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双手敲打下最后一个字时,道义舒展颈间稍有的不适,眼里的悔意尤如江海涛浪般潮涌不断,基于晚餐事件,她被秘书室里的那群女人满怀愤慨撇下,独自整理富茂与公司相关资料,关上电源,换下一身束缚的职业套装,拎起背包慢慢向外踱步而去。
“小义~”在推出自行车刚跨上时,就见到不远处的加长型劳斯莱斯正安静停驻原地,而车旁赫然站立一个身形单薄之人,“回家!”纤细声响在秋分时节的深夜,被风轻轻一吹飘散于空际,但仍清晰地传进道义耳中。
“车子会让人替你送回去!”人影渐近,被富荀温柔地牵住向车子方向慢慢前行,直至上了车,道义这才发现她似乎又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转首望着对方脸上柔柔笑靥,道义很奇怪为何这张明明柔美至极的容颜在商场上却那么冷冽冰寒,似有把一切冰封的可能,记忆慢慢回转,想到在那遥远的校园里,富荀显现的清冷模样,眼里抑制不住倾泻出些许明亮光泽……
“想什么呢?”脸庞上冰凉的覆盖拉回道义越渐漂远的心绪,对上那双温柔似水的如墨瞳眸,心不受控制的渐渐柔软,再这样下去,她是不是又要跌入甜蜜却又万劫不覆的境遇?
“没有!”能想什么?不就想她运气这般‘好’,一下子碰上了自己想躲一辈子的人,更何况最近这日子叫过得风生水起,天天‘有滋有味’,不过最让她庆幸的便是这三个女人还没动手耍强,要不然她一头撞死算了,想起与她们‘缘起’的那段日子,身体竟止不住地抽畜颤抖,不自觉地躲开富荀在脸庞上探询掌心……
“小义怕我?”贝齿轻咬粉嫩唇瓣,富荀微合眼睑,遮住柔柔目光,言语有丝颤抖,激得某人顿觉自己罪大恶极。
“哪有!”为什么总能猜中她的心思?道义郁闷地瞅着低头之人,随即释然,她有哪一点能瞒过她们,到最后还不是自找苦吃?眼神飘向车外,突然出声轻喊,“停车!快停车!”
刺耳的刹车声蓦然在寂静街道鸣响,引得众人纷纷张望,除了对豪华车子第一眼所及发出赞叹声外,很快又回到最初,毕竟没有意外之事并不会引起他人太多瞩目。
“荀学姐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不顾对方未出口的反对,道义早已飞快启门下车,往不远处略显喧闹的地方跑去。
透过车窗,富荀安静地望着逐渐跑远的人儿,内心掀起的汹涌似乎在重见道义的那刻起就没有平息过,那晚的对话让她知道了太多以前所忽略的讯息,更甚者还有某些事,对方并未说出口,但足以使她知晓是什么原因促使那人儿在六年前与她们彻底断绝联系,甚至连一向支持她们的云凤兮也瞒着她的去向。
六年前的她错了吗?眨眼望着近在直尺的米色车顶,不!她的决定并无错,只是错在了欺瞒这一方式,并同时低估了道义的爱情观。闭上双眸,富荀突然觉得她们之间的关系就像一个多元方程式,只是在方程式里又添加了这个世上名为爱情的最为复杂数据,而如今这是否有解开的一天,似乎已成了一个未知数……
倏地睁开瞳眸,或许也并不是她全然所想般的未知,只是如今的决定权已在道义手中……
当车门再次被打开合上时,车里渐渐弥漫一股烤香味,望着对方手里突然多出的白色餐盒,富荀眼里闪过一丝明了,果然,今晚的那顿餐饭除了能喂饱她之外,没有一个人能忍受得了:“我似乎给你造成了麻烦~”
“这是夜宵!别想乱七八糟的事……”想都没有想地脱口而出,却在下一刻后悔不已,道义真想拍死自己,什么话不好说,竟说这些有的没有的,凭什么要让她这个真正的‘受害者’来安慰没受苦的人,更令她气愤的是为什么一面对她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个,下意识里便会说出这些蕴含宠溺至极的话语?真是白痴的人神共愤,“这条好像不是我回家的路~”正暗自懊悔的人被窗外陌生的景色唤回心神,下一刻便提出了心底的疑惑。
“这是回我家的路!”富荀的轻言一语便使某人彻底僵化,为什么大半夜的不送她回家反而要去她那?
第十三章
为什么?当人有疑问或有好奇心时,这个词总会第一时间出现于脑海,这也是为什么市面上会有《十万个为什么?》的原故。
可此时此刻对于道义来说‘为什么’这个词已不再重要,因为更让她纠结的已不再是“为什么带她来这里”,而是墙面上的那张巨大结婚照……
雪白华美的婚纱包裹住温柔睿智的人儿突显出富荀的神圣纯洁,而她身旁黑色西服的男子显得沉着稳重,不得不承认两人的模样般配得让她找不出丝毫瑕疵之处。
眼神恍惚间望着在衣柜前正翻找东西之人,最后清柔的声音似从天际飘进耳里:“小义!沐浴完后就穿这套睡衣,然后再吃你买回来的宵夜,好吗?”看似询问的话语,其实早已被决定,容不得对方说个不字。
“恩~”听从安排走进浴室下锁,木然地褪下身上衣物,当冰冷的秋寒之水落在肌肤上时,道义突然清醒,手忙脚乱地调整水温,直至身体不再感到冰寒才吐出憋闷已久的气息:自己这是干嘛啊?不是早就知道了!可为什么就是止不住心里那逐渐泛起的刺痛感?
“这套睡衣很适合你!”唇角微弯,富荀打量穿着熊宝宝睡衣的道义,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这套衣服早在六年前就已买下,一直想找机会却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才让它穿在真正属于能拥有的人身上。
“谢谢!”除了这个,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打开茶几上买回来的烧烤,一串一串往嘴里送,平时最喜欢吃的东西不知为何在此时竟失去了吸引她的美味。
“小义!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待我们的?”或许当初找上她是为了一时好玩,毕竟年轻气盛的时候只想一味寻求刺激,也为了摆脱家族对自身的掌控,可后来,这一切都发生了改变,而那缓慢却深入骨髓的变化不是她们想舍便能舍弃的,更何况在确定了心意后一直在朝着即定的目标前进,可唯独忽略了眼前人的想法,直到现在才发现她们加注在对方身上的感情似乎太过一厢情愿……
这很重要吗?她们不是从不曾在乎她的想法,总是一意孤行?怎么到现在才问起这个?疑惑地抬头望着对面沙发上一脸认真之人:“荀学姐认为我该有想法?”
富荀不用想也能猜到道义心中正不断叫嚣的话语,可真的给了她这个权力,却又什么都不说,一副装傻充愣的样子,最初,她们就是被她这模样给唬弄过去,以至于如今方明白对方逆来顺受的小媳妇样下竟藏着不为人知的决绝疏离~
“难道小义对于重新出现在你面前的我们,没有半点想法?”咬重最后两字音节,静静盯着正一脸深思之人,不过富荀能确定稍后所听见的并不会是她乐意所闻之语。
“啊!”惊讶声意外脱口而出,道义一双如同小狗般的眼神在富荀身上不停打转,到现在才发现对方身上丝绸的粉嫩长袍睡衣性感地覆盖住白皙细腻肌肤,翻阅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某本时尚杂志,神色间格外轻闲悠然,感觉不出任何威胁气息,看来刚才是随口之语才是,心下顿时放松警惕,“其实三位学姐既然都已结婚,那就该好好过日子不是?所以事事都应该以家庭为先……”她怎么越说心就越酸呢!
酸涩感还未消褪,就听见‘啪’地一声,那本该位于柔胰中的厚重杂志被重重摔于茶几,再抬头入眼的便是富荀一脸愠怒神色,只是转瞬间又柔和起来,轻轻开口:“这就是小义的想法?认为我应该相夫教子,生儿育女?”
凭着本能点头,过往一瞧见她们神色有怒,这便成为了她惯常行为,只是此次道义决不会想到这一行为与之后的交谈,把向来不怒形于色之人的火焰彻底激出个惊涛骇浪。
“小义是不是认为我应该与卧室里那张照片上的男人上 床,然后生个孩子?”仍是轻轻柔柔的音调却让道义全身不知名地颤抖,随之而来的便是心底迅速升起针刺般的疼痛,脑海中的思绪一片茫然……
理智告诉道义应该如此,可是一想到某些画面,手不由握紧成拳抵在身旁,低眉小声嗫嚅:“他是你丈夫!”名正言顺的婚姻赐于了那男人拥有富荀的权力。
强忍指尖颤动,可最终却被对方那句“他是你丈夫”刺得眼睛泛疼,气息逐渐紊乱最后窜至胸口,如沸水般撞得心脏急速跳动,手仿若有意识般举起眼前厚重的杂志往道义丢去:“滚!你给我滚!以后别再让我见到你~”哽咽声随着怒吼传遍整个宽敞客厅,紧随而至的便是震耳欲聋的踏梯声与强劲撞门声。
抚着被撞疼的额际,道义不明白怎么一会儿功夫就生那么大的气,她有说错什么吗?难道不是事实?眼前晃过记忆已久却令她心痛难耐的一幕,突然委屈起来,凭什么她要任她们捏扁揉圆?凭什么她要不由自主地去关心她们是否安好?凭什么她要与她们纠缠不清?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干嘛还招惹她?明明是她们的错,干嘛弄得像她不是?最重要的是她脑壳坏了才在别人的地盘想些有的没的。以为有钱就了不起?就可以随便呼喝她,真当她是牛,不吭声地任人牵来牵去,好欺负?
越想越有理,道义跑回浴室换好自己的衣服下楼,手紧紧握着门把然后深吸口气用力转动,可下一秒眉心紧皱,手下顿时又多用几分力:“这门怎么打不开?”低下身子,眯着眼望向锁心,不会被卡住了吧!不对啊~她明明见到富荀在她进浴室之前打开过……
难道是刚坏的?可不管如何,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今夜滚不了了?咬着剪得甚为干净的指尖,不行!想办法也要让自己滚出去才行。四处流窜寻找着可以离开的地方,在三刻钟后颓然躺倒在地~没有!一个地方也没有,除非她有胆把那些被电子锁住的窗子打破然后逃逸,可是她不敢,想到先前富荀满脸的怒色,心就开始抖动……
想想,在她眼里精致温柔的人儿何曾这么恼怒过?不不!是怒火中烧才是!难道真是她说错话?好像连眼睛都红了……
翻转身,踌躇片刻后爬起向紧闭的屋子走去~
哎?门没关?小心推开,歪过头慢慢打量起屋内一切,在掠过棕色液体瞬间消失后急得撞开门,一手拦下又快消失怠尽的威士忌吼道:“你疯了?”真不要命了?医生怎么说的?辛辣忌口,烟酒更是忌中之忌。
“谁许你进来的?不是让你滚,怎么还在?”富荀一脸迷朦地瞅着眼前之人,剥开挡于眼前的手臂,嘴里透出浓浓酒气“你是谁?凭什么管我?”话还未完,酒已再次入喉。
“别闹别扭!是我错,我错,还不行吗?”焦急地欲抢下对方手中已半空酒瓶,就富荀残破不堪的小胃能受住这烈酒才怪!
“错?!你哪来得错?你什么都没错,我是瞒着你结婚了,怎么了?你以为我想?也不看看那时候你身边莫名其妙的意外是怎么发生的?还真以为是‘意外’来着?你倒好,什么话也不留,两手清风地拍拍屁股走人,你知道个屁,就只顾着自己难受了,想过我们没?”打了下酒嗝,微喘气,“你没错!还真被你说对了,结婚之后不就是生孩子?改天我就找曾章生个孩子给你看,反正你不在乎我躺在别人床上,那我在乎个屁?”一开始气势汹涌的语音最后掺杂了断断续续的硬咽与酒嗝声,可每个字却击得道义说不出话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她们闲来时的玩具,暖 床的伴侣,也一直以为六年前她们是心甘情愿地走进结婚殿堂,可现在她过往认定的一切被全数推翻,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对不起!我错了,真错了!你别喝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搂住东倒西歪的人,夺过对方继续住嘴里倾倒的玻璃酒瓶丢向一边,也不管是否会弄脏了价值上万元的羊毛地毯,轻手轻脚地拭去富荀嘴角逸出的酒□体。
“不好!六年的过错你一句错了就抵过了,休想!滚~我不想见你,我还要找男人生孩子去,谁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咬牙切齿地狠狠低吼,手脚并用地对道义拳打脚踢。
看来真醉了!也真恼了她,要不然一向稳重如山的富荀能像邢宁一样对她拳脚相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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