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摄政王妃身边的丫鬟珍珠,林秋禾自然是认得的。听了这话也忍不住露出笑容,转而看向孙氏一家,“王妃盛情我不好推却,只要改日再陪两位伯母说话了。”
张氏和刘氏自然没有说什么,她们虽然不认得珍珠,却也是认得马车上摄政王府的标记的,因此几人客套几句就各自上了马车离开。
林秋禾上了马车,珍珠让车夫把车停在了阴凉处,给她倒了杯凉茶才笑着道:“还要劳烦姑娘多等片刻,小王爷特意交代要等他一起回去。”
果然是宁卿的安排,不然王妃又是怎么知道她今日入宫的事情的。
林秋禾笑着点头,捧着茶杯喝茶,想着当时宁卿跟她确认入宫时间的时候,唇角闪过的笑容,不由地微微摇头。
这宁卿,有时候还真的是妥帖到让人无从拒绝。
她并没有等多久,宁卿就从宫中出来。上马车之后,珍珠利索地给他倒了凉茶,又是递上帕子擦汗,一通忙碌直到宁卿挥手让她吩咐马车回府车内这才安静了下来。
宁卿体内寒毒严重,是不易出汗的体质,就算如今是盛夏平日里面林秋禾也鲜少见他额头冒出汗水。今日一上车却是额头带着汗珠,自然是有些惊讶。
宁卿擦了脸上的汗水,抬头见林秋禾一副好奇、探究的眼神看向他,唇角忍不住就勾了起来,一双桃花眼看过去,伸手道:“不然林大夫给我把把脉?”
林秋禾看着伸过来的手一愣,这当然不是她第一次给宁卿把脉,只是刚刚看过了孙修仪洁白如玉的手腕,这会儿再看宁卿的手腕竟然有种孙修仪那样的美人都被他给比下去的错觉。
她微微摇头,没有理会伸过来的手,反而是露出了一丝笑意,“你特意借用王妃的名头把我留下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宁卿也不尴尬,收回手端起凉茶喝了一口,这才缓声道:“首先,我不是借用母亲的名义,珍珠之前说的话是真的,府中确实新请了一个南边的厨子。”他不过是建议把请林秋禾尝鲜的日子定在了今天而已。
“其次,我不认为你真的想跟孙家人一起吃饭。”宁卿说着笑了起来,“而王妃宴请这样的理由,不是很好吗?”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理由他没有说,不过林秋禾也猜测得出来。
王妃亲自派人到宫门口等人,宴请林秋禾。来人传话的语气都透露出一股子的亲昵,自然是会让孙家人忌讳的。
宁卿之前一副不是很在意她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深陷泥潭的样子,然而事到临头,却也安排的如此缜密。
这样等于直接告诉孙家人,她林秋禾是摄政王妃护着的人。
想到这里,林秋禾又看了一眼已经恢复常态的宁卿,不由怀疑他过来的时候之所以会带着汗水,是在宫中得知她们离开的消息走得急了。
宫内不许奔跑,不能骑马,就算宁卿是堂堂晋王也要守规矩。这么热的天,若是在太阳底下一路疾走的话,一般人只怕早就连衣服都湿透了。
马车平稳的行驶,很快就到了摄政王府。车直接由侧门进入,等到了二门才停下来,然后一顶软轿接了林秋禾去王妃院子,宁卿则回去三友苑换了常服这才去王妃院子中请安。
“宫中还有事情,父亲晚些时候才能回来。”宁卿坐下之后才低声解释,“这些年咱们对漠北那边太过于柔和,边境又有些不稳了。父亲对漠北熟悉,被留下商讨战事。”
“又要开战?”摄政王妃皱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林秋禾,然后才又沉声道:“若是这样,就要做好准备。漠北酷寒,土地贫瘠,只怕粮草也是一个大问题。”
摄政王妃谈起边疆战事时平静的语气让林秋禾有些错愕,也让她对对方有了新的认知,反而是摄政王妃简单的说了两句,许是怕吓到她就立刻改口说起了午饭的事情。
不得不说王妃对林秋禾的口味把握的很到位,午饭的菜单几乎都是以她喜欢的菜肴为主。而赶在午饭点过来的宁羽一看到屋中的林秋禾脸色一变,然后才露出了笑容坐到她身边。
“林姐姐好,我还说这两日要去找林姐姐道歉呢。上次的事情慕秋回去对我说了,说是她说话直接好像犯了姐姐的忌讳,惹得姐姐不开心了。慕秋向来是心直口快的性子,若是有什么得罪姐姐的地方还请姐姐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跟她计较才好。”
这话说得……林秋禾听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怕连秦玉兰都懒得玩这样的花招吧?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宁羽,道:“难不成那日李姑娘所说的话跟宁姑娘你有关?”
“林姐姐怎么会这么想?我那日根本就不在场,怎么会有关系?”宁羽心中一惊脸上立刻露出了委屈的神色,“我只是不想你们因为一些口角就误会了彼此……”
林秋禾早就猜到她会如此说,因此一点都不为宁羽的表情所动,淡淡道:“你说替李姑娘道歉,我还以为那日她所说的话与你有关。既然是误会,那宁姑娘就不必多言了。”
她不咸不淡地态度一下子就把宁羽给架了起来,宁羽大张旗鼓、认认真真的道歉,然而她却是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反而显得宁羽有些刻意了。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王妃回头看过来,趁着丫鬟布菜的时候才微微皱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宁羽微微开口,正想说话就听见身边的林秋禾轻笑了一声。她浑身一紧,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有些害怕,到嘴边的话也变了味:“没,就是一点小事儿。母亲,怎么这几天都吃南方菜啊,我都吃腻了。”
“你要是不喜欢,就再让厨房做两道你喜欢的菜,想吃什么让珍珠去传一声就好。”
“这样就好了,我听说北边可能要打仗,还是不要浪费的好。”宁羽笑着起身坐到了王妃另外一边,避开林秋禾的眼神,拉着王妃的手道:“不过晚膳的时候我想吃一鱼三吃,母亲。”
王妃宠溺地虚点了下她的额头,道:“好,我现在就让珍珠去厨房吩咐,让他们给我们羽儿准备好晚膳的饭菜,可好?”她说着转头看向林秋禾,“快来尝尝看,这菜味道如何?”
林秋禾但笑不语,由王妃最先动箸,之后三人就秉承食不言的规矩,等到饭菜撤下,丫鬟们送上助消化的茶水之后,她们才又坐在一起说话。
林秋禾接连两次听到北方要起战事的消息,心中难免在意,下意识地就把话题往漠北的方向引。她笑着说自幼在南方长大,以京城为界,从未去过更北的地方。
“北方就真的那么贫瘠吗?”
按照地理气候来说,南方很容易形成鱼米之乡的地理环境,适合人类长久居住,可是北方……林秋禾可是清楚的记得,前世国家的北方某三省可是被称为天下粮仓的。
摄政王妃闻言点头,叹息道:“早年我曾经去过北方,一路到漠北,真的是越走越贫瘠,人员也越稀少。而漠北因为是边境所在,人虽然多些,除却驻军和屯田之外,百姓也不多。”她说起当初的经历,也是十分感慨,而林秋禾心中则暗暗吃惊。按照摄政王妃的说法,她一路去漠北的那年正是边境不稳的初期……
“当时王妃是跟着王爷一起出行的?”她好奇地问,“那个时候,边境已经不安稳了吧?”
“边境何时安稳过?不过是一些小的战役就根本没有昭告天下而已。”王妃淡淡的语气中带着嘲讽,“当时每年折损在边境的士兵总有数百人,百姓就更是看天过日子,哪怕有些收成说不得就遇上了那些游牧的抢到,不仅一年的劳动被抢个干净,说不得还会陪上性命。”
林秋禾听到她这般说,心中一紧,只觉得王妃似乎对先皇也就是承贞皇帝很是不满。
“朝廷示弱于那些蛮人、野人,真的是丢进了景皇帝的脸面。”果然最后,摄政王妃恨恨地几句话更是连掩饰都忘记了。一旁的宁羽听得早就缩起了脖子,不敢搭话。林秋禾反而更认真地听着,这种近代历史可不是能轻易从书本上找到的,而想要了解目前的大局势这些又是必不可少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穿越到的是繁荣和平的年代,若不是今天听到宁卿提起,她还真不知道如今国家边境即将开战的消息。摄政王妃突然爆发的情绪让林秋禾得到了不少早些年边境战争的消息,而面对那话语中队承贞皇帝的怨念,她则联想到了王妃失散的女儿。
至于王妃没有回答她的那个问题,她自己也早已经忘记了。
宁卿早在用了午膳之后就又匆忙出门,王妃拉着她和宁羽说了会儿话就让身边的绿翡带着她去收拾好的院子中午休。“今日恰好是你给阿卿治疗的日子,不如就留在府中休息等下午阿卿回来,也免得你再多奔波一趟。”
她在王府暂时歇息的院子叫做芊墨园,园子离王妃的馨和园也不远。院子一进去就是一个大约半米深的水塘,里面水清澈见底,底部全是用青瓷砖铺就,每隔两块请瓷砖就会空出一些地方种上荷园,微风吹过水面,荷花连着水波荡漾看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光是这么一个池塘就让林秋禾心中暗暗咂舌,而池塘边上的两条青石小路边则都种着垂柳,给炎炎夏日平添了一份凉意。绕过右侧小路走进回廊,林秋禾一路看过去,只觉得着园子中处处都是迷人的景致,可见建造的时候其用心的程度。
她心中隐隐怀疑,这园子只怕是摄政王妃给她失散多年的女儿特意建造的。如今,她在身份未明的时候就这样被安排在这里休息,实在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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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万寿节
这些日子王妃对她究竟多好;那种热情又害怕吓到她的小心翼翼林秋禾不是没有感觉到。或者;正是因为旁观者清的缘故;她反而更能够从王妃的一举一动中感受到她对她的那种发自内心的疼爱和内疚。
对于这样浓郁的感情倾注;她实在有些接受无能。绿翡带着她进屋,吩咐园中的丫鬟收拾好卧室;摆放冰盆;点燃熏香,然后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只留下青黛在一旁伺候。
然而累了大半天的林秋禾躺在高床软枕之上;却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守在一侧的青黛见她眉头紧咒,连忙过去问道:“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她睁开双眼看着青黛,直看得对方忍不住底下头,这才道:“我在想;若是最终的结果证明我并不是王妃失散多年的女儿,那又该如何是好?”
青黛一愣,然后才失笑摇头安抚林秋禾。那日林秋禾和宁卿摊牌之后,她就知道了真相,却选择继续在林秋禾身边伺候。如今听到林秋禾的担忧,她才低声劝解道:“姑娘何必想这么多,王妃也是知道如今一切尚未定下结论,对姑娘这般好一是因为姑娘跟王妃失散的女儿相似,二则是因为王妃喜欢您。我想,就算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王妃只怕也会一如既往的对姑娘好的。”
虽然不认同青黛的说法,然而仔细想一想,她也已经欠下摄政王府不少的人情了,也不差这一点。若是能够当一个代替品让摄政王妃开心些,也只当是报答这一家对她的帮助和维护了。
这么想着重新躺在床上,林秋禾果然放松不少。然而另外一件事情却又浮上心头。
漠北战事。
如今京中一切看似繁华,可是一旦起了战事,就只怕这一切都会如同幻影一般立时消散得无影无踪。十年前,连摄政王的女儿都会在战事之中于京城失散不见了踪影,十年之后,再起战事只怕谁也说不准究竟会是怎么样的情形。
这样翻来覆去,睡得不安稳的林秋禾甚至做了个噩梦,梦到自己是一个幼童,而京城之中火光四射,到处都是逃窜的人群。一个人慌乱之中甚至一脚踢开了路边的她,然后又有人过来抢走了她身上的金锁玉佩……
“呼——!”她从梦中惊醒,抬头看着头顶绣着青翠藤蔓的床幔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噩梦而已……
“姑娘,怎么了?”床幔被掀开,青黛紧张的脸出现在林秋禾的视线中。见秋禾想要起身,她连忙过去扶着,等她坐好又拿出帕子细细地擦拭了她额头的汗水,这才起身把垂下的床幔挂在两侧,起身端了凉茶过来。
林秋禾慢慢喝了半杯茶,这才回过神来。笑着把茶杯递给青黛,她这才道:“刚刚