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任老师带着敬意和更沉重的责任感离开了这对相依为命的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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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爱的屋檐(1)
事情被弄得如此错综复杂,任老师更是铁了心要见到谢珊珊的爸爸或妈妈。但是,谢珊珊还在推辞。
“谢珊珊,你做一天我的学生,我就一定要见到你爸爸或妈妈。”任老师让人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去珊珊家?”朱婷婷睁大眼睛说,“任老师,真的?”
任老师反问:“难道谢珊珊家有豺狼虎豹?”
接了谢瑶瑶,四个人一起往谢珊珊家的方向走。一路上,谢珊珊两姐妹沉默不语,朱婷婷满脸紧张。
走进××花园,在一个独立的别墅面前,谢珊珊站住了,按了门铃。
过了一会儿,那扇厚重的铁门开了,里面斜斜地露出一张中年妇女的脸,她对着谢珊珊笑,说:“你回来啦。”谁知谢珊珊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往里走了,那个妇女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把铁门关上了,任老师想跟她打招呼都找不到她的眼神。
经过一个种满月季花的院子,走进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厅里尽是一些高档家私,这是任老师见过的最豪华最气派的住宅。
谢珊珊站在厅子中央,语气生硬地问那位妇女:“我爸爸呢?”
那位妇女轻声细语地说:“谢先生不在家。”
那位妇女又低声说:“你阿姨在家。”
“她关我屁事。”谢珊珊不屑地说。
“噢。”那妇女唯唯诺诺地闪到一边沏茶去了。
“老师,我爸爸不在家,怎么办?”谢珊珊婉转提醒任老师可以离开了。
忽然,从二楼传来一个银铃般悦耳又做作的声音:“谁在下面吵呀?”随着声音的飘至,从楼梯上款款走下一位长着丹凤眼、性感嘴,显得分外妖冶的三十岁上下的女人。
其他人的目光齐刷刷往她看。
谢珊珊把头抬得很高,斜视着等离子大电视黑漆漆的屏幕。
谢瑶瑶的头垂得低低的,盯着自己的校鞋鞋面。
这位女人从谢珊珊身边经过时,眼睛望着任老师,却对谢珊珊说话:“女孩子讲话不要太粗鲁。”
谢珊珊不服气地说:“哼,你管得着吗?”
那女人轻移莲步走到软绵绵的沙发前,坐了下来,跷起二郎腿,点起一支烟,徐徐吐出一口雾,才缓缓地问任老师:“你是谁?”
任老师早就看不惯她的怠慢,低沉着声音说:“我是谢珊珊的老师。你是……”
“是老师呀,坐呀。阿霞,沏茶。”这位涂脂抹粉的女人自豪地说,“我是这里的女主人。真不巧,我先生出去了。他女儿的事都是他管。我看改天你再来?”这位女主人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了。
任老师顿时明白了谢珊珊一直百般找理由不让自己见她家长的理由。感受着客厅里不和谐的气氛,任老师开始觉得坐立不安,有一股不满的情绪油然而生,他压抑着声音说:“我今天有急事一定要找到你先生,麻烦你帮我挂个电话给他。”
那位女人推辞道:“他现在正在开会,不太方便。”
任老师发火了,说:“他什么时候开完会,我可以等他。”
“他开完会又要去应酬。他实在是太忙了。”
任老师控制住情绪说:“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就等到什么时候,我在门外等。今天我非见到他不可。”
那位女人见推辞不过了,不得已拨了个电话,柔声细语地跟对方讲了几句,然后对任老师说:“他在半个小时后可以回来。你先坐吧。我呆会约了朋友打麻将,我要上去准备一下。”说完,她哒哒哒上楼去了。
谢珊珊望着她的背影厌恶地说:“狐狸精,呸。”然后帮任老师添了一些茶水后就和朱婷婷躲进房间里不肯出来了。那干活的妇人也去厨房准备晚餐了。剩下谢瑶瑶陪任老师坐在偌大的冷冰冰的客厅里。
谢瑶瑶瞪着还有些稚嫩的眼睛问任老师:“老师,你觉得我们家怎么样?”
任老师勉强笑了,说:“挺漂亮的。”
谢瑶瑶用手摸摸电视黑漆漆的大屏幕,说:“我不喜欢这里。我和我姐都不喜欢。你家好玩吗?”
任老师笑了笑,说:“我住的地方挺简陋的。”
谢瑶瑶说:“我喜欢那些月季花。”一说完就跑到院子里给那些月季花浇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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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爱的屋檐(2)
任老师坐不下去了,只觉得脊背凉飕飕的,有股寒意从脚底往头顶冒。“今天的温度不是25度吗,怎么像冬天。”任老师决定在外面等。
“老师,你要走呀?”谢瑶瑶惋惜地问。
“没有。我抽支烟。我在外面等。”任老师说。
随着“咣当”一声,铁门锁了,任老师又望了一眼这独居一隅的大别墅,很气派却死气沉沉,谁进来过一次后都不想第二次踏入。
任老师在外面踱来踱去,心情像烦乱的步子,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但是,他不敢离开,怕错过了谢珊珊的爸爸。夜幕慢慢降临了,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谢珊珊的爸爸没有出现。
话说谢珊珊一回到房,就用世界上最狠毒的语言起劲地咒骂着那个女人。
“姓温的是人渣。平时不把我当人看,现在还要给颜色我老师看。恨不得她出门给车撞死,吃东西给呛死,洗澡给烫死。”
朱婷婷同仇敌忾地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黑心肝的女人,坏过灰姑娘的后妈。”
谢珊珊躺在那张凌乱不堪的床上,双眼空洞无神地盯着天花板,艾艾地说:“灰姑娘有王子救她。我的王子?哼!做梦。他口口声声说保护我,电话一放下就找别人了。哎,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几个好人。婷,我觉得,做人一点意思都没有。”
朱婷婷赶紧劝她:“珊,别傻啦!你有妈妈、有妹妹、有我,还有任老师也算半个吧。”
谢珊珊立即说:“别说我妈妈,说了我更想不开。”
朱婷婷又改口劝道:“珊,你别伤心嘛。你长大后可以带着瑶瑶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一辈子都不用见那个坏女人。”
谢珊珊生气了,从床上一跃而起,眼睛紧盯着朱婷婷说:“你在帮那个坏女人?那我现在受的苦之前受的苦谁买单!”
朱婷婷连忙摆着手避嫌,说:“珊,别误会,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你心里太辛苦了,我肯定是希望你过得开心啦。”
谢珊珊完全沉溺在一种仇恨中,咬牙切齿地说:“反正我是拿辛苦作饭吃的啦,不在乎以后也辛苦。那个衰人,她夺走了我爸爸,害了我妈妈。等我长大后,我一定要让她跪在我妈妈、我和瑶瑶面前求饶。我要她带着她的儿子去做乞丐。反正这辈子我不会放过她的。我一想起那个镜头就恨不得用硫酸毁她的容。”
朱婷婷已经听过无数遍“那个镜头”了,每次她一看到谢珊珊这个一沉溺在往事中就油然而生的仇恨表情,心里就又害怕又同情,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许久,她才战战兢兢地问道:“珊,说实话,你对你爸爸有没有那么一点点的感情?”
“没有!”谢珊珊又迟疑了一下,说,“但是,他是我的———爸爸。”
“都是那个坏女人,没有她就不会有今天。”谢珊珊又对着她后妈咒骂开了,“看到她的样子我就想呕。”
“妖婆。”朱婷婷骂道。
谢珊珊不再做声,脑海里却翻江倒海地浮现过去的一幕又一幕,终于,她忍不住了,一跃而起,坚决地说:“我现在就要让她难受。她做初一,我做十五。婷,你在房间里等我。”
“你想毁她的容?”朱婷婷吃惊地问。
“我坐牢瑶瑶怎么办?”谢珊珊摇摇头。
朱婷婷想帮忙,被谢珊珊拒绝了,说:“这是我跟她的事。”
谢珊珊走进洗手间拿了肥皂,又走进厨房倒了一些洗洁精和水,拿着这些东西蹑手蹑脚跑上二楼,在楼梯上做手脚,让地板变得奇滑无比。然后,她轻轻走回到一楼大厅,故意开了音乐,对着二楼大喊:“姓温的,我老师还有事找你。”可是,上面毫无动静。谢珊珊又大喊一遍,上面仍然没回音。
这声音把朱婷婷引出来了,她问怎么回事,谢珊珊对着她耳语了一番,朱婷婷帮着大喊:“阿姨,任老师说一定要见到你,要不然他要上楼去找你啦!”
楼上传来不耐烦的声音:“我就来啦!吵什么吵。”谢珊珊和朱婷婷会心地一笑。
一会儿,趿着高跟凉鞋的女主人骄傲地从房间里闪出来了,她抬着头,扭着腰,骂骂咧咧地走着。待她走到楼梯口,就知道大事不妙了。脚底一滑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她已经跌个狗吃屎,伴着杀猪般的尖叫声从楼梯上迅速滑了下来,滑到楼梯拐弯处一头撞到墙上才停止。她已经被吓得花容失色,疼痛得苦不堪言。她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呻吟连天,骂人的话不绝于耳:“谢珊珊,你这个该死的,我早该赶你出门,留你在家里害人。你现在就给我滚!阿霞,你死到哪里去了,快打电话叫我老公回来。”
没有爱的屋檐(3)
谢珊珊双手抱在胸前,蛮横地说:“你叫我滚就滚?那多没面子,我偏偏不走!”她还跑到沙发上坐了下来,跷起二郎腿,得意地望着直朝她瞪眼却不能动弹的后妈。
在花园里浇花的谢瑶瑶跑进来了,见到后妈痛苦的样子乐得边拍手边呵呵笑。
女工人从厨房慌里慌张地跑出来了,跑到女主人跟前,想扶她起来,犹豫着问:“小姐,您是叫我打电话给先生吗?你刚才不是打了电话给先生吗?”
谢珊珊的后妈气得脸都黑了,骂道:“叫你打就打,少废话!”
女工人手忙脚乱地拨完电话,女主人又吩咐她说:“你去门外看看她的老师在不在,在的话叫他进来看看,他的这个学生还是不是个人?”女工人跑得歪歪扭扭地出去叫了。
任老师进来了,一见场面,吃惊又着急地问:“怎么回事?”
谢珊珊和她的后妈同时回答了,但说出来的内容截然不同。
谢珊珊说:“有人自己的眼睛长到额头上了,走路不看路,活该摔倒。”
她后妈说:“从没见过这么狠毒的人,有一天她把我害死才甘心。”
任老师望了一眼还有水迹的楼梯,难以置信地盯着谢珊珊问:“你做的?”
谢珊珊见隐瞒不过了,倔强地点点头说:“是我做的,她活该。”
“谢珊珊,你这样做太不应该了!”任老师生气地指责道,并叫女工人赶紧去找些冰块。冰块很快被找来了,任老师指导女工人把它小心地敷在女主人的伤口上。大厅里很寂静,只听到伤者叫苦连天的呻吟声。
突然,门铃大作,女工人赶紧歪歪扭扭地跑出去开门。
还没见到人,就听到一个大嗓门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屋子:“什么事!”
谢珊珊一听赶紧把二郎腿放下来,谢瑶瑶和朱婷婷立即挨近她站着。
谢珊珊的爸爸出现了,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男人,脖子上还拴着一串粗得像牛绳一样的金链,他一见现场,首先把怀疑的目光盯在任老师身上,不客气地问:“你是谁?怎么在我家里?”
谢珊珊的后妈赶紧解释:“他是你女儿的老师,来找你。”
谢珊珊的爸爸颇有些不满地问:“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谢珊珊的后妈立即像演戏一样;神情变得很委屈,声音嗔怪地说:“我正想打电话给你,谁知道你女儿想害我。”
谢珊珊气得跳起来解释:“你骗人,还假惺惺,扮猫吃老虎,你根本没打电话,你叫我老师坐冷板凳,又在外面喝西北风。我老师、我朋友都可以作证。”
谢珊珊的后妈立即呻吟起来,不堪承受的样子,那块扭伤的地方确实肿得吓人,她指指那有水迹的楼梯,说:“你女儿存心想害死我。”
谢珊珊的爸爸一见暴跳如雷,恶狠狠地问谢珊珊:“那是你干的?”
谢珊珊毫不退让地说:“是我干的,她不把我当人看,也不把我老师当人看,她活该。”
谢珊珊的爸爸像猛兽一样怒吼:“什么活该!你给我住口!”
谢珊珊的后妈又呻吟起来,似乎痛得更厉害,抽着鼻子说:“这个家没法呆了,我跟鹏儿搬出去住。我们明天就走。”一边拿眼睛的余光偷看谢珊珊爸爸的反应。
谢珊珊的爸爸立即对谢珊珊凶巴巴地说:“赶快跟你阿姨认错!”
谢珊珊犟得像一头牛,理直气壮地说:“我没错,干吗要认错!”
谢珊珊的后妈呻吟着说:“珊珊没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谢珊珊的爸爸站到谢珊珊面前,像托塔天王般居高临下地呵斥道:“快跟你阿姨认错!”
谢珊珊像斗鸡一样高昂着头说:“我没错!”
“啪”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