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还是金寡妇,许了你她那干闺女?居然这么豁死力替这老婆子卖命,将我们作践到这步
光景!”
“落鹰掌”谷浩然也气冲牛斗的吼:“姓展的,你别逞能吧,如今金寡妇那一窝子全缩
了头,端留下你一个人来垫背,这股凛然之气,我倒要看你怎生贯彻到底!”
展若尘轻轻用左手捻着自己的耳根,冷漠的道:“还要靠各位成全。”
史邦厉声道:“展若尘,少他娘故作镇定,卖弄你那套视死如归,我们将叫你知道,即
使死,也不那么容易,你这种可恶可恨到了极端的行为,业已不是死上一次便可抵偿的!”
“孔雀屏”白倩缓缓扇动着她那一把彩色缤纷,鲜艳夺目的羽扇——那是一把全以孔雀
羽毛做成的大扇子,看上去十分悦目,但此时此地握在白倩手中,却显然不是为了装饰或点
缀而用:“展若尘,你可真叫狠着哪,独自一个人,竟硬拦下我们的这一大伙,又甘愿舍下
这付臭皮囊来祭奉她金家的霸业,你为金老寡妇牺牲到这个程度,犯得上吗?”
展若尘淡淡的道:“这不是你所能了解的,白倩。”
妩媚的一笑,白倩柔腻的道:“你把我看得这么愚昧?”
展若尘生硬的道:“在你的观念里,在你自小所受的教养或薰陶中,就根本没有‘忠义’
这一课,你只知私利,但晓自我,如何谈得上‘舍生取义’的境界?”
脸色倏变,白倩怒叫:“你该死!”
展若尘傲棱棱的道:“我之生死,岂是你这类鲁钝妇人所能判断?!”
“凤凰翎”舒亦萍尖声道:“单大哥,要做掉这姓展的,现在就正是时候!”
单慎独阴沉的道:“这展若尘欠我们的太多了,都是一笔笔的血债,一桩桩的深仇,刚
才史克说得对,不能就这么叫他死,我们要零碎的剜剐他,一丁一点的将他宰割……”
舒亦萍怨毒的道:“我要生啖他的肉,啜饮他的血!”
双眉舒展,展若尘轻蔑的道:“凭你那两手‘凤凰翎’的功力,要想啖我之肉,饮我之
血,未免奢望太甚!”
单慎独幽冷的道:“不要狂,展若尘,你的本事我们也领教过了,还到不了超凡人圣的
地步,眼下大势砥定,只剩下你一个替死鬼尚执立于外,我们会有很充裕的时间来收拾你,
而且,我们也有足够收拾你的力量!”
展若尘平静的道:“为了大局着想,也为了替金家楼主作更长远的报效,我不会按照我
以往的习惯来应对眼前的形势。”
单慎独大声道;“什么意思?”
屉若尘坦率的道:“我一向没有在斗杀结束之前脱离现场的作风,但这一次不同,金家
楼主尚有倚重我的地方,她并不愿我现在舍身,所以,我将很快突围——”
冷冷一哼,单慎独道:“你逃不了!”
展若尘毫不愠怒的道:“在武技的修为上,单慎独,你也是高手,你该明白一个事实—
—脱走要比缠战容易很多,尤其对于一个似我这类的行家而言!”
那一抹雪白与一抹铜黄的剑芒,突然间凝成一个交叉的十字形飞到,沉利的剑锋在一刹
里看去,就似是遮天而下的一对巨大断头斧!
“双绝剑”唐丹抢先发难了。
展若尘半步不动,右腕抡洒,一围弧光像随手铸就的大环,环外缘呈现着迸弹舞溅的青
莹星点,金铁交击声更立即响成一片。
“霜月刀”的刀尖同时跳颤,“叮”“叮”几声,三支细小急劲的“凤凰箭”抛空而起,
一朵彩色缤纷的云霞又快速临头!
展若尘仍然不动,猝而一刀射向云霞,云霞倏敛,一片亮晶晶的,有若毫芒的东西便在
云霞收敛的顷刻喷落。
左袖的扬卷带起的是一阵狂飘,满天晶亮的毫芒四散飞舞,展若尘身形如电,在快不可
喻的闪腾中,九十九刀分成九十九个不同的角度,聚戮操纵那朵云霞的人——“孔雀屏”白
倩。
彩色艳丽的扇面突转,十二根小指粗细,尖锐净蓝的纯钢扇骨暴出,居然也幻化为九十
九个光点迎拒展若尘的攻击!
于是,“阎王令”一抖便到,令一端的晃动,却涵括了展若尘的全身。
展若尘刀锋回斩,碰上了单慎独的“阎王令”,“呛”声撞击,单慎独令炫毫光,有如
千百栅栏涌合,由四面向上围卷!
那回刀碰击之式,只是展若尘借力弹送的手法,它去得好快,“呼”的一声便掠出了丈
许,“落鹰掌”谷浩然身形如矢,掌劲随着去势劈戮挥扬,锐气打着呼哨飞旋,快是快,却
仍落后一步!
“鬼旋风”史邦断叱一声,贴地滚转,那对“铁刺猬”
穿射急速,仿若一蓬星点交织流灿,展若尘连连腾挪晃闪,单慎独冷笑着双令指天,凌
空当前。
十七溜刃芒直指单慎独胸前,单慎独手指的双令却在微翻之下以两条虹光消弥了这十七
刀的锐势,令刃侧斜,快如电掣般交斩展若尘。
“霜月刀”左右飞挥,两响连成了一响,当那一对巨剪似的“阎卫令”稍向两侧蔼移,
刀的刀锋已奇快穿刺。
单慎独身形蓦曲,整个人由展若尘的下方擦掠而过,双令伎起倒翻,正好接上了蛇电窜
舞似的“霜月刀”芒影。
两股赤漓清的鲜血分别标现在他们双方的身上—一展若尘折扑而去,左小腿上裂卷了一
条三寸多长的血口子;单慎独直抢出两丈之外,肩背上却是横着—道半尺伤痕。
“鬼旋风”史邦拼命前截,“双绝剑”唐丹、“落鹰掌”
谷浩然、“凤凰翎”舒说萍、“孔雀屏”白倩等人由后急迫,两边的距离,近得只有两
三步的差距。
原本紧闭的“大金楼”正门蓦地启开一人的间隙,展若尘侧身闪入,当他的身子才入门
一半,史邦的“铁刺猬”已暴射而到!
“嗖”的声响,又是那抹寒凛的弦刃出现,史邦眼角白光一闪,他已惊弓之鸟般贴地扑
出,“铁刺猬”也跟着带斜了方向。
“上弦乃生。”
是展若尘平静的声音,随着弧刃的翩然折返,和他的身影一同隐没在“大金楼”那两肩
坚实又沉厚的正门之内
金申无痕亲自在大门后迎着展若尘,“飞龙十卫”的首领阮二护侍于侧,此外,所有其
他的人俱都据守在各处要点,全神戒备不懈。
这里很安静,那阵阵呐喊喧嚣的声浪,已被隔绝在大门之外——高阔的廊厅,坚浑的石
柱.厚实的阶梯,处处于人一种镇定的感觉.
至少,暂时能予人这种镇定的感觉。
金申无痕的面部肌肉平板得不带丝毫扯动,但她的目光却是深挚的、关怀的、慈祥与嘉
许的,她看着展若尘,低缓的道:“辛苦你了……”
展若尘抹了把额眉上的汗水,笑了笑:“亏得楼主施授。”
金申无痕侧首向阮二道:“快拿金创药给展爷敷上包扎。”
阮二答应一声,立即到门边提过一个桃木小箱来,蹲在展若尘身后,启箱取出净布及几
样瓶罐等物,开始熟练的替展若尘敷药疗伤。
展若尘谢了一声,笔挺的站着,任由阮二替他敷治伤处,表情一片平静,仿若他左小腿
上的那道血口子,乃是豁在别人身上一样。
金申无痕安详的道:“这伤,是单老二的杰作?”
点点头,展若尘道:“此人功力甚高,不可轻视。”
金申无痕道:“他纵然伤了你,也不算本领,以众凌寡,便宜就占稳,而且你曾经事先
挨了那马修平一脚,多少影响了体力;我熟悉单老二的那几下子,单挑独斗,他未必能赢得
了你!”
展若尘道:“是楼主谬誉了。”
把守在右边梯侧窗口处的简叔宝,忽然插嘴:“启禀老夫人,你老人家在门后没见着,
单逆的肩背上也挨了展爷一记,那道伤口,恐怕比起展爷所受的,只重不轻!”
唇角漾现了笑意,金申无痕道:“若尘,你怎么不说?”
第一次,这是金申无痕第一次不连姓称呼屉若尘的名字.只是轻轻的略去了一个字,便
深深的流露出金申无痕对他益增的关怀,更真挚的慈爱,以及,那来自五内的亲情同怜惜。
展若尘感受之切,宛如镌刻心骨,他觉得全身都是那样温暖,那样柔适,有一种奇异的
依慕之情升华自魂魄之底,好满足,好祥和,也好馨馥,刹那间,他原觉枯乳冷麻的精神也
若彼滋润了,被薰拂了,这,难道就是母性的呼唤所使然么?
暗中吸了口气,他道:“尚未及向楼主禀报——早一刻,迟一刻,单慎独身上的伤还不
至消失得恁快……”
金申无痕笑道:“很好.干得好,但记住,下一次有机会要割得深些,而且部位也该选
妥——最好这一刀是砍在单老二的脖颈上!”
忍不住莞尔,展若尘道:“我会记住,楼主。”
金申无痕道:“先前的确是险,守楼的孩儿们几已抵挡不住了,连我十卫之中暗器手法
向列第一的公孙向月也都技穷,满把的‘毒蒺藜’‘飞星石’‘无羽箭’,差点挡不住潮水
般往上扑的敌人;楼中‘连珠弩”的钢矢也耗去了一大半,我妹妹无慕亦受了伤.要不是我
领着阮二他们回马急援,这阵子‘大金楼’怕已易主了……”
展若尘移目环视,道:“楼主,据我看,我们不一定守得住‘大金楼’.形势对我们太
过不利……”
金申无痕道:“我也知道难守,我明敌暗,活动的空间太受拘束,再加上粮食与箭镖等
武器消耗的问题,都使我们境况益增困难……”
展若尘道:“更重要的是对方力量相当庞大,即使硬攻强扑,我们凭借‘大金楼’的坚
固据守,亦难保挡得住几个波次,双方折损的比例再一相较,我们就更吃亏了……”
沉吟着,金申无痕道:“不错,目前我们的人手只有这些,折一个少一个,他们却邀约
了大批外路帮手赔上若干尚可补充,利之所在,尽有些贪婪背义之徒肯予卖命,不比我们眼
下的忠贞弟兄寥窖可数,垫衬不起……”
展若尘道:“楼主可有什么打算?”
金申无痕低声道:“我很痛苦,若尘。”
展若尘静静的道:“楼主的心境我很明白,难处我也知道,但楼主,争千秋不争一时,
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请楼主以大局为重,未来为先,意气不赌在此刻,仇恨不限报于
今朝!”
默然良久,金申无痕嗓音有些喑哑的道:“整个的‘金家楼’全已陷入敌手,只有‘大
金楼’还算是一处保持干净的地方,也只有‘大金楼’尚是‘金家楼’最后主权的表征,若
尘,我不能轻言放弃,亦不忍就此放弃!”
展若尘道:“我了解楼主的想法,但纯以现实利害来看,‘大金楼’难以久守,楼主亦
必有明鉴……”
金申无痕叹了口气:“这个,我又何尝不知道?问题是我必须守下去,能守多久就守多
久,若是不战而退,对于‘金家楼’尽忠效死的弟兄,对于我那创业奠基的老鬼,甚至对我
自己,都难以心安,无以做个交待……”
展若尘笑得有点苦涩的道:“那么,我们就竭力往下做吧;楼主的顾虑也对,士气与骨
气的衡量,往往不能以实际的得失来比拟,‘金家楼’的威誉当不可丧!”
金申无痕沉重的道:“我很欣慰,若尘,至少我们的意念得以沟通,不过,你一定也清
楚,威誉的保持,有时候是艰辛的,往往需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代价的付出是有形的,
而保持的威誉却是无形的,两相比较,得有点见识的人方能了解……”
展若尘道:“我相信每一个忠于‘金家楼’,忠于楼主的人都能了解——溅血豁命,为
的不只是争个表面上的强弱胜负,主要在争那口气,争个是非!”
金申无痕道:“所以我们要在‘大会楼’撑下去,要一直撑到再也无能为图的辰光!”
想了想,展若尘低声道:“若是到了那个辰光,楼主,可还有后退之路?”
金申无痕道:“有;在当初建造这座‘大金楼’的时候,我早已作了万全的设计,暗中
筑了两条秘道,以备危急关头脱身之用一—”
展若尘问道:“这两条秘道的事,单慎独清楚么?”
微微一笑,金申无痕道:“有一条秘道我曾引他去过,并且详细指点了他进出口的位置
及某些特殊的设施使用方法,另一条秘道我没有向他提起,但他极可能早有所悉,暗里探查
到部分内情——‘金家楼’的首要份子,料皆风闻‘大金楼’中筑有两条秘道的事,只缘事
涉机密,都是心照不宣,无人提及罢了……”
展若尘皱着眉道:“如此一来,楼主,这两条秘道岂非形同虚设?单慎独必然早有准备,
定在秘道出口的那一端重兵以待了!”
金申无痕轻轻的道:“不错,可是他们却不知道,除了这两条他们并不能完全证实的秘
道存在之外,还有着第三条秘道,那是一条十分小巧却完美的秘道,不敢说造得无懈可击,
至少除了我及死去的老鬼,再没有第三者知晓——其隐密的程度却是天衣无缝的!”
笑了,展若尘道:“楼主真是深谋远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