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院于里,最少也有十个人扮成各色人物活动,想计算丘星河杨姑娘的人,决难神不知鬼不觉顺利达成目的。
姑娘梳洗毕,外间已点起灯火。
她换了一袭宽大的天蓝色长衫,披下的秀发仍是湿漉漉的。
面庞太女性化了,眉清目秀齿白唇红,怎么看也不像一个男人。
却穿了男人的长衫,明显地雌雄莫辨。
刚穿着停当,房门响起一短三长一短的叩击声。
她急趋外间,拉开房门,龙叔与一位中年女人含笑入室,但笑容怪怪地,是属于心中有忧虑的勉强苦笑。
“还没进膳?”中年女人笑问:“你这鬼样子,可别让小伙子把你看成人妖。”
“人家还没打扮好嘛!”姑娘脸红似火:“李妈妈,我怕你的嘴好不好?请坐。”
“我仍然认为你穿女装比较妥当些。”李妈妈与龙叔在桌旁落坐:“别让小伙子一直不把你当成女人,他如果忽略了你的存在,就会把注意力放在别的女人身上。比方说,姜秋华、绛宫魔女。哼!你打扮起采,那一点比不上她们?但……”
“李妈妈,我不想……不想谈这种事。”姑娘脸红耳赤,坐立不安,回避她本来应该正视的问题,转向笑得勉强的龙叔:“龙叔怎么啦?你显得心事重重……”
“不仅是心事重重,而且忧心忡忡。”龙叔脸上的勉强笑容消失无踪。
“怎么一回事。”姑娘心中一紧:“龙叔,我要知道情势。”
“九华山庄的人,与周府的走狗,确是陆续散去的,散的手法相当高明,都是半途化整为零溜之大吉,让跟踪与途中定点监视的人措手不及,发觉人少了,已失去分途追踪的时效。大平原地带小径四通八达,田野到处都可通行,那有成千上万的人手分布监视?”
“他们没有分散的理由呀!”
“这就是令人担心的原因所在,弄不清他们到底在耍什么花招阴谋。”龙叔显得烦恼不安:“无俦秀士两天前抵达这里,随行的有二十二名男女。次日动身南下时,只有十二名。而且,神眼成天豪肯定地表示,那人是假的,真的无俦秀士恐怕在抵达汝宁之前便走掉了。”
“悄然溜走?”
“他用不着溜走,沿途没有人撼动得了他。”
“没查出他们的用意?”
“所以才令人担心呀!我们的人,因分头追踪调查而逐渐分散了。锦绣山庄的人,有一部份留在许州,助天南镖局查缉劫镖主凶,一部分跟来的人,也被引得陆续分散了。这是说,目下在汝宁,只有我们这批负责保护你的人,人数最多实力最强,其他的人已不足自保了。”
“哎呀……”
“最令人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龙叔是说……”
“他们已改向你下手,打你的主意。”龙叔忧心忡忡呼出一口长气:“他们要将你弄到手,逼丘小哥就范,第一批下手的人,已被咱们弄到手了。”
“是无俦秀士的人。”
“不是,是周府的走狗。丫头,为了你的安全,你必须暂时离开丘小哥。”
“我……”姑娘明显地不愿意离开丘星河。
“后继的人,必定一批比一批高强。丫头,我照顾不来,你必须暂时隐藏……”
“我不怕!”姑娘固执地拒绝:“假如你们也和九华山庄的人失去接触,而又不便放手公然与周府的走狗决裂,那么,我和丘星河正是吸引他们注意的引媒。我如果胆小怕危险而离开他,便将失去与走狗们接触的机会了。”
“可是……”
“龙叔,怕危险绝对成不了事的。再就是你们的人,切记不可太接近。丘星河已经对你和吕叔起疑,要被他发现我们的身份,就控制不住情势了。”
“丫头,你决定不离开?”李妈妈替龙叔解围,知道龙叔不希望姑娘冒险:“知道如果出了意外,会有些什么后果吗?”
“我说过,怕危险绝对成不了事。”姑娘意志极为坚决:“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老实说,每件事都考虑后果,必定万事难成。
我会小心提防意外,何况丘星河比我更机警更聪明。哦!他们把我当成掳劫的目标,难道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他们还不知道你的底细,已认定你是在荥阳救了丘星河的人,好吧!你要小心注意,以免我们担心,我们将尽量防止意外发生。”
“你们走吧!他大概快要来了。”
送走了李妈妈和龙叔,片刻便响起丘星河的叩门声。
两人不在房内进膳,相偕到食厅晚餐。食厅是传播谣言秘辛的场所,打听消息结交朋友的好地方。
食厅占地甚广,足有三十副座头。
食客众多,没携女眷的旅客通常在食厅进食,整座厅闹哄哄,品流复杂的旅客,有酒有菜说起话来就百无禁忌。
店伙替两人准备了一张小桌,小桌可以避免陌生的旅客要求共桌进食。
两人都穿得光鲜,人才出众,灯光下,益显得英伟不群,吸引了不少食客称羡的目光。
两人不喝酒,要了几味菜和饼馍,悠闲地一面进食,一面低声谈话。
丘星河已可算是老江湖,留心厅中食客的动静,暗中注意其中几个神情可疑的食客,他已感觉出有某些人是真正的江湖人士,而且对他具有潜在的威协。
“我认识汝宁府城的几个地头蛇,那种不起眼但很有潜力的地头蛇。”丘星河向姑娘低声说:“今晚我准备找他们攀交情讨消息,你一个人在房中务必小心。”
“我跟你去……”
“不,有些地方,姑娘家是不便涉足的。”
“你还是不要去,那是白费劲。”姑娘不得已透露一些口风:
“无俦秀士与周府的走狗,早已运用官方的特权,彻底封锁消息,公门人已先一步盯牢了所有的城狐社鼠,没有地头蛇能供给你正确的消息。”
“我另有讨消息的手段。”
“但他们根本没有消息。”姑娘肯定地说。
“你怎知道他们……”
“龙叔和吕叔,早两天就来了。”姑娘再进一步透露:“他们熟悉江湖情势,消息极为灵通,居然马失前蹄,迄今仍然毫无所获……”
姑娘继续将九华山庄的人沿途四散,南下的无俦秀士是假的,周府的走狗,也大半隐身不知去向的事,简要地—一说了。
“奇怪,按理是不可能的。”丘星河大感困惑:“无俦秀士必须到湖广,必须掀起狂风巨浪,没有化整为零隐起行藏的必要,更不需用化身引诱玉麒麟那些侠义英雄南奔。”
“他引诱的是你和我。”姑娘想起另一种可能的情势:“引我们拼命追他的化身,引我们在天下各地奔波,他就可以摆脱我们,在暗中偷袭了。”
“应该无此可能,他知道我们并不急于追他。他人手众多,即使他不走,我们也只能对他行骚扰性的示威,无奈他何。”丘星河不同意姑娘的猜测。
“好吧!你亲自去打听之后,就会相信我了,我的消息来源绝对可靠。”
“我知道,你那两位保镖非常能干。”丘星河的声音突然增高一倍,而且粗野刺耳:“我知道有一些狗娘养的混蛋,自以为是懦夫鼠辈,只敢暗中玩弄偷袭暗算等等卑鄙的手段,替九华山庄效犬马之劳。这种狗王八如果落在我独行手中,我一定要他变成废猪残狗,决不容情。”
“最好是砍掉一手一脚加以拍卖。”姑娘也跟着起哄,嗓音大得很。“这种狗都不吃的货色,必定在江湖上结下许多仇家,由于他们阴险恶毒卑鄙无耻,那些仇家奈何不了他,一旦有了报复的机会,必定肯花金银,把他们买回去剖腹挖心,剁来喂猪饲狗。”
“喂!有谁预约吗?”丘星河邪笑着高叫,目光落在右首不远处,另一食桌的三个中年人身上。
“哈哈!小老弟,你说的是外行话,一听就知道你不是人口贩子。”中年人后面一桌有人大笑着呼应,那一桌有四个人。
丘星河一眼便看出是疯丐尹非,另外三个则是金剑龙镖三个怪杰,虽然他们又改变了装束。
“阁下是行家吗?”丘星河笑问。
“不错,行家中的行家,曾经做过中人牙子,甚至还做过官媒。”疯丐疯疯癫癫地说:“贩卖人口的中人牙子是犯法的,官媒却是依法买卖人口的人。”
“失敬失敬,阁下代表了非法和合法。”
“这才能活得如意呀!首先,我以行家的身分,指出你的错误。”
“在下受教。”
“其一,你手上还没有要卖的人。”
“这……就快有了。”
“有多快?快有,是不算数的。你必须手上已经有了,才能放出口风列出价码。其二,须有门路通知需要的买主,错了门路反而通知了仇家,那就惹鬼上门,说不定反而成为被卖的人啦!其三……”
“算了算了,你还有第三?”
“还有第四第五呢!行家的口吻你可不要忽视了。”
两人一弹一唱,那三位仁兄气得脸都青了。
砰一声怪响,那位面目阴沉的中年人拍桌而起,受不了啦!
吹胡子瞪眼睛大踏步到了丘星河的桌旁,鹰目中冷电四射。
“你这小狗未免太狂了!”这人摆出强梁面孔,杀气腾腾厉声说:“九华山庄是侠义道武林世家,对头一定是江湖上的下三滥歹徒恶棍,侠义道的公敌,人人皆可诛之的牛鬼蛇神。小狗,你就是与梁少庄主作对的我独行,姓丘的下三滥……”
丘星河倏然而起,左手一伸,有如电光一闪,劈胸抓住了对方的领口。
“劈啪劈啪……”四记阴阳耳光,把中年人的话打回咽喉,口中溢血,断牙跳出口外。
“跪下!”丘星河沉喝。
“呃……呃……”中年人的脑袋被扣住往下压,怎能不跪?
头被贴地压牢,嘴巴鼻子杨得死紧,想叫号也发不出多少声音。
变化太快,谁也无法看清是如何发生的。
“哗……”
整座食厅的旅客惊叫。
另两个中年人,惊怒交加急抢而至。
丘星河一脚踏住中年人的背心,中年人已趴伏在地吃力地挣扎,却动弹不得。
“你们最好拔剑上。”丘星河拔出被制的中年人佩剑,伸向急抢而来的两个人沉声说:“在下一定砍断你们的手脚,以警告那些胆敢向在下撤野的狗杂种。”
两个中年人骇然止步,想拔剑却又迟疑不决。。
“老天爷!”佩丐尹非不再疯疯癫癫了,脸色不正常,嗓音也有点变调,用仍然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丘星河:“你小子三下两下粗俗的手法,把威震江湖拳剑惊世的江南三大侠,老大龙吟剑客徐永新,整治得像死狗,这怎么可能?徐老大,你是不是在满地拔牙?”
最后两句话,总算又恢复疯疯癫癫了。
龙吟剑客那能找牙?仅个脚虚脱地乱动而已。
“老二老三,拔剑上呀!”金剑龙镖在旁兴高采烈地大叫大嚷。
“可怜!江南三大侠,今晚在汝宁府城的客店里除名,栽得好惨!”三江孽龙用悲天们人的口吻说风凉话:“无俦秀士这小混蛋害人不浅,他自己神不知鬼不觉躲起来避祸逃灾,却唆使他老爹的好朋友送死,偏偏就有愿意送死的人前仆后继,哀哉!哀哉!”
“放了他!”老二色厉内荏,手抓住剑把作势拔剑,硬着头皮沉叱。
“剁掉他的手脚就放他。”丘星河的剑尖徐徐下降:“是你要求放他的,你必须负责替他裹住断手断脚的创口,以免他流尽鲜血而死,对不对?”
“阁下,不要以他的生死来威协我……”
“呸!你是什么东西?你配我用你的老大生死来威协你?我随时都可以毙了你这浪得虚名的混蛋!”丘星河破口大骂。
“你这该死的小狗……”老二羞愤地回骂,一面愤怒地拔剑。
丘星河等对方的剑伸出,立即一脚踢翻龙吟剑客,剑光破空激射,一剑吐出,主动出手抢攻。
“铮!”老二封住了这一剑。
老二剑上的劲道极为浑厚猛烈,大概想一剑震断丘星河的长剑,即使震不断,也必定将剑震偏,逼丘星河暴露空门,便可抓住机会乘势反击了。
可是,无法将丘星河的剑震偏,自己的剑反而震得向外扬,马步也撼动,身形不稳。
剑光乘隙排空而入,锋尖点在老二的咽喉下。
“你这种货色,也敢妄称江南三大侠?”丘星呵嘲弄地说:
“你连一剑也没能接下,你凭什么敢向粱少庄主拍胸膛保证除掉我?”
“我……我们只……只是激……激于义愤……”老二魂飞胆落,垂下剑不敢移动,颤抖着惊恐地分辩:“我们也……也没向他拍胸膛保……保证……”
“你输掉了手脚,阁下。”
“你会激起武林公愤……”
“是吗?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阁下,得饶人处且……且饶人,咱们认……认栽……”老二终于讨烧了,脱手丢掉剑表示已失去反抗的能力,彼此没有深仇大恨,对方不能任意伤害没有抵抗力的人。
丘星河收剑,信手丢在脚下。
“下次,在下要在交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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