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公冷央说到这处,突然举手一挥,屋后“当当当”连起三响巨钟鸣声。
皇甫维放眼望去,只见花树掩映,亭阁迷离中,无数人影迅速闪动,眨眼间复归于静寂。
星公冷央道:“你可要亲身试上一试?”
皇甫维道:“我正有此意,但目下一身功力荡然无存,与常人无异,怎试得出此阵威力?”
星公冷夹道:“你是聪明绝顶之人,只须瞧瞧阵法的变化移动,当可看出其中威力!因此不用恢复全身功力即可。我如今替你解开两处大穴,只余其一,你已可恢复脚下功夫……”
他举手在皇甫维身上连拍数掌,皇甫维哈咳一声,身子向前冲出数步,才站得稳。
星公冷央挥手道:“你自己去吧,如果陷入危险境地,只须大叫一声救命,就可化险为夷!”
皇甫维刚一皱眉,那星公冷央已经转身走回室内。
他寻思一下,转身向花树丛中走去,大约走了两三丈远,已处身在丛丛树影之中。
忽地四周传来步履移动之声,一听而知人数不少,转眼四望,只见树丛后面人影幢幢,生似已陷身在千军万马的阵地之中。
他一停步,人影便迅即消失,步履之声却从四面八方的远处传来,显出这时大阵业已发动,虽然近在咫尺的敌人因他停步而中止了调移位置,可是远处的人手仍然频频调动。
在他周围的叶缝枝隙间闪现出不少炯炯眼睛,都凝注在这个英挺俊美的少年身上。
皇甫维首先暗暗运功行气,试一试本身功力到底恢复了多少。
一试之下,心中暗暗欣喜,原来他虽然尚有一处穴遭受制,可是由于他刚刚已尽力运气试图冲开被制的穴道,略有成效,是以这余下的一处穴道并不十分严重,只须假以一些时间,就可以自行解开穴道。
转过一处树丛,耳中听到杂乱步声起处,左右两侧都出现好些人影。
皇甫维转目一瞥,只见左边出现五个劲装大汉,右边也是五名大汉,个个手持戒刀,作势欲扑。
他心中顿时悟出这“五百罗汉大阵”乃是五人一组,共计一百组,在这一片平旷之地,交织往来。
当下他仍不停步.继续向前走去。首先是左边的五名大汉迅急电闪地举刀扑到,他们动作虽是齐整划一,但五把戒刀之中,只有三把直接劈击到皇甫维身上,另外两把戒刀各向空隙之处所去。
这一来五名大汉手中的戒刀变成了个整体,合起来只属一招。
本来这等合数人之力变成一招的手法,在武林之中也时有所见,威力虽然确实大上许多倍,可是组成这一招的五人功力定然是普通之辈,对方如是高手名家,仍可仗着手法奇快奇重,一下子劈死其中一两个,拆解这种联手合攻的招数。
皇甫维自然懂得这种道理,可是目下一身功力受制,只剩下轻身功夫尚存。心念一转,疾忙纵起寻丈,在空中提脚向那五人头顶连坏踏落。
那五名大汉刀势一发,人随刀走,恰恰好都从皇甫维脚底冲过,双方谁也没有碰上谁。
皇甫维身形才一落地,右边另一排持刀大汉齐齐冲到,五把戒刀激起一片劲风寒光。这五人的刀势仍是王实两座,组成另一着奇奥毒辣的招数。
若然敌人武功极高,出手即可伤人,则此阵迅即运转变化,以柔制刚,专一发动绵绵不绝的攻势,使敌人无暇施展全力。若是敌人极快,阵势变化使以慢制快,就像皇甫维刚才的情形一样,他纵是每一下都能避得过,可是其实处处受制,活动范围一辈子也出不了三丈方圆之内。对方以五百人之众,轮番进攻,使他问避不停,这等情形,再打下去,非把皇甫维活活累死不可!
还有所谓“众寡”要诀,就是看敌人的实力如何,方决定用以大吃小的人海手法或运用集中火力轮番进攻的消耗战术。
这些个要快配合运用,确实妙到毫巅,加上每一组人操练精熟的几种招数,回环变化,加起来等如有数百招随意变化使用,不论是天下哪一家派,都难以创出这么多威力强大的招数。此所以少林寺的“五百罗汉大阵”被列为镇山护法的秘宝。
且说皇甫维悟出这座大阵威力无穷之际,前后十把戒刀已凌厉突击上身。
皇甫维徒然间朗声大笑,身形一矮,左旋右转,居然平平安安走出刀圈。他如果一身功力尚在话,这一次最少可以击毙四名敌人。
那两个大汉因对方完全不曾依照假想中逃走的方法脱身,是以不禁都愣了一下,阵法顿时微微一滞。
皇甫维提气飞纵,一掠数丈,转眼间已越过七八处树丛。
蓦地听见访面弦声齐响,一排劲箭冲天射起。这一排或箭直向空中射去,显然志在阻吓敌人继续纵进。
皇甫维无奈一沉真气,飘坠地上。立时感到一排刀风急袭后背,同时之间。瞥见前面左右两方均出现闪闪刀光,阻住自己斜闪之路。
皇甫维一看便知糟糕,敢情这一组人使的招数,正是他第一次碰上袭击时的那一招,因此可想而知底下接着又将是同一情形、那就是这得自己一味在三丈方圆之内纵跃闪避,难越雷池一步。
他心中转念之际,敌人刀尖已到,他只好疾地跃起。那一组人迅即冲过他脚咤,接着另一组大汉出现,挥刀扑到……
这一次皇甫维一口气纵跃了十余次,不但情势毫无改善,反而感到敌方阵势越变越快,大有逐渐收紧加压之势。
皇甫维已临绝境,忽然瞥见四方八面均有刀光涌起,分明对方阵势已发动到四面合击之际。他暗中叹口气,横心决定宁可死在戒刀之下,也不喊叫救命!
正是这千钧一发之际,陡然间一阵钟声急鸣,阵势陡然停住。皇甫维站稳身子放眼目望,只见那些大汉个个面色沉重,迅速散退,转瞬之间已退个干干净净。眼前顿又出现原先的一幅花树扶疏,亭阁隐现的优美景色。
皇甫维人感惊奇,一时倒不晓得怎生是好。
他呆了一下,举步向北面奔去,大约奔出四五文远,便听到前面传来一阵步履之声,估计约有三四个人。
皇甫维本能地测闪开去,恰好退到侧面一座翠盖朱栏的山亭上面。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一下动作十分可笑,只因那星公冷央既在此处地面上布下“五百罗汉大阵”,真可说是处处皆有伏兵,自己无论如何闪避,也逃不过敌人在隐僻处的眼光。
不过既然退到小亭上,也就毋须急急离开,索性装出要欣赏那座小亭似的,闲偷地转目流览。
那阵脚步已到了近处,忽然听到一个女性的嗓音,道:“冷央好大的架子,看来气势派头也真够大的。他目下羽毛已丰,连老身也不放在限内啦!”
这几句话半闻半骂,对象竟是名震武林的三公之一星公冷央。
皇甫维听罢大大惊讶,睁圆双眼,向脚步声响之处望去。
转眼间出现四个黑衣劲装大汉,这四人个个面色阴沉严肃,分为两排当先前奔。
在那四名黑衣大汉后面,一个身穿宽阔级衣的老尼姑,双手合掌搁在胸前,十只指甲均长达半尺,发出闪闪金光。
这位老尼姑眉清目秀,面貌秀丽,如果不是双眉微观灰白之色,当真会以为她不过是三旬上下的人。
皇甫维有意无意地举手搔搔头发,这样便把面孔遮住大半。
他的目光已然向比丘尼后望去,找寻早先发话之人。但直到这一行五人掠过小亭,仍然无人出现。
那个比丘尼眸子中精光闪动,在皇甫维面上扫了两回,迅即便随着那四名黑衣大汉转出树丛那边。
不远处忽然有隐隐语声飘送入耳,皇甫维一面行功运气,积聚功力,一面运起天视地听之法,仔细聆听那阵语声。
首先听到的竟又是早先嘲骂星公冷央架子大的女性嗓音,只听地道:“冷老三,老身敢打赌,你万万想不到我今日居然会到天星坞访你吧?”
星公冷央的声音道:“呵,呵,那也不见得,最近我们兄弟三人再度出世,武林中已传出太阳谷冷月山庄及天星坞这三处地方。你听到这消息之后,来找我们岂是希奇之事!”
他的话声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道:“老实说,我们绝不相信你当真会因失恋的痛苦而轻生自戮……”
“放屁,我岂是你们想像中那么无耻贪生之辈?老实告诉你,如果当时不是有人相救的话……”
星公冷央提高声音,打断她的话头,道:“好啦,好啦,就算我相信你的话行不行?你这次驾临本坞,可是想探听大爷的下落?”
皇甫维听到这儿,不禁竖起双耳,仔细聆听星公冷央的答话。他当日找不到义父之后,认定必是被三公劫走,而其后怎样也查不出一点迹象,江湖上也没有一丝一毫有关“一皇”及江南孤客吕东青的闲言,因此弄得他十分迷惑。不过近日来风波迭起,使他无暇全力追究!
星公冷央道:“我等据实告诉你,我们也不晓得他的下落!”
那位比丘尼道:“如果是从舒老大口中说出这话,我或者会相信。但你和佟老二一生都说不了几句真话,此事要我相信,万万不能……”
星公冷央道:“你不信就拉倒,与我毫不相干!”
那比丘尼哼了一声,道:“听你的口气,好像连皇甫大爷也不放在你眼中,无怪武林中传说你们三人一直与皇甫维作对,看来竟是实情了!依我看来,皇甫大爷十成是已经去世,所以你们这等胆大妄为……”
星公冷央突然道:“我劝你说话时要放客气一点,不然的话,等会后悔就来不及了!”
比丘尼也报以冷笑,道:“别的人惧怕你们,我可不怕!”
星公冷央阴声笑道:“你以为首年大爷曾经传过你几手武功,就十分了不起么?今日你到这天星坞来,若是叙叙首年交情,尚可放你出去……”
“不叙旧交情又怎样?”
“嘿,嘿,简单得很,你只要能够回到刚才上岸的湖边,那就算你本领高于我们兄弟三人。如果功夫有限,被我手下之人杀死,可也怨怪不得我竟不顾念昔日相识之情。”
比丘尼放声朗笑,道:“就算舒涛佟雷两人均在此地,一齐出手拦截.我也不放在心上。哼,我老实告诉你,昔年皇甫大爷传我武功之时说过,若然他一旦亡故,举世之内,就只有我能够赢得你们。”
皇甫维仪着潜踪匿迹秘法,悄悄走过去,躲在树丛后面窥看。
只见那星公冷央面色发白,似乎深深相信这比丘尼的话,是以一方面有点儿害怕,另一方面又极为忿恨。
那比丘尼接道:“你们如若逞强动手,非吃大亏不可,我劝你还是把大爷的下落告诉我为是……”
星公冷央忖思一下,道:“大爷的武功深奥精妙,举世无双,岂是你学得懂的!”
那比丘尼颔首道:“这话有点道理,但你要知道,大爷曾经单单传我好几种专门克制你们三人的手法.这的手法对付别人可能没有什么大用,但你们碰上来的话,管叫你们三招之内,尸横就地!”
星公冷央那么老练诡诈之人,这时也禁不住面色一变,陡然纵退两丈。
那比丘尼朗声笑道:“冷老三不须着急,我尚无取你性命之意……”
星公冷央一挥手,转瞬之间,钟声大鸣。
他提高声音道:“你虽然未有杀我之意,但我却容你不得……”
皇甫维疾忙冲出去,大声叫道:“冷央要发动五百罗汉大阵,老师傅不可放他脱身……”
那比丘尼突然浑身一震,先转头瞧看皇甫维。星公冷央乘机问人树丛之后,接着四下无数人影隐现,那五百罗汉大阵业已发动。
那比丘尼眼中射出奇光,生似年轻了不少,她凝望住皇甫维,对于星公冷央遁走及五百罗汉大阵发动等事,恍如无动于衷,皇甫维尼良机已失,不禁叹一口气,道:“你这样看住我。可是觉得我很像一个人么?”
那比丘尼缓缓道:“不错.这样说来,你就是皇甫公子了?”
皇甫维道:“我是不是皇甫公子,已经没有什么分别啦!”
比丘尼怔了一下,道:“皇甫分子这话怎说?”
皇甫维道:“你不该轻轻易易放走了星公冷央,目下已处身极险恶的大阵之内,不消多久工夫,我们均将葬身在这阵法威力之下,人既死了,不论我叫什么名字也没有分别,你说对不对?”
比丘尼傲然笑了一声,道:“这三十年来,老身因一皇三公都无声无息,宛似烟消云散,所以我也真心皈依我怫,懒得过问世事。但今日既然再入江湖,岂能如昙花一现,转瞬成空?你放心好了,凭三公他们那几下子,还不易取我性命。不过我也许到时无法助你脱身……”
皇甫维轩眉一笑,道:“你老大可放心,我今日纵是逃不出此阵,管叫他这五百罗汉大阵之人要伤亡大半!”
对方面上流露出惊诧之容,道:“他们摆的是五百罗汉大阵么?”
皇甫维道:“不错,少林寺三老之一即无意和尚已经投在三公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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