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巨忽然使出十八路降龙杖法中的精妙招数,左手撒杖,只剩右手持杖猛可挑弹。
横胖老人果然不虞此着,当地大响一声,杖律相碰。却见狼牙棒悠悠荡起两尺之高,方巨脚下纹丝不动,全凭右掌之力,猛可一翻腕,杖头带起风声,疾撞向敌人荡起的狼牙棒上。
旁边有人喝声打,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疾打方巨面门。
方巨这时要是不收回杖式,便躲不过这块劲疾的石头的。
可是他傻大个儿自有办法,但见秃头一低,正正对着石头,手中紫檀杖仍然撞向敌人狼牙棒上。
当当两响,他的杖撞在狼牙棒上,力量贯注在一点之上,横胖老人失声一叫,手中狼牙棒宛如长了翅膀,飞上半空。
他低头一瞧,虎口并没有震裂,当下又失声一叫。
另一下当声,却是石头打在秃头上的响声。方巨猛用双手持杖横着一抢,杖风呼啸而响,竟将那横胖老人身形带出几步。
眼前人影一闪,那颀瘦老人已纵到他面前,方才那块石头,正是他发出的。
“姓方的你认识青田和尚?”
方巨本待抡杖而上,一听此言,身形动作骤然停歇,瞪着大眼睛道:“他是我师父……”
却听那边上官老人吐气开声地叱一声,跟着传来啪地一响,敢情这上官老人和陆丹硬硬对上掌力。
陆丹年纪虽轻,却已是峨嵋派绝顶高手,不过,事实上她却是在剑法上的造诣特佳,其他方面便比不上她的剑法。
可是,前两天刚刚服下灵药醉果。功力陡增,不仅是轻功已练成浮光掠影的上乘功夫,而且在内力火候上,也突进一步。
是以这刻若是她师父还在世上,必定会被她这种超乎意料的进步诧骇难言。
她雪白的手掌轻轻推出,两掌相交,发出强烈的响声,在这瞬息之间,两人已较量出全身内力造诣,只见上官老人双足猛然凹陷人地四五寸之多。
陆丹却依然安立地上。
两人再同时掌心一登,内劲吐出,这次却无声无响,但见上官老人哼一声,身形往后一腾,退开一步。
她轻笑一声,身形如影随形,也前进一步有余,刚是够得上发招交手的地位。
上官老人脸红如血,眸子里也现出血丝,他真没想到这个脸孔圆腴的可爱姑娘,竟然具有这种惊世骇俗的功力。
他细数这一生,从未曾吃过亏,可是,晚节不保,却在这次换掌上跌翻在一个少女手上。教他焉能就此罢休?
再也不多想,猛可从腰间掣下一溜白虹,原来是柄软硬如意,削铁如泥的上佳缅刀。
后面众人都为之愣住,一方面为了这白衣少女出奇的本领;另一方面是为了亲睹这上官老人居然要使用兵器,可算得上大大的新闻。
上官老人缅刀一举,冷气森森,侵人肌肤。
“你也亮出兵器来。”他简短地说。
然而,仍旧可以从声音中发觉他情绪激荡之剧烈。
陆丹一抬玉手,掣下古代异宝太白剑,银光灿然映眼。
“姑娘正要见识见识名压武林的乾坤十三式,可惜赶不上与你父亲乾坤手上官民较量。咳,说了半天都是废话,我且问你,姑娘的白驴是不是落在此庄中?”
上官老人忽然间收起怒容,虽然仍是冷冰冰地,并无喜悦之情。这正是武林老手,将要以全力有所施为之时,平抑住起伏的感情之现象。
他冷冷道:“好个小娃娃,你的武功虽然颇有成就,但焉敢如此托大,藐视天下之士,家父成名之时,有你这一号人物么?
“今日我上官老人若不给你一点儿教训,娃娃你可不会明白天上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你那匹白驴果是在此庄中,正待宰烹,你们也想分一杯羹吃吃么?”
她一看它的动作,便立刻明白了白驴下落已知,并且安然无恙,登时放下心头大石,也不觉得那么气愤了。
上官瑜又冷冷道:“老朽这柄缅刀吹毛切铁,你先动手吧!”
陆丹情知这上官瑜绝不肯先动手进攻,应声好字,刷地一剑刺去。
剑尖先指敌喉,及至招式使出,忽又改为敌胸左右乳根穴。剑式变化之妙,直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这一式正是峨嵋派镇山剑法阴阳剑法中,“乍阴似阳”之式,乃是全套剑法一百零八手中极毒之招,须知峨嵋派乃是天下四大剑派之一,虽说晚近人才凋零,但那镇山之宝阴阳剑法,实乃玄门中极繁复玄妙的剑法,若是本身功力造诣高明一分,便在剑法上多增一分威力。
这时的陆丹,一方面尽传峨嵋本门心法,一方面又因她的师父,本是道家太清l‘1的弟子,另有秘艺,故此在峨嵋派功力冠于全派。
陆丹尽得衣钵,是以比之其他同门均高一着。加之曾服灵药醉果,内力较之当年百花洲四大剑派比剑时的摩云剑客陆平还要占胜一筹。
这一剑刺出,显见功力深厚,尽得剑法中的玄妙。
上官瑜缅刀骤挥,猛然沉腕一击,可是敌剑实在快得出乎意料之外,那硬碰猛击的心思已无法实现,迫不得已,行侥走险,手中缅刀疾然往外一推,问起一溜白虹,急取敌人上盘,自己却仗着数十年内家功夫,在间不容发之际,猛可一叹气,全身不动,但胸口部内凹了不下半尺,敌剑还差那么寸许,便无法再往前递。
别看这一下动作简单,但要练到这种火候,非得资质极佳,再加上数十年的苦功不可。特别是在避敌不逞之际,尚能推刀反攻。这一刀正是反客为主,转败为胜的关键。
陆丹连忙撤剑闪避,她到底是先占优势,躲避便容易得多,从容闪开这一刀。
忖道:“到底姜是老的辣,这一刀足可媲美当年威震天下武林的乾坤手上官民。”其实她想的也太荒唐,她连上官民是怎么一个样子的人也不晓得。如何能评论他的儿子赞美他呢?
她心中虽转着念头,但手中剑可不闲着,刷刷刷三剑,银光进射,竟是阴阳剑法中“冯夷击鼓”连环三绝招。
陆丹尚未做声,那边的方巨已大喝一声,叫道:“原来你不认识师父,我可要砸你了。”话声甫歇,紫檀杖呼啸之声接着响起来。
他的杖长达一丈二尺,这时一式“降龙伏虎”,向瘦颀老人当头砸下。那瘦颀老人焉敢挡这一招,连忙问退。
方巨招式未尽,改直砸为斜扫,疾攻横胖老人。
这动作一气呵成,瞧起来就像是一杖而同攻两人似的。招式之精奇,使得敌方两人也禁不住叫声好字。
那个横胖老人的狼牙棒已经脱手飞出,落在三丈外的空地上。这刻赤手空掌,岂能抵御,连忙疾然闪开。
方巨三不管,挥杖连连,把两个赤手空拳的老人打得分头进开。
他犹疑一下,拿不定主意先进攻哪一个才好。大叫道:“呸,老小子你们分开走,我可来不及哪……”
横胖老人骂一声况帐东西,早有人捡起那根狼牙棒,半递半挑地送到了他手上。另外又有个汉子抛把长剑给瘦颀老人。这两位老人兵器一到手,却全闹个脸红耳赤,羞愤难当。
那边的高大老人上官瑜,缅刀挥处,一股锐利风声,直冲陆丹面门。
风声劲厉之极,似乎含有歹毒力量。陆丹心中实不敢轻视这位以家传武学传名江湖上的上官瑜,身形微动处,已退半丈。
她冷眼一瞥方巨那边,忽然想道:“那两个老儿不知是什么脚色,我且问一问,莫要让巨儿吃了亏还不晓得。”
且慢!”她举剑一指对方,道:“那两个老头想必不至于是藏头缩尾之辈吧广
果然激将高于请将,上官瑜阴沉地道:“贱卑休以口齿伤人,那两位是老朽义弟,瘦的一个姓马名方回,那个姓缨名推民。都是成名已久的好朋友。你年纪轻轻,口齿却学得太以轻薄。难为你师父是怎样调教出来,你师父是谁?”
末后的几句话,把陆丹听得火了,忖道:“好个倚老卖老的狂徒,你还不是仗着父亲上官氏昔年盛名,武林人都畏让几分而已。你以为那乾坤十三式天下无敌么?哼,我的白驴还生死未卜呢……”
想到这里,猛听一声清亮劳鸣,抬目一瞥,雪儿正在空中盘旋。
上官瑜嘿然一喝,缅刀涌起数十道白虹,交织身前。
一阵叮叮当当微响过处,剑影刀光,倏然分开。原来方才那阵微响,乃是剑尖和刀身相触的声音。幸亏两般俱是仙兵神器,各无损伤。
陆丹娇喝一声:“好个乾坤十三式,再接这三剑……”语声中,太白人剑续施绝学“天狼中矢”连环三式,一时银光霞影,冷风森森。
这一招三式,有点儿近似拦江绝户剑的一招三式那种出剑手法,只不过方向稍为变异,并无真碰引力发出,却是每一式攻袭两处大穴,狠毒之极。
上官瑜大叱一声,陡地盘刀一舞,白虹匝绕全身,这一式乃是乾坤十三式中极为精妙之式。
那乾坤十三式本是一气呵成,浑然同体,如乾坤空洞,无所不容,又似宇宙混饨,无隙可乘。
但这一式,乃是个终式,正如千里来龙;至此结穴,势似尽未尽,气似穷而未穷。守中寓攻,攻里还守。此中奥妙,一言难言。
陆丹幕觉剑势一挫,吃了一惊,敌人一溜白虹,挟着森冷刀风,已疾奏而至。
这刻,她才真个明白乾坤手上官民,以乾坤十三式威震武林,领袖大门群魔,的确是名不虚传,真有惊人之绝艺。
急忙一式“自解金铃”,身形一转,手中太白古剑洒出银花千朵,飘飘走出敌人刀圈。
这一式把个上官瑜骇得遍体冷汗直冒出来。
只因适才他已尽展全身武学,凝练在这一刀里,满以为敌人既摸不透虚实而被自己攻人,即使不死,多少也得受点儿伤。谁知这位白衣姑娘竟是剑中后起名家,身手之佳,冠绝于他平生所见的人。
其实那一式“自解金铃”,在当年白花洲剑会上,摩云剑客陆平也曾使用过,高明如武当长老玄机子,也不识得这一式是什么来历。
故此实不能怪那上官瑜惊骇莫名。
“好剑法,这一招也是峨嵋剑法么?”
“怎么不是。”陆丹忽然又欺身攻上,一面傲然回答:“你再试试这个。”
只见太白古剑斜所而出,跟着脚下方位乱踏,横一剑竖一剑地胡乱斩出去。
剑剑不成章法,然而每一剑都从最险之处攻进来。而且那柄银光灿然的古剑,光芒逐渐强烈起来,映得对方灰白的须发更加皓白。
那边厢的方巨等到二人都有兵器在手而同时扑攻之时,这才施展出天竺秘传的十八路降龙杖法。
就在陆丹使出“自解金铃”之式时,杖影如山,一下子将两个老头子都裹在杖影之中。
忽觉杖法有点儿松懈的感觉,当下神力陡增,杖上啸风之声更响亮了。然而,仍然是那种松软不着力的样子。
大洋人急得叱喝连声,杖风把丈许外观战的人迫得退后好多步。这时真苦了那些观战的人,正不知看哪一对厮拼才好。
霎时间方巨已使完了十八路杖法,心中又急又气,将然收杖大叫道:“我不打啦!”
瘦颀老人马方回猛可一扬手,白光一闪,直奔方巨喉咽的廉泉穴。
方巨乍然又仰头大叫一声,叫声震天中,那道白光当地打在他廉泉穴下一分部位。
却没打进去,掉向地上,原是枚特大的三棱白虎钉。
这种暗器,专破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横练功夫。
马方回骇然侧顾缨推民一眼道:“的确太奇怪了,不过也不要紧,那厮赌气不打啦!”
“哎,不好,上官兄怎么敌不过那女娃子凌乱的剑法?”马方回低低评论。
“咦,那柄剑似乎有古怪,剑上光芒太强了,咱们,…”横胖老人谬推民忽然一顿,跟着厉声大叫道:“喂,你干什么?”
只有一条人影,疾若旋风一卷,扑到陆丹、上官瑜那儿的战圈,手中挺着一柄特别弯曲的长刀。
方巨一眼瞥见,认出便是那俊美少年,不觉怒骂一声,还离着那么远,却已糊里糊涂地举起紫檀竹杖,作势欲砸。
那俊美少年弯弯的长刀猛然递进两人刀光剑影之中。
陆丹早已瞥见,芳心气怒之极,可是当这少年、刀真个插进圈中,却不由自主地剑势略挫。
俊美少年可也真怪,那柄刀的方向竟是冲着上官瑜的缅刀而至,猛可一拦。
上官瑜一见他的刀拦在自己宝刀之下,这个当儿,不管这少年是故意如此,抑是错手失招,也得尽力撤回劲力,缅刀打旁边切下。
只因武林中人的兵器,等闲不能弄毁。是以上官瑜不得不先闪开这一下,再作计较。
这么一来,剑气刀光蓦然消歇,俊美少年身形正好在两人之中。
“伯父,您老先歇歇行么?”他哀声恳求说。
上官瑜忽觉胸中一阵郁闷,呈现真力不继之象,心中大骇,话也答不上来。勉强点点头,垫步后退大半丈远。
陆丹压剑凝目瞪他一眼,心中狠然忖道:“好,我就把你先作为祭品,试验一下我刚刚能够发出的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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