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洁也不解地问:“这怎么会呢?我花的是课后时间。再说,这也等于给自己复习呀。”
陶敏心想,那滕俊川怎么不是这样想的呢。
星期二上午,上了两节以“亲情”为话题的作文课,下午任老师就把一些作文作为范文粘贴了出来,其中包括蓝洁的文章《爸爸,您是一只鹰》。
“爸爸,您是一只鹰,一只在空中飞来飞去的鹰。这是我自己说的,也是妈妈说的。爸爸,小的时候,我喜欢望着鹰在空中翱翔,很勇敢很威武。当同班的小朋友自豪地夸耀自己的爸爸是什么达官显贵的时候,我总是更自豪地说:‘我爸爸是一只鹰,他是在空中飞的。’当大家知道你是开着战斗机的飞行员时,个个都羡慕我,争着跟我玩,那时,我是多么自豪骄傲呀。”
“爸爸,如果我可以永远停留在童年该多好啊,永远无忧也无虑。可是,时间伴着妈妈的汗水、您的殷盼把我一天天催促大了,我活动的地方多了,我接触的人多了,我知道的东西多了,我需要的东西也多了。不过,我需要的似乎也不多,我不过希望我们家能够像别人家一样,爸爸妈妈走在两边,我走在中间,你们牵着我的手,我们去公园放风筝,我们去书城购书,我们去吃麦当劳,不管去哪里,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可以。可是,爸爸,我总是在别人怜悯的眼光中看到我跟妈妈是多么的孤单。”
“谁让我的爸爸是一只鹰呢!您是在空中飞的。您总在空中飞呀飞呀,能望到很多东西,偏偏望不到您女儿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您总在空中飞呀飞呀,能望到很多东西,偏偏望不到您女儿那伸向蓝天伸向您的双手;您总在空中飞呀飞呀,能望到很多东西,偏偏望不到妈妈和我孤独的身影。爸爸……”
蓝洁是发光体(2)
同学们读完文章,不时望一眼蓝洁,猜测着她家的情况。
蓝洁感受着大家的目光,不断地让手中那只饰有毛泽东头像的钢笔翻筋斗。
滕俊川不以为然地望着蓝洁的背影,心里冷冷地想:“爸爸不就是战斗飞行员吗,故弄玄虚,真讨厌。”
滕俊川的心情,自从蓝洁第一次回答问题后,就开始不舒畅。他绝没想到,他遇到的不是一个简单的漂亮女生,而是一个强劲的敌人。这个敌人夺去了老师对自己的关注,像第一天,蓝洁回答了十五道问题,而自己只回答了十三道问题。这个敌人还夺去了自己在同学们心目中的位置,现在,她是门庭若市,而自己是门可罗雀。她的成绩怎么样,会不会好过自己?如果好过自己,那该怎么办?该怎样跟妈妈交代。滕俊川不敢再往下想了,他是连一刻都不敢松懈了,更加争分夺秒地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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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丽女子”
漂亮又优秀的女孩子总会让人特别关注,甚至还会让人想入非非。
“喷火龙”郭剑锋终于按捺不住啦。
一向大大咧咧的他以从未有过的严肃对唐炜和赖文俊说:“老兄呀,我觉得,那个蓝洁好像挺有意思的。”
赖文俊皮笑肉不笑地说:“是她挺有意思的,还是你对她有意思?”
郭剑锋竟然羞怯地摆摆手,说:“唉呀,我也不知道,知道的话我还找你们呀。反正我一见她笑就头晕。”
“哈哈哈,呆!”唐炜仰头大笑。
郭剑锋一个拳头挥到唐炜面前,唐炜赶紧笑着闪开。
赖文俊问:“那你想怎么办?”
郭剑锋老老实实地说:“我不想怎么办,我只是想让她知道她挺有意思的。喂———别用那样的眼光看我。我知道———嗯,我衬不上。”
赖文俊打击郭剑锋说:“就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你衬不上她啦。”
唐炜立即说:“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罪的。”
郭剑锋欣喜若狂地吹响口哨,感谢唐炜的支持。
唐炜又说:“你直接跟她说嘛。”
郭剑锋为难了,说:“如果是别的女孩子,我就是拍她的肩膀也敢。可是,在蓝洁面前,我老是吓得像老鼠。”
赖文俊摇摇头,说:“可怜呀,你真的是走火入魔啦。”
唐炜取笑说:“那你写封表扬信给她。”
郭剑锋苦恼地摇摇头:“我连写检讨书都老是写错字,还写什么表扬信。唐炜,你读那么多的书,在我们中间,就数你最‘渊博’啦,你帮我写吧。”郭剑锋说完,竟“温柔”地对唐炜笑着。
这一笑让唐炜浑身起鸡皮疙瘩,连忙点头说:“好好,我写,我就写。不过,我写好你自己抄。”
郭剑锋把头点得像鸡啄米。
第二天,蓝洁从书包里搜出一件“异物”,打开一看,原来是一首诗。
白纸黑字,字歪歪扭扭,很丑:
疏影横斜水清浅,
暗香浮动月黄昏。
清丽女子,
唱着采桑调,
手抚七弦琴,
从遥远的梦中走来,
宛如一阵清风,
又若一片白云,
轻盈
美丽
纯真
那抹浅笑
恰似池中小荷不胜风寒的娇赧
这封信既没称呼,又没署名。
陶敏也看到了,她紧张地问蓝洁:“要不要告诉老师?”一边猜测那是谁的字。
“不用。以前我也收过一些这样的信。”蓝洁摇摇头,把信揉皱了,丢进书包,轻轻地说,“我忘了它,写信的人很快也会忘记的。”
“我怎么从小到大都没有收过这样的信呀。”陶敏心想,睁大眼,小声地问:“你在江西拍拖过吗?”
蓝洁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说:“没有。”
郭剑锋忐忑不安地把那封自己还没有完全理解的信送出后,感到心头一块大石头卸下了,又看到蓝洁没有把事情透露出去,他更欣赏蓝洁了,放心地把那份仰慕藏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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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俊川和他妈妈(1)
蓝洁到来后,滕俊川把学习抓得更紧了。在家里,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学习上。
滕俊川的家很简陋,一房一厅,妈妈的床铺就设在厅里。
在妈妈回来之前,家空荡荡的,寂静追赶着寂静,滕俊川的学习也悄无声息。
傍晚六点多,滕俊川的妈妈做完钟点工回来。妈妈跟儿子一样瘦,像在秋风的肆虐中过早地掉光了叶子的树。
“川川,还在学习呀。”滕俊川的妈妈连鞋子都没脱就对儿子喊。
“嗯。”滕俊川在房间里连头都没抬地应了一声。
“宝贝,别饿着了,妈妈赶紧给你做饭去。”滕俊川的妈急火火地钻进厨房里。
滕俊川还在学海泅水。
半个小时后,一顿美味的晚餐做好了。
滕俊川的妈妈把儿子的饭菜盛好后走进儿子的房间,爱怜地抚了一下儿子的头,催促道:“宝贝,快吃饭吧。”
滕俊川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书桌。
妈妈坐在一边,喜滋滋地看着儿子吃,不时给他夹菜。心里却在酸酸地想:“怎么川川跟他死鬼爸爸越长越像。”
滕俊川对这种方式习以为常,大口大口地吃完了一碗饭。
滕俊川的妈妈又给儿子盛了满满一碗饭,然后才给自己盛了一碗,正式开始吃自己的饭。
“我的川川呀。”滕俊川的妈妈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开腔。
“‘我的川川’,没错,我是妈的私有财产。妈妈又要开始一口饭一句话了,天呀,那些话我在几年前就倒背如流了。”滕俊川赶紧把头低了下来,拼命扒饭。
“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滕俊川的妈妈停了一下,往儿子碗里夹了两块鱼肉,说:“多吃鱼,补脑。”
“我们俩活着,就要争一口气,活得好好的,知道吗?”
滕俊川频频点头,连头发都要吃饭了。
“那死鬼不要我们,我们偏偏要活得好好的给他看!”
滕俊川心里老大不愿意:“妈妈,你为什么老是说我爸是‘那死鬼’?他是我的爸爸呀。”但他从来就不敢再把这话讲出口,因为有一次他实在忍不住说了,妈妈顿时声泪俱下地唠叨,养个儿子吃里扒外,自己不如死了算了。
“但是,‘爸爸’———‘爸爸’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滕俊川觉得自己也不清楚,或许,爸爸只是一个符号,只是他的一个渴望罢了,就像他在什么场合听到或看到“爸爸”的字眼都会特别留意一下,然后情不自禁地失落,然后自己慢慢地说服自己,这一辈子自己都不会有爸爸疼了,有妈妈的疼爱也挺好的。
“我的川川呀,那死鬼毁了我一生,我现在活着就是为了你呀。”
每次听到妈妈说活着就是为了自己,滕俊川的心就被揪得好紧好紧,头上像有泰山压了下来,但是,他知道,妈妈讲的都是实话。自己3岁那年,爸爸一个人先从老家四川来到深圳,开的士。妈妈告诉他,爸爸辛辛苦苦赚钱是为了让一家子以后可以到特区过上好日子。爸爸在深圳的日子确实过得很辛苦,一年只能回来一两趟,每趟就是三两天。但是,妈妈总是充满希望地告诉他,好日子会来的。到了滕俊川6岁那年,有一天妈妈突然神色大变,呼天抢地,不吃不喝,别人告诉他:“你爸爸在深圳有家啦,不要你们了!”自己被吓得嚎啕大哭,妈妈搂着自己哭了几天几夜,反反复复说一句话:“你爸爸不是人。我们找他去。”妈妈跑到深圳跟爸爸交涉,要把自己带到深圳读书。爸爸同意了。刚开始,爸爸每个月会给自己和妈妈生活费,慢慢地,就没有了。妈妈告诉自己:“姓赖的迷上赌博了,以后靠我们自己了。妈每天都出去做钟点工,你就负责好好读书,将来考上好大学,找个好工作,扬眉吐气做人,知道吗?”每次自己都会认真地回答:“我知道。我会的。”对于爸爸,滕俊川也觉得很矛盾,一方面他觉得妈妈对爸爸的诅咒确实已经在自己的心里撒下了憎恨的种子,妈妈对爸爸的恨已经转接到自己身上成为自己学习上强大的动力,一方面却经常想起他5岁那年,爸爸回四川看望妈妈和他,带回了好多桔子,他被爸爸抱坐在膝盖上,爸爸亲手剥开桔子,把一瓣瓣剥得干干净净的像橙色的月牙儿的桔子放进自己的嘴里,那股甜味,似乎至今还留在嘴里。“回忆是没用的。”滕俊川时常提醒自己,“把书读好才是有用的。”他确实也做到了,成绩没让妈妈担心过。
滕俊川和他妈妈(2)
“妈,我告诉你一件事。”滕俊川说。
“什么事?”
“我们班来了个插班生。”
“嗯?”
“她的成绩好像挺好的。”滕俊川心里酸酸地说。
“还好得过你?妈不信。”滕俊川的妈妈立即高度紧张地说。
“还没考试呢。不知道。”滕俊川脑海里的蓝洁,面目可憎。
滕俊川的妈妈肯定地说:“不会好过你的。川川。你抓紧时间学习就是了。”
“今天,老师和大家去爬山。”滕俊川幽幽地说,一丝丝失落包裹着他。
滕俊川的妈妈立即发出不屑一顾的笑,说:“爬山有什么好玩的!等你考上大学,妈妈跟你爬个够。”
“我也觉得,爬山一点都不好玩。”滕俊川说,脑海里却忍不住想象着同学们爬山的情景,“妈,我吃完了。我学习去啦。”
“乖。妈晚些再煮糖水给你喝。”妈妈一天到晚变着法子找东西给滕俊川吃,可滕俊川就是不长个子。
滕俊川进房间前,望了一眼妈妈,有些话没敢说出口。
滕俊川不敢告诉妈妈,前天自己做了一件“坏事”———看到蓝洁的作业本那么工整流畅,有一种早就有的情绪终于爆发了,于是,趁着别人不留意,自己在蓝洁的作业本上划了几个叉叉,后来又觉得害怕,偷偷用涂改液涂掉了。
偏偏郭剑锋有个“爱好”,欣赏蓝洁被老师批阅后的作业本,当他看到有人对蓝洁的作业做过“手脚”,生气万分,立即像“喷火龙”一样蹿到讲台上,大声喊:“喂,听着呀呀呀!谁欺负新同学,我就饶不了谁!!!”
吓得滕俊川连大气都不敢出。
偏偏蓝洁站了起来,滕俊川被吓得连呼吸都不会了。
只听到蓝洁轻柔地说:“没事的,那是我自己涂改的。”
滕俊川终于松了一口气。
“蓝洁知道是我涂改的吗?她为什么要帮我?”滕俊川几天来想来想去都想不清楚。
“妈妈……”进房间前,滕俊川喊。
“什么事?”
“我……我想买一只鸽子。”滕俊川小心翼翼地说。
“什么?”妈妈以为听错了,“川川,你这么大了还要玩鸽子?”
“妈,明天你帮我买一只吧。”膝俊川说,“我喜欢鸽子。家里有只鸽子会热闹一些,对我的学习有用。”
“真的?好吧。”妈妈半信半疑地答应了。
“谢谢妈妈!”滕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