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弦等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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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弦等着歌-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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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抱在她的肩膀上,安慰地轻拍着我的背,犹如在哄一个孩子。
  “雨谦,别哭了,好吗?不要哭。你不是常说,反正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新的一天又会有新的阳光!”陆小琴的话像是在梦里,或是浸在水里。
  她用我平日里常说的话来安慰我,更是一种感动。我想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给她,却失败了,堆砌起来的表情扭曲成更强烈地悲伤,我伏在她的肩上,说:“你让我哭一哭吧!让我好好地哭一哭!”
  陆小琴用手环着我的头,不再劝我,而是让我尽情哭着。我哭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慢慢地止住。我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到陆小琴的眼里也含着不能躲藏的忧愁。
  我不说话,怔怔地望着陆小琴出神的眼睛,半天后才拍拍她的膝盖,问道:“小琴,你怎么了?”
  陆小琴的眼睛这才活动了几下,下意识地握紧了我的手,两人依偎着坐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说:“雨谦,你知道吗?自从开学那天起,我也生出了许许多多的烦恼,我也像一叶孤独的扁舟在茫茫大海之上迷航。我没有方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抬眼望住了她,问:“到底是什么烦恼?”
  “我现在不想说。”她轻晃着头,“等有一天,我发觉我有必要告诉你的时候,我再说给你听,好吗?”
  我没有放弃,而是追问:“是关于学习的吗?”
  “不是。”她耸了耸鼻子,回答说。
  “是关于……”我接着问。
  “雨谦,不要问了!好吗?有一天,我肯定会告诉你的,而且,我想我只会告诉你一个人!”她的眼里盛满了请求。
  我不再问,点点头,建议道:“小琴,唱支歌吧!”
  她点头同意了。她先起身打开了窗。窗外月亮很好,有如诗如画、如梦如幻的情调。月光、天空、我、陆小琴……所有的事物都已经有了魔幻般的色彩。
  她轻声唱了起来,嗓音很美。她要是替换黛萍去参加选秀,一定会成功的。她唱的是一支很细致的抒情歌曲:
  青春的花季雨季……烟雨蒙蒙,
  回首间,
  悲欢离合,阴晴圆缺,
  占着我的梦幻与憧憬。
  到底永远有多远,
  不管毫米还是光年,
  只有你最真实。
  我们一起迈步,
  踏碎了月光,
  不会萧索落寞。
  在遗忘的角落,
  有一种美丽叫友谊。
  青春的少男少女……多愁善感,
  回眸时,
  丑恶美善,酸甜苦辣,
  划过我的澄明与辽远。
  到底晴空有多高,
  无论蔚蓝还是晦色,
  只有你最纯美。
  我们一起燎望,
  夜不再陌生,
  不再踽踽独行。
  在遗忘的角落,
  有一种美丽叫友谊。
  她唱完了,我觉得心里也好受了许多,所有的不愉快,都消失了,被飞着的歌声带走了。
  我站起身,说:“我想,我是该回去了!”
  “心情好些些了吗?”她有点不放心我。
  “好多了。真的。”我走到门口换了鞋,又回过头,问:“我也要问一问,你好受一些了吗?”
  她迟疑地点头,然后默送我出去。
  回到家的时候,我发现爸已经做好了饭菜,放好了碗筷。他怔怔地坐在一边,手托着额头,仿佛在想些什么。他抬头看见了我,先是一惊,然后轻喊道:“谦谦!”
  我慢慢地垂下眼睛,注视着地面,倔强地不肯应答。但我承认,他的这一声颤抖的喊,确实在我心底翻腾起一阵浪涛。
  “谦谦!”他再喊。
  我原本在想,他可能会提高声音大喊,然而相反的,爸爸却更加压低了声音,颤颤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些难以言表的复杂。
  “谦谦……”他接着喊,声音更低了。
  我内心的倔强在爸的三声轻喊里土崩瓦解。我失声喊道:“爸!”
  爸爸低下头去,说:“是爸爸不好!我心情不好,所以朝你发火,其实我根本不是针对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的!”我叠声说。
  “一切都是爸不好!”他再次责怪自己,双手敲打着脑袋,说,“你相信爸,以后一定不会喝酒,一定会找到工作的!”
  “不!”我拼命地摇着头,摇得那么猛烈,“爸爸,是我不好……我应该理解你!爸,我们吃饭好吗?”
  爸爸重重地点头。
  一切都恢复了。我希望,一切的风波就此结束,永远不会发生。我不知道他的决心和誓言能坚持多久,但我愿意相信。
   。。

琴弦等着歌 第五章(1)
又是周末。此时,正是黄昏。一抹晚霞挂在天际的那边,像歌星的舞裙。窗台上,一盆昼开夜合的浅蓝色小花,花瓣已经忧郁地合上了,然而在几点橘黄色的夕照下,还是那么美丽,如同镀了金一样,熠熠闪光,折射出无数人间的梦。
  周日晚上学校是要求上晚自习的,我收拾好书本,正准备去学校。我刚要打开门,就听见一阵琴声,我就知道,赵若涵又在弹琴了。
  静谧的空间里充满了深沉而醉心的旋律,穿过夕照,淌过小院,流向屋子,在四壁留下千万个甜蜜的吻,向我靠拢、积聚,充溢在我的心底,像一股沉睡已久的潜流被重新唤醒,先是缓缓流动,然后就快速地回旋转动。我似乎被感动起来,在这一片橘黄的世界里,琴声更多了点暧昧和蠢蠢欲动的撩拨和*,越是听到后来,那种感动就越深,仿佛将全身的筋骨和血脉都控制起来了,把沉淀在我心底的情感全都翻腾起来。——这琴声是那么美妙,是一种特殊的享受。
  然后,旋律在骤然中一转,犹如把我一下子抛下了万丈深渊,让我立马在沉醉中苏醒,更搅动了我的心灵,使我升腾起一份不安,以致于让我想为作曲的人去分担一些什么了——痛苦?迷茫?幽怨?思念?还是别的什么情感。旋律牵引着我的思绪无边无际地延伸开去:作曲的大概是一个女孩,也许那是她站在花园里等待一个人的时候发出的灵感,我想。她的曲,我想也是作给那个人听的,然而那将是她的什么人?——朋友?父母?情人?……她肯定在等那个她深爱着男人。记得当时她告诉我关于她的感情故事,我的感动和这琴声带给我的一样强烈,为她可怜,为她伤感,为她不平。
  我的思绪断了,却不知为何原由。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只是弹琴,却不歌唱。也许,她根本没有为这个曲子想过词;也许,她此时的感动淹没了她发音器官,使她只有弹琴,而不能歌唱……我随手从日记本里撕下空白的一页来,琢磨着,试图为那令人思绪万千的曲子填词,却是不能成功。我废然地扔开笔,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多此一举。我想,这词只有赵若涵可以作,而我,除了那番强烈的感动之外,却也没能很深很好地理解赵若涵此时的所思所想,我只会扭曲她的思想和感情。
  门被敲响了,待我回过神来,已经敲过好几遍了,敲得急而乱。我打开门,站在门外的是一个陌生男子,四十多岁的样子,戴着眼镜,拿着一个公文包。我仔细地打量着他,猜不出他的来历。
  他往里张望了一下,然后客气地对着我笑,问:“请问何润成是不是住在这儿?”
  我点了点头,疑惑地问:“您是?”
  “他在吗?你是他女儿吧?”他并没有自报家门,而是按照他的思路继续问着。
  “我是他女儿。”我回答,“他现在不在。你找他有什么事?”
  他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然后很恭敬地欠了欠身:“我是专程来拜访何老师的。”
  何老师?这就弄得我更加莫名其妙了。自我懂事起,爸爸就没有做过一份长期的工作,都是些临时的工作,也不曾能让别人称之为“老师”的。我怀疑地看了看眼前的这个陌生男人,他朝着我讨好地笑。他的名片表明了他的身份,他是北京一个文化公司的总经理,姓李。这就更加增添了我的疑惑和不解。
  我让他进了屋,倒了一杯白开水。他依然很客套地朝我点头致谢,却也不安,问我:“何老师什么时候能回来?”

琴弦等着歌 第五章(2)
“应该快了。”我说,“你也可以告诉我,我可以把你的话转达给我爸。”
  他先是嘿嘿了两声,然后就说明了他此行的目的:“我是想请你爸,哦,想请何老师与我们公司合作,他继续写作,我们负责出版和包装。”
  我被他的这个说话惊呆了,头部有些晕晕的,像是搞不懂他的意思:“对不起,我有些不明白……你是说,我爸会写作?”
  这次轮到他惊诧和怀疑了:“你真是他的女儿?你爸可是何润成?”
  我默默地重复着他的问话,正要点头回答,门就被撞开了。是爸爸,他像一滩稀泥一般瘫坐在地上,嘴里发出一通希奇古怪的像是咒语般的自语。这样一个颓废狼狈的形象让我和李经理都惊跳了一下。他又喝醉了!我数不清这样的情景已经上演了多少次,我是那么希望以后不会再发生,可是,他还是没能把持自己,还是违背了他的决心和誓言!
  我的心顿时又凉了。我知道,所有的怨恨、所有的责怪,在此时都毫无意义,他根本听不进去啊!我上前将他扶起来,他开始呕吐,吐了满地,也脏了衣服。
  我给爸换了衣服,给他擦了把脸,然后扶到床上躺下了。等我做完这一些,那个李经理正往外走。
  “李经理,你不要见怪!”我朝着他的背影轻喊。
  他并没有回头,走得飞快,只急急地抛给我一句话:“我找错人了,找错了。”他消失在一片苍茫的暮色之中,只留给我一些无法释答的迷茫和困惑。赵若涵的琴声依旧,却在此时根本无法引起我的兴趣和感动。我只有一大片属于我的忧伤。
  我看了一眼已在醉梦中的爸,不放心地出去了。
  进到教室,我发现又有一封信。我以为是报社的杨总编写来的,因为自上次我寄信过去之后,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信封依然是公信的模样,用棕黄色牛皮纸做的那种。然而我发现上边的字竟然不像杨总编,虽然也是那么有精神,那么有力,像惊蛇入草一般,可是总觉得有点不同,显得年轻和随意。我带着疑惑打开了它,抽出那张折得很整齐的信纸,缓缓地打开:
  “孩子——”
  看了这个称呼,我顿时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激动,同时疑惑也更加深了。我愣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定了神,继续看下去:
  孩子:
  恕我如此冒昧地这样称呼你。也许我实在不该写下这封信,因为我们根本不认识,所以忍不住写这封信大概只是我太多情了吧!况且你的信和文章都是寄给报社的杨总编的,而我只是他的儿子,就此而已。
  我爸爸,也就是杨老总编,他把你的文章都拿给我看了。你的散文写得很好,那么朴素实在的文字之间却有如此老成的想法和见解。正如你自己所说的,你是敏感的、忧愁的、多想的,甚至就连你的笔迹里,也透露着一种淡淡的忧郁和浅浅的伤怀。因为看过你的文字,我开始希望了解你,我向我爸爸询问你的情况。他把你的故事都告诉了我,我再一次被深深地震撼了。我原本以为在这样一个浮躁功利的社会环境下,贫寒学子们对文学失望了,对写作避而远之。但所幸的,还有你这样一个勤奋的学生在写作、在努力。这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因为写作需要生活的积累和磨砺,而你比那些同龄孩子经历更多,承担更多,也懂得更多,所以你适合写作!以你如此娇弱的身子,却要挑上如此沉重的生活担子,但在你忧伤的文字里尚能看到你的理想、你的自信和你的乐观。那晚,我辗转反侧,想了很多很多,也想了很远很远。在几次沉沉浮浮的心理斗争之后,终于披衣起来,在寂静的深夜里提起笔来,给你写下了这一封信。虽然我没有和你相处过,但从你的文章里,还有你的故事中,我可以猜想,你大概是个生活在美好梦想中的女孩,你肯定喜欢诗词,肯定喜欢琼瑶小说。你应该就像和琼瑶小说中的那些女主角们一样,为自己编织了许许多多的梦幻,然后又想在现实生活之中去渴望幻想中出现的所有东西。然而这是虚幻而不务实际的,因此往往你是失败的,引起失望和失落。于是,你的痛苦就更多于你原本与生俱来的多愁善感,那些烦恼和忧愁就像繁乱复杂的丛草一般纠缠住你。你常常会由于某一件很小、甚至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而陷入到一种空漠难言的冥想之中,越是这样,你就越渴望做梦,越渴望沉醉。这或许算是恶性循环,像自己慢慢地吞噬自己。这样让人觉得好像你的自信和乐观全都是伪装的,只是你的面具!你更容易被人伤害,更容易被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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