在研读中国古诗词,其中有一句一直不是很明白。现在看到你,我总算是领悟到那句话的深刻涵义了。”
“阿咧?看不出来你有这么深厚的文化内涵,还会钻研中国诗词啊!恰好我在这方面也很有研究呢!你说的是哪一句?是不是‘天生丽质难自弃’?”难得在这里遇上懂得中国诗词的人,天籁感兴趣地问,大有酒逢知己的感觉。
推推眼镜,忍足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说:“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天籁的额角抽了一抽。
迹部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好像很想笑却又忍住的样子。其他人则是十分好奇地看看忍足又看看天籁,向日不解地问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清了清嗓子,忍足认真地说道:“就是说,因为有一个太可怕的人在,所以附近一千座山上的鸟都吓得飞跑了,而一万里以内人都不敢靠近。”
“哈哈,哈哈哈……说得好!这句话还真是适合你呢!”向日马上拍着桌子张狂地大笑起来,榊月檀流露出入座以来第一个笑容。其他人也是忍俊不禁的样子。
“不错啊,忍足君解释得真好,果然是个有学问的人呢!”天籁微微笑着,得体地应答,心中的小恶魔早就冒出来大骂了:死关西狼,算你狠,骂人不带脏字是吧!好一个“千山鸟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