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直的看着他,目光仿若火焰,在用余烬垂死燃烧。
林景芝也直直看回去,终于在这样的注视下慢慢的,用力的点了一下头。他轻声说:“没错,我确定,一直以来我都只拿他当做朋友——我,不——喜——欢——他。”
他淡漠的转过身来,准备上楼,然后看见刚刚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陆淮戈手里捧了两本书,垂着头,静静的站在他的面前。
22、月光少年 。。。
偌大的客厅辅以中式的装修风格,红木家具价格昂贵,地毯是羊毛的,踩在上面轻轻无声,只是经常被扔上几件衣服裤子,茶几上面胡乱摆着各种男生喜欢的杂志,空饮料瓶和水杯。
几个男人在家里,日子得过且过,佣人两天来一次装满冰箱,打扫卫生,所以平日里别墅里都是这样杂乱。
陆淮戈看不过去,收拾过几次,终究被这帮人的破坏能力打败,从此只当做看不见,眼不见为净。
现在他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眼睛凝固在一点,盯在乱七八糟的桌面上,整个人都恨不得窝在沙发里面,缩成一团。
林景芝坐在他的对面。
他从看见陆淮戈的那一刻就大脑当机,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回神智。
说出那样的话,虽然有一部分是被齐轩逼的,但是,他自己心中也是这样想的。林景芝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但说出口和在脑海里想想,还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他也为自己的这种心态感到奇怪,不明白为什么会对陆淮戈有这么强烈的羞愧的感觉。可能是因为知道他喜欢自己,说出这种话,伤到他的心,才让自己这样难过。
但是为什么他难过,自己也会觉得无比的难受呢?
懒得去想这么多,林景芝想要抛弃这种奇怪的想法,却不知自己日后为了此时的幼稚和白痴吃了多少苦,难受了多少回。
先不说以后,总之现在他很烦乱。
说起来陆淮戈从来没有认真对自己表白过,也没有明确的说过喜欢,可他就是知道。
知道是一回事,为陆淮戈心软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坚定的确认自己不喜欢男人,所以陆淮戈就算再好,也不会被列入爱人的选择范围。
林景芝深吸一口气,轻轻的叫他:“淮戈。”
陆淮戈抬起头,痴痴呆呆的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副冷漠又同情的表情,就知道对方要说些什么。
“什么事?”
“刚才……”林景芝心里一阵难受,喉头发苦,又把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陆淮戈也不好过,但也有一种终于将要说开了的轻松。他对这个人崇拜的太过分,整天都知道围在他身边,一心一意的想要当他唯一的爱人。
如果林景芝是明星,那他就是最狂热的FAN;如果林景芝是将军,他就会是最拼命的小卒,如果林景芝是神,他愿意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为了这个人献出自己的信仰。
他永远记得上辈子,自己刚刚考上大学,因为家中已经欠了一大笔帐付不起学费而四处打工的时候。那个时候太阳如火,他站在路边,手里捏着厚厚的一叠传单,不断地遭到拒绝,觉得自己都会被晒得融化掉的时候。恍惚里那个人顶着阳光站在他的面前,长睫如翅,黑发如丝。
“给我吧。”那双眼睛犹如星辰,声音清冷,笑容也清冷。
可他的动作善意,偷偷拿走了他手中一半的传单,又低声浅笑:“没关系,他们不会发现。”
他也永远记得自己那个人一直在旁边等着自己,工作结束后扯着他去申请了助学贷款。
其实,那个时候他们不过几面之缘,但因为父母借高利贷,讨债的人追到学校,陆淮戈的家事在学校已经不是秘密,林景芝有所耳闻,才会施以同情的援手。
不管怎么说。林景芝,是那个在黑暗中的自己,唯一接触过的阳光。
他曾牵着自己的手,给自己造过一场大学的梦。
陆淮戈以为自己能够通过上大学改变命运,最终他还是输了,不是输在命运的手上,而是输在自己手里。他放弃了。
可众神怜悯,他又有了这样的重生,此次,他告诉自己永不放弃。
“林景芝,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喜欢你。”
陆淮戈看他一眼,又一眼,视线迷离,长睫微颤。“你没有听错,我喜欢你。”
“我对你的感情,从来都不是兄弟,也不是朋友。”陆淮戈声音很小,但很坚定:“从一开始我就喜欢你,你亲我的时候,拥抱我的时候,我都对你抱着那样的心情。”
“你不喜欢我,对吧?”
林景芝觉得眼前发黑,微微皱了眉,然后又松开。
不知道为什么,陆淮戈这样向他表白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厌恶,相反,还有一种隐隐的喜悦。
对方这样明白的承认对自己的感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让他心中狂跳,半悲半喜,五味陈杂。他心乱如麻,看见对面的那人清澈的眼睛,还有苍白的脸颊。
这段日子他好不容易被养胖了些,自己每天都逼着陆淮戈多吃各种各样的东西,摸起来也不会那么瘦削,现在却又因为这件事看起来憔悴了一些,这让林景芝心中很不是滋味。
林景芝不敢敷衍他,他觉得陆淮戈虽然喜欢着自己,却也是一个铮铮男儿,容不得感情的怜悯。从那个时候这个人执意的要参加篮球赛起他就隐隐看出来,陆淮戈长的柔弱,内心却很坚强。
他决定坦白,于是告诉他:“你知道的,我不喜欢男人。”
陆淮戈点点头,惨白着脸冲他笑了笑,然后站起身。
半身一瞬,他们转身错过。陆淮戈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抱了这样可笑的感情,但林景芝实在太过动人,他那样的风姿,就算没有过往种种,相处这么久,也容不得他不动心。
“希望你能忘了这件事。”
陆淮戈背对着林景芝,半回身说:“如果你不介意,以后我会决口不提,但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当然。”
陆淮戈默然,然后上楼。挺得直直的背影其实无比脆弱,却只有他自己明白。
当晚林景芝和齐轩出任务,与一拨食尸鬼展开追逐大赛,第二日回来的时候,陆淮戈已经回了家。
林景芝本来就疲累的脸立刻铁青,质问道:“怎么不拦着他?”
洛林抱着手臂在楼梯上凉凉的说:“他说要回去,我也拦不住。”
二人终究走到这一步,陆淮戈已萌退意,他一个人的爱恋实在辛苦,在这样被不断吸引又被拒绝的试探中,无以为继了。
陆淮戈站在海边,默念法书中的每一步,然后双手微抬,指引着每一滴海水向上喷涌,形成一堵几米高的水墙。呼啸的海风吹过他半长的头发,几缕发丝轻擦过眼,挡住他的视线。
暑假早已过去,高三也已经进行了一大半,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让陆淮戈有瞬间成熟的错觉。
他的老爸终究没有能抵抗住股票的诱惑,进行了错误的投资。幸好在陆淮戈无数遍的疏导以及劝解下,没有一错再错,去那个逼得他们全家家破人亡的地方借高利贷。
现在他们家里的存款都用光了,楼房也卖了出去,全家搬到一个平房住宅区里,租了一个小小的平房先住着。
父亲虽然投资失败,但还好工作没丢,母亲也有稳定的事业,一时之间生活条件差了很多,但还没有到无以为继的地步。
这件事他一直瞒着林景芝,但后来有一次那个人开车去他们以前住的地方找他上学,从邻居那里知道了搬家的事情,又找自己逼问,还是知道了一切的事情。
从此以后这个人就天天过来缠着自己上学,放学的时候还非要买一堆菜跑到他家吃,美其名曰喜欢自己的手艺,陆淮戈却知道这个人是为了自己好。
人家一番好意,他当然不会因为面子这种无聊的东西就冷冷拒绝,所以接受的很理所应当,倒是陆爸爸和陆妈妈,不止一次的表示他们的谢意,全都被林景芝以各种理由推了回去。
什么自己一个人住没有父母陪,陆家父母给了他亲人的感觉啦,什么两个人是最好的同学,他需要和自己一起学习提高成绩啦,什么没人做饭,想要吃家里的饭菜啦,什么借口好听他就说什么,陆淮戈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和气健谈,有一阵子确实有些觉得不好意思。
后来林景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跟他提起过,想要一颗克拉石镶在自己的鞭子上,最近这种石头十分紧俏,他找了好多门路,也没有寻到合意的一块。陆淮戈当天晚上就去随身空间里给他拿回来一块,问了问行价,他瞪大眼睛,想着自己随身空间里那一堆石头,原来不经意间自己已经富的流油。
林景芝后来再笑眯眯的给他送各种东西的时候,陆淮戈接受的就有些容易了,脸上的不好意思也少了些,终于能够以平常心和对方交谈。
“景芝啊……”
“嗯?”林景芝翻着书,这些东西他早就烂熟于心,现在不过是为了陪小孩儿,才勉强再看一遍。
“我种了一些魔法药草,最近有很多都长成型了,不知道有没有人收这些东西?”
放下书,林景芝难得有些好奇:“你还会种药了?什么草,要知道有关魔法的药材都很珍贵,如果你想卖的话,我可以给你找到不少销路。”
“真的?”陆淮戈欣喜的笑出来:“一些迷幻草而已,都是低阶的魔药,还有一些疗伤的,种植起来很容易,我也是试试,想不到竟然成功了。”
他的身后是一个小窗,夜色浓郁,月亮就在他的身后,映出一片朦胧的银雾,给小院里的柿子树勾出银色的轮廓。美景如斯,然而陆淮戈的笑容,却比迷幻的月光还要美丽。
曾经年少风流好时候,那个时候少年已经不在他身边,痴狂如梦,沧桑看遍,林景芝后来在无数个独自的夜里,都反复回忆起他的淮戈此刻的这个笑容,觉得心中疼痛,无法抑制。
只恨当时年纪小,轻狂不知情相许。
23、孩子长大了 。。。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昨天小虐了一下,为了补偿众位萌妹子,加了一点点肉渣渣,未满十 八 的请自觉跳过哦!听见没~揉眼睛,码字去……
迷幻草的市场不错,一个星期不到,陆淮戈种的那一亩药草就卖的干干净净,每次他把草药晒好打包送到林景芝那里,第二天都会换回厚厚的一沓钞票。
钱越存越多,可惜不能马上用到。他年纪还太小,陡然拿出这样一笔钱给父母,只会吓到他们。估计还会惹来自己是不是犯罪去挣钱的猜忌。
为了能让辛苦赚来的钱有地可花,让整天愁眉苦脸的父母心情好一点,陆淮戈假托自己放学去打工,每个月的定时交给父母一笔小钱,虽然作用不大,但看到儿子这么能干,肯为家庭分担,因为投资失败而心情抑郁的两个大人也略有慰藉。
他现在已经完全承担了家里的伙食费用,每天早上也懂得早起做饭,中午的时候林景芝会让林嫂带两份饭,每每都是陆淮戈最爱的口味。
既要负责这些,陆淮戈还要兼顾学习,更不用提在随身空间内种田和学习魔法,日子久了难免憔悴。
昨天晚上他又整个晚上都泡在池子里,高三的课程繁重,每天的作业都会有七八张卷子,这还是基础的,身为一个学习成绩要一直保持在前面的学生,他还要疯狂的背诵课本。文科的特点就在于此,地理几本书,历史几本书,还有政治和语文、英语,这些大部分都要靠强悍的记忆力来解决。陆淮戈兢兢业业,深知自己脑子不好,所以对待课程也比别人要用心的多。
最后一节自习课,他勉强打起精神,但因为长久的劳累,终于还是趴在书堆里,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陆淮戈有那么一会儿不知今夕何夕,过了一会儿才注意到自己正趴在林景芝背上,随他慢慢的走在走廊里。窗外的操场上空无一人,难得的,学校里终于呈现出异样的平静。夕阳暖红色的光斜着照进来,林景芝的耳朵在这样的光里薄得近似透明,干净又光洁,惹得陆淮戈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轻轻的摸一下。
他刚刚一动,林景芝就发觉了,并没有回头看他,温柔的问:“醒了?”
“嗯。”陆淮戈怪不好意思,连忙扭动着从那人背上跳了下来,伸手接过自己的书包,“那个,谢谢,其实你可以叫醒我。”
“看你睡得香,就没舍得。”
林景芝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那人并没有跟上来,回头去看,单薄的少年站在夕阳的暖光中,殷红的嘴唇轻轻动了动,然后开合:“景芝,算我拜托你,以后请不要再这样说。”
“为什么?”
陆淮戈僵了一下,觉得这个人在明知顾问,但也努力积攒耐心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